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刺眼的白光。這是程錦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受。她眨動酸澀的雙眼，視線逐漸聚焦。
天花板上的LED燈管散發著不自然的冷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雪茄煙味——這味道莫名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聞過。
程錦試圖坐起來，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柔軟的束縛帶固定在椅子扶手上。不是手銬，
而是醫院常用的那種約束帶，不會弄傷皮膚但足夠牢固。"醒了？
"一個經過電子變聲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程錦環顧四周，
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類似辦公室的密閉空間。十平米左右的房間，沒有窗戶，
一面墻上掛滿了顯示屏，實時播放著各種新聞頻道。
她看到了自己公司的LOGO在財經新聞底部滾動條中反復出現，
還有自己那張標準職業照——顯然是媒體在報道她曝光的財務丑聞。"梁世昌在哪里？
"程錦直接問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嘶啞。揚聲器里傳來輕笑："聰明的女孩。
不過梁先生現在很忙，畢竟你給他惹了不少麻煩。"正中央的大屏幕上突然切換畫面，
顯示公司股價暴跌觸發了熔斷機制，暫停交易。下方小字顯示市值已蒸發近四十億。
"滿意你看到的嗎？"那個聲音問道，"數千人即將失業，養老金賬戶縮水，
供應商拿不到貨款...這就是你想要的正義？"程錦的胃部一陣絞痛，
但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那些錢本來就是贓款。我只是揭穿了騙局，
至于后果..."她深吸一口氣，"該負責的是設局的人，不是揭穿它的人。
""高尚的宣言。"聲音嘲諷道，"可惜現實世界不是這么運作的。
"正前方的顯示屏突然亮起，出現了梁世昌的身影。他依然梳著一絲不茍的銀發，
坐在一間豪華書房里，手中把玩著一支古董鋼筆。"程總監，很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
"梁世昌的聲音溫和得像是和老朋友寒暄，"我必須說，你的表現超出了我的預期。
"程錦盯著屏幕："綁架是重罪，梁先生。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梁世昌笑了，
眼角堆起優雅的皺紋："誰說我綁架了你？監控顯示你自愿離開了公司，上了一輛網約車。
至于之后去了哪里..."他聳聳肩，"誰知道呢？"程錦這才注意到房間角落的攝像頭，
紅色指示燈一閃一閃。她突然明白過來——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舞臺，
而梁世昌是唯一的觀眾。"你想要什么？"程錦問道，"如果是要我收回指控，已經太遲了。
證據已經公開。""噢，我不在乎那些。"梁世昌輕描淡寫地揮揮手，
"林志遠和楊文雄本來就是棄子。我感興趣的是你，程錦。"他向前傾身，
臉在屏幕上放大："你敏銳，果斷，有原則但不迂腐...正是我需要的人才。
"程錦幾乎要笑出聲："你以為我會為你工作？""為什么不呢？"梁世昌微笑，
"你現在應該明白了，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權力游戲里，真正的高手都游走在灰色地帶。
"他按下某個按鈕，程錦手腕上的束縛帶突然松開。與此同時，
房間另一側的一扇隱形門無聲滑開，露出一條昏暗的走廊。"我給你三天時間。"梁世昌說，
"這個房間里有很多線索，能幫你找到出路。如果你成功了，
我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offer；如果失敗..."他的笑容消失了，
"那么證明你也不過如此。"屏幕熄滅，
留下程錦獨自面對滿墻閃爍的新聞畫面和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站起來活動發麻的手腕，
開始仔細檢查這個奇怪的囚室。看似普通的辦公室家具——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一個文件柜——但所有尖銳物品都被移除，連鋼筆都是軟塑料的。墻上顯示屏無法切換頻道，
也沒有任何操作按鈕。程錦拉開抽屜，發現了一份當天的財經報紙，頭條正是她引爆的丑聞。
報紙邊緣有人用紅筆畫了幾個不起眼的標記，像是隨手涂鴉又像是某種密碼。
正當她研究這些標記時，一個分屏畫面吸引了她的注意——趙明出現在公司大樓前，
被記者團團圍住。他看起來憔悴不堪，但聲音堅定："程錦總監是舉報英雄，
她揭露了系統性的腐敗。現在她失蹤了，我呼吁警方立即調查梁世昌與這起失蹤案的關系！
"程錦瞪大了眼睛。趙明竟然公開站到了梁世昌的對立面？這說不通，
除非...她迅速翻找其他線索，在文件夾里發現了一張被撕碎后又重新拼接的照片。
那是梁世昌、林志遠和楊文雄的合影，
但照片邊緣還有第四個人——只露出一只戴著獨特蛇形戒指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在拍照時被刻意裁掉了。程錦的思緒被一陣手機震動聲打斷。
聲音來自她的西裝口袋——他們竟然把她的手機留在了身上！她掏出來，
看到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檢查椅子下方。快。」程錦立刻翻轉椅子，
在底部發現了一個微型U盤粘在那里。她將其插入電腦，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點開后，
趙明緊張的面孔出現在屏幕上："程總監，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梁世昌也在考驗你。聽著，
我妻子和孩子已經被安全送出國，現在我沒什么好怕的了。
梁世昌背后有一個叫'暗河'的網絡，涉及政商兩界高層。
那張照片上被裁掉的人是..."視頻突然中斷，只剩下雪花噪點。程錦反復嘗試重新播放，
但文件已經損壞。她懊惱地捶了下桌子，
突然注意到電腦桌面上多了一個之前沒有的圖標——一個簡單的黑色箭頭，指向右下角。
程錦點擊箭頭，屏幕上出現一行字：「想要自由，先證明你的價值。
保險箱密碼是你母親的生日。」她渾身發冷。梁世昌怎么會知道她母親的生日？
這個威脅再明顯不過——如果她不配合，家人可能會有危險。房間另一側，
程錦發現了一個隱蔽的保險箱嵌在墻內。她顫抖著輸入母親的生日數字，保險箱應聲而開。
里面只有一部老式手機，正在震動。程錦按下接聽鍵，梁世昌的聲音傳來："很好，
第一步完成。現在看看你左邊。"左邊墻上的一塊顯示屏切換成了公司內部監控畫面。
程錦看到了空無一人的總裁辦公室，陳明遠的心臟病發作后顯然還沒人接替他的位置。
"陳總是個好人，只是太容易信任別人。"梁世昌嘆息道，
"明天董事會將緊急任命新CEO。猜猜候選人是誰？"畫面切換到一個會議室，
幾位董事正在審閱一份文件。程錦瞇起眼睛，
勉強看清了文件標題——《關于提名程錦女士擔任臨時CEO的議案》。"你瘋了！
"程錦脫口而出，"在曝出這種丑聞后，董事會怎么可能讓我接任？""因為你是舉報英雄，
公眾形象完美。"梁世昌輕笑，"更重要的是，我會讓他們這么做。
"程錦終于明白了梁世昌的游戲——他想讓她成為傀儡CEO，繼續操控公司。
而如果她拒絕..."考慮清楚，程總監。"梁世昌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母親現在正在超市購物，穿一件米色風衣，對吧？"顯示屏切換到一個超市監控畫面，
程錦的母親正在水果區挑選蘋果，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監視。程錦的血液瞬間凍結。
"給你24小時考慮。"梁世昌說完，電話掛斷。程錦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望向房間里的多個顯示屏，
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梁世昌展示給她的每個畫面都是精心挑選的心理武器。
股價暴跌、趙明反水、CEO提名、母親被監視...這一切都是為了擊垮她的心理防線。
但有一個細節不對勁——趙明視頻中提到"暗河"網絡時，梁世昌切斷了信號。
這說明趙明確實掌握了一些梁世昌不想讓她知道的信息。程錦重新檢查那部老式手機，
在通訊錄里發現了一個預設號碼，標簽是"出口"。她毫不猶豫地撥了過去。"決定好了？
"梁世昌問。"我需要更多信息才能做決定。"程錦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如果我接受CEO職位，具體要做什么？""聰明的提問。"梁世昌似乎很滿意，
"很簡單，批準與宏遠集團的新合作協議，然后安靜地執行董事會決議。作為回報，
你會得到豐厚的報酬，以及...你母親的安全。"程錦握緊拳頭，
指甲陷入掌心："如果我拒絕呢？""那就繼續你的逃脫游戲。"梁世昌輕松地說，
"不過提醒你，這個房間的氧氣只夠48小時了。"電話再次掛斷。程錦盯著手機，
突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電池圖標顯示這部手機已經持續通話超過三小時，
但它明明剛被從保險箱取出不久。唯一的解釋是，這部手機一直在通話狀態，
只是她聽不到對方的聲音。換句話說，梁世昌可能一直在監聽房間里的所有動靜，
包括她查看U盤時的自言自語。程錦的心跳加速。
遞錯誤信息...她故意大聲自言自語："趙明提到的'暗河'肯定是指財務部的暗賬系統。
我記得蘇雯說過，那些文件藏在..."她停頓一下，假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然后壓低聲音，"...28樓消防通道的配電箱里。"說完，她悄悄觀察各個攝像頭，
發現其中一個微微調整了角度。魚兒上鉤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程錦假裝在認真研究CEO提案，實際上卻在暗中尋找房間的弱點。
她發現通風口的螺絲有近期被擰動過的痕跡，
而天花板的一塊石膏板看起來比其他地方顏色略新。就在她準備進一步檢查時，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加密短信：「通風系統已干擾，你有10分鐘時間。
北面墻第二塊隔音板后是緊急出口。——J」J...趙明？
程錦不確定這是否是另一個陷阱，但她別無選擇。按照指示，
她果然在北墻找到了松動的隔音板，后面是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程錦鉆入通道，
在黑暗狹窄的空間中匍匐前進。通道盡頭是一扇金屬門，
上面貼著一張手寫便條：「門外有監控。建議等保安換崗時行動，23:00整。——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