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春，秦淮柳絮漫舞時節，燕王車駕碾碎金陵春色，朱棣攜世子高熾自北平入朝。
玄武門外十六名力士扛著鑲金朱漆步輦，輦中人身著四爪龍紋常服，指尖叩著檀木扶手，
輦側鐵甲親衛的刀鞘在日光下泛著冷光。文華殿內鎏金狻猊吐著沉水香，"燕王攜世子入朝。
"秉筆太監話音未落，丹墀下已傳來鐵甲錚鳴。朱棣玄色蟒袍挾著北地風塵，
身后朱高熾捧鎏金木匣趨步而行，匣面雕著《周禮》六官圖。"臣弟叩見皇兄。
"朱棣聲若洪鐘，驚得檐角銅鈴輕顫："今倭寇借紅夷船艦侵擾海疆，
臣弟請統水師出遼海——""燕王殿下所言差矣。"允昭廣袖當風，指向檀木沙盤，
"紅夷船堅炮利不假，然其遠涉重洋，輜重難繼。若以高麗水師斷其補給，
再以……"朱棣冷笑聲驚飛殿外春燕："王侍郎紙上談兵！"玄色皂靴踏碎沙盤，
遼東地勢頓成齏粉。殿內沉香繚繞間，朱棣展開遼東輿圖："倭寇得紅夷炮艦，如虎添翼。
女真八部愿獻海東青三百，高麗王遣使請賜《授時歷》......"話音未落，
兵部尚書茹瑺已出列："燕王欲借剿倭之名，將登萊水師盡歸北平節制？""放肆！
"朱棣霍然轉身，"爾等腐儒只知閉門造車！
本王熟知渤海潮汐......"允昭俯身拾起沙粒，想起前夜密報燕地商船頻出渤海，
當即朗聲道："剿倭何須北兵南下？臣請調閩粵水師，
配新式火銃三百......""荒唐！"燕王劍眉倒豎，"南兵羸弱，豈如我燕地兒郎？
""燕王殿下且慢。"王允昭玉笏輕點海防圖中的大沽海口，
"《紀效新書》載戚將軍車營之法，陸師策應當設拒馬銃臺。今女真獻海東青三百，
正可訓為偵鶻。"他忽然掀開鎏金木匣，露出內里鈐有五軍都督府朱印的兵部勘核。
朱棣眼底寒光乍現，卻見允昭已執象笏奏道："昔年徐達將軍征北元，猶需三月一報糧秣。
今燕藩欲統水陸之師，當效武寧舊制。"話音方落，戶部夏元吉出列附議，
兵部尚書茹瑺卻冷笑："王侍郎紙上談兵，可知海戰兇險？"允昭緩步至銅鶴燈前，
燈影在臉上搖曳："《武經總要》載，洪武七年造戰船二百，今存者不過四十。
若以朽木擋紅夷鐵甲，猶如以卵擊石。"他從袖中取出本泛黃冊子，
"此乃松江府船塢新制福船圖，龍骨用南洋鐵力木，炮位設新制洪武鐵炮。
"允昭解下腰間玉牌："臣愿立軍令狀。若七月內不能肅清海寇，當自刎于太廟階前。
"太子朱標輕咳兩聲，蒼白手指撫過案頭青瓷藥瓶："孤聞兵部新制火銃，三十步可穿重甲。
然王侍郎左臂至今未愈。"都察院左都御史楊靖忽道："王侍郎年未及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