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搜榜上那個火焰圖標，燒得燙手，牢牢焊死在第一位——“#薇婭新歌《碎月》爆紅#”。
這熱度不是溫吞水煮出來的，是有人兜頭澆了一整桶高標號汽油，再瀟灑地丟了根火柴。
火光“轟”地沖天而起，映得整個網絡空間一片橘紅。緊隨其后的那條詞條，
“#薇婭演唱會門票秒罄#”，像個忠心耿耿的影子。點進去，評論區(qū)的狂歡已然沸騰。
粉絲的尖叫化成文字，帶著無數感嘆號噴射出來，
刷屏速度快得讓人眼花：“啊啊啊姐姐殺我！這歌聽得我原地去世又復活！
”“這旋律是刻進DNA了吧？腦子里循環(huán)三天了！”“內娛有薇婭了不起！
這才是真正的天后！”“搶到票了！山頂票也是票！我要去現場跪著聽！”“黃牛死全家！
原價兩千的票炒到兩萬？但為了姐姐…我沖了！”薇婭纖細的指尖劃過平板屏幕，
冷白的光映著她妝容無懈可擊的臉。那些滾燙的、帶著膜拜氣息的文字在她指腹下流淌。
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精致得像櫥窗里昂貴娃娃的標準微笑，
弧度是經過無數次演練和鏡頭檢驗的，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熱度，數據，尖叫，
崇拜…這些是她賴以生存的氧氣，此刻正洶涌地灌入她的肺腑，帶來一種微醺般的眩暈感。
“張哥，數據怎么樣？”她沒抬眼，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甜膩，像裹了蜜糖。
經紀人老張就坐在旁邊寬大的真皮沙發(fā)上，锃亮的腦門在頂燈下泛著油光，
像一塊被摩挲過度、包漿完美的石頭。他正低頭飛快地刷著手機，聞言抬起頭，
臉上堆滿了志得意滿的笑：“爆！爆到姥姥家了！平臺播放量破紀錄，討論度斷層第一！
那幾個眼紅你的對家，這會兒估計正氣得摔杯子呢！”他拇指用力地戳著屏幕，
“看看這預售，看看這黃牛價！薇婭，你這次，是真真正正站在山頂了！”薇婭眼波流轉，
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山頂？這感覺確實不賴。她甚至能想象出演唱會那晚，
山呼海嘯的熒光棒匯成她的名字，她就是那唯一的、被托舉到云端的太陽。
玻璃杯里昂貴的蘇打水，氣泡細密地上升、破裂，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
一如她此刻內心隱秘的喧囂。然而，這喧囂之下，一絲極其微弱、卻揮之不去的異樣感，
像冰涼的蛛絲，不經意間拂過她的神經末梢。這旋律…《碎月》…它爆紅的路徑，
快得有點…邪乎。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在唱，都在討論。創(chuàng)作時的那些“靈感火花”，
此刻在巨大的成功光環(huán)下，邊緣似乎顯得有些模糊。她甩甩頭，
試圖把這不合時宜的疑慮甩出去。成功者不需要懷疑，只需要享受。她端起杯子，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清醒。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助理小林幾乎是踉蹌著沖進來，臉上血色盡褪，手里緊緊攥著另一個平板，屏幕亮得刺眼。
“薇婭姐！張哥！出…出事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尖銳地劃破了室內的志得意滿。
老張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眉頭擰成疙瘩：“慌什么！天塌了？慢慢說！”薇婭放下水杯，
指尖無意識地收緊，玻璃杯壁上凝起一層細密的水珠。她看著小林慘白的臉，
心臟沒來由地往下一沉。小林把平板幾乎懟到兩人眼前，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屏幕上顯示的不是薇婭輝煌的數據，而是另一個正在瘋狂攀升的熱搜話題，
像一條悄然蔓延的毒藤，
纏繞在“#薇婭新歌爆紅#”這棵巨樹上——“#《碎月》旋律撞車《河岸碎語》#”。
緊跟著這條，另一條更具殺傷力的詞條正以恐怖的速度向上躥升：“#尋找原曲蘇河#”。
“撞車？”老張一把奪過平板，禿腦門上瞬間沁出冷汗，“撞什么車？誰他媽是蘇河？
”薇婭的心跳漏了一拍。蘇河…這個名字像一顆深埋地底、早已被遺忘的銹蝕鐵釘，
此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拔了出來，帶著陳腐的泥土氣息，直直刺向她。小林語速飛快，
帶著驚惶：“是一個…一個叫蘇河的網絡歌手，三年前發(fā)過一首歌，叫《河岸碎語》，
就在一個很小的平臺，
幾乎沒人聽過…但是…但是有人把兩首歌的片段剪在一起對比…調子…幾乎…一模一樣！
”“放屁！”老張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巧合！絕對是巧合！
創(chuàng)作靈感撞車懂不懂？這種小透明想蹭熱度想瘋了！”他嘴上強硬，
手指卻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點開那個對比視頻鏈接。簡陋的界面跳出來。
左邊是薇婭《碎月》的華麗宣傳封面，右邊是一個孤零零的灰色頭像，沒有照片，
只有一個簡單的音符符號。歌名：《河岸碎語》。播放鍵被按下。一小段旋律流淌出來。
沒有復雜的編曲，只有一把干凈的吉他，和一個略顯沙啞、帶著點疲憊感的女聲在低吟淺唱。
薇婭的血液，在那一瞬間，仿佛被抽空了。
那旋律…那核心的、如同魔咒般抓住所有人的、屬于《碎月》的靈魂旋律…此刻，
正從一個三年前的、蒙塵的角落里，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流淌出來。它更簡單，更粗糙，
甚至有些地方氣息不穩(wěn)，但那骨架，那蜿蜒的曲線，
那勾人心魄的起承轉合…熟悉得讓她全身發(fā)冷。不是“像”。是幾乎一樣！冰冷的恐懼，
如同一條滑膩的蛇，倏地從腳底竄上，死死纏住了她的喉嚨。她精心描畫的笑容僵在臉上，
像一副搖搖欲墜的面具。玻璃杯里的水，因為指尖無法控制的顫抖，晃蕩著，溢出杯沿，
滴落在她昂貴的真絲裙擺上，留下深色的、難堪的印記。“關掉！”老張猛地按滅屏幕，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那層油光此刻顯得異常慘白。他煩躁地抓著自己稀疏的頭發(fā)，
仿佛要把它們連根拔起。“撞邪了！真他媽撞邪了！三年前的破歌，早埋進土里了，
哪個天殺的閑著沒事干當起掘墓人了？！”輿論的巖漿，一旦找到噴發(fā)的裂縫，
便以毀滅性的速度奔涌而出。“#薇婭抄襲#”的詞條，帶著血紅的“爆”字，
像一顆重磅炸彈，轟然炸上了熱搜榜首。之前那些“刻進DNA”、“天后降臨”的彩虹屁，
瞬間被洶涌的質疑和憤怒淹沒。“臥槽！實錘對比在這！耳朵沒聾的都聽得出來吧？
”“這他媽叫‘撞車’？這是把人家車轱轆都拆下來裝自己車上了吧？
”“薇婭團隊不出來解釋一下？裝死？”“那個蘇河是誰啊？好慘…作品被抄了，
連名字都沒幾個人知道。”“還天后？抄襲天后吧！臉呢？”“粉絲別洗了！
耳朵不需要可以捐了！”“《碎月》？我看叫《碎臉》吧！自己臉都打碎了！
”薇婭的團隊像被捅了馬蜂窩。公關部的電話被打爆，郵箱塞滿了質詢函，
官博的評論區(qū)徹底淪陷，被憤怒的網友和看熱鬧的路人攻占，控評的水軍被沖得七零八落，
如同試圖阻擋洪水的沙袋，瞬間潰不成軍。會議室里，慘白的燈光像審訊室的聚光燈。
老張的禿腦門汗涔涔的，反著光，他像一頭困獸，在長條形會議桌的一端焦躁地踱步，
皮鞋踩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幾個公關團隊的骨干臉色發(fā)青，
眼下的烏黑顯示著徹夜未眠的疲憊，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啪作響，
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在鐵皮屋頂上。“必須滅火！立刻！馬上！”老張猛地停下，
拳頭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水杯亂跳。“道歉！姿態(tài)放低！把‘抄襲’兩個字給我死死按住！
模糊焦點！懂不懂？重點要放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巧合’、‘無意識的靈感重疊’！
要顯得我們也很意外，很無辜！”“可是張總，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公關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干澀，“網友扒得很細，
連…連一些很細微的轉音處理都…”“我不管！”老張粗暴地打斷他，唾沫星子橫飛，
“要的是態(tài)度！誠懇的態(tài)度！讓粉絲看到我們的‘誠意’！只要聲明發(fā)得好，
粉絲自然會替我們去戰(zhàn)斗！懂不懂什么叫‘虐粉’？這波操作好了，說不定還能固粉！
”“可是…聲明怎么寫？”另一個公關經理眉頭緊鎖，“現在輿論太兇，
普通文案根本壓不住，怎么寫都顯得蒼白…”老張渾濁的眼珠轉了轉，閃過一絲精光，
他走到會議桌盡頭那臺連接著大屏幕的電腦前，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幾下。
一個簡潔、甚至有些科技感的網頁界面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nd - AI-Powered Content Creation Suite**。
“用它。”老張指著屏幕，語氣帶著一種病急亂投醫(yī)的急躁，又混雜著對科技的盲目信任，
“現在最流行什么？人工智能！用AI寫！讓它模仿最誠懇的道歉語氣，要顯得情真意切，
要滴水不漏！”一個熬夜熬得雙眼通紅的實習生被推到了電腦前。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手指顫抖著在AI文本生成工具的對話框里輸入指令：“歌手薇婭，
關于近期新歌《碎月》與網絡作品《河岸碎語》創(chuàng)作靈感重合爭議的公開聲明。
要求：語氣極度誠懇、謙卑，表達深深歉意，強調無意冒犯和創(chuàng)作中的巧合性，
表達對原創(chuàng)的尊重，同時避免直接承認抄襲。
融入‘音樂創(chuàng)作的共通性’、‘無心的雷同’、‘向前輩作品致敬’等概念。
”光標在對話框里閃爍了幾下，如同AI冰冷的思考。幾秒鐘后，
大段文字如同瀑布般傾瀉而出，
瞬間填滿了屏幕：＞ 致所有關心薇婭及《碎月》的朋友們：＞＞ 近日，
新作《碎月》與網絡音樂人蘇河女士舊作《河岸碎語》在部分旋律片段上出現的相似性討論，
引發(fā)了廣泛關注。對此，薇婭本人及團隊高度重視，并深感不安與歉意。
＞ 音樂創(chuàng)作是靈感與心血的凝結，其過程充滿偶然與未知。薇婭在創(chuàng)作《碎月》時，
全心投入，力求表達真摯情感。我們無意冒犯任何音樂人的心血，
也從未試圖以任何形式侵占他人成果。此次旋律片段上的巧合性重疊，
實屬創(chuàng)作過程中未曾預料的無心之失。＞ 薇婭本人始終對音樂創(chuàng)作懷有最深的敬畏之心，
尊重每一位音樂人的智慧結晶。
我們理解并體諒蘇河女士及喜愛《河岸碎語》的朋友們可能因此產生的情緒。在此，
薇婭誠摯地向蘇河女士表達深深的歉意，也向所有因此事感到困擾的朋友們說一聲：對不起。
＞ 此次事件，也讓我們深刻反思創(chuàng)作中可能存在的模糊邊界。
音樂作為人類共通的情感語言，其表達形式難免存在某種程度的共鳴。
我們視此次巧合為一次提醒，未來將更加審慎地對待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每一個音符。同時，
我們亦對蘇河女士作品中流露的情感與才華表示敬意。
＞ 再次為此次無心造成的困擾深表歉意！薇婭及團隊將繼續(xù)以謙遜的態(tài)度，
專注于音樂本身，用更好的作品回饋大家的支持與厚愛。＞＞ 薇婭工作室 敬上語句流暢，
用詞考究，情感“真摯”。它巧妙地將“抄襲”偷換為“巧合性重疊”、“無心之失”，
用“創(chuàng)作過程的模糊邊界”、“音樂的共通性”這種大而化之的概念來稀釋核心矛盾，
更狡猾地塞入了“向前輩作品致敬”這樣看似謙卑實則模糊焦點的語句。
整篇聲明如同一塊覆蓋在污漬上的、浸透了廉價香精的華麗絲綢，滑溜，黏膩，
散發(fā)著一種AI特有的、毫無靈魂的“完美”氣息。“好！就這個！”老張一拍桌子，
眼中閃過一絲病態(tài)的亮光，“發(fā)！立刻發(fā)！全網發(fā)！重點平臺買推廣！
熱搜詞給我推‘薇婭誠懇道歉’！”聲明如同被投入沸騰油鍋的水滴，
瞬間激起了更猛烈的反應。薇婭工作室的控評水軍如同打了強心針，
在聲明發(fā)出的第一秒就瘋狂涌入評論區(qū)，整齊劃一地刷屏：“姐姐好勇敢！敢于直面問題！
”“創(chuàng)作不易，靈感有重合很正常，支持薇婭！”“道歉聲明太誠懇了，心疼姐姐被黑！
”“支持原創(chuàng)！也支持被誤解的薇婭姐姐！”“黑子收錢辦事吧？AI寫的都比你們有邏輯！
”部分狂熱的粉絲被這“誠懇”的姿態(tài)再次點燃，更加瘋狂地投入“保衛(wèi)戰(zhàn)”，四處出擊，
試圖用愛和口號淹沒質疑的聲音。然而，更多的路人和其他歌手的粉絲，
卻從這過于“完美”、過于“標準”的聲明里嗅到了濃重的虛偽。“AI代筆？
連道歉都懶得自己動腦子？”“‘巧合’？‘無心之失’？騙鬼呢？”“‘致敬’？
要點臉吧！抄了人家還說是致敬？”“避重就輕，一個字都沒提實質性的旋律對比！
”“粉絲別控了！越控越顯得心虛！”網絡上的風暴愈演愈烈，
而在風暴暫時無法觸及的一個角落——一間堆滿雜物、隔音效果極差的老舊出租屋里，
一個身影正蜷縮在電腦前。屏幕的光映著一張蒼白、疲憊卻輪廓分明的臉。蘇河。
她的指尖停留在那個沉寂了三年、頭像依舊是灰色音符的個人主頁上。
后臺的私信和@通知早已爆炸，無數信息涌進來，有憤怒聲援的，有好奇吃瓜的，
也有薇婭粉絲惡毒的辱罵和威脅。她一條都沒回。
只是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點開那個被瘋狂轉發(fā)的對比視頻，
聽著自己三年前在狹小出租屋里，用最便宜的麥克風錄下的《河岸碎語》。那旋律里，
有她彼時的迷茫、掙扎和對生活微弱卻真實的期望。她記得那個陰冷的下午，
窗外下著淅瀝的小雨，她重感冒，鼻子堵得厲害，嗓子又干又啞。錄到歌曲中間那段過渡時，
喉嚨里一陣難以抑制的瘙癢襲來…她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積壓了三年的郁氣幾乎要將她撐裂。
那份由AI代筆、字字“誠懇”卻冰冷刺骨的道歉聲明，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她臉上。沉默，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口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終于，在又一個深夜，
當網絡上的喧囂暫時低伏，蘇河那個沉寂了三年、布滿灰塵的灰色頭像，
在簡陋的個人主頁上，微弱地、卻無比堅定地亮了一下。沒有聲淚俱下的控訴長文，
沒有煽情賣慘的眼淚視頻。她只是極其簡單地，轉發(fā)了薇婭工作室那份“誠懇”的道歉聲明。
然后，在轉發(fā)語里，敲下了短短兩行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鑿出來的，淬著寒光，
帶著足以刺穿所有虛偽的尖銳力量：＞ “無意冒犯？創(chuàng)作雷同？
@薇婭工作室 @薇婭Viya 您團隊這份聲明，寫得真是‘用心’了。
”＞ “連我重感冒錄demo時沒壓住的那聲咳嗽，您都‘雷同’得一模一樣。
這算…細節(jié)致敬嗎？”文字下方，附著一個簡短到只有幾秒鐘的音頻片段對比鏈接。風暴，
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向著無可挽回的深淵，瘋狂加速。蘇河那條轉發(fā)，
像一顆精確制導的炸彈，在薇婭工作室那份用AI油墨精心粉飾的道歉聲明廢墟上，
轟然引爆。“連我重感冒錄demo時沒壓住的那聲咳嗽，您都‘雷同’得一模一樣。
這算…細節(jié)致敬嗎？”短短兩行字，一個幾秒鐘的音頻對比鏈接。網絡世界瞬間寂靜了一秒，
隨即是徹底瘋狂的反撲。那個音頻對比被點開、轉發(fā)、再點開，病毒般蔓延。
左邊是薇婭《碎月》的正式發(fā)行版，音質華麗飽滿，編曲繁復精致。
在某個極其不起眼的、幾乎被和聲和鼓點淹沒的過渡小節(jié)里，
一個極其細微、壓抑的、帶著點氣聲的雜音——“咳…嗯”。右邊，
是蘇河三年前上傳的《河岸碎語》原始demo文件。簡陋的波形圖上，
在完全相同的時間節(jié)點，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短促而壓抑的咳嗽聲清晰可辨。
甚至那因為感冒鼻塞而特有的嗡聲，都如出一轍！“臥槽！！！！
”“我他媽…雞皮疙瘩起來了！”“細節(jié)致敬？？？蘇河小姐姐這嘲諷力MAX！”“錘！
鐵錘！連呼吸雜音都抄！這抄作業(yè)連名字都懶得改啊！”“AI道歉信？
AI能幫你把人家感冒咳嗽都抄進去？！”“薇婭團隊出來走兩步？
解釋解釋這‘無心的巧合’？”“‘致敬靈感’？致敬到連人家生病都不放過？
”“這已經不是抄襲了，這是扒皮！是剽竊靈魂！
”“#細節(jié)致敬#”帶著辛辣的諷刺和滔天的憤怒，以火箭般的速度沖上熱搜第一，
后面跟著一個血紅的“爆”字。
緊隨其后的是“#薇婭抄襲 實錘#”、“#蘇河 咳嗽#”。
薇婭團隊之前苦心經營的“誠懇道歉”熱搜，瞬間被踩在腳下，成了全網最大的笑話。
評論區(qū)徹底淪陷。薇婭工作室的官博評論區(qū)變成了大型鞭尸現場。
之前控評水軍刷的“姐姐勇敢”、“支持原創(chuàng)”被淹沒在洶涌的、帶著表情包的嘲諷洪流里。
“來來來，AI團隊再寫一份聲明，解釋解釋這‘致敬’的細節(jié)！
”“《論如何精準復制一個感冒患者的咳嗽》——薇婭團隊著。”“細節(jié)決定成敗，
薇姐這細節(jié)，抄得真他娘的成功！”“蘇河：我當時大意了，沒有閃（指沒關麥咳嗽）。
”“這咳嗽聲版權費結一下？@薇婭工作室”“以后別叫薇婭了，叫‘復印婭’吧！
”之前還狂熱捍衛(wèi)偶像的部分粉絲，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沉默。證據過于離譜，
過于具體，那聲咳嗽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地扎破了他們用愛意構筑的幻想氣球。
有些粉絲的賬號默默刪除了之前的控評，頭像灰了下去。只有最核心、最狂熱的少數，
還在徒勞地試圖用“惡意剪輯”、“巧合中的巧合”等蒼白無力的理由負隅頑抗，
但聲音微弱，瞬間就被嘲諷的聲浪拍得粉碎。薇婭工作室的頂層會議室，此刻如同冰窖。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映在室內每個人慘白或鐵青的臉上，
卻只顯得更加冰冷陰森。那份由AI生成的、被老張視為救命稻草的“誠懇”道歉聲明，
正被投影在幕布上。每一個精心雕琢的詞句，此刻都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廢物！一群廢物！”老張的咆哮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他像一頭徹底失控的野獸，禿腦門上的青筋暴跳，油汗混合在一起，狼狽不堪。
他抓起桌上一個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幕布！煙灰缸撞在幕布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又彈落在地毯上，滾了幾圈，里面的煙灰撒了一地，如同他們此刻潰敗的公關。
“連他媽一個咳嗽聲都能讓人抓住！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后期！混音！耳朵都聾了嗎？！
”負責后期制作的音樂總監(jiān)臉色灰敗，
了…在完整的編曲里幾乎聽不見…我們以為…以為是薇婭老師錄音時的氣息或者…”“以為？
！我讓你以為！”老張抓起手邊一沓厚厚的輿情報告，劈頭蓋臉砸了過去，
“現在全網都在聽這聲咳嗽！都在嘲笑我們‘細節(jié)致敬’！你他媽跟我說聽不見？！
”報告紙頁紛飛。音樂總監(jiān)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
薇婭蜷縮在會議室角落那張寬大的真皮沙發(fā)里。昂貴的絲絨面料此刻卻像粗糙的砂紙，
摩擦著她裸露的皮膚，帶來一陣陣難耐的刺痛。她臉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沖花，眼線暈開，
在蒼白的臉頰上拖出兩道狼狽的黑痕。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試圖抑制住身體的劇烈顫抖。那聲從頂級音響里播放出來的、屬于蘇河的、真實的咳嗽聲，
如同魔音灌耳，一遍又一遍在她腦子里回響，每一次都帶來更深的寒意和恐懼。
她精心維護的完美形象，她引以為傲的“創(chuàng)作”，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剝得體無完膚，
只剩下這聲可笑的咳嗽，成了釘死她的恥辱柱。巨大的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她。
“哭！哭有什么用！”老張的怒火轉向薇婭，眼神里沒有半分往日的縱容，
只有被逼到絕境的兇狠和焦躁，“演唱會！下周的演唱會怎么辦？！
場地、設備、宣傳、票務…所有錢都砸進去了！合同上明明白白寫著天價違約金！
你想賠得傾家蕩產嗎？！”“取消…”薇婭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
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取消吧…還怎么唱…”“取消？！”老張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聲音陡然尖利，“說得輕巧！取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不僅僅是賠錢！
是整個職業(yè)生涯的徹底完蛋！是坐實了心虛！是告訴所有人我們認栽了！不行！絕對不行！
”他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珠里布滿血絲，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唱！必須唱！
而且要唱得更大聲！唱得更好！用現場堵住他們的嘴！只要站上那個舞臺，燈光打下來，
音樂響起來，粉絲的尖叫起來…黑的也能變成白的！”他猛地轉向公關團隊，
那幾個熬得形銷骨立的下屬如同驚弓之鳥：“刪！給我刪！動用一切資源！那個對比音頻，
蘇河的所有發(fā)言，相關的負面詞條！能刪多少刪多少！聯系平臺！花錢！買通稿！
把‘薇婭帶病堅持排練’、‘敬業(yè)精神感動團隊’的消息給我鋪出去！把水攪渾！
把‘咳嗽’合理化！”“張總…蘇河那條…源頭刪不動…”一個公關經理聲音發(fā)顫，
“平臺…平臺說熱度太高…他們不敢…”“廢物！”老張一腳踹在旁邊的轉椅上，
椅子滑出去老遠，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那就轉移！給我制造更大的爆點！找營銷號！
挖蘇河的黑料！她不是清高嗎？把她以前說過什么不得體的話，做過什么有爭議的事，
全給我挖出來！放大！潑臟水！把抄襲的話題引開！就說她是嫉妒！是蹭熱度！是早有預謀！
”他像輸紅了眼的賭徒，在會議室里來回踱步，皮鞋踩在散落的報告紙上，
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還有！演唱會安保給我提到最高級別！防止有人搗亂！媒體那邊，
嚴格篩選！只放我們熟悉的、可控的進去！現場觀眾，入場檢查嚴格點！
那些舉著‘抄襲’牌子的，一個都不準放進來！我要一個…一個干凈的、狂熱的現場！
”他喘著粗氣，眼神兇狠地掃過全場，“聽明白沒有？唱！必須唱！這場演唱會，
就是我們的諾曼底！打贏了，我們還有翻身的可能！打輸了…”他頓住，
沒說完的話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風暴的中心，
似乎暫時繞開了那間位于城市邊緣、墻壁發(fā)黃、隔音糟糕的老舊出租屋。屋外，
網絡世界正因那聲“細節(jié)致敬”的咳嗽而天翻地覆；屋內，卻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寂靜。
電腦屏幕幽幽地亮著，停留在蘇河那條引爆核彈的轉發(fā)頁面。
評論、轉發(fā)、點贊、私信…各種提示數字仍在瘋狂跳動，如同永不停歇的警報。
咒罵、支持、媒體的采訪請求、甚至某些音樂公司的橄欖枝…信息洪流洶涌澎湃。
蘇河卻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她沒有去看那些不斷刷新的信息，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城市的霓虹光污染讓夜空呈現一種渾濁的暗紅色，看不到星星。她的臉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
顯得異常平靜，甚至有些疲憊的麻木。那平靜之下，是巨大的消耗后的虛脫感，
仿佛剛才那兩行淬冰的字，耗盡了她積攢多年的所有力氣。桌上，一個磨損嚴重的舊耳機里，
正循環(huán)播放著她三年前錄制的《河岸碎語》原始demo。沒有伴奏，只有一把吉他，
和她當時因感冒而沙啞、甚至有些跑調的嗓音。在那個簡陋的錄音環(huán)境里，
窗外的車流聲、樓上鄰居的爭吵聲，甚至她自己壓抑不住的咳嗽聲，都忠實地被記錄了下來。
那才是真實的，帶著生活粗糲質感的，屬于她的聲音。手機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一個陌生號碼。她沒有接。震動持續(xù)了很久，終于停下。沒過幾秒，
又執(zhí)著地響了起來。蘇河緩緩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指尖冰冷。她劃開接聽。
“喂？是蘇河女士嗎？”一個熱情洋溢、語速飛快的男聲立刻傳了出來，
“我是‘聲浪音樂’的藝人總監(jiān)李響！哎呀，可算聯系上您了！您那條動態(tài)我們看到了，
太有力量了！我們公司對您非常非常感興趣！您身上這種堅持原創(chuàng)、不畏強權的精神，
正是我們…”“謝謝。”蘇河打斷他，聲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我不簽公司。
”她甚至沒有詢問對方開出的條件。“啊？蘇女士您別急著拒絕啊！您看現在熱度這么高，
正是您事業(yè)起飛的最好時機！我們可以幫您打造專輯，維權，把薇婭那邊告到傾家蕩產！
我們…”“我不需要。”蘇河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波瀾，“我發(fā)那條東西，
不是為了‘起飛’。”電話那頭明顯噎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這種反應：“那…那您是為了…”蘇河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渾濁的暗紅夜空，
沉默了幾秒。“為了那聲咳嗽。”她輕輕地說，聲音低得幾乎像自語，“它不該被抹掉，
也不該被偷走。”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將那個號碼拉黑。手機被扔回桌面，
屏幕暗了下去。出租屋里，
只剩下耳機里流淌出的、三年前的、帶著真實咳嗽聲的、無人問津的旋律。真實，
有時微弱如塵埃，有時卻鋒利如刀。它在寂靜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