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秋的將軍府,梧桐葉正黃。柳如煙跪在祠堂的青石板上,膝蓋早已麻木。
冰冷的石板透過薄薄的羅裙,刺骨的寒意直往骨頭里鉆。"夫人,世子讓您再跪一個時辰。
"丫鬟春桃怯生生地傳話,不敢看柳如煙的臉色。又是一個時辰。柳如煙苦笑,
這已經是她嫁入將軍府第三年,第無數次跪祠堂了。起初她會問為什么,后來她就不問了,
因為答案永遠只有一個——她做錯了什么。可她到底錯在哪里?
錯在嫁給了一個心里裝著別人的男人?錯在癡心妄想以為時間能換來真心?
還是錯在太過卑微,連做妻子的尊嚴都不要了?"夫人,您的手..."春桃驚呼一聲。
柳如煙低頭看去,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點點血跡。
她松開手,血珠順著指縫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很快就被吸收得無影無蹤。
就像她這三年的眼淚一樣,流干了也沒人在乎。"沒事。"柳如煙聲音沙啞,"你先回去吧,
別讓世子知道你來過。"春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了出去。祠堂里又恢復了死寂。
柳如煙仰頭看著蕭家歷代將軍的牌位,心中涌起一陣悲涼。她原以為嫁入將門是榮耀,
卻沒想到這榮耀的代價是她的一生。腳步聲由遠及近,蕭景琛的身影出現在祠堂門口。
他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身姿挺拔如松,五官俊美如畫。只是那雙眼睛看向她時,
沒有絲毫溫度,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時辰到了。"蕭景琛淡淡開口。柳如煙想要起身,
卻發現雙腿早已失去知覺。她強撐著站起來,身子一晃,險些跌倒。蕭景琛看見了,
卻沒有伸手扶她。"以后小心些,別再給府里添麻煩。"他丟下這句話就要離開。"等等。
"柳如煙忽然開口。蕭景琛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我做錯了什么?"柳如煙問得很輕,
卻字字清晰。"你做錯的事太多了。"蕭景琛的聲音依然冷漠,"身為將軍夫人,
卻不知禮數,不懂分寸。昨日客廳待客時,你不該多嘴。"柳如煙想起昨天的事。
一位老將軍的夫人來府中做客,話里話外暗示蕭景琛該納妾了,
說什么"膝下無子是大不孝"。她忍不住接了一句"世子年紀尚輕,不必著急"。
就因為這句話,她要跪祠堂三個時辰。"我說錯了什么?"柳如煙聲音顫抖。
蕭景琛終于轉過身,那雙黑眸冷得像冰:"你不該替我做決定。我的事,不需要你插嘴。
""可我是你的妻子!"柳如煙情緒失控,眼淚奪眶而出,
"我難道連為你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嗎?""妻子?"蕭景琛嗤笑一聲,
"你以為一紙婚書就能代表什么?柳如煙,你我都心知肚明,
這樁婚事不過是兩家的政治聯姻罷了。你別想得太多。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柳如煙心上。她知道這是政治聯姻,
可她以為三年的相處總能培養出一些感情。哪怕不是愛情,至少也該有些夫妻情分。
可她錯了。錯得徹底。"是,我想得太多了。"柳如煙擦干眼淚,重新站直身子,
"以后我不會再多嘴了。"蕭景琛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柳如煙站在祠堂里,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忽然間,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春日。那時她還是相府的嬌小姐,
第一次見到蕭景琛時,他剛從邊關回來,身上還帶著戰場的煞氣。
可當他摘下頭盔的那一剎那,露出的那張臉讓她一見傾心。她以為嫁給他是天大的幸運。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夫人,該用晚膳了。"春桃又來了,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外走。
柳如煙搖搖頭:"我不餓,你去告訴廚房,以后不必為我準備晚膳了。
""夫人..."春桃嚇了一跳。"我要減少府里的開銷,這是我作為將軍夫人應該做的。
"柳如煙聲音平靜得可怕。春桃不敢再勸,只能扶著她回到院子里。夜深了,
蕭景琛的院子里還亮著燈。柳如煙知道他在等誰。果然,沒過多久,一個白衣身影翩然而至,
輕功了得,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蕭景琛的窗前。那是白淺雪,江湖中有名的俠女,
也是蕭景琛心中的白月光。他們認識在十年前,那時白淺雪救過蕭景琛一命。從此,
蕭景琛心中就只有她一個人。只可惜白淺雪是江湖人,蕭景琛是朝廷將軍,兩人身份不合,
不能成親。所以蕭景琛只能娶柳如煙,而白淺雪,則成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柳如煙站在自己院子里,隔著重重院墻,看著那抹白影。她想,如果她也會輕功該多好,
這樣就能像白淺雪一樣,自由自在地來去,不用被困在這座將軍府里。可她不會,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忽然,一陣風吹過,
院子里的桂花飄灑而下,落了她一身。柳如煙伸手接住一朵,花瓣已經枯黃,
輕輕一碰就碎了。就像她的心一樣。第二章翌日清晨,柳如煙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她失眠了,滿腦子都是蕭景琛和白淺雪的身影。她想象著他們在一起時的溫柔,
想象著蕭景琛對白淺雪說情話時的模樣。那種溫柔,她從未見過。"夫人,您醒了?
"春桃端著洗臉水進來,"老夫人派人來傳話,說今日有客人來訪,讓您過去招待。
"柳如煙點點頭,起身梳洗。鏡子里的女子面色蒼白,眼下有著明顯的青痕。
三年的煎熬讓她瘦了許多,原本圓潤的臉頰現在有些凹陷。"夫人,您這樣下去不行啊。
"春桃心疼地說,"您都瘦成什么樣了。""無妨。"柳如煙對著鏡子淡淡一笑,
"瘦些也好,省得礙眼。"春桃還想再勸,卻被柳如煙制止了。收拾妥當后,
柳如煙前往正廳。老夫人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她是蕭景琛的母親,一個嚴肅古板的老太太。
雖然對柳如煙的出身挑不出毛病,但對她這個兒媳婦卻從來沒有好臉色。"來了就坐吧。
"老夫人淡淡地說,"今日李將軍的夫人要來,她是長輩,你要好好招待。""是,婆婆。
"柳如煙恭敬地行禮。"還有,"老夫人頓了頓,"她可能會提到納妾的事,你不要多嘴。
"柳如煙心中一痛,但面上不顯:"我明白。""你明白就好。"老夫人滿意地點頭,
"景琛已經二十五了,膝下無子確實說不過去。你也別多想,納妾是很正常的事。
"很正常的事?柳如煙握緊了拳頭。對她們來說或許很正常,但對她來說,
就是往她心上再插一刀。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疼痛。不久,李夫人到了。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打扮得珠光寶氣,說話聲音洪亮。"哎呀,如煙啊,
"李夫人一見面就拉著柳如煙的手,"瘦了這么多,是不是太操勞了?""沒有,李伯母,
我身體很好。"柳如煙強笑道。"身體好是好,可這肚子怎么還是沒動靜啊?
"李夫人直接問道,絲毫不避諱。老夫人在一旁接話:"正是因為這個,我們才著急。
""那還等什么?趕緊給景琛納兩房妾室啊!"李夫人拍手道,"我認識幾個好人家的女兒,
年輕貌美,最適合生養了。"柳如煙聽著她們討論如何給蕭景琛納妾,
就像在討論今天吃什么菜一樣隨意。她坐在那里,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如煙啊,
你覺得呢?"李夫人忽然問她。柳如煙回過神:"我聽婆婆安排。""這才是賢妻的樣子!
"李夫人贊道,"不像有些女人,自己生不出兒子,還不讓丈夫納妾,真是不知所謂。
"老夫人也露出滿意的笑容:"如煙從小就懂事,這點我還是放心的。
"她們繼續討論著納妾的細節,柳如煙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仿佛她們討論的不是她丈夫的事。
直到李夫人離開,柳如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坐在院子里,看著那株快要凋謝的桂花樹。
三年前她剛嫁過來時,這樹正開得茂盛,香氣襲人。現在花已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夫人,"春桃走過來,"剛才聽到消息,世子要納妾了。"柳如煙點點頭,
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您不難過嗎?"春桃忍不住問。"有什么好難過的?
"柳如煙聲音平靜,"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春桃看著她,欲言又止。夜里,
蕭景琛回來了。他直接去了柳如煙的院子,這倒是稀奇事。平時他從不主動來她這里。
"聽說母親跟你說了納妾的事。"蕭景琛開門見山。"是。"柳如煙放下手中的針線,
"婆婆說得對,您確實該有子嗣了。"蕭景琛看著她,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還能說什么?"柳如煙抬頭看著他,
"難道要我哭鬧不允許嗎?"蕭景琛沒有回答。"如果您是來征求我意見的,
那我的答案是同意。"柳如煙重新拿起針線,"我會好好對待未來的妾室們,請您放心。
"蕭景琛沉默了很久,才說:"柳如煙,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柳如煙手中的針線頓了一下:"我心里想什么重要嗎?""不重要。"蕭景琛轉身離開,
"你知道就好。"看著他的背影,柳如煙苦笑。他說得對,她心里想什么確實不重要。
從來都不重要。第三章蕭景琛納妾的事很快就定下了。老夫人親自挑選了兩個女子,
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庶女蕭婉兒,一個是京城富商的女兒趙琴心。兩人年紀都不大,
正是花樣年華。按照規矩,納妾前要由正妻主持相關事宜。于是柳如煙開始忙碌起來,
張羅著給兩個女子準備院子、挑選婢女、置辦衣物。她就像一個稱職的管家,
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夫人,這樣真的好嗎?"春桃看不下去了,
"您這是在給自己找罪受啊。""該做的事總要有人做。"柳如煙整理著賬目,
"既然她們要嫁進來,我就要讓她們住得舒服些。"春桃氣得直跺腳:"您怎么這么傻啊!
"柳如煙笑了笑,沒有回答。她不是傻,她只是認命了。既然反抗沒有用,
既然蕭景琛的心永遠不可能在她身上,那她還不如做個明事理的正妻,
至少能保住最后一點體面。幾日后,蕭婉兒和趙琴心先后進府拜見。蕭婉兒是個溫婉的女子,
說話細聲細氣,舉止很有教養。趙琴心則活潑一些,笑起來很甜美。
兩人見到柳如煙時都很恭敬,稱她為姐姐。"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柳如煙對她們說,
"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我說,不要客氣。""謝謝姐姐。"蕭婉兒眼眶有些紅,
"我知道這樣對姐姐不公平,我...""沒什么不公平的。"柳如煙打斷她,"這是規矩,
我們都要遵守。"趙琴心也小心翼翼地說:"姐姐放心,我們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的。
"柳如煙點點頭,心中卻涌起一陣苦澀。她們還這么年輕,還滿懷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可她們不知道,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是什么樣的感受。或許她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因為蕭景琛對她們的態度,總不會像對她這樣冷漠。納妾的儀式很快就舉行了。
柳如煙作為正妻,親自主持了整個儀式。
她看著蕭景琛分別給兩個女子戴上了代表妾室身份的銀釵,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她已經麻木了。儀式結束后,按照規矩,新人要向正妻敬茶。
蕭婉兒和趙琴心跪在柳如煙面前,恭恭敬敬地奉上茶盞。"姐姐請用茶。"柳如煙接過茶,
輕抿一口,然后從手腕上取下一對玉鐲,分別給了她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希望你們在府里住得愉快。"兩人接過玉鐲,連聲道謝。
一旁的老夫人看得很滿意:"如煙做得很好,這才是正妻該有的樣子。"蕭景琛在一旁看著,
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當晚,按照規矩,蕭景琛要留宿在新妾的院子里。
柳如煙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窗前看著月亮。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可她的心卻一片黑暗。
"夫人,您早些休息吧。"春桃心疼地勸道。"我不困。"柳如煙輕聲說,"你先去睡吧。
"春桃不放心,但最終還是退下了。深夜時分,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柳如煙以為是蕭景琛回來了,心中不由得一顫。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這腳步聲太輕了,
而且帶著內力。果然,一個白衣身影翩然落在了她的窗前。是白淺雪。"柳如煙?
"白淺雪透過窗欞看著她,聲音帶著一絲疑惑。柳如煙起身打開窗戶:"白姑娘深夜來訪,
有何貴干?"白淺雪端詳著她,半晌才說:"你變了。""哪里變了?
""以前你看到我總是一副敵意滿滿的樣子,現在卻這么平靜。"白淺雪躍進屋內,
"莫非是因為今日景琛納妾,你想開了?"柳如煙苦笑:"白姑娘消息倒是靈通。
""我一直在關注景琛的動向。"白淺雪毫不避諱,"說起來,你應該感謝我。
如果不是我拒絕了他,他也不會娶你。""那我確實該謝謝白姑娘的成全。
"柳如煙語氣平淡。白淺雪有些意外她的反應:"你不恨我?""恨你做什么?
"柳如煙坐下倒茶,"你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我一個外人有什么立場恨你?
""可你是他的妻子。""紙面上的妻子而已。"柳如煙將茶推到她面前,
"他的心從來沒有在我這里過。"白淺雪接過茶,卻沒有喝:"你真的不在乎嗎?
""在乎又能怎樣?"柳如煙反問,"難道我在乎了,他就會愛我了嗎?"白淺雪沉默了。
"白姑娘今夜來此,不會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柳如煙問道。"我是來告訴你,
我可能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白淺雪說,"師父有事召我回門派。""那恭喜白姑娘了。
""你不問我什么時候回來?""那是你的自由,與我何干?"柳如煙端起茶盞,
"不過白姑娘既然要走,或許該去跟世子道個別。"白淺雪看著她,忽然說:"柳如煙,
你是個好女人。""可惜好女人不一定有好命。"柳如煙自嘲道。白淺雪起身準備離去,
走到窗前時又回頭:"如果有一天景琛真的愛上了你,你會原諒他嗎?"柳如煙愣了一下,
然后搖頭:"不會有那一天的。""如果有呢?"柳如煙沉默了很久,才說:"那我會問他,
他愛的是現在的我,還是失去后才覺得珍貴的我。"白淺雪點點頭,飄然而去。
柳如煙坐在那里,看著窗外的夜色。白淺雪的話讓她想起了很多往事。剛嫁過來時,
她也曾幻想過蕭景琛會愛上她。可三年過去了,那只是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夢。
現在她已經不做這樣的夢了。因為夢醒時分,只會更加痛苦。第四章白淺雪離開后的日子,
將軍府似乎平靜了許多。蕭景琛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兩個新妾身上,尤其是蕭婉兒。
她溫柔體貼,很得蕭景琛喜愛。柳如煙看在眼里,心中卻毫無波瀾。她已經習慣了被忽視。
這日,柳如煙正在賬房整理府中賬目,春桃急匆匆跑了進來。"夫人,不好了!
"春桃氣喘吁吁,"蕭側妃她...""怎么了?"柳如煙放下算盤。"她有了!
"柳如煙手中的筆掉在了紙上,墨汁渲染開來,就像一朵黑色的花。"你說什么?
""蕭側妃有身孕了!太醫剛剛診過脈,說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春桃激動得語無倫次,
"現在老夫人高興得不得了,正讓人準備賞賜呢!"柳如煙呆呆地坐在那里,腦中一片空白。
蕭婉兒懷孕了。她進府才兩個月,就懷孕了。而她,嫁進來三年,肚子依然平坦如初。
"夫人,您沒事吧?"春桃擔心地看著她。"我沒事。"柳如煙勉強笑了笑,"這是好事,
我該高興才對。"她起身整理好衣裙,向蕭婉兒的院子走去。院子里已經圍了很多人,
都在向蕭婉兒道賀。蕭婉兒坐在椅子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恭喜。
"柳如煙走上前去。"謝謝姐姐。"蕭婉兒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孩子是福氣,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柳如煙從手腕上取下一只鐲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蕭婉兒接過鐲子,
眼中有些愧疚:"姐姐,我...""不用說了。"柳如煙制止她,"安心養胎就好。
"老夫人這時候走了過來,臉上笑開了花:"如煙,你要好好照顧婉兒,
她現在可是我們蕭家的功臣。""是,婆婆。"柳如煙恭敬地應道。"還有,從今天起,
府中的庶務就交給婉兒打理吧。"老夫人繼續說道,"她有了身孕,正好學學當家理事。
"柳如煙心中一震。庶務管理權,那是正妻的權力象征。
現在老夫人卻要交給一個懷孕的側妃。"婆婆,這樣不合規矩吧?"柳如煙忍不住說道。
"什么規矩?"老夫人臉色一沉,"她肚子里懷的是蕭家的血脈,有什么不合規矩的?
""可是...""沒有可是!"老夫人不容置疑,"就這么定了!
"周圍的人都看著這一幕,眼中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有漠然。
柳如煙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她轉身準備離開,
卻聽到身后傳來老夫人的聲音:"如煙,你嫁進我們蕭家三年了,
也該反省反省自己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身孕。"這話說得很重,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柳如煙的臉瞬間漲紅,她緊握雙拳,卻強忍著沒有回頭。"是我的錯。"她輕聲說道,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回到自己的院子,柳如煙終于忍不住了。她抱著膝蓋坐在床上,
眼淚如決堤的河水般涌出。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身孕?老夫人問得好。可她怎么回答?
說蕭景琛這三年來從未真正碰過她嗎?說他們夫妻之間連最基本的親密都沒有嗎?
蕭景琛對她客氣疏離,即使偶爾同房,也只是為了應付長輩的詢問,事后便匆匆離去,
仿佛她是什么臟東西。這樣的情況下,她怎么可能懷孕?可這些話,她永遠都說不出口。
因為說出來,丟臉的不只是她,還有蕭家的顏面。她只能默默承受所有的指責和白眼。
"夫人,"春桃輕輕推開門,"世子來了。"柳如煙慌忙擦干眼淚,整理好儀容。
蕭景琛走了進來,臉色陰沉。"聽說母親把庶務交給了婉兒?"他開門見山。"是。
"柳如煙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就這樣答應了?"柳如煙抬頭看著他,
有些不解:"我該怎么辦?反對嗎?"蕭景琛皺眉:"你是正妻,庶務本就該由你管理。
""可我沒有為蕭家生下一兒半女,有什么資格繼續掌管庶務?"柳如煙苦笑,
"蕭側妃懷孕了,她比我更有資格。""柳如煙!"蕭景琛忽然拔高了聲音,
"你不要總是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柳如煙愣住了。"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同情你嗎?
"蕭景琛冷冷地說,"收起你那些小把戲,我不吃這一套!"什么小把戲?
柳如煙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覺得很陌生。她什么時候用過小把戲?
她什么時候要過他的同情?她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我沒有用什么小把戲。
"柳如煙平靜地說,"我說的都是事實。""事實?"蕭景琛嗤笑,"事實就是你太過懦弱,
連自己的權利都保護不了!""那我該怎么做?跟一個懷孕的女人爭嗎?"柳如煙反問,
"還是去婆婆面前哭鬧不休?"蕭景琛被她問得一時語塞。"蕭景琛,"柳如煙站起身來,
看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你才會滿意?"蕭景琛看著她,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半晌,他才說:"算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說完,
他轉身就走。柳如煙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陣疲憊。她忽然發現,無論她怎么做,
蕭景琛都不會滿意。她太強勢,他說她不知分寸。她太軟弱,他又說她沒用。
那她到底該怎么做?可能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嫁給他。
第五章蕭婉兒懷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各府的夫人們紛紛上門道賀,
每個人見到柳如煙時,眼中都帶著意味深長的神色。"如煙啊,你也要加把勁啊。
"李夫人又來了,說話還是那么直接,"婉兒都懷上了,你這個正妻可不能落后太多。
""是啊,正妻不能生,讓側妃搶了風頭,這在京城可是頭一回。"另一位夫人附和道。
柳如煙面帶微笑地應付著她們,心中卻如刀割一般。她們說得沒錯,正妻沒有子嗣,
讓側妃先懷孕,這確實很丟臉。可她能怎么辦?她總不能綁著蕭景琛來她房中吧?"如煙,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一位夫人關切地問道,"臉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身體有什么毛病?
""沒有,我身體很好。"柳如煙勉強笑道。"那就奇怪了,身體好為什么懷不上孩子呢?
"那位夫人一臉疑惑,"要不要找太醫看看?"柳如煙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這些人明明知道原因,卻偏要這樣折磨她。"各位夫人,時間不早了,不如先用些茶點?
"柳如煙岔開話題。夫人們這才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品嘗茶點。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些客人,
柳如煙累得癱倒在椅子上。"夫人,您沒事吧?"春桃心疼地問。"沒事。"柳如煙擺擺手,
"以后這種場合,你就說我身體不適,不便見客。""可是這樣的話,別人會說閑話的。
""隨她們說去吧。"柳如煙疲憊地說,"反正現在已經夠丟臉了,也不差這一點。
"春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當天晚上,蕭景琛難得來了柳如煙的院子。
"聽說今天有很多夫人來訪?"他問道。"是。"柳如煙頭也不抬,繼續做著手中的針線活。
"她們都說了什么?"柳如煙手中的針停了下來:"世子想聽什么?
"蕭景琛皺眉:"我只是問問。""她們當然是來道賀的。"柳如煙放下針線,看著他,
"恭喜蕭側妃懷孕,也順便關心一下我為什么還沒有動靜。"蕭景琛的臉色有些難看。
"你介意嗎?"他問道。"介意什么?""介意婉兒懷孕這件事。"柳如煙看著他,
忽然笑了:"我為什么要介意?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我..."蕭景琛一時語塞。
"你想要子嗣,現在如愿了,我應該替你高興才對。"柳如煙的聲音很平靜,
"至于是誰給你生的孩子,重要嗎?"蕭景琛看著她,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柳如煙,
你變了。"他忽然說道。"哪里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蕭景琛說不出具體哪里不同,但總覺得眼前的女人很陌生。"以前我是什么樣的?
"柳如煙好奇地問。蕭景琛想了想:"以前你會生氣,會吃醋,會不高興。
""現在我不會了。"柳如煙坦然承認,"因為我發現那些情緒都沒有用。""什么意思?
""我生氣,你不會在乎。我吃醋,你不會改變。我不高興,你只會覺得我無理取鬧。
"柳如煙平靜地說,"既然如此,我為什么還要浪費精力去生這些氣?"蕭景琛沉默了。
"蕭景琛,我想明白了。"柳如煙看著他,"我們之間只是合作關系。
你需要一個正妻來維持體面,我需要一個丈夫來安身立命。僅此而已。
""所以你不會再......"蕭景琛欲言又止。"不會再什么?
再像個怨婦一樣糾纏你嗎?"柳如煙搖頭,"不會了。我會做好一個正妻該做的事,其他的,
我不會再奢求。"蕭景琛看著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失落嗎?
還是...害怕?"你真的想通了?"他再次確認。"嗯。"柳如煙點頭,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蕭景琛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但最終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柳如煙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陣悲涼。她說想通了,
其實只是徹底死心了。一個人能有多少眼淚可以流?能有多少希望可以破滅?
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了,希望也破滅殆盡了。現在她只想平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不再奢求那些本就得不到的東西。這樣,或許會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