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雙月異象水晶球爆裂的瞬間，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折射出紅藍交織的詭譎光芒。
艾莉諾·馮·克萊斯特僵立在占星臺中央，
瞳孔中倒映著那些碎片拼湊出的陌生面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眼睛，微卷的棕發，
只是右頰多了一道細如發絲的疤痕。"鏡像預言..."阿爾伯特法師的白胡子劇烈顫抖，
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法杖，"王室古籍記載，雙月同輝時出現鏡像，
昭示著王國根基的動搖。"艾莉諾的指尖微微發麻，水晶殘片仍在空中旋轉，
將那個少女的影像投射在整面星圖上。
她下意識撫上自己冰藍色的眼睛——克萊斯特家族最顯著的特征，
卻聽見老法師倒吸涼氣的聲音。"雙月夾角突破臨界值了！"學徒驚叫著指向窗外。夜空中，
紅月拉維爾與藍月瑟琳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交疊處迸射出紫黑色的光暈。
艾莉諾突然按住胸口，那里的家傳項鏈正在發燙，銀質新月吊墜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阿爾伯特猛地揮動法杖，一道金光將水晶碎片擊落。"立刻準備傳送陣，
你必須在天亮前抵達暮色鎮。"老法師的聲音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邊境三個村莊報告魔法異常，
選中了你...""但期末測評就在下周..."艾莉諾的抗議被窗外突如其來的雷暴打斷。
雙月光芒穿透彩繪玻璃，在她素白的法師袍上投下妖異的斑紋。她突然意識到，
這不再是一次普通的課外實踐——那些在古籍角落讀到的末日預言，或許正在成為現實。
三小時后，艾莉諾獨自騎行在黑森林邊緣。銀鬃馬的鐵蹄踏過腐殖質，
發出令人不安的黏膩聲響。按理說應該有衛兵隨行，但阿爾伯特堅持要求秘密行動，
甚至沒讓她帶上慣用的星辰法杖，只給了一支普通的橡木魔杖。"記住，
任何異常都可能是線索。"老法師臨別時的話在她耳邊回響，
"尤其是...遇到與你相貌相似之人。"樹影間忽然掠過幾道黑影。艾莉諾勒緊韁繩，
魔杖尖端亮起探查術的銀光。光芒照亮的瞬間，
她看清了那些扭曲的生物——暗影狼的皮毛上布滿膿瘡，
本該是眼睛的位置鑲嵌著血紅色的晶體。這是黑暗魔法深度污染的征兆，
而最近的人類聚落就在兩英里外。為首的巨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竟變異出類人的五指。
艾莉諾的防護咒語還未念完，腥臭的熱氣已經撲到面前。
她倉促釋放的火球術只擦傷了怪物肩胛，反被一爪拍落馬背。后腦重重撞在樹根上，
視線頓時模糊成一片血色。"閉眼！"清冽的女聲破空而來。艾莉諾本能地蜷縮身體，
聽見藤蔓破土而出的爆裂聲。某種帶著松木清香的魔法能量席卷而過，
暗影狼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當她掙扎著撐開眼皮，
看見一個墨綠色身影正踏著狼背騰空而起，木制法杖劃出翡翠色的軌跡。"荊棘之舞！
"陌生少女的咒語引發大地震顫。無數帶刺藤蔓從地底竄出，精準絞住每頭暗影狼的咽喉。
最令人震驚的是她的施法方式——沒有標準咒文，沒有法陣繪制，甚至沒有魔力引導手勢，
那些植物卻像肢體般服從她的意志。最后一只巨狼倒地時，少女輕盈地落在艾莉諾身旁。
兜帽滑落的瞬間，兩人同時僵住了。月光清晰地照亮她琥珀色的眼睛，微卷的棕發，
以及右頰那道細疤——正是水晶球里顯現的面容。"你..."艾莉諾的嗓音干澀得可怕，
"到底是..."少女的驚訝不亞于她，法杖"咣當"掉在地上。"諸神在上，
"她彎腰湊近，帶著草藥氣息的呼吸拂過艾莉諾的臉，
"你該不會是我那個被狼叼走的雙胞胎妹妹吧？"這個拙劣的玩笑讓氣氛稍稍緩和。
少女撿起法杖，隨手挽了個劍花般的杖花："我叫莉拉，
在森林里收集藥材時感應到黑暗波動。"她突然抓起艾莉諾的手腕，
"你的徽記...克萊斯特家族？
"艾莉諾這才注意到對方腕內側的月牙形胎記——與她項鏈上的新月紋章分毫不差。
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王室律法課上聽過的古老禁忌在腦海中閃現：任何冒充貴族血脈者，
當受火刑。"艾莉諾·馮·克萊斯特。"她強作鎮定地抽回手，"王立魔法學院代表。
"莉拉歪著頭打量她，突然笑出聲："得了吧，你剛才念咒語時的顫音都快趕上蜂鳥振翅了。
"她伸手拉艾莉諾起身，掌心粗糙的繭子摩擦著貴族小姐嬌嫩的皮膚，"所以說，
高塔里的小公主為什么獨自跑到暗影狼的老巢？"夜風突然變得刺骨。
艾莉諾正猶豫是否要透露任務內容，莉拉卻猛地將她撲倒。一道黑光擦著發梢掠過，
擊穿后方樹干。二十步外，最后那頭暗影狼的腹腔正在不正常地膨脹，皮肉撕裂聲中，
數根骨刺穿透軀體射來。"退后！"莉拉橫杖在前，藤蔓結成盾牌。但骨刺腐蝕性極強，
轉眼就穿透了植物屏障。千鈞一發之際，艾莉諾的項鏈突然迸發銀光，
在她手中化作三尺長的光刃。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艾莉諾踏步上前，光刃劃出完美弧線，
將骨刺齊齊斬斷。殘余能量去勢不減，竟將巨狼從中劈成兩半。腐臭的內臟潑灑一地，
核心處滾出顆仍在跳動的黑色結晶。"月神在上..."莉拉盯著逐漸消散的光刃，
"那是克萊斯特家的秘傳劍技？"艾莉諾比她還震驚。這項鏈是養父去年所贈生日禮物，
從不知道蘊含如此力量。更奇怪的是，剛才那一擊仿佛肌肉記憶般自然，
就像...她本就該擅長近戰。"我們得趕快離開。"莉拉突然警覺地環視四周，
用靴尖碾碎那顆黑色結晶，"暗影狼很少群體出沒，
除非..."她的話被遠處傳來的號角聲打斷。那音色詭異得不似人類樂器，
倒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喉骨所制。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朝反方向奔去。穿過一片鐵杉林后，
月光突然大盛。艾莉諾剎住腳步，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雙月此刻完全重合，
交疊處形成完美的紫黑色圓環，而月光照耀下的湖水竟如鏡面般立起，
形成一道直達天穹的水晶階梯。"雙月之門..."莉拉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奶奶的故事里，這是魔王卡倫回歸人間的通道。"水面突然劇烈震蕩。
艾莉諾的項鏈再次發燙，這次莉拉腕上的胎記也同步亮起銀光。在兩人驚駭的目光中，
水面浮現出模糊的宮殿輪廓，無數黑袍人正跪拜在一座血色祭壇前。
祭壇中央懸浮的黑色王冠突然轉向她們，空洞的眼窩里燃起幽藍鬼火。幻象破碎的瞬間，
"雙月之子...終于找到了..."2 身份之謎王宮議事廳的金色大門在身后轟然關閉，
艾莉諾的指尖還殘留著血脈溯源術的刺痛感。她盯著自己蒼白的手背，
那里浮現出淡綠色的紋路——精靈血脈的證明，
與莉拉手腕上閃耀的純銀王室徽記形成鮮明對比。
"根據《圣樹法典》第七章第十二條..."首席大法官的聲音在石砌穹頂下回蕩，
"經三重驗證，莉拉·月影確系十八年前被調換的奧萊維亞王室嫡女。
"議會席間爆發出一陣騷動。艾莉諾看見養父克萊斯特公爵面色鐵青，
而坐在證人席的接生婆正瑟瑟發抖，脖頸處隱約可見黑暗教團的蜘蛛紋身。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莉拉——那個昨天還在森林里用藤蔓絞殺暗影狼的少女，
此刻正被套進繁復的宮廷禮服，琥珀色眼睛瞪得溜圓。"等等！
"莉拉突然從鍍金座椅上跳起來，鑲嵌寶石的腰帶嘩啦掉在地上，"你們說我是公主？
那個傳說中出生當天就被黑暗教團綁架的...""不是綁架。
"阿爾伯特法師用杖尖輕點地面，空中浮現出血色畫面——深夜的產房，
接生婆將兩個嬰兒調換，真正的公主被裝進草藥籃送出王宮。"是蓄謀已久的血脈污染計劃。
黑暗教團需要王室正統血脈完成血月儀式。"艾莉諾的胃部絞痛起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裙擺上繡的克萊斯特家徽，那些交織的銀月突然變得刺眼。
十八年來學習的所有禮儀、魔法、律法，原來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議政廳的彩繪玻璃將陽光分解成碎片，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就像那些正在啃噬她心臟的懷疑。"那艾莉諾呢？"莉拉的聲音打破沉默。
她徑直走到艾莉諾面前，粗糙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握住貴族小姐保養得當的手，
"她什么都不知道，對吧？
現在艾莉諾知道那不是她的生父了——疲憊地揉著眉心："精靈遺孤通常會被送去晨曦之森，
但當時戰亂...""所以你們隨便撿了個孩子當替死鬼？"莉拉的聲音陡然拔高，
議會席上的貴族們倒吸涼氣。這種大不敬的言論足以讓平民被割舌，
但現在的莉拉是王室血脈的持有者。
艾莉諾下意識拽了拽莉拉的袖口："注意禮儀..."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那些她從小被灌輸的規矩，此刻聽起來多么可笑。"肅靜！"大法官敲響權杖，"根據法典，
冒充王室成員當處...""她是我妹妹。"莉拉突然把艾莉諾拉到身邊，動作粗魯卻溫暖，
"雙月預言顯示我們要共同應對危機，記得嗎？"她轉向國王，
琥珀色眼睛里跳動著艾莉諾從未見過的野性光芒，"要么兩個都留，要么兩個都走。
"議事廳死一般寂靜。艾莉諾屏住呼吸，看著國王緩緩摘下王冠。
這個象征至高權力的金環此刻看起來如此沉重。"以圣樹之名，
"國王將王冠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你們將以姐妹相稱。
"......暮色籠罩王室花園時，艾莉諾終于逃出眾人的視線。
她躲進白玫瑰叢中的涼亭，扯下已經勒得她喘不過氣的珍珠項鏈。月光下，
她手背上的精靈紋路愈發明顯，像會呼吸的活物般微微起伏。"原來你在這兒。
"莉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已經換下宮廷禮服，穿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粗布襯衫和皮褲，
手里晃著兩瓶蜂蜜酒，"嘗嘗？我從廚房偷的。
"艾莉諾皺眉："王室成員不該——""——不該偷東西？"莉拉咧嘴一笑，
露出尖尖的虎牙，"但野丫頭可以。"她硬塞給艾莉諾一瓶酒，挨著她坐在大理石臺階上。
兩人沉默地看著月亮升起，紅月拉維爾今晚顯得格外大，邊緣泛著不祥的暗紅色。"對不起。
"艾莉諾突然說。莉拉嗆了一口酒："哈？""我占了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