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在宮里夾著尾巴裝了三十年孫子,終于揚眉吐氣一回。
朱由校事先己有交代,些許貪贓枉法的事在皇祖那兒算不了什么,必須逼迫崔文昇將盧受、鄭貴妃、鄭國泰、福王全拉下水,
崔文昇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李大監,求您老人家放過我吧,您老人家要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
從前紅得發紫的典藥局掌印,現在卻像叭兒狗一樣跪在自己腳下,魏忠賢笑得十分得意。
"崔二,說說你和盧三的那些勾當!"
崔文昇忙不迭答道:"盧大監,不……不不不……盧三……從外采買藥材以次充好,虛報賬目,單這一項每年貪污七、八萬兩……"
魏忠賢猛地扼住崔文昇脖子,厲聲罵道:"你個不知死活的狗才,總拿這些芝蔴綠豆的小事搪塞雜家,你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崔文昇被掐得直翻白眼,拼命搖著肉乎乎的腦袋。
魏忠賢終于松了手,"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和盧受是不是受了鄭貴妃和鄭國泰指使,借著金丹毒害皇爺和太子,謀立福王?說,鄭貴妃和福王許了你們什么好處?"
崔文昇狂叫:"天老爺啊,哪有這樣的事!"
魏忠賢冷笑一聲,"少廢話,我就問你招不招?"
崔文昇又大叫:"我不招,你殺了我吧!"
魏忠賢朝涂文輔撇了撇嘴,"這廝就是坨滾刀肉。反正也問不出什么,先挑了他腳筋手筋,再不招的活就割了他舌頭,還不招的話就挖了他眼珠子,我就不信他扛得貨!"
說著,背著手氣定神閑踱了出去。
鐵門咣當一聲關上了,涂文輔和李永貞像餓狼一樣撲了上去,將崔文昇反綁雙手,倒掛金鉤吊了起來。
逼仄的地窂燭火閃爍著,涂文輔拿著鋒利的刀子在崔文昇肉乎乎的臉上蹭來蹭去,就是不下刀。
滿身的血都往頭上涌,崔文昇淅瀝瀝尿了一褲子,地牢里騷味彌漫。
鐵鏈子拖在地上叮當作響,李永貞牽來一只體形健碩的惡犬,吐著猩紅的舌頭,兩只溜圓的眼珠子發著綠光。
崔文昇聲嘶力竭地喊道:“李大監,我招,我招!”
魏忠賢推門而入,"早這樣多省事。"
崔文昇被放了下來,魏忠賢說一句,便乖乖寫一句,末了問道:"李大監,這些話漏洞百出,皇爺怎么會信?"
魏忠賢道:"你就說鄭娘娘偷了宮里好多東西回娘家,鄭國泰還私制龍袍。"
崔文昇拼命搖頭,"不不不,娘娘偷宮里東西或許有,鄭國泰私制龍袍卻是沒有的事……皇爺一查就露餡了……"
魏忠賢"啪"地一記響亮的耳刮子,"閉嘴,照我說的做!記著,你咬的人越多,活命的機會就越大!"
"還能咬誰?"
"逮住誰就咬誰,高淮、陳奉、魯坤……你在宮里這么多年,知道的還少嗎?事情鬧得越大,皇爺越不好殺你。"
崔文昇若有所悟點點頭。
次日天方明,乾清門外,盧受正焦急地走來走去,昨晚崔文昇被抓,怕得他一夜不曾合眼。
朱由校笑吟吟走了過來:"盧大監,皇祖這會子起來了沒有?"
盧受強打精神答道:"皇長孫昨夜審崔文昇審得怎么樣?"
朱由校冷笑道:"崔文昇那個狗才竟然誣蔑鄭娘娘謀逆,連盧大監也被他扣了一頭屎盆子!"
說著,將崔文昇的供狀遞了過去。
盧受哆嗦著展開,才看了幾眼便跳著腳大叫道:"崔文昇這個天殺的,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朱由校笑道:"盧大監是宮里老人了,深得皇祖倚重,有什么理由要害皇祖?"
盧受問道:"皇長孫打算怎么辦?"
朱由校淡淡道:"崔文昇的鬼話,我也是不信的,但他既然招了,我只好交給皇祖圣裁了。"
貪污幾個錢罪不至死,但若牽扯到謀逆,死一百回都不夠。
以皇爺的性子,對這種事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鄭貴妃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自己這條小命算是報銷了。
想到這里,他的骨頭縫都是涼的,快步向仁慶殿跑去。
朱由校冷笑著走進西暖閣,跪在萬歷帝腳下,將崔文昇的供狀呈了上去。
萬歷帝不看則己,一看就勃然大怒。
鄭貴妃正在梳妝,聽見盧受來了,忙傳他進來。
盧受撲通跪地,"娘娘,不好了,崔文昇發了狂,誣告娘娘和福王爺謀逆,把奴婢也牽扯進去了!"
鄭貴妃驚得臉色煞白,"你怎么知道的?"
盧受捶胸頓足,"皇長孫已經拿著崔文昇的供狀去見皇爺了!"
鄭貴妃厲聲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攔著?"
盧受一萬個委屈,"娘娘莫不是氣糊涂了,皇長孫奉皇爺旨意審案,我有幾個腦袋敢攔?"
鄭貴妃氣急敗壞罵道:"沒用的東西,白白抬舉你這么多年,備輦,我要去見皇爺!"
萬歷帝正鐵青著臉看崔文昇的供狀,鄭貴妃風風火火走了進來,不問三七二十一撲在地上哭訴:
“皇爺,崔文昇這個殺千刀的,血口噴人污蔑臣妾!臣妾侍奉皇爺三十幾年,皇爺最清楚臣妾的忠心。”
萬歷帝抬眼看了她一下,"你以前不是極力夸贊他的嗎?我看他說的也未必全是假的。太祖爺定下的規矩,外戚不許干政,若讓我查出鄭國泰結交內官,別怨我翻臉無情!"
鄭貴妃只覺脖子一涼,轉身揪住朱由校衣裳,"校哥兒,是不是你對他用刑逼的他?"
朱由校冷冷道:"娘娘說的哪里話,我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這供狀都是他一字一字寫的。娘娘行得正坐得端,皇祖自然會替娘娘主持公道的。"
萬歷帝剜了鄭貴妃一眼,低喝一聲:"快松了你的手!來人,帶崔文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