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郡,知州府內。
虞家所有的人此刻都聚集在老夫人的廂房內。
或坐在床榻前眼巴巴地看著床上的人兒,或焦急地來回踱步,但視線也從未離開床上的人兒。
“奶奶,妹妹怎么還沒醒?她是病了嗎?”
問話的是虞家二孫子虞子云,最是機靈活潑。
大家頓時警鈴大作,離他最近的大哥虞子沐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床上的小團子在虞子云話落的下一秒就睜開了眼。
“娘親!”
草寶看著自己上方一群陌生的人,特別是有兩個陌生的男人和小男孩。
小臉“唰”地白了。
虞家一家就這樣無措地看著原本乖順的女孩一秒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小狼。
“壞人!舔寶,咬死!”
虞家的人看著縮在床尾自我防御的草寶。
眼眶無一不紅,心都揪著痛。
就連家里猜不到深層原因的虞子沐和虞子云都心疼自己的妹妹。
“大哥,那些人打妹妹,我要去打死他們!”虞子云氣死了,直跺腳。
虞時文看著被自己兒子嚇到的外甥女,趕緊將調皮的兒子拉回自己的身邊。
“別鬧,嚇到妹妹了。”
老夫人直抽噎,擦掉眼角的淚。
“時澤,你們男子走遠一點。”
“好的,娘!”
老二虞時澤忍著心疼和不舍攙扶著體弱的哥哥,叫上自己的弟弟和兩個侄子走到門邊。
老夫人彎起嘴角,朝草寶伸出手。
“乖寶,別怕,我是姥姥,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脫衣服!娘親說,不信!”草寶搖頭。
壞爺爺也是家人,但是他總是去脫娘親的衣服,娘親說了,不能相信陌生人,特別是陌生男人的話。
老夫人愣住了。
隨后匍匐在床上嚎啕大哭。
體弱的虞時文氣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艸他娘的,我就應該打死劉家那一群人渣!”暴躁脾氣的虞時武氣得椅子踢得四分五裂。
虞時澤眼里閃過殺意,一邊給自己大哥順氣,一邊訓斥自己的弟弟。
“老三,你嚇著乖寶了!”
虞時武看著依然縮在床尾的外甥女,只能收斂自己身上的戾氣,將兩個心疼妹妹的侄女攬到身邊。
虞時文的媳婦盛素梅一邊給自己婆婆順氣,一邊擦著眼淚。
“娘,乖寶餓了。”
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女兒,但是因為相公的原因,一直沒辦法實現這個愿望。
現在看到備受折磨、經歷坎坷的草寶。
她打心眼里心疼。
老夫人聞言,也顧不上窒息的心疼。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對啊,她還要將她的乖寶撫養長大呢,哪里有時間傷心。
老夫人抹掉眼淚,繼續伸出手。
“乖寶,姥姥,舅舅們、大舅母,還有你的兩個哥哥都是保護你的人,相信姥姥好嗎?”
草寶歪著腦袋。
她要不要相信呢?
她能感受到這些人的善意。
但是娘親說了,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話的。
草寶皺著眉,“娘親,不讓。”
老夫人嘗試地去理解草寶的話。
“乖寶是說,娘親不讓你相信陌生人的話對嗎?”
草寶點點頭。
老夫人見狀,眼里的淚又涌了出來。
她的女兒肯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才會用這種“一竹竿打死一船人”的教育方法來教育自己的女兒。
“乖寶,那你娘親是不是說姥姥和舅舅們是最好的人?”
老夫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忐忑的。
畢竟歸晚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姑姑是親生母親。
也不確定歸晚有沒有和乖寶說這一句話。
但她只能賭。
但她賭對了。
“娘親說,好!”
老夫人和盛素梅眼睛瞬間亮了。
“那我們吃飯好不好?”
她們不敢輕舉妄動去抱草寶,只能伸出手去等著草寶的主動接近。
因為怕她好不容易伸出的觸角又縮回殼里。
虞時澤三兄弟和兩個侄子都期待地看著草寶。
草寶掙扎了幾分鐘。
老夫人和盛素梅也不急,耐心地等著,眼神里都是包容。
草寶試探性地靠近。
爬一步停幾分鐘。
見老夫人和她旁邊的盛素梅一直都是眼含笑容和鼓勵以及站在房門邊卻一直散發著善意的大大小小的男人。
她覺得是安全的。
爬爬停停地挪到了床中間。
老夫人開心地看著開始信任自己的草寶,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素梅,將你煮好的肉糜粥端來。”
“欸,娘。”盛素梅麻利地打開竹籃。
草寶嗅了嗅,口水爭先恐后地跑出來。
老夫人看著草寶睜大的眼睛和舔小嘴的動作,又是一個心疼。
但現在不是心疼的時候。
老夫人趕緊接過大兒媳手里的粥,“來,乖寶,姥姥喂。”
草寶搖頭,“男寶,喂,女寶,自己。”
盛素梅聽著小人兒不利索的話,立馬轉過身擦掉眼里不自覺流出的淚。
其他人也大差不差。
特別是三個舅舅,恨不得立馬將劉家那一家殺了泄憤。
老夫人哽咽道,“乖寶,女寶也需要大人喂的。”
草寶堅持,因為娘親說了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草寶覺得娘親說得對。
因為草寶就是靠自己才不被壞爺爺他們欺負的。
“寶,大人!”
老夫人看著她堅定的小眼神,也不再拉扯。
現在最緊要的是讓她的乖寶吃飽,以后她有的是時間給乖寶喂飯。
草寶拿到了碗之后,露出了虞家看到的第一個笑容。
大家都還沒來得及開心,下一刻他們所有人的心都被砸得稀巴爛。
“乖寶!”
老夫人心疼得無法呼吸,跪在跑到地上的小人兒面前。
也不管她的乖寶怕不怕自己了,她只想好好地抱抱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的孩子。
“寶,吃!”草寶看著地上香噴噴的肉粥,著急死了,著急地伸出小手指著。
盛素梅抹著眼淚將粥從地上端起來,放到桌子上。
“乖寶,吃飯要在桌上吃的。”
乖寶疑惑,她一直都在地上的吃的啊,有些時候還要被隔壁家的壞狗狗搶了飯吃呢。
但是她饞了,那碗粥粥太香了,她直想著吃,“寶,想吃。”
老夫人聽到了乖寶咕嚕嚕叫的肚子,忍著心痛將小小的人兒安置到床上,將小桌子移到草寶的面前。
草寶眼睛锃亮,像只掉進瓜田里的猹,吃得歡。
但是吃到一半時,草寶哭了。
虞家一家開心的心情也跟著草寶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