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名享譽(yù)國際的職業(yè)釣手,和顧氏長公子結(jié)婚后,我?guī)椭ㄟ^以釣會友的方式談成了數(shù)十個合作,集團(tuán)利潤翻倍。
得知自己懷孕的第二天,我在茫茫大海之中意外流產(chǎn),
他的小青梅將從我身體中滑落的肉塊掛在魚鉤上,調(diào)皮地沖我眨眼:
“趁熱甩兩桿,海里的魚估計(jì)都沒吃過這樣的魚餌呢!姐姐不會生氣吧?”
我求助地望向顧靖宇,顧靖宇卻責(zé)怪我:
“不就是來月經(jīng)了嗎?你單手能換桶裝水的身體,裝什么柔弱呢?
下次記得帶衛(wèi)生巾!弄臟我的船了!”
我求他返航,但魚咬餌了,他讓我等等。
魚釣上來后,顧靖宇才有空理我:“你不是說今天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嗎?”
空氣安靜。
“神經(jīng),愛說不說?!鳖櫨赣畈荒蜔┑?。
我閉上眼,突然覺得,是我錯了。
1.
那是一只頭部長著長長尖刺的馬林魚,一百來斤,顧靖宇和蘇柒柒兩人和它斗了將近一個小時。
蘇柒柒興奮地?fù)Q著角度跟這條魚合照:
“釣魚太好玩了!我決定我也要參加靖宇哥哥贊助的那個海釣大賽!
靖宇哥哥陪我釣魚,姐姐身體不方便,讓她幫我們開船好了。”
“好啊,還有選釣具啊配魚餌啊這些雜事,她最熟悉了?!?/p>
我瘋了一樣將她推開,去扒開那條馬林魚的嘴巴。
蘇柒柒“啊”的嬌叫一聲,腰一軟,差點(diǎn)跌進(jìn)海里。
兩個月的孩子還沒成型,那塊血肉已經(jīng)被扯爛了,更是看不出形狀。
“啪!”
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顧靖宇抱著驚魂未定的蘇柒柒:
“你返祖了?你就是這樣給我當(dāng)顧夫人的嗎?不想干了就直說!”
我是海邊長大的、漁民的孩子,嫁給顧靖宇后,學(xué)習(xí)各種禮儀形態(tài),一刻也不敢放松。
但也還好我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千金,否則我怎么承受得起這樣的傷害。
黑色的運(yùn)動短褲之下,大量的血沖刷過我的大腿,等到船靠岸時,都已經(jīng)干了。
不少釣友對顧靖宇和蘇柒柒極盡恭維:
“這位美女第一次釣就釣上了顧總的專屬幸運(yùn)魚,看來二位真是有緣呢!”
“是不是再大一些,就能破顧氏集團(tuán)大廳正中的那條的記錄啦?”
蘇柒柒的臉被曬得沙紅沙紅的,惹人憐愛。她歪頭看向顧靖宇:
“要多大才能破紀(jì)錄?”
顧靖宇摸摸她的頭,常年對外冷漠的嘴角勾起一絲寵溺的笑意:
“不用破記錄,只要你想,就換你釣的魚做成標(biāo)本掛在集團(tuán)大廳,怎么樣?”
“那我可要努力啦!”
顧氏集團(tuán)大廳正中擺著的那條馬林魚標(biāo)本,是顧靖宇在我的指導(dǎo)下釣的。
3.4米長,重達(dá)450斤,是今天釣上來這條的3倍大,破了國內(nèi)海釣馬林魚的歷史記錄。
至今無人再破。
那一條讓他響徹整個釣圈的魚,
那一條讓他將我視為福星的魚,
那一條作為顧氏不屈不撓精神圖騰的魚,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然一文不值。
顧靖宇進(jìn)船艙收拾釣具,看向我的神色有些厭惡:
“等我和柒柒走遠(yuǎn)了你再走,別讓人看見你這副丟臉的樣子。”
“顧靖宇,我們離婚吧?!?/p>
我聲音沙啞,掬一捧海水倒入我的保溫杯中,抱在懷里。
顧靖宇見我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有些愣神,
隨即勉為其難地放軟了語氣:
“顧氏和蘇氏后面還會有很多合作,我哄著蘇柒柒,都是為了讓蘇老爺子高興,明白嗎?
你來月經(jīng)就先回家休息吧,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計(jì)較。
但明天柒柒出海,你還是要陪著的。你身體好,休息半天就夠了。”
“我不回了,今晚我要陪著這片海睡。”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無法理解我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消沉又叛逆。
但還是大發(fā)慈悲地原諒了我:
“行行行,那就借你今晚陪伴大海的誠心,明天最好能帶柒柒釣上比她朋友圈那條金色月亮魚還要稀有的魚,讓她也發(fā)個朋友圈高興一下,啊。”
我皺了皺眉,卻反而笑出了聲。
我的心不像平時那樣痛了。
那個孩子從我身體里,把我對他最后一絲幻想帶走。
2.
第二天中午,我買了一艘屬于我的釣艇。
在此之前我去了一趟醫(yī)院,開了一堆維生素和清宮的藥,零零散散地放在釣船板上,
藥的旁邊,還有一張海釣大賽的報(bào)名通知。
海釣大賽后天就開賽了,這是我動了我在釣圈的人脈關(guān)系加塞進(jìn)去的。
我厭倦了給顧靖宇當(dāng)商業(yè)工具的生活,我要回到屬于我的世界里去。
顧靖宇和蘇柒柒結(jié)伴走來,蘇柒柒天真爛漫地問:
“這就是我們今天出海的釣艇嗎?姐姐親自選的一定好!”
顧靖宇掃了一眼釣艇上的東西,笑了:
“柒柒加塞比賽的事,我作為贊助商已經(jīng)和主辦方說好了……
不過既然你幫她報(bào)名,也算你有心。
我們?nèi)ジ浇牡昀飵退x一套釣具吧,你是專業(yè)的,你比較懂?!?/p>
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從包里抽出了一張簽好了字的離婚協(xié)議,遞給他。
顧靖宇沒有接,而是將我拉到一邊,難得地溫聲哄我:
“你其實(shí)也喜歡柒柒的對不對?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我看見她,就好像看見年輕時候的你一樣,
如果我們有孩子,估計(jì)也是她這樣?!?/p>
我的心口被刺痛了一瞬,把她當(dāng)孩子?把我當(dāng)傻子吧。
蘇柒柒不過比我小三歲而已啊。
我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我們要離婚了,不會有孩子了?!?/p>
顧靖宇的臉色冷了下去:
“徐景心,你別給臉不要臉?!?/p>
我嗤笑一聲,徑自朝著釣具店走去,我要給我后天的比賽買一套新的釣具。
顧靖宇一把摟過蘇柒柒的腰,把我甩在后面。
釣具店是一個釣魚委員會開的,一面墻掛滿的成員們的獎牌和獎杯。
這樣的墻,在我的房間里也有一面,我一個人的。
顧靖宇和蘇柒柒指著那些獎杯竊竊私語,
兩人發(fā)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如同一對小情侶一般。
忽然蘇柒柒走過來,看著我精心搭配的釣具皺眉道:
“這個桿不好,我不喜歡藍(lán)色,還有這個假魚餌好丑,我那天要拍照發(fā)朋友圈的!”
顧靖宇冷聲對我命令:
“換一套輕一點(diǎn)的,太重柒柒拿不動,也不能太輕,容易被魚搶走,除了黑色不要有別的顏色,動作快點(diǎn),一會兒還要去吃飯?!?/p>
我莫名其妙:“我給自己買釣具,關(guān)你們什么事?”
“你吃飽了撐的?”
顧靖宇以為我在鬧脾氣,氣笑了。
因?yàn)槲业尼灳叻浅}R全,這時候買這么一整套,的確沒必要。
但那天蘇柒柒用了我最順手的那一套釣具,我嫌臟。
我把釣具寄存在了老板店里,出門的時候,收到顧靖宇的消息:
【我們已經(jīng)在餐廳了,這是地址,快點(diǎn)過來,別耽誤了下午柒柒出海的時間。】
3.
我還是去了那家餐廳,因?yàn)槲业弥?,他的秘書會去那家餐廳給顧靖宇送材料。
“嫂子,您這是?”結(jié)果離婚協(xié)議的那一刻,秘書的手抖了抖。
“我沒空追著他簽,你幫我拿著吧?!蔽液喍痰?。
忽然樓上下來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是蘇柒柒,她甜甜地沖我喊道:
“姐姐你終于來啦?你快來,那條藍(lán)鰭金槍魚等著你呢!”
我皺了皺眉,忽然聽到門口站了許久的幾個服務(wù)生竊竊私語:
“蘇小姐不是說請了海釣冠軍來我們餐廳嗎?這誰?。俊?/p>
“唉,虧我還準(zhǔn)備了相機(jī)想合照來著……”
我眉頭一跳,我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海釣冠軍了,當(dāng)然沒人記得我。
但心里還是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下一秒,幾個廚師抬著一條新鮮的藍(lán)鰭金槍魚走了出來。
“姐姐,這魚我怕餐廳處理不好,還是得你這種專業(yè)的人來片魚才行呀?!?/p>
我冷笑,這種高級海鮮餐廳,海邊一旦有人釣上什么罕見的魚就會立刻高價收購,
這里的廚師什么魚不會處理。
蘇柒柒走到了我跟前,臉上的天真盡數(shù)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嘲諷和傲慢,她在我耳邊道:
“如果不是靖宇哥哥娶了你,你應(yīng)該也和釣這條魚的人一樣,
拍個照就點(diǎn)頭哈腰地把魚送到別人餐桌上了吧?
給你一個幫我片魚的機(jī)會,你要好好珍惜才對?!?/p>
服務(wù)生們看見那條魚被送去了包廂里,又開始竊竊私語:
“唉,什么冠軍,原來就是個殺魚師傅?!?/p>
“估計(jì)是一些野雞比賽的冠軍吧,蘇小姐給她面子才這樣說?!?/p>
我看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顧靖宇,他嘴角帶著笑意看戲似的地望著我,
我知道他是在告訴我,沒有他,我就什么也不是。
手機(jī)響了,是我約的搬家公司的人,給我發(fā)來了一張照片,小心翼翼地問我:
“是不是獎杯里的東西……也要一起打包?”
照片里是一個不小心倒在地上的獎杯,里面散落出了一灘濕噠噠、黏糊糊的的套子。
每一個獎杯里都有。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
顧靖宇和我做的時候絕對不會被允許這樣。
只可能是他和蘇柒柒留下的。
回想起他們在漁具店里竊笑的場景,我冷笑一聲。
隨手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干凈利落地一刀下去,魚被開膛破肚,內(nèi)臟嘩啦啦流了一地。
蘇柒柒捂著眼睛叫了起來。
顧靖宇摟著蘇柒柒呵斥:“徐景心,你惡心不惡心?!”
同樣一套動作,他愛我時曾夸我率性有魅力,而現(xiàn)在,卻滿眼嫌棄。
“沒有你們讓我覺得惡心!”
顧靖宇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頂嘴。
我轉(zhuǎn)身離開,手機(jī)就開始嗡嗡地響了起來。是顧靖宇發(fā)來的語音,他是真的被我惹怒了:
【徐景心,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當(dāng)初我喜歡你只是因?yàn)榈鯓蛐?yīng),
便宜你當(dāng)了五年顧夫人,讓你人都飄了!】
吊橋效應(yīng),意思是說在高刺激的情境下,人們會將超常的心跳誤以為是對對方的心動。
那天晚上我們和那條馬林魚斗了將近七個小時,釣魚艇幾次險些側(cè)翻。
的確夠刺激。
原來這就是他理解的,我們的愛情。
但我也已經(jīng)不在乎了。
見我不回復(fù),他以為我被震懾,又道:
【你嚇到柒柒了,我命令你明天她比賽的時候去幫她開船,用行動來道歉!
否則,就別怪我真的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了!】
我冷笑了一聲,回復(fù):
【求之不得?!?/p>
4.
第二天,海釣大賽。
我早早拿著裝備去海邊找我的船。
遠(yuǎn)遠(yuǎn)的,我看見我的釣魚艇周邊海水里散落了一大片白白黃黃的藥盒。
我才恍然想起來,在醫(yī)院拿的藥,我竟還一頓都沒有吃。
苦笑一聲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釣魚艇整艘船都在不自然地抖動。
再靠近些,蘇柒柒和顧靖宇在船艙里茍且的叫喚聲順著海浪的聲音傳進(jìn)我的耳朵。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船去把剩下的藥盒撿起來,隔著船艙的玻璃,和顧靖宇對視。
顧靖宇瞇著眼沖我笑,又加大了動作的幅度。
釣魚艇搖晃得更加厲害了。
我忍著惡心離開,回到釣具店,租了一艘新的釣魚艇。
這時,又收到了他的信息:
【這是給你的懲罰,以后你嘴硬一次,我就懲罰你一次?!?/p>
我氣笑了,但我沒空理他,離開賽還有兩個小時,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我來到了這附近的一座媽祖廟。
小時候每次陪父親出海打魚之前,我都會在家里供奉的媽祖像前上一柱香。
我?guī)е莻€保溫杯,在廟里叩拜了三下,希望媽祖能保佑這個孩子下一世投個好胎。
廟里人少,一個穿著道袍的工作人員主動走上來問我:
“女士您好,需要買護(hù)身符嗎?開過光的。”
“有保佑小孩的嗎?”
我猶豫著問。
就在這時,蘇柒柒的笑聲從門口傳來。
她的脖子上帶著紅色的痕跡,扭著身子一臉無辜地湊到我跟前:
“姐姐你果然在這里!我就說你們當(dāng)漁民的都愛來拜這個廟,他還不信!
姐姐你在看什么?這些是什么呀?”
那工作人員被打岔,似乎有些忘了我剛剛問的是什么,下意識從里面翻出兩張:
“這個是保佑夫妻和睦的,這個是早生貴子的。您看您要哪個?”
我沉默了。
顧靖宇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拉著蘇柒柒的手往廟里去:
“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福氣,買什么符都沒有用。”
我的眉頭一跳,忽然想起來保溫杯還放在蒲團(tuán)旁邊。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顧靖宇的聲音:“徐景心,你個破保溫杯不要了?”
緊接著,一串丁零當(dāng)啷。
保溫杯被他隨腳踹開。
可我為了讓媽祖給保溫杯里的海水庇佑,將蓋子擰開了。
這一踢,保溫杯里的海水灑在了地上,一滴不剩。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我本來打算今天出海,將那開過光的保溫杯倒回海里,也算是讓孩子的靈魂安眠。
可沒想到就這樣隱秘的愿望,竟然都無法實(shí)現(xiàn)。
這幾日壓抑的情緒爆發(fā),我猛地沖上去,揪住他的衣領(lǐng)大吼:
“顧靖宇!你踢我的保溫杯做什么?!保溫杯惹你了嗎?!你為什么要踢它!!
好好好,媽祖在上,我今天要為它討一個公道!”
顧靖宇被我這幾近于無理取鬧的行為嚇了一跳,呆愣愣地看著我。
然后,“砰砰”兩聲,我用十成十的力量給了他兩個肘擊。
蘇柒柒尖叫起來。
我置若罔聞。
“往我的獎杯里扔套子,在我的釣魚艇上茍且,還想讓我開船帶她出海?
你以為你在使喚誰?!我徐景心是世界冠軍,不是你的貼身傭人!
今天秘書會把離婚文件送到你手里,你給我一頁一頁地好好看!”
我好像瘋了一樣,一股最原始的力量充斥著我的身體,
我不再逼迫自己維持一個優(yōu)雅體面的顧夫人的形象,而是聽從本心而動,
我把我手上和他手上的婚戒粗魯?shù)匕窍聛恚统鑫译S身攜帶的小刀,
一刀斬?cái)唷?/p>
兩枚銀色的戒指變成了四瓣,整個過程顧靖宇都傻愣愣的,看著我的眼神陌生又空白。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了。
海釣大會正式開始。
我開著臨時調(diào)換的釣魚艇,昂首挺胸地出了海。
蘇柒柒驚嚇過度,趴在顧靖宇的懷里大哭,沒有按計(jì)劃出海。
但顧靖宇卻沒有了心疼她的心思,滿腦子都是我剛剛狂野的模樣。
一如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
后知后覺,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過分了?
拿過秘書送過來的離婚材料,他心中如同有一塊巨石,卻又謹(jǐn)記著我說的話,一頁一頁地仔細(xì)翻看。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頁,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最后一頁,是我懷孕兩個月的診斷通知。
“徐景心懷孕了?太好了!她不是真的想和我離婚!她果然還是在裝模作樣!
我要當(dāng)爸爸了!”
他心中的大石頭一下落了地,嘴角不自覺地?fù)P了起來,
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蘇柒柒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