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蕭瑜的眼神里寫著大大的三個字：不耐煩。
慕容婉將手里的手爐往蕭瑜手里一塞，抬頭一笑，“好了，這下沒事了。”
絲絲縷縷的熱意從手爐傳遞到手上，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蕭瑜忍不住又握緊了些，再抬頭時那主仆倆已經走遠。
伍期明亮的眼神在蕭瑜和慕容婉之間轉動，忍不住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下一刻頭上便挨了一個爆栗，蕭瑜涼絲絲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笑什么？”
“嘿嘿 ，沒事沒事。”
“沒事別傻笑，丟臉。”
“哦。”
馬車上，蕭瑜的視線落在黃澄澄的橘子上又移開，來回幾次，終于還是剝開一個……
下一刻……
“回去告訴劉符，把回門禮減一半。”
伍期看著自己主子那張俊臉扭曲的樣子忍不住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馬車停在宮門口的時候，籃子旁的橘子皮已經變成了四個，而定北王妃的回門禮只剩下了八分之一。
蕭瑜一張俊臉黑如包公，聲音里的涼意快要將人冰凍。
“她是不是故意的？”
伍期將最后一只橘子塞到嘴里，閉上眼睛快速嚼動幾下，然后伸直脖子用力咽下去。
“屬下覺得王妃應當是沒有這種天賦的吧？”
“呵！”
……
“大人，李元死了。”
背對的消瘦身影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同樣清癯的面孔，唯一雙眼睛渾濁中透露著時間沉淀下來的精光。
“意料之中的事情，定北王若是那么好對付，我也不用等到這么多年。他是怎么死的？”
身穿一身黑袍的人回道：“多虧大人識破了定北王假死的伎倆，若不然我等怕是已經露出來馬腳。李元是服毒自殺，死前留下遺言將事情都攬過去了。”
帶笑的聲音響起：“既然他懂事，那些婦孺幼兒就別動了，免得惹上一身騷。尾巴都收拾的干凈些，那些東西出手的時候也都小心些。”
“是，大人仁慈，想必他泉下有知會感念大人的恩德。”黑衣人眉眼垂的更低。
“呵呵，你倒是會說話。”
黑衣人雖然被夸 ，可是聲音卻更加謙遜，他低聲詢問道：“如今行動失敗，定北王定會有所堤防，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窗外枯枝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只留下片葉也無的枯樹在原地晃悠。
“暫時蟄伏，不要輕舉妄動。定北王不是個省油的燈，皇帝也不好糊弄，好好去查查定北王那個便宜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遲疑道：“可是之前咱們不是已經查過了么，無論是慕容婉還是慕容義都沒有什么特別的。”
“那就去查小皇帝那邊，定北王假死不可能不和他通氣，如此他還借著定北王假死的名頭執意給他娶妻，其中定有緣由，務必要搞清楚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黑衣人神色一凜，“是，可是皇帝戒心重，身邊沒有我們的人。”
“你也學會找借口了？”那人微微側頭看著他，眼神話音并不嚴厲，甚至堪稱溫和，但是黑衣人卻猛地跪了下去。
“屬下不敢。”
“宜昌郡郡守李元？”嘉誠帝蕭瑾將視線從蕭瑜手上捧著的手爐挪開，聲音有些疑惑，“這個人我有印象，是嘉信三年的進士，后來外放到地方政績一直不錯。”
蕭瑜點頭，“是他。可惜讓他死了，沒能查到背后的人。”
蕭瑾俊秀的臉龐帶著笑，眼神卻是冷的，“背后之人在得知你身死都能沉住氣，倒是個人物。”
先帝在時施政嚴苛，無論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都將自己的利爪藏的干干凈凈的。
如今坐在這個至尊之位上的變成了他這個昔日人人都可踩上一腳的可憐蟲自然有人便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第一步便想要除掉蕭瑜這個左膀右臂。
“難道真的有人意圖謀逆？”蕭瑜毫不避諱道。
“無論是謀逆還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既然已經向你下手了，那這些人所圖都不會太小。”
“呵，這些人！ 邊境這才安穩了幾年，他們是覺得殺了我去靠那些文官們的唾沫星子和厚臉皮去守國門嗎？一個個蠢的像豬一樣。”
蕭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搖頭，“你啊，日后不要總是和那些文臣針鋒相對的，文臣武士本就各司其職，他們有時不能理解戰場之事也無可厚非。只是背后的人可不是蠢，只是邊境百姓的生死亦或者是將士的生死和他手中的權利地位榮華富貴相比都無足輕重罷了。李元那里可查到什么蛛絲馬跡？”
蕭瑜面色難看地搖了搖頭，“我去遲了一步，他引燃了書房，烈火焚燒而死，整個書房燒成了灰燼，連一片紙都沒剩下。他是打定主意要將這件事都攬在自己的頭上。”
蕭瑾意料之中地點點頭。
“他死前曾放飛了一只信鴿，可惜沒攔住，看其方向應該是向著京城來的。”蕭瑜神情有些懊惱。
“他們既然敢如此妄為，必定有充足的準備，怪不得你。只是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李元動手呢？”蕭瑾倒是不怎么在意。
“根據調查宜昌那伙土匪經常劫掠富人過路行商，按理說寨中應當相當富庶，可是我們將匪徒剿滅之后卻一無所獲，山寨中除了供日常生活用的米面糧油以及一些散碎銀子之外，竟然沒有發現任何金銀珠寶。我推測這伙匪徒劫掠來的錢財應該是都交給了李元 ，只是不知道李元將錢又用到哪里。”
“宜昌郡因為匪患的事情已經在荊都掛了號，李元這顆斂財的棋子馬上就沒用了，倒不如以小博大，成功了便可殺了你，失敗了也不過是損失一顆棄子而已，真是好謀算。”蕭瑾連連冷笑，“這些人， 這些人真是……李元的家眷呢？”
蕭瑜說：“已經安排人往荊都押送了，約莫一兩日也就到了。”
“想是也問不出什么了，李元毅然赴死將一切都攬在身上無非就是為了保妻兒安全，若是如此他為了妻兒定然也不會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告訴他們。”
蕭瑜也料到了，只是總還是要試試。
“試試吧，將李元妻兒放在眼前，若是背后那人沉不住氣懷疑她們知道些什么就必然會再次動手。”蕭瑜將已經沒什么溫度的手爐放在桌上。
蕭瑾神色幾經變化還是忍不住問：“你的身體何時這么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