我是職業表白策劃師,專門幫人設計完美告白。客戶要求越離譜,我收費越昂貴。
當程序員陳默抱著鮮花出現在樓下時,我正用投影儀打出一行字:“根據算法模型,
您表白成功的概率僅0.73%,建議放棄。”他卻在雨中站了三個月,每天一張手寫卡片。
“今天路過花店,向日葵開得和你一樣明亮。”直到我打開心防那天,
發現他電腦里存著我的照片。文件名標注:“小晚替代品-迭代版7.0”。
而那個叫小晚的女孩,三年前死于一場火災。照片上的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冰冷的人造星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外潑灑進來,落在精心打磨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
映出模糊的倒影。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香薰蠟燭燃燒后的余韻,甜膩得有些發悶。
我站在監控屏幕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觸控板,眼睛卻像精準的掃描儀,
捕捉著露臺上那個男人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目標對象心率正在顯著上升,
呼吸頻率加快,” 耳麥里傳來助手小唐冷靜得像手術室護士的聲音,帶著點電流的雜音,
“瞳孔放大,肢體出現輕微僵硬——典型的情緒高喚醒狀態。”露臺上,
被精心設計的男主角西裝革履,背對著他心儀已久的女孩。就在他轉過身,
醞釀著那句關鍵臺詞的前一秒——“砰!”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預先懸掛在頭頂玻璃穹頂上的水晶燈罩內,數千顆微型LED燈珠同時點亮,
模擬出銀河傾瀉而下的璀璨光流,溫柔地籠罩住兩人。
—一首冷門但旋律極其契合此刻氛圍的獨立樂隊情歌——通過隱藏式環繞音響系統流淌出來。
我對著麥克風,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C組,放。”露臺邊緣,
預先安裝的數十個小型冷焰火裝置瞬間無聲噴發,
交織成一片短暫卻足以奪人心魄的銀色光幕,將整個場景推向高潮。
男主角終于說出了那句我為他量身定制的告白詞。女孩捂住嘴,眼淚瞬間涌出,用力點頭。
“完美。” 我輕輕吐出兩個字,指尖在觸控板上劃了一下,切斷了主監控畫面。
屏幕上只剩下不斷跳動的數據流:心率曲線、情緒分析圖譜、環境參數反饋。
一場耗資七位數、籌備三個月的“完美告白”,塵埃落定。客戶的賬戶里,
又一大筆傭金入賬。“蘇姐,收工?” 小唐摘下耳機湊過來,
臉上還帶著點項目成功的興奮紅暈。我點點頭,開始利落地收拾桌上的平板和文件。
昂貴的手工定制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一絲褶皺也無,如同我此刻的表情。
“后續滿意度回訪郵件模板發我,明早處理。今晚的場地恢復押金,催一下酒店財務。
”走出那間能俯瞰半個城市璀璨燈火的頂層套房,電梯一路下行。
鏡面墻壁映出我清晰的影子: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套裙,長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過分冷靜的眼睛。沒有多余的表情,
像一件精心打磨后陳列在櫥窗里的奢侈品。手機在包里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一條新的預約咨詢信息。頭像是個眼神清澈、帶著點書卷氣的年輕男人。
附加要求一欄寫著:“希望真誠,不想要太多花哨設計。”我指尖劃過屏幕,
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真誠?都市叢林里,這兩個字和童話一樣廉價。
我的“心語策劃工作室”,只服務于那些愿意為一場精心編織的幻覺支付天價傭金的人。
要求越離譜,預算越驚人,越能激發我的專業熱情。至于真心?
那是客戶們自己需要負責的售后問題。回到我那間位于市中心高級公寓的頂層復式,
巨大的落地窗將城市的喧囂與繁華隔絕在外,只留下冰冷的光影。玄關感應燈無聲亮起,
照亮了光可鑒人的地板和纖塵不染的極簡風格家具。空氣里只有新風系統低沉的嗡鳴。
洗漱完畢,換上絲質睡袍,我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加冰。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
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這片由無數欲望和計算構成的鋼鐵森林。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語音信息,
來自一個鍥而不舍的追求者,聲音帶著刻意的低沉磁性:“晚晚,明天新開的米其林三星,
賞個臉?我知道你最喜歡……”沒等他說完,我直接刪除。指尖劃過屏幕,像拂去一粒灰塵。
又一個。公式化的邀約,精心挑選的餐廳,自以為能打動我的昂貴禮物。
他們像研究市場報告一樣研究我的喜好,卻連我討厭香水味是因為童年過敏史都不知道。
他們的“喜歡”,不過是基于社交價值評估后的最優選擇。精準,高效,毫無溫度。窗外,
城市的霓虹永不疲倦地閃爍。我抿了一口酒,辛辣感滑過喉嚨。愛情?
不過是人類大腦分泌的幾種化學物質共同作用下的集體幻覺。而我的工作,就是為這種幻覺,
披上最華麗昂貴的外衣。夜很深了。電腦屏幕幽幽地亮著,停留在后臺運行的界面。
一個不起眼的加密文件夾圖標,靜靜地躺在角落,
標簽是“Project Replica”。城市的脈搏在窗外跳動,
霓虹的光暈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冰冷的色塊。
我盤腿坐在昂貴的手工羊毛地毯上,面前攤開幾張設計草圖,平板電腦亮著,
上面是復雜的情緒模型分析圖。一杯黑咖啡早已冷透,散發出微苦的氣息。
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這種時候打來的,
多半是些不死心的推銷,或者被我拒絕后心有不甘的追求者換的新號。我蹙了蹙眉,
指尖劃過,直接掛斷。世界清凈了不到三秒。震動再次頑固地響起,同一個號碼,
帶著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心底那點被打擾的不耐煩終于壓過了無視的本能。
我劃開接聽,語氣帶著工作被打斷的冷硬:“哪位?”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有點緊繃,像是鼓足了勇氣,音色是那種干凈的、偏中低的質感,
卻透著一股笨拙的生澀:“您好,是…是蘇晚,蘇小姐嗎?我是…陳默。” 他頓了頓,
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我…我想請您幫個忙。”陳默?毫無印象的名字。我的客戶名單里,
沒有這一號需要我記住的人物。“預約請走工作室官網流程,或者聯系我的助理。
” 我公式化地回應,準備結束這通毫無價值的通話。“不…不是的!
” 他的聲音急切起來,語速加快,那份笨拙感更明顯了,“不是那種…那種策劃!
我是說…我…”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話語沖口而出,“我想請您幫我策劃,向您表白!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荒謬。我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
一個或許穿著格子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典型程序員形象,正緊張地攥著手機,臉頰發燙。
向表白策劃師表白?這大概是本年度我聽過最富有黑色幽默感的“創意”了。
一絲近乎嘲諷的弧度爬上我的嘴角。“陳先生,” 我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甚至帶上了一絲職業性的、評估風險的冷酷,“基于您這個…獨特的請求,我需要提醒您,
首先,我的服務費用非常高昂,按小時計費,起步價是您可能無法想象的數字。其次,
也是最關鍵的——”我起身,赤腳踩過冰涼的地板,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樓下,
城市縮微成流動的光點。“根據我初步建立的意向模型分析,
織能力以及目標對象——也就是我本人——的已知情感閾值曲線……” 我的目光投向窗外,
樓下公寓入口處那片被路燈照亮的小小區域,空無一人。一個念頭閃過,
我順手拿起茶幾上的平板,指尖快速滑動,調出一個空白的模型框架,
象征性地輸入了幾個代表“沖動”、“缺乏經驗”、“目標難度極高”的參數。平板屏幕上,
代表成功概率的進度條飛速下跌,最終定格在一個刺眼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數值上。
“結果顯示,” 我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平穩,帶著判決般的意味,
“您向我表白成功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準確地說,模型給出的數值是0.73%。
” 我停頓了一下,讓這個數字在寂靜中沉淀它的分量,“我的專業建議是:立刻放棄。
及時止損是明智的選擇。祝您生活愉快。”說完,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
我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世界重歸寂靜。我把手機隨手丟在昂貴的意大利沙發上,
屏幕朝下。陳默?一個連名字都透著沉悶無趣的男人。0.73%?或許還高估了。
我扯了扯嘴角,一絲冰冷的笑意還未完全展開,就被窗外驟然亮起的強光打斷了。
一道突兀的、極其刺眼的光束,像舞臺追光燈一樣,猛地穿透百葉窗的縫隙,
直直地打在我臉上!我下意識地瞇起眼,抬手遮擋。
心臟因為突如其來的強光和被打斷的思路而重重一跳。誰?!我幾步沖到窗邊,唰地一下,
用力拉開了百葉窗。公寓樓下的那片小空地上,一個穿著灰色連帽衫、身形略顯單薄的男人,
正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輛破舊的小電驢旁邊。他手里,
緊緊攥著一大捧……極其扎眼的、飽和度極高的紅玫瑰。
那束花在慘白的路燈下紅得有些俗艷,與他身上那種沉悶的格子襯衫(果然!
)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格格不入。就是他!剛才電話里的陳默!此刻,他正仰著頭,
目光急切地搜尋著高層的窗戶。他腳邊,
一個笨重的、看起來像是自制或者廉價租賃的簡易投影儀正對著我的方向,
剛才那道幾乎要閃瞎人眼的強光,就是這玩意兒發出的!緊接著,那臺投影儀再次啟動。
一道更加粗糲、分辨率極低的光束,笨拙地投射在我這棟高級公寓光潔如鏡的外立面上。
光斑晃動、扭曲,努力地聚焦、穩定。最終,一行歪歪扭扭、像素感十足的白色大字,
像一塊巨大的、粗制濫造的補丁,拙劣地貼在了這棟象征著精致與財富的建筑上:“蘇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