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空氣依舊沉悶而壓抑,混雜著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霉味。
林默是被一陣輕微的、壓抑的啜泣聲和孩子夢囈般的呢喃聲吵醒的。
他緩緩睜開眼,從頂上木板縫隙中透進來的晨曦微光,已經將地窖內照亮了幾分。
李淑云正抱著狗剩,背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著,顯然是在無聲地哭泣。
狗剩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在睡夢中不安地扭動著小身體,嘴里模糊不清地喊著“爹爹……餓……”
林默心中一酸,默默地嘆了口氣。戰爭帶給這個家庭的創傷,太深太重了。
他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驚喜地發現,經過一夜【急速恢復(初級)】的持續作用,雖然左肩和身上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隱痛,但已經不像昨天那樣火燒火燎、難以忍受了。
身體的虛弱感也減輕了不少,至少能勉強支撐著坐起來。
“嫂子……”林默沙啞著嗓子,輕聲喚了一句。
李淑云聽到聲音,身體猛地一僵,連忙轉過身來,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恩人,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當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臉上時,不由得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僅僅一夜之間,眼前這個恩人原本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龐,竟然恢復了一絲紅潤,精神狀態也明顯比昨天好了許多,眼神中也多了一抹清明和銳利。
“好多了,多謝嫂子掛心。”林默微微一笑,沒有過多解釋自己身體的變化,只是指了指他昨晚悄悄放在角落、用稻草蓋著的食物,“我之前逃難時,僥幸藏了一些干糧和水,應該能讓我們撐上幾天。”
他特意用了“我們”,希望能讓李淑云安心一些。
李淑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當看到那堆明顯多出來的壓縮餅干、水瓶和一大包看起來就很瓷實的“紅薯干”(系統改良版)時,瞬間是愣住了。
她清楚地記得,昨天地窖里除了那點快要見底的紅薯干,根本沒有這些東西。
恩人被她拖進來時,身上也只有那件破爛的棉襖,不可能藏得下這么多食物。
但她只是微微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問。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顛沛流離的亂世,能有口吃的活下去,比任何追根究底都更重要。
或許,恩人自有他的神通和來路吧。
她心中對林默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默默地將這些食物視作上天的恩賜,和恩人帶來的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狗剩有吃的了!”李淑云喜極而泣,連忙將熟睡的狗剩輕輕放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壓縮餅干,用顫抖的手撕開簡陋的油紙包裝(林默昨晚特意將現代包裝仍在系統空間,只留下了粗糙油紙),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漫開來。
林默也拿起一塊壓縮餅干,就著一瓶純凈水(瓶子他也做了處理,還用泥土涂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身體確實在快速恢復,但依舊虛弱,需要補充能量。
就在他敷衍著李淑云千恩萬謝的感激之詞,心中一邊咀嚼著干硬的餅干,一邊盤算著下一步計劃時,一個被他刻意忽略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致命的問題,如同毒蛇般猛地從他腦海深處竄了出來,讓他渾身汗毛倒豎,脊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尸體!
那兩個被他殺死的日本兵的尸體,還在外面的雪地里!
這里是日軍占領區,是下河村的村口!兩個日本兵無故失蹤,并且是死在村子附近,日軍方面絕對不可能不聞不問!
他們一定會派出搜查隊,甚至是大部隊前來調查!
林默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只顧著療傷、探索系統、以及眼前的生存,竟然把這么重要、這么致命的事情給忘了!
他昏迷了將近一天一夜,現在又過了一個早上。
算起來,那兩個日本兵被殺,已經過去超過一天半,接近兩天的時間了!
以日本侵略軍的行事風格和對士兵失蹤的重視程度,恐怕他們的搜查隊早就在路上了!
甚至,可能已經快到下河村了!
想到這里,林默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豆大的冷汗,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比剛才李淑云還要蒼白!
他、李淑云、還有狗剩,都還躲在這個小小的、根本經不起搜查的地窖里。
一旦被日軍發現……后果不堪設想!那將是比直接死在之前那兩個日本兵槍下更凄慘的結局!
“恩人,您……您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李淑云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小塊餅干用水泡軟,準備喂給剛睡醒的狗剩,看到林默突變的臉色和眼神中流露出的極度驚恐,不由得心頭一緊,聲音也帶著一絲顫抖。
林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那股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恐懼中冷靜下來。
他看了一眼李淑云和剛剛睜開惺忪睡眼、正好奇地望著他的狗剩,聲音因為緊張和后怕而變得異常低沉和嚴肅:“嫂子,我們……我們有天大的麻煩了!外面那兩個……那兩個日本鬼子的尸體……必須馬上處理掉!否則,我們都得死!”
李淑云聞言,“啊”的一聲低呼,手中的半塊餅干掉落在地。
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劇烈發起抖來。
她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婦,但也明白林默話中的意思。
日本人死了,而且是死在村子附近,日本大兵一定會來報復的!到時候這附近所有的人,恐怕都要遭殃!
“可……可是……恩人……俺……俺一個婦道人家……俺不敢啊……”李淑云帶著哭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危機嚇壞了,六神無主。
林默知道,現在絕不是猶豫和退縮的時候。
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決定他們的生死存亡。
他看了一眼自己仍在恢復中的左肩和身上其他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雖然在【急速恢復(初級)】的作用下已經好了大半,但大幅度的動作和重體力勞動依然會牽扯到傷處,帶來劇痛。
但他沒有選擇!
“嫂子,你聽我說!”林默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和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和狗剩必須待在這個地窖里,無論聽到外面有什么動靜,都絕對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明白嗎?!”
“恩……恩人……我……我明白……”李淑云被林默此刻的氣勢所懾,雖然依舊恐懼,但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時間緊迫,刻不容緩!
林默顧不上左肩依舊傳來的隱痛,地窖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把銹跡斑斑、刃口都卷了的破柴刀——聊勝于無,至少可以用來挖土。
他簡單地向李淑云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例如如何應對可能的盤問,如何節省食物和水等等。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頂開地窖入口那塊沉重的木板(上面覆蓋著厚厚的茅草和積雪作為偽裝),在李淑云和狗剩擔憂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鉆了出去。
清晨的寒風依舊凜冽刺骨,但比起地窖里的陰暗潮濕,外面的空氣反而讓他感覺精神一振。
陽光雖然微弱,但也驅散了幾分陰霾。
林默憑借著之前搏殺時的記憶和李淑云模糊的指引,很快便找到了不遠處那片依舊殘留著血腥味的“戰場”。
兩個日本兵的尸體,經過一天多的冰凍,已經變得有些僵硬,臉上依舊殘留著死前的驚恐和猙獰。
雪地上凝固的血跡,在晨曦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觸目驚心。
旁邊,那兩支保養良好、槍身烏黑的三八大蓋靜靜地躺在雪地上,槍管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幾個彈藥盒和水壺也散落在不遠處。
看著地上這兩支眾生平等器,雖然他還不會使用,但在這個時代,可是保命殺人利器!
但怎樣取走卻是難題,總不能扛著走吧?估計還沒走出二里地就被撂倒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猛地想起來,系統激活時,明確提示了【系統空間(1立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