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許言是全校公認的金童玉女。直到轉校生林星出現，她擁有我羨慕的一切：家境優渥，
明艷張揚。許言開始為她逃課、疏遠我，甚至為了她的生日宴推掉我的手術陪護。
林星當眾撕毀我母親唯一的遺書：“病秧子就該待在福利院。”我決定放手成全，
卻在器材室聽見許言低語：“她的腎臟指標比你更匹配。
”當林星再次逼我喝下她加了料的飲料時，我笑著接過杯子。“手術同意書簽好了嗎？
林大小姐。”“畢竟，你的腎，確實要換給我了。”1 櫻花下的背叛三月里的櫻花，
開得沒心沒肺，粉白的花瓣像一場奢侈的雪，鋪滿了通往教學樓的青石小徑。
空氣里浮動著甜膩的香，混著青春特有的汗味和書本氣息。我和許言，
就是在這片沒心沒肺的花雨下，被全校公認為金童玉女的。十年，
從福利院那扇永遠吱呀作響的鐵門開始，到如今重點高中并肩而行的身影。
我們熟悉彼此勝過自己掌心的紋路。他的書包側袋里永遠塞著一塊獨立包裝的巧克力，
因為我有低血糖；我的習題冊上總有他提前寫好的關鍵步驟解析，清晰得像他的眉眼。
那種默契，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能在對方心里掀起漣漪。“蘇昕，
愣著干嘛？快走啊，要遲到了！”許言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清朗，他自然地伸手，
輕輕拂落我肩頭沾著的幾片櫻花瓣。他的指尖帶著少年特有的溫熱，
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傳來，像一枚小小的印章。周圍投來幾道善意的、帶著艷羨的目光，
仿佛我們是這個春天最理所當然的風景畫。我彎起嘴角，正要應聲，
視線卻被校門口突如其來的喧囂攫住了。引擎低沉的咆哮撕裂了清晨校園的寧靜，
一輛火紅的跑車，線條囂張得像野獸的獠牙，一個利落的甩尾，
穩穩停在氣派的大理石校門前。剪刀門如同翅膀般向上展開，炫技般吸引了所有目光。
一雙踩著限量版運動鞋的長腿邁了出來。鉑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流淌著近乎刺眼的光澤，
張揚地披在肩上。那張臉是明艷的，帶著被萬千寵愛澆灌出的驕縱和肆無忌憚。
她隨手將車鑰匙拋給旁邊一個滿臉堆笑、穿著明顯不合身校服的男生，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人群，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審視。她就是林星。一個名字，
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年級的轉校生。聽說她的家族企業，是我們這座城市的龐然大物。
她的目光掠過人群，最終，如同精準制導的導彈，鎖定了我身邊的許言。
那雙描畫精致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毫不掩飾的、勢在必得的光芒。“許言？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被寵壞的嬌嗲，穿透人群，“終于找到你了！我是林星，
以后多多關照哦！”她徑直走過來，無視了夾在中間的我，像是拂開一片礙眼的樹葉。
許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他臉上浮現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是一種被強烈新鮮感攫住的、帶著點受寵若驚的興奮。他甚至微微側身，
讓林星更順暢地擠到了我們中間。“你好，林星。”許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
又有些莫名的熱度。林星滿意地笑了，那笑容像昂貴的珠寶一樣晃眼。
她終于吝嗇地瞥了我一眼，帶著居高臨下的好奇：“這位是？”“……蘇昕。”許言頓了頓，
才說出我的名字，像是介紹一個關系普通的同學。他手臂的位置，
不知何時已經偏向林星那邊，那個剛剛為我拂落花瓣的姿勢，仿佛成了上個世紀的遺跡。
櫻花還在簌簌地落。粉白的花瓣粘在我洗得發白的帆布鞋上，像一灘干涸的血跡。
2 蛋糕與手術那天之后，許言的世界開始以林星為中心高速旋轉。
他不再在放學鈴響的第一時間沖出教室，奔向隔壁班等我。課桌抽屜里，
那塊熟悉的巧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裝精美的進口糖果，
上面貼著林星特有的、畫著夸張愛心的便利貼。他缺席了我們約定好的周末圖書館自習，
電話里只匆匆一句：“林星新買了匹馬，我得陪她去馬場試試。
” 話筒里傳來她咯咯的笑聲，清脆又刺耳。變化像無聲的藤蔓，悄然纏繞，勒緊我的呼吸。
最深的裂痕，出現在那個陰沉的午后。醫院消毒水的氣味頑固地附著在我的鼻腔里。
醫生凝重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蘇昕，不能再拖了，你腎臟的情況惡化得比預想快。
下周二的移植評估手術，必須做，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預約單，手指冰涼，指關節用力到發白。走出診室，
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我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許言的號碼。
我需要他，像溺水的人需要浮木。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人群的尖叫歡呼。“喂？蘇昕？”許言的聲音裹在嘈雜里，
有些模糊。“許言…” 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卻抑制不住地發抖，“醫生剛說了，
我下周二的評估手術…很重要，必須做…你能不能…能不能那天請假陪我去？
我一個人有點…”話沒說完，就被那邊林星拔高的、帶著撒嬌意味的聲音打斷：“言哥哥！
快看我的生日蛋糕！三層呢！專門從法國空運過來的主廚做的！”許言的聲音明顯猶豫了，
他捂住話筒，但林星嬌蠻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透過來：“…人家一年一次的生日誒！
你答應全程陪我的！…不許反悔！…什么破手術改天不行嗎？…”短暫的空白，
像鈍刀子割肉。幾秒鐘后，許言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松，
卻像冰錐刺入我的耳膜：“昕昕，你看…下周二是林星生日派對，早就定好的，很多人都在，
我不去不合適…那個手術，要不…改個時間？或者讓陳阿姨陪你去？就這樣啊，這邊太吵了，
掛了！”忙音瞬間吞噬了一切。我握著手機，指尖的冰冷迅速蔓延至全身，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碾碎。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預約單的邊角被我無意識攥得卷曲變形，那上面打印著的“周二上午九點”，
此刻像一行嘲諷的墓志銘。墻壁的冰冷透過薄薄的校服侵入骨髓，我靠著它，
慢慢滑坐到地上。走廊盡頭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鉛灰色的、壓抑的天空。最后一絲僥幸，
熄滅了。我仰起頭，用力眨著眼，想把那股灼熱的酸澀逼回去。原來十年的重量，
抵不過一個轉校生三層高的生日蛋糕。我開始刻意避開他們。那條鋪滿櫻花的小徑，
成了回憶里的禁區。課間，我把自己埋進圖書館最角落的書架間，
用厚厚的習題冊和晦澀的醫學專著筑起一道墻——我翻找著關于腎移植的一切資料，
冰冷的專業術語像一把把手術刀，切割著我殘存的希望。
匹配率、排斥反應、術后生存期…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福利院的出身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沒有家庭支持，沒有經濟后盾，尋找匹配腎源的可能性，
渺茫得像在深海里打撈一根針。絕望像墨汁滴入清水，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浸透了每一個角落。放棄吧。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也許，成全他們，
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事。至少，他看起來很快樂，
在那個用金錢和寵愛堆砌的、光鮮亮麗的世界里。然而，我的退避，在林星眼中，
成了怯懦的挑釁。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坐在操場邊緣樹蔭下的長椅上，
試圖在喧鬧中尋求片刻寧靜，整理混亂的思緒。林星像一團燃燒的火，帶著她的小團體，
毫無預兆地圍攏過來，擋住了光。“喲，這不是我們福利院的蘇大才女嗎？
”林星的聲音又尖又亮，刻意拔高，瞬間吸引了周圍的目光。她抱著手臂，
居高臨下地俯視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針，“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看著怪可憐的。
是不是沒爹沒媽，連朋友都沒有啊？”她身后的女生發出一陣壓抑的嗤笑。
我的手指猛地摳進掌心，指甲陷進肉里，帶來尖銳的刺痛。我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
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有事嗎，林星？”“沒事就不能關心關心同學了？
”她夸張地挑起精心描繪的眉毛，往前逼近一步，帶著濃烈香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熏得人頭暈。“我就是好奇，像你這種從那種地方爬出來的人，到底有什么底氣，
以前還敢纏著許言不放？”她刻意加重了“那種地方”幾個字，帶著赤裸裸的輕蔑。
“我沒有纏著他。”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沒有？
”林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裝什么清高？看看你這一身，嘖嘖，
加起來夠我買雙襪子嗎？也配站在許言身邊？”她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我警告你，離他遠點。他是我的。你這種活在陰溝里的病秧子，就該認清自己的位置，
老老實實滾回你的福利院去！別出來礙眼！”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帶著一絲憐憫的目光，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在我的皮膚上。
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就在我以為這場羞辱即將結束時，
林星的目光忽然落在我放在長椅上的舊帆布包上。
那是我從福利院帶出來的唯一一件屬于“過去”的東西，洗得發白，邊角已經磨損。
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封簡短的信，我一直小心地夾在筆記本的塑料封皮里。
林星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的、貓捉老鼠般的興味。她猛地彎腰，一把奪過我的包！“你干什么？
！”我失聲驚叫，撲過去想搶回來。晚了。林星的動作快得像毒蛇出洞。
她輕易地躲開我的手，拉開拉鏈，粗暴地翻找著，很快，
她抽出了那個熟悉的、印著褪色小花的筆記本，
也看到了夾在透明封皮里的那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毛糙的信紙。“還給我！
”我聲音嘶啞，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恐。林星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像捏著一件骯臟的垃圾，
臉上露出嫌惡又得意的笑容。“什么寶貝啊？藏這么深？讓我看看…”她兩根手指拈著信紙，
慢條斯理地展開。周圍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信紙上，
是母親娟秀卻因虛弱而顫抖的字跡，只有寥寥數語：“昕昕，媽媽愛你，要堅強，
好好活下去。——永遠愛你的媽媽。”林星的目光掃過那幾行字，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哈？就這？”她夸張地晃著那張紙，“‘好好活下去’？一個短命鬼的遺言？真是晦氣！
”話音未落，她雙手抓住信紙的兩端，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猛地用力一撕！
“嘶啦——”清脆的裂帛聲，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我耳邊。
那張承載著母親最后溫度與愛意的紙，在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間，
瞬間被撕成兩半、四半…紙屑像垂死的白蝶，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地上，沾滿了塵土。
“這樣才對嘛！”林星拍拍手，仿佛撣掉什么臟東西，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快意。
“病秧子就該待在福利院，抱著這些破爛發霉的回憶，早點下去找你那個短命鬼媽團聚！
少在這里礙我的眼！”她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像女王巡視領地般，
帶著她的小團體揚長而去。我僵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世界失去了聲音，
失去了顏色，只剩下眼前那散落一地的、被踐踏的紙屑。每一片碎紙，都像一片鋒利的刀片，
割開我的皮肉，刺入我的心臟。血液凍結在血管里，連呼吸都帶著冰渣。周圍的目光，
那些無聲的注視，此刻不再是針，而是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靈魂上。
我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尖顫抖得無法控制，想要去觸碰那些碎片。
就在指尖即將碰到冰冷地面的剎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絞痛猛地襲來，
喉嚨里涌上濃烈的腥甜。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世界徹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點意識，是堅硬的水泥地冰冷粗糙的觸感，
還有遠處似乎傳來幾聲模糊的驚呼。3 黑暗計劃黑暗粘稠而沉重。不知過了多久，
意識像沉船的碎片，艱難地一點點浮上水面。消毒水的味道再次霸道地鉆進鼻腔。
我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是校醫室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喉嚨干得冒煙，
渾身像被拆開重組過一樣酸痛無力。床邊坐著一個人影。是許言。他低著頭，
雙手插在頭發里，背影繃得很緊，透著一股壓抑的焦躁。“你醒了？”他聽到動靜，
猛地抬起頭。他的臉色很不好，眼下有濃重的青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復雜，有擔憂，
但更多的是某種我看不懂的、沉甸甸的東西。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身體里空蕩蕩的，連憤怒的力氣都消失了。那封被撕碎的遺書，母親最后的聲音，
像烙印一樣刻在腦海里。許言避開我的目光，聲音干澀：“林星…她太任性了。
我已經說過她了。”他頓了頓，似乎想找些安慰的話，“那封信…我幫你找回來一些碎片，
粘一下或許…”“不必了。”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粘不回去了。
”許言窒了一下，眼神閃爍。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語氣變得異常艱澀，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昕昕…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
但現在…也許該讓你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
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重若千鈞：“我接近林星，不是為了別的。”我的心跳，
在死寂了一瞬之后，猛地撞擊著胸腔，發出擂鼓般的悶響。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急速攀升。許言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
那雙曾經盛滿陽光和溫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幽暗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
“是因為她的身體。”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一字一頓，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她的腎臟，各項指標…和你完美匹配。
”校醫室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陷入濃重的陰影里，如同一個撕裂的面具。
他的嘴唇開合著，吐出的話語像淬了冰的毒針，精準地扎進我心臟最深處。“她的腎臟，
各項指標…和你完美匹配。”時間仿佛凝固了。消毒水的氣味凝固在鼻腔，
窗外隱約的嘈雜聲凝固在空氣里。只有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
在我腦海里激起滔天巨浪，反復轟鳴、震蕩。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連指尖都麻木得失去知覺。完美匹配？林星的腎臟？荒謬！怎么可能？！
這個想法像閃電一樣劈開混沌。但緊隨其后的，是許言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孤注一擲的瘋狂。
那不是玩笑，是血淋淋的陳述。胃里再次翻攪起來，比剛才更劇烈。我猛地捂住嘴，
一股酸澀直沖喉頭。許言立刻起身想去拿旁邊的垃圾桶，被我猛地抬手制止。我的動作太大，
牽動了虛弱的身體，一陣眩暈襲來。“別碰我！”我的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尖銳。我死死地盯著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十年的時光，
青梅竹馬的溫情，此刻在他那張熟悉的臉上扭曲變形，只剩下令人膽寒的算計和冷酷。
“所以…你逃掉我的手術陪護，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我艱難地喘息著，
每一個字都像在刮擦著喉嚨，“你看著她羞辱我，
撕毀我媽的信…你看著她把我逼得暈倒…都是為了…這個？”許言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移開目光，不敢與我對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昕昕，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這是唯一的機會！唯一能救你的機會！”他猛地轉回頭，
眼神灼熱得可怕，帶著一種病態的急切，“她的家族勢力很大，
正常途徑我們根本不可能拿到配型報告！我必須取得她的信任，必須讓她對我死心塌地！
只有這樣，才有操作的空間！只有…這樣才能救你！你懂不懂？！”“救我？
”我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一股無法抑制的悲愴和憤怒沖垮了理智的堤壩，
“用這種方式？許言，你把我當什么？把她當什么？一個…一個器官容器嗎？！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劇烈顫抖，“你和她，又有什么區別？！”“區別？
”許言像是被刺痛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滑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俯視著我，
眼神像受傷又憤怒的困獸，“區別就是她是個被寵壞的、惡毒的蠢貨！
她根本不配擁有那么健康的身體！她今天怎么對你的？撕毀你媽媽唯一的遺物！
逼你喝加了料的飲料！她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他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
“而我，是在救你的命！用任何可能的方式！蘇昕，你告訴我，是守著那點可笑的道德等死，
還是抓住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活下去？！”他喘著粗氣，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等待我的答案。校醫室死一般寂靜。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替的條紋，
像一道道囚籠的欄桿。我看著他扭曲的面容，聽著他邏輯自洽卻冰冷刺骨的宣言，
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再次涌上。但這一次，除了惡心，還有一種更深沉、更黑暗的東西，
在冰冷的絕望深淵里，悄然滋生。像深埋地底的種子，在劇毒的土壤里，
汲取著名為“活下去”的養分，扭曲地、瘋狂地開始萌芽。我慢慢地、慢慢地坐直了身體。
不再顫抖，不再虛弱。我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掉嘴角殘留的酸澀痕跡。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然后，我抬起頭，迎上許言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
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像結了冰的湖面：“計劃是什么？”許言的瞳孔驟然收縮。
震驚、難以置信，隨即是巨大的狂喜在他臉上炸開。他一步跨到床邊，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昕昕！你…你同意了？”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掙脫他的手，
也沒有回應他的狂喜。只是重復道：“計劃是什么？”“好！好！”許言語速極快，
像是生怕我反悔，“林星很自負，也很虛榮。她享受被人追捧，
更享受…掌控別人命運的感覺。尤其是…你的命運。”他的眼神閃爍著算計的寒光，
“她一直想徹底壓垮你，證明她才是贏家。我們可以利用這點。”他壓低聲音，湊得更近，
灼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她不是喜歡玩那些‘小游戲’嗎？下次，
她再逼你喝那些‘加料’的飲料，你就喝給她看！但不是真的喝，
我們提前準備好替代品…“等她以為你中招了，放松警惕的時候，就是機會！她的體檢報告，
她家的私人醫院…我都有門路！“只要讓她簽下一份‘自愿捐贈同意書’，
或者制造一場‘意外’…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凌，
扎進我的意識。我聽著這精心編織的、通往地獄的陷阱，感受著許言抓著我肩膀的力道，
那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我灼傷。心底那片黑暗的萌芽，
在“活下去”的吶喊和“復仇”的毒液澆灌下，瘋狂地滋長、蔓延，
纏繞住我僅存的、搖搖欲墜的理智。林星撕碎的信紙碎片，仿佛還在眼前飄蕩。“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許言眼中最后一絲疑慮消失了，
只剩下全然的興奮和一種扭曲的滿足感。他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等我消息！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校醫室的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我緩緩抬起手，
看著自己蒼白、瘦削的手指。指尖冰涼。活下去？復仇？窗外的陽光明晃晃的，
卻再也照不進心底那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角落。4 致命飲料接下來的日子，
我成了許言計劃里最完美的演員。面對林星變本加厲的挑釁和羞辱，我沉默以對，
像一潭死水。她故意在我面前挽著許言的手臂，炫耀他送的最新款奢侈品包包，我視而不見。
她在食堂“不小心”打翻我的餐盤，看著湯汁淋濕我洗得發白的褲子，我默默蹲下收拾，
不發一言。她的跟班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目光像針一樣刺來，我低著頭，快步走過，
肩膀微微瑟縮，將一個被徹底打垮、懦弱認命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許言偶爾會私下找我，
眼神里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再忍忍，昕昕，”他總是這樣低聲說，
像在安撫又像在催促，“她快得意忘形了。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我看著他眼中燃燒的、越來越不加掩飾的欲望和算計，只是木然地點頭。胃里時常翻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