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陶嘉珩下意識抗拒回到陶家。
站在老宅門口,腦海里不斷回想起醫生的話。
“我得了......漸忘癥?”
“這種病很罕見,你會逐漸遺忘傷害你的人,剝離痛苦的記憶,可以理解為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寥寥數語好似一道驚雷,劈得陶嘉珩神思一震。
醫生讓他聯系家人。
可早逝的父母,厭惡他的姐姐,心機深沉的繼兄。
他第一時間想傾訴的,甚至最不想忘記的,居然是陸清漪。
哪怕和她針鋒相對,陶嘉珩也會覺得自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非一具任人擺布的行尸走肉。
所以陶嘉珩很想送她那條婚紗,立馬成為他的新郎。
可他看到的,只有陸清漪抱著陶舒陽,把圣潔的婚紗當作調情的工具。
滿心歡喜化作一片瘡痍。
陶嘉珩本以為,他忘了誰也不會忘記陸清漪。
可聽到她淬了毒的狠話后,他的大腦就一片鈍痛。
就連他和她曾經劍拔弩張的記憶,也漸漸模糊不清。
管家喚了他兩聲,才將陶嘉珩的思緒拉回現實,抬腳向祠堂走去。
看到親姐,他開口第一句便是:“裴家那個癱瘓女,我替陶舒陽去娶。”
陶嘉瑤上香的手微微一顫,檀香的灰燼落在手背上,燙出一圈紅印,她卻一聲沒吭。
冷聲道:“說吧,什么要求?”
“不愧是親姐,真懂我。”陶嘉珩譏笑,“只可惜你對小三的兒子太好了。”
香爐內燃燒的火苗更旺,卻融不掉陶嘉瑤陰冷的視線。
“他也姓陶,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放尊重點。”
“犧牲我成全他,”陶嘉珩努力壓下顫音,“你就不怕死去的媽媽怪你嗎?”
聞言,陶嘉瑤指尖攥得隱隱泛白。
她雙手顫顫巍巍合起,雙眸緊閉:“不要就滾。”
“媽媽的陪嫁。”他沉默片刻,“還有,我和陸清漪的婚約,讓陶舒陽去履行。”
陶嘉瑤猛地睜眼。
她幾乎是瞬間拒絕:“不可能,那是我打算留給舒陽的東西!還有陸清漪,誰不知道你們恨不得對方去死,我怎么放心舒陽娶她?”
“那就一切免談。”陶嘉珩冷笑一聲,作勢要走。
“站住。”陶嘉瑤高聲厲斥,“等你娶了裴家的癱瘓女,我就同意。”
她向來討厭這個弟弟。
父親慣性出軌,母親自怨自艾,又因為生陶嘉珩產后抑郁自殺。
如果不是陶舒陽,她根本無法挺過黑暗的童年。
所以陶父酒駕身亡,她接管陶家后,對那些私生子女趕盡殺絕,獨留陶舒陽一人。
商業聯姻是父母悲劇的根源,她不忍心讓陶舒陽受苦。
那便讓陶嘉珩贖清對母親的罪孽。
見她答應,陶嘉珩盯著墻上母親的遺像,久久出神。
如果他有媽媽,會不會有人給她撐腰?
就在他落寞離開時,耳邊傳來陶嘉瑤的聲音:“你和陸清漪愛恨得死去活來,當初非她不娶,怎么突然悔婚?”
陶嘉珩的拳頭生生劈斷在墻壁里,血順著指縫汩汩流下。
因為你們都恨我啊。
掀翻的血肉透著猩紅,卻不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
他和陸清漪是長輩定下的娃娃親。
京圈一眾富家千金里,她美得最離譜。
粉唇含笑,膚白勝雪,一雙水眸燦若星辰,璀璨奪目,說話間,嫵媚天成,彎似皎月。
陶嘉珩想,這是唯一屬于他的東西。
所以他想方設法和她對著干,只為吸引她的注意。
他和給她遞情書的小混混約架,她卻沒好氣地替他上藥,故意把他傷口碾得發痛。
他半夜三點約她看海邊日出,她睡眼朦朧地罵她有病,卻開著超跑陪他胡鬧。
他們雨天游泳,冬天吃刨冰,吃一塊蛋糕半塊都在臉上。
在爾虞我詐的京圈,兩個平平無奇的瘋子,互相較著勁,可陶嘉珩卻動了心。
陸清漪對他來說,是孤寂生活的一束光。
他挑釁、霸道、野蠻,都只是為了留住她。
直到成人禮那夜,他將醉眼朦朧的陸清漪撲倒在床。
女人與他耳鬢廝磨,情動至極時,口中不斷呢喃的卻是“舒陽”。
那一刻,陶嘉珩如墜冰窖。
原來他苦苦奢求的,不過是陶舒陽唾手可得的。
“與你無關。”
此刻,他眸色晦暗,只留給陶嘉瑤一個遠去的背影。
緊接著,他撥通陸清漪的電話。
語氣惡劣道:“我突然不解除婚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