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灰嗆人的氣味,混雜著汗水蒸發后的咸腥,
還有試卷油墨那股特有的、廉價又刺鼻的味道,一股腦兒塞進我剛剛恢復知覺的鼻腔里。
意識像沉在冰冷渾濁的水底,被一股蠻力猛地拽出水面。
刺眼的白熾燈光芒毫不留情地扎進瞳孔,逼得我立刻瞇起了眼。耳邊先是嗡嗡的雜音,
如同信號不良的舊收音機,緊接著,一個尖銳、刻薄、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憤怒的女聲,
像錐子一樣狠狠鑿進我的鼓膜:“……林默!林默!你給我站起來!”我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講臺上,一個穿著深色條紋西裝套裙、頭發燙得一絲不茍的中年女人,
正用她那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死死地戳點著攤開在講桌上的一份試卷。
她的臉因為激動而漲成了豬肝色,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
眼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得像淬了毒的針,正死死釘在我的方向。“看看!
大家都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幾乎要掀翻教室頂棚上那幾片積著灰的日光燈罩,“三十八分!數學摸底考,三十八分!
林默,你真是個人才!我們三班的恥辱柱上,你算是釘得最牢靠的一個了!
”教室里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嗤笑聲。那些聲音黏糊糊、濕漉漉的,
帶著青春期特有的惡意和從眾的快感,像無數條冰冷滑膩的舌頭舔舐著我的耳廓。
有人故意把椅子腿拖得嘎吱作響,有人毫不掩飾地指指點點,眼神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王老師說得對,他這種腦子,估計也就配去工地掂掂灰桶了!”一個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
是坐在前排的體育委員張強,語氣里充滿了幸災樂禍。“就是,拉低我們班平均分,
害得王老師獎金都泡湯了!”他的同桌立刻幫腔。講臺上的女人——我的班主任王春霞,
顯然很滿意這山呼海嘯般的“民意”。她深吸一口氣,胸膛夸張地起伏了一下,
像是要積蓄力量,發出最終的、毀滅性的審判。她猛地抓起我的那份試卷,
用力抖得嘩嘩作響,仿佛那是什么骯臟不堪的穢物。鮮紅的叉號在慘白的卷面上張牙舞爪,
觸目驚心。“林默!”她咆哮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了第一排同學的課桌上。
“像你這樣的廢物,留在這里就是浪費空氣!我要是你,早就收拾書包滾蛋了!
還賴在這里干什么?等天上掉餡餅嗎?我告訴你,就憑你這爛泥扶不上墻的德性,高考?
做夢去吧!趁早死了這條心,畢業了就滾去工地搬磚!那才是你這種人該待的地方!
別在這里拖累全班,丟人現眼!”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皮膚上。
記憶的碎片,伴隨著這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羞辱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
猛地翻騰起來。
林默……高三……高考……摸底考……三十八分……王春霞……搬磚……對了。我是林默。
一個在高三(三)班底層掙扎、被所有人視為無可救藥蠢材的可憐蟲。但,又不全是。
一股截然不同的、龐大而冰冷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林默”那點可憐巴巴的自我認知。
無數復雜精密的公式、定理,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的數學符號,高維空間扭曲的幾何結構,
抽象代數的群環域……它們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星云風暴,帶著無可置疑的權威感,
蠻橫地灌注進我的腦海深處。林琛。國際頂尖數學家,菲爾茨獎有力競爭者,
解決了數個世紀難題的學界新星……那個名字,那些榮耀,那些足以讓任何學者仰望的成就,
清晰地烙印在靈魂深處。一次實驗室的意外爆炸……意識在絕對的虛無中漂浮……然后,
被強行塞回了這具十八歲、孱弱、背負著“學渣”之名的軀殼里。我,林琛,重生了?
重生在高考前夕,重生在這個被當眾羞辱、尊嚴被踩進泥里的時刻?講臺上,
王春霞還在唾沫橫飛,她似乎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積壓已久的怨氣全部傾瀉在我這個最合適的靶子上:“……腦子被門夾了都考不出這種分數!
我看你是連豬都不如!豬拱食還知道找對地方!你呢?瞎蒙都蒙不對幾個!
……”教室里哄笑聲更大了,肆無忌憚。我緩緩地,抬起了頭。
目光不再有絲毫的怯懦和躲閃。瞳孔深處,
那屬于頂尖學者歷經無數邏輯風暴淬煉出的平靜與銳利,如同深藏鞘中的絕世名劍,
驟然出鞘一線。空氣似乎凝滯了一下。那些嘲笑聲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不自覺地減弱、消失。前排幾個笑得最大聲的學生,表情僵在臉上,有些困惑地看著我。
王春霞也察覺到了異樣。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了一層:“怎么?林默,不服氣?有本事你考個及格分給我看看啊?
瞪著我就能把分數瞪上去?廢物就是廢物!”我沒有理會她的叫囂。
視線平靜地掃過講桌上那份寫滿紅叉的試卷,那些題目幼稚得如同小學生算術。然后,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王春霞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王老師。”我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穿透了教室里殘余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不高亢,不激動,平鋪直敘,
甚至有些過于冷靜。“您說得對,這張卷子,”我用下巴點了點那份38分的恥辱,
“確實很能說明問題。”王春霞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她本能地以為我在服軟,嘴角剛想勾起一絲勝利者的弧度。我的下一句話,
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不過,這種程度的題目,測不出真正的深淺。”我頓了頓,
目光直視著她瞬間錯愕的眼睛,“敢不敢,拿一道真正的難題來?
比如……你們教研組壓箱底的那道奧數壓軸題?”死寂。絕對的死寂。連窗外聒噪的蟬鳴,
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了。全班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充滿了難以置信、驚愕、以及看瘋子似的表情。王春霞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
她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猛地爆發出更加尖厲的嘲笑:“哈!哈哈哈!林默!
你是被我罵瘋了嗎?還是昨晚沒睡醒在這說胡話?奧數壓軸題?就憑你?
一個連三角函數都搞不清楚的廢物,也配碰奧數題?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給尖子班那群人拔高用的!你?給你十年你也摸不著邊!”她笑得前仰后合,
仿佛聽到了年度最佳笑話。“怎么?王老師不敢?”我微微歪了歪頭,
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還是說,
您怕我萬一真做出來了,會讓您剛才那番‘搬磚論’顯得特別可笑?”“你!
”王春霞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她臉上的肥肉因憤怒而劇烈地抖動起來,
指著我鼻子的手指都在發顫,“好!好!好你個林默!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行!
我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也讓全班同學都看看,你這個廢物是怎么把牛皮吹破天的!
”她猛地轉身,高跟鞋踩得講臺咚咚作響,幾乎是撲到講臺旁邊的電腦前,粗暴地推開鍵盤,
鼠標被甩得哐當一聲。她顫抖著手,點開一個標注著“奧數精選”的加密文件夾,翻找著。
投影儀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照著她因為極度憤怒和某種扭曲的興奮而漲紅的臉。很快,
一道復雜的幾何題出現在幕布上。線條交錯,點線面糾纏,幾個角度條件刁鉆地標注著,
旁邊還有一段冗長的、充滿陷阱的題干描述。題目下方,
赫然印著一行小字:“XX省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決賽壓軸題(難度系數:S級)”。
教室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連后排幾個平時數學成績不錯的同學,看了幾眼題目后,
眉頭都緊緊鎖了起來,眼神里充滿了凝重和困惑。“看到沒有?廢物!”王春霞指著投影,
聲音因激動而尖銳刺耳,“這就是你要的難題!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別說做出來,
你能看懂題目在問什么,我都算你祖墳冒青煙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上來!
當著全班的面,把你的狗屁不通的‘解法’寫出來!寫不出來,你就給我卷鋪蓋滾出三班!
我王春霞的班里,容不下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垃圾!”她用力拍打著講臺,唾沫橫飛。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帶著憐憫、嘲諷、好奇、以及等著看好戲的興奮。
我站起身。動作很穩,沒有一絲被逼迫的慌亂。
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里異常清晰。我走上講臺,腳步甚至稱得上從容。
路過王春霞身邊時,她臉上那混合著厭惡和等著看我出丑的刻薄表情,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
我沒看她,徑直走向黑板。拿起粉筆。入手是熟悉的、微涼而粗糙的觸感。
前世在各大頂級學府的黑板上推導世界級難題的感覺,與此刻微妙地重疊。
幕布上那道S級的幾何題,在我眼中瞬間被拆解、重構。那些看似復雜的線條和角度,
迅速被抽象成簡潔的向量關系和空間坐標。幾個關鍵的輔助點如同黑夜中的燈塔,
自動在腦海中點亮。一條最優的證明路徑,清晰無誤地浮現。我抬手。
“嗤啦——”粉筆接觸黑板的瞬間,發出一聲輕響。緊接著,
是流暢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書寫聲。白色粉末簌簌落下。沒有停頓,沒有思考,沒有猶豫。
一條條輔助線精準地被添加上去。嚴謹的數學符號跳躍而出。邏輯鏈條環環相扣,
每一步推導都簡潔有力,如同最精密的機械運轉,帶著一種冰冷而優雅的美感。
大學才涉及的向量工具、空間解析幾何的坐標變換,甚至是一點群論的影子,被我信手拈來,
完美地嵌入到這個高中奧數題的框架中,形成一種降維打擊般的絕對優勢。第一種解法,
利用向量叉積證明垂直關系,簡潔高效。第二種解法,引入復數平面,
將幾何問題轉化為代數運算,視角獨特。第三種解法,構造巧妙的對稱圖形,
利用全等和相似性質,雖然略顯繁瑣,但完全是高中知識范疇內的極致運用,
足以讓任何資深奧數教練眼前一亮。粉筆在黑板上飛快地移動,
留下一行行干凈利落的符號和公式。整個教室,只剩下粉筆劃過黑板的“沙沙”聲,
單調而清晰,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時間仿佛被拉長。一分鐘,
兩分鐘……五分鐘……講臺下,死一般的寂靜。起初的嗤笑和低語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幾十張因極度震驚而呆滯的臉孔。后排的同學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
前排的同學眼睛瞪得溜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那幾個數學成績拔尖的學生,臉色由最初的不屑,迅速轉為驚疑,然后是難以置信的專注,
他們死死盯著黑板上的推導過程,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眼神里充滿了震撼和……一絲狂熱?張強的嘴巴張得能塞進拳頭,
他旁邊的同桌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王春霞站在講臺側邊,離我最近。
她臉上的刻薄和等著看好戲的興奮,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
然后是驚愕,最后凝固成一片駭然的慘白。她眼鏡片后的眼睛越瞪越大,死死地盯著黑板,
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從那流暢的書寫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錯誤或涂改的痕跡。然而,
沒有。那書寫流暢得可怕,邏輯嚴密得令人絕望。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在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自己的西裝裙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啪嗒!
”最后一道輔助線被精準標出,結論被完美導出。我手腕輕輕一抖,
將只剩下小半截的粉筆頭,隨意地拋回講臺上的粉筆盒里。粉筆頭撞擊木質盒壁,
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我轉過身,拍了拍沾了些許粉筆灰的手,
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那一張張寫滿驚駭的面孔,
最后落在王春霞那張血色盡失、如同見了鬼的臉上。“這題,”我的聲音不大,
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平淡,“太簡單了。
”“……”沒有掌聲,沒有歡呼。只有一片更加深沉的死寂,
以及幾十道混雜著驚駭、茫然、崇拜和徹底打敗世界觀的目光。
王春霞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扶住了講臺邊緣才勉強站穩。嘴唇哆嗦著,
似乎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恐懼。
教室后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道縫。
年級主任陳國棟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嚴肅和疲憊的臉出現在那里,
他顯然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的。此刻,
他的目光牢牢地釘在黑板上那三種截然不同卻又完美無瑕的解法上,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臉上寫滿了極度的震驚,嘴巴微張,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粉筆灰在從窗戶斜射進來的陽光里緩緩沉降,細微的塵埃在光柱中無聲地舞動。
教室里死寂得能聽到幾十道深淺不一的呼吸聲,沉重地壓在空氣上。
王春霞扶著講臺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試圖挽回最后一點權威的虛張聲勢:“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林默!你……你一定是作弊了!你提前偷看了答案!對!一定是這樣!
你這種廢物怎么可能……”“王老師!”一聲沉喝打斷了她的尖叫。
年級主任陳國棟已經大步走了進來,臉色鐵青。他根本不去看王春霞那張扭曲的臉,
目光如同探照燈,死死鎖定在我身上,帶著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發現稀世珍寶般的灼熱。
“林默同學,”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微的顫抖,努力保持著平穩,
“黑板上的解法……都是你剛剛獨立完成的?”我點了點頭,沒說話。解釋是多余的。
陳國棟深吸一口氣,眼神更加銳利:“最后那種構造對稱圖形的解法,思路非常精妙,
完全是高中知識的極致運用。但前面兩種……”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探究,“……涉及的工具,似乎超出了高中范疇?
特別是向量叉積和復數平面的應用,你從哪里學來的?”這個問題,
讓所有豎著耳朵的同學都屏住了呼吸。王春霞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盯著我。
我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淡無波:“書上看的,自己琢磨的。數學思想是相通的,
工具只是工具。” 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理解了本質,工具可以自己創造。
”“自己琢磨……”陳國棟喃喃重復了一遍,眼中的光芒幾乎要燃燒起來。他猛地轉向臺下,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都給我安靜!這節課自習!王老師,
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林默……你跟我來!”他最后三個字是對我說的,
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分量。王春霞的臉瞬間褪去了最后一絲血色,她求助似的看向陳國棟,
但對方冰冷的眼神讓她徹底噤聲。她腳步虛浮,幾乎是踉蹌著跟在陳國棟身后,
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我沒有再看她一眼,平靜地跟在陳國棟身后,走出了教室。身后,
那扇門關上,隔絕了里面幾十道復雜到極點的目光。走廊里,陽光明亮了許多,
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道視線從各個教室的門窗縫隙里投射出來,黏在我的背上,
充滿了震驚、好奇和探究。風暴,才剛剛開始。我,林琛(或者說林默),這個名字,
以一種極其戲劇性的方式,在這個平凡的下午,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
在沉悶壓抑的高三教學樓里,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的傳播速度比預想的更快,也更扭曲。
當我跟著陳國棟走進他那間堆滿試卷和參考書的辦公室時,
關于“高三(三)班廢物林默在數學課上當場秒殺S級奧數題,
把班主任王春霞懟得啞口無言”的爆炸性新聞,已經通過學生們的手機、口耳相傳,
像病毒一樣擴散到了整個年級,甚至驚動了校領導層。辦公室里,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王春霞臉色灰敗地站在角落,低著頭,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衣角,
完全沒有了講臺上的囂張氣焰。校長周振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李國華,
還有數學教研組組長劉正清,幾位重量級人物都在。他們的目光,無一例外,
全都聚焦在我身上,帶著審視、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老陳,情況屬實?
”校長周振華率先開口,聲音低沉,目光銳利地掃過陳國棟和我。陳國棟立刻點頭,
語氣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千真萬確,校長!我親眼所見!三種解法,思路清晰,
邏輯嚴密,尤其最后一種,完全符合高考要求,而且精妙絕倫!
另外兩種……雖然用了超綱工具,但運用之純熟,理解之深刻,
簡直……”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用力地揮了揮手,“聞所未聞!
”數學組長劉正清是個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教師,他推了推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精光,直接看向我:“林默同學,那道題……你用了多長時間思考?
”“沒思考。”我如實回答,“看到題,解法自然就出來了。
”辦公室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劉正清的眼神更加灼熱了:“天才……真正的數學天才!被埋沒了啊!
”他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王春霞,后者身體猛地一抖。“過去的事情,
學校會嚴肅處理!”周振華校長沉聲打斷,目光威嚴地掃過王春霞,然后落回我身上,
語氣緩和下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重視,“林默同學,距離高考只有不到一個月了。
你……現在到底是什么水平?我們需要一個準確的評估,才能給你最合適的支持!
”“我的水平?”我微微勾起嘴角,一個近乎狂妄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型。既然要踩,
就要踩在最高處。既然要打臉,就要打得最響!我平靜地迎上校長帶著巨大期許的目光,
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校長,評估就不必了。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和今年高考數學命題組的專家,當面對話一次。如何?”“什么?!”這一次,
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周振華都失聲驚呼出來。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仿佛我剛剛說的是要徒手造火箭。“你……你要對話命題組專家?
”副校長李國華的聲音都變了調。“對。”我點點頭,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晚飯吃什么,
“最好是核心成員,最好是……組長級別的。”短暫的死寂后,辦公室里炸開了鍋。“瘋了!
這小子絕對是瘋了!”一個校領導脫口而出。“胡鬧!命題組專家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另一個領導搖頭。“林默!你不要剛有點成績就得意忘形!”王春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尖聲叫道,試圖證明我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只有陳國棟和劉正清沒有立刻否定。
陳國棟眉頭緊鎖,似乎在急速思考著可行性。劉正清則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絕世璞玉。“理由!”周振華校長抬手壓下了議論,目光如炬,
緊緊盯著我,“給我一個足夠說服所有人、甚至說服命題組專家的理由!”我迎著他的目光,
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反而亮起一種屬于頂尖學者的、近乎傲慢的自信光芒:“理由很簡單。
因為我認為,今年高考數學試卷的壓軸題……不夠格。”“嘶——”這一次,
連周振華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辦公室里的空氣徹底凝固了。“不夠格?
”劉正清喃喃道,臉上的皺紋都因震驚而舒展開來。“對。難度太低,思維太僵化,
區分度不夠。”我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批判,“我希望能和他們交流一下,
什么樣的題目,才能真正選拔出具備頂級數學思維的人才。當然,”我頓了頓,
目光掃過角落里臉色煞白如紙的王春霞,聲音冷了一分,“如果某些人覺得我在說大話,
或者命題組的專家們覺得被冒犯了,不敢應戰……那就算了。”“不敢應戰”四個字,
如同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在場每個人的神經上。尤其是周振華,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嚴肅。作為一校之長,他太清楚這里面的分量了。
一個學生公開挑戰高考命題組的權威?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驚天事件!但,
如果這個學生真的擁有驚世駭俗的才華……這背后蘊含的巨大影響力和聲譽……“好!
”周振華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爆發出驚人的決斷和一絲賭徒般的狂熱,“林默!
學校全力支持你!這件事,我來親自聯系!就算豁出我這張老臉,
也一定給你爭取到這個對話的機會!陳主任,劉組長,你們立刻著手準備!聯系媒體!要快!
要轟動!我們一中,要干一票大的!”他轉向我,目光炯炯:“林默同學,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拿出你全部的本事!讓所有人,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專家們,
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夠格’!”風暴的漩渦,以一中為中心,開始瘋狂加速。三天后,
一中最大的多媒體報告廳座無虛席,連過道都擠滿了人。本地的電視臺架起了長槍短炮,
更有幾家嗅覺靈敏的網絡媒體開啟了直播。
巨大的橫幅懸掛在舞臺上方:“聚焦高考前沿:頂尖學子對話命題組專家——思維的碰撞,
未來的啟迪”。氣氛熱烈得近乎沸騰。學生們興奮地交頭接耳,老師們神情緊張而期待。
校長周振華坐在前排正中央,腰桿挺得筆直,臉上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鄭重。王春霞也來了,
被安排在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臉色依舊蒼白,眼神躲閃,像個局外人。直播信號接通。
巨大的屏幕上,出現了另一端會議室的畫面。
三位穿著正式、氣質儒雅的中年學者出現在鏡頭前,正襟危坐。
中間那位頭發花白、面容清癯、戴著金絲眼鏡的老者,正是今年高考數學命題組組長,
國內赫赫有名的數學權威,清北大學數學科學院的副院長——秦守仁教授。他旁邊兩位,
也是數學界頗有名望的教授。秦教授對著鏡頭,
露出一絲公式化的、帶著學者矜持的微笑:“周校長,各位老師同學,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