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殘軀歸墟粘稠,冰冷,帶著令人作嘔的甜膩腐香和更深沉、更褻瀆的腥氣。
金蟬子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深陷在暗紅色肉毯里的左腿猛地拔出。
粘稠的、仿佛活物般的組織拉扯著,發出“噗嗤”的聲響,留下一個緩緩蠕動愈合的深坑。
腳下,不再是蓮臺凈土,而是覆蓋了整個靈山的、巨大無朋的活體肉毯。它緩慢地搏動著,
如同某個恐怖巨獸的內臟,表面布滿濕滑的粘液和縱橫交錯的、鼓脹的暗色血管。
無數細微的、難以名狀的細小肢體——像是昆蟲的節足,
又像是嬰兒的手指——在肉毯的褶皺和孔洞間伸縮、抓撓,
發出永無止境的、窸窸窣窣的低語。那聲音并非誦經,
而是億萬靈魂被緩慢消化、永恒折磨時發出的、充滿怨毒與絕望的哀鳴,直接鉆入骨髓,
啃噬著殘存的理智。空氣粘稠得如同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腐敗的油脂。
那股混合著檀香與濃烈尸臭的奇異氣味,無孔不入,熏得他頭暈目眩,胃袋痙攣。視野里,
是徹底打敗認知的褻瀆景象。曾經莊嚴的廟宇佛塔,
如今成了鑲嵌在巨大肉壁上的、半融化的肉瘤和骨質增生物。
巨大的佛像或被包裹在增生的肉膜中,僅露出扭曲痛苦的面容;或半邊身子與肉毯融為一體,
金漆剝落,露出下面蠕動、流淌著黑色粘液的肌肉紋理。空洞的眼眶里,
淌下的不再是慈悲的淚水,而是粘稠、漆黑、如同原油般的褻瀆之淚,滴落在肉毯上,
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孔洞。金蟬子佝僂著身體,枯槁得如同深秋殘枝。
原本潔凈的月白僧袍早已襤褸不堪,被暗紅、黑黃、以及某種無法形容的詭異色彩浸透,
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冰冷滑膩的觸感。暴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敗,
更可怕的是皮膚之下——細微的、如同蚯蚓般的凸起在緩慢地、有規律地蠕動、游走,
仿佛皮下潛藏著無數活物。每一次蠕動都帶來鉆心的麻癢和劇痛,提醒著他污染已深入骨髓。
他的左臂,自肘部以下,徹底異變。覆蓋著一層冰冷、堅硬、非金非石的暗金色角質,
閃爍著不祥的金屬光澤。五指僵硬如爪,關節處覆蓋著細密的鱗片,指尖銳利如刀,
完全失去了人手的形態,更像某種遠古兇獸的遺骸。每一次移動,
這異化的肢體都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沉重而冰冷。
唯有緊握在還算完好的右手中的物件,
塌的佛國最后、也是最脆弱的聯系——一把僅剩半尺鋒芒、通體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琉璃戒刀。
刀身內里,一絲微弱的、純粹的金色火焰在頑強地跳動著,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這火焰散發出微弱卻堅定的暖意,
是他抵抗著無孔不入的褻瀆低語、維持著最后一線清醒的唯一依憑。每一次心跳,
都牽動著刀身上的裂痕,仿佛這柄刀也與他殘破的身軀同呼吸,共命運。
“嗬…嗬…” 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每一次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記憶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盞,只剩下鋒利的、無法拼湊的碎片。
劇烈的頭痛伴隨著褻瀆低語的每一次沖擊,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顱內攪動。只有一個念頭,
如同烙印般灼燒著他的靈魂:“逃!離開這里!回天庭!只有天庭……”他強迫自己移動。
的光芒勉強驅散著靠近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細小陰影——那是靈山污染最基礎的衍生物,
如同貪婪的微生物。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沉重的異化左臂拖拽著身體,
腳下滑膩的肉毯仿佛擁有吸力。前方,
是一片由無數凝固的、扭曲的、凝固在死亡瞬間尖叫面孔構成的“尸骸平原”。
那些面孔依稀可辨,
是曾經的比丘、羅漢、菩薩……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恐懼和痛苦之中,
空洞的眼窩仿佛仍在無聲地控訴。金蟬子踏著這些“基石”,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生者的哀嚎之上,精神遭受著持續的、沉重的錘擊。突然,
前方肉壁一陣劇烈蠕動!
一條粗壯、覆蓋著濕滑粘液和無數吸盤的暗紅色觸須猛地從肉毯下彈射而出,
頂端裂開一張布滿螺旋利齒的口器,帶著腥風直撲金蟬子面門!褻瀆的低語瞬間在耳邊放大,
如同億萬只蒼蠅在顱內轟鳴!“呃啊!” 金蟬子瞳孔驟縮,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身體的疲憊與精神的痛苦。他猛地側身,異化的左臂本能地格擋!
“鏘——!”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觸須狠狠咬在暗金色的左臂上,
濺起幾點火星和粘稠的體液。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一個趔趄。劇痛從左臂傳來,
但更可怕的是觸須吸盤上分泌的粘液,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精神污染,試圖侵蝕他的意志!
“滾開!” 殘存的佛力瘋狂涌入右手的琉璃戒刀!那微弱的金色火焰驟然暴漲,
發出一聲清越卻悲愴的刀鳴!“噗嗤!” 刀光一閃!帶著決絕的意志,
斬斷了纏繞在左臂上的觸須!斷裂的觸須在地上瘋狂扭動,噴濺出墨綠色的膿血,
散發出更濃烈的惡臭。金蟬子踉蹌后退,大口嘔出帶著黑色絲線的污血。
精神仿佛被重錘砸中,褻瀆的低語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
他低頭看向琉璃戒刀——那奮力一擊后,刀身上的裂紋肉眼可見地加深、蔓延,
內里的金色火焰猛烈搖曳,幾乎熄滅,只剩下一點微弱的火星在頑強閃爍。代價沉重。
但他沒有時間喘息。靈山的“意志”似乎被激怒了,周圍肉毯的蠕動更加劇烈,
更多的陰影在凝聚。他死死咬著牙,將涌到喉頭的腥甜咽下,拖著殘軀,
不顧一切地向著“尸骸平原”的另一端,向著記憶中那個唯一可能存在的“凈土”方向,
亡命狂奔。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地獄。
前方的景象豁然……卻又更加絕望地“開朗”。他沖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血肉魔域,
腳下終于不再是蠕動的活體,而是冰冷、破碎的靈山地界邊緣。然而,當他抬起頭,
望向那片本應是祥云繚繞、仙光萬道的天穹時,他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成了萬載玄冰。
巍峨的南天門,依舊矗立在通往天庭的云端之上。然而,
那曾經象征著無上威嚴與神圣的門戶,此刻卻如同地獄的入口!高聳入云的門柱上,
纏繞著無數粗大、搏動的暗紅色血管,如同巨蟒般盤繞,汩汩流動著粘稠的液體。門楣之上,
那輪取代了所有光明、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巨大血月,冷漠地俯瞰著一切。
它的光芒將整個天庭的輪廓映照得一片赤紅,如同浸泡在無邊無際的血池之中。
曾經縹緲的仙云,此刻粘稠、污濁,如同凝固的污血緩緩流動,
散發出濃烈的鐵銹與甜膩腥氣混合的死亡氣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矗立在南天門前,
那塊仿佛由凝固血塊粗暴堆砌而成的巨大石碑!它粗糙、嶙峋,表面不斷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如同永不愈合的傷口。石碑上,刻滿了扭曲、歪斜、仿佛由垂死之人的指甲摳劃出的文字,
每一個筆畫都透著深入骨髓的惡意與絕對的死亡法則。金蟬子站在靈山的邊緣,
腳下是碎裂的佛土,眼前是墮入深淵的天庭。他佝僂著殘軀,
破碎的僧袍在帶著腥甜氣息的污濁氣流中飄動。
劇烈的眩暈感和耳邊瘋狂滋長、幾乎要撕裂他最后理智的褻瀆低語,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但他強撐著,用盡最后的意志力,將渾濁的、布滿血絲的目光,
死死投向那血月石碑上最頂端、最刺目、仿佛用鮮血書寫的幾條規則:規則一:凡入天庭者,
不可直視玉帝陛下雙目。違者,血肉化泥,神魂俱消。規則二:諸天仙神,真名諱莫出口。
呼之者,魂飛魄散,真靈永錮。規則三:血月臨空,萬籟俱寂。聞呼喚,切莫應答。應者,
永墮無間血池,不得超生。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毒針,狠狠扎進他的腦海。
每一個“違者”的下場,都描繪出一幅極致恐怖的死亡圖景。
“嘶——” 他倒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重鐵銹與甜腥味的空氣,那寒意直透肺腑。
右手中緊握的琉璃戒刀,仿佛感應到了主人那無邊無際的絕望與深淵般的壓迫,
發出了瀕臨徹底破碎的、細若游絲般的哀鳴。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
那張曾經寶相莊嚴、如今卻枯槁絕望的臉上,血月的光芒無情地灑落,
映照出每一道深刻的痛苦紋路,映照出那雙空洞眼眸深處翻涌的無盡絕望,
以及……在那絕望的灰燼深處,被這終極的瘋狂景象所點燃的、一絲近乎毀滅的決絕。
他凝視著那扇通往“家園”的、如今卻比靈山魔窟更顯猙獰恐怖的南天門,
喉嚨里滾動著干澀的、如同砂礫摩擦的聲音,
吐出了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低語:“這……便是吾所求的……救贖之地?”血月無言,
只是將它的猩紅,涂抹在殘存的佛子身上,也涂抹在那柄即將碎裂的琉璃戒刀之上。
第二章:天規噬仙血月的光芒如同粘稠的膿血,涂抹在南天門扭曲的門柱上,
也涂抹在金蟬子殘破的僧衣和枯槁的臉上。那三條刻在血碑上的規則,如同燒紅的烙鐵,
深深印在他的意識深處,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灼痛般的警醒。他死死低著頭,
視線只敢落在腳下污穢、碎裂的仙玉地磚上,絕不抬起分毫去看天門深處那可能的“注視”。
喉嚨里像是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吞咽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他緊咬牙關,
將任何可能發出的聲音,哪怕是一聲痛哼,都死死鎖在胸腔之內。規則二,
不可直呼仙神真名。他連自己那“金蟬子”的名號都不敢默念。他如同行尸走肉,
又像驚弓之鳥,一步一步,挪進這曾經神圣、如今卻比靈山血肉地獄更顯詭異死寂的天庭。
門內的景象,是秩序崩塌后的終極褻瀆。昔日流光溢彩的瓊樓玉宇,此刻扭曲變形,
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揉捏過。廊柱上生出了森白、獠牙般的骨刺,
琉璃瓦片覆蓋著粘稠的、如同苔蘚般的暗綠色菌毯,散發著霉爛的氣息。仙葩瑤草盡數枯死,
化作一叢叢扭曲蠕動、長滿利齒的肉食植物,無風自動,捕捉著空氣中不存在的飛蟲。
仙泉干涸,只留下蜿蜒的溝渠,里面流淌著濃稠、漆黑、如同石油般的粘液,
咕嘟咕嘟冒著令人作嘔的氣泡。空氣是凝固的死寂,只有血月投下的光,
將一切物體的影子拉扯得異常細長、扭曲。那些影子,在冰冷猩紅的光芒下,
如同擁有獨立生命的活物,在地面、墻壁上無聲地流淌、蠕動、互相吞噬融合。
金蟬子本能地感覺到一種極致的危險,目光死死鎖住地面,
每一步都精確地避開那些流動的暗影區域。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
金蟬子心臟驟停,幾乎是瞬間匍匐在一根扭曲廊柱的陰影里(非流動陰影)。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衣衫破碎、霓裳羽衣僅剩殘片的仙娥,
正驚恐萬狀地向著他這邊逃竄。她面容扭曲,涕淚橫流,顯然是精神已經崩潰。
她似乎被什么東西追趕,慌不擇路,一腳踏進了血月光芒下,
一片正在地面上如同黑色水銀般緩緩流淌的**巨大陰影**之中!“不——!
” 無聲的吶喊在金蟬子心中炸響。那仙娥的腳踝在接觸到流動陰影的瞬間,
如同浸入了最濃烈的王水!“嗤啦——!”沒有劇烈的聲響,
只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仿佛熱油煎肉的細微滋滋聲。
仙娥的小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分解,化作一縷縷粘稠的黑煙,
被那片流動的陰影貪婪地吸收!她的表情凝固在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之中,
連最后的慘叫都未能發出。整個過程快得詭異,僅僅兩息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仙娥,
就在原地徹底消失,只余下一套空蕩蕩、沾染了污跡的霓裳羽衣,緩緩飄落在污穢的地面上。
那片流動的陰影仿佛飽餐一頓,顏色似乎更深沉了幾分,繼續它無聲的、緩慢的流淌。
規則四:血月當空時,不可觸碰任何流動的陰影!違者,形神俱滅!金蟬子渾身冰冷,
冷汗瞬間浸透了殘破的僧袍,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死亡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詭異、如此不容置疑地展現在眼前。他死死捂住嘴,
壓下翻涌的嘔吐感,強迫自己將這一幕刻入骨髓。他更加謹慎,
每一步都如同在萬丈深淵邊緣行走,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地面,避開所有可疑的暗影流動。
憑著模糊的記憶碎片,他向著印象中天蓬元帥府的方向摸索。
那里曾是豪邁喧囂、酒氣熏天的所在,如今只剩一片死寂的廢墟。斷裂的巨大石柱,
傾頹的殿宇殘骸,散落著銹蝕的盔甲碎片和斷裂的兵器。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血腥、腐臭和某種難以形容的甜膩焦糊味,從廢墟深處彌漫出來。
緊接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鉆進金蟬子的耳朵。
“喀嚓…咕嚕…嗚…嗯…”那是野獸啃噬骨頭的聲音,
伴隨著滿足又痛苦的、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嗚咽。金蟬子渾身汗毛倒豎,
他貼著冰冷的、覆蓋著粘膩苔蘚的斷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望向聲音來源。
廢墟中央,一個龐大、臃腫到不成比例的身影背對著他,蜷縮在一堆斷裂的梁木和瓦礫中。
那身影依稀還能看出天蓬元帥的輪廓——破碎的銀亮盔甲碎片嵌在它膨脹如肉山的軀體上,
一條斷裂的、沾染著黑色污漬的綬帶掛在粗壯的脖頸上。
但它渾身覆蓋著粗糙、灰敗、如同野豬鬃毛般的剛毛,
剛毛下是潰爛流膿的瘡口和不斷搏動的肉瘤。最令人作嘔的,是它的一條手臂。
那條手臂異常粗壯、畸形,覆蓋著厚厚的角質層和嶙峋的骨刺,
此刻正被它自己那張裂到耳根、獠牙外翻的巨口瘋狂啃噬著!
尖銳的獠牙輕易撕開覆蓋著厚皮的肌肉,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暗紅色的血肉混雜著黃色的脂肪被大口吞咽,粘稠的血液順著它的嘴角和下巴流淌,
滴落在身下的廢墟上,滋滋作響。而被啃食的傷口處,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
增生出新的、更加扭曲、布滿肉芽和細小眼球的畸形組織!它一邊啃食,
一邊發出滿足的“嗚嗚”聲,但那聲音深處,
又蘊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嘶鳴。“悟能……” 兩個字,
帶著無法抑制的悲慟與驚駭,如同燒紅的鐵塊,從金蟬子干澀的喉嚨里滾了出來。
他看到了那熟悉的盔甲碎片,看到了那身影的輪廓,
更看到了那啃食的瘋狂姿態中殘留的一絲屬于豬八戒的影子!
巨大的沖擊瞬間沖垮了他對規則二的警惕!名字出口的剎那,
金蟬子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柄無形的、萬鈞巨錘狠狠砸中了靈魂!“嗡——!
”劇烈的、無法形容的撕裂感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冰冷的手,
猛地攥住了他的三魂七魄,用盡全力向外撕扯!視野驟然變得一片漆黑,
無數尖銳的噪音在顱內瘋狂炸響,身體失去了所有知覺,
唯有魂魄被撕裂、被扯離肉體的劇痛清晰無比!規則二:不可直呼仙神真名!違者,
魂飛魄散!死亡的冰冷瞬間將他淹沒!就在魂魄即將徹底潰散的千鈞一發之際,
他右手中緊握的琉璃戒刀,那布滿裂痕的刀身內,那縷微弱得幾乎熄滅的金色火焰,
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奪目的光芒!“錚——!
”一聲清越、悲愴、帶著不屈佛性的刀鳴響徹死寂的廢墟!金色的光芒如同實質的屏障,
瞬間包裹住金蟬子即將潰散的魂魄,強行將其拉回、鎮壓回他那殘破的軀殼之內!“噗!
” 金蟬子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中混雜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那是被規則力量強行撕裂又勉強粘合的魂魄逸散出的精粹。
他眼前發黑,天旋地轉,五臟六腑如同被攪碎般劇痛。低頭看去,琉璃戒刀上,
那剛剛爆發過璀璨光芒的地方,數道新的、深可見“骨”的裂痕猙獰蔓延,
刀身內那縷金色火焰劇烈地搖曳著,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幾乎只剩下一粒微不可察的金星。
然而,更大的危機已然降臨!那刀鳴和靈魂沖擊的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間驚動了廢墟中央啃食自己手臂的怪物!“吼——!!!
”那龐大的身影猛地停止了啃噬動作,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純粹暴虐與饑餓的咆哮!
它緩緩轉過頭來。那張臉!那張曾經憨厚、貪吃、偶爾帶著狡黠的臉,
此刻只剩下褻瀆的恐怖!野豬般的特征被放大到極致,獠牙如同彎曲的匕首,嘴角撕裂,
滴落著粘稠的涎水和自己的血肉。最駭人的是它的眼睛——不再是曾經或狡黠或迷糊的圓眼,
而是一雙渾濁、布滿血絲、如同爬行動物般的**黃色復眼**!復眼中沒有任何理智,
只有對“食物”最原始、最貪婪的渴望!它那僅存的、未被啃食的獨眼,
死死鎖定了墻角邊氣息紊亂、口鼻溢血的金蟬子!新的獵物!更鮮活的食物!
天蓬異化的怪物猛地舍棄了那條被啃得血肉模糊的手臂(斷臂處肉芽瘋狂蠕動增生),
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其臃腫體型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座移動的肉山,帶著腥風惡臭,
轟然撞開擋路的斷壁殘垣,直撲金蟬子!它巨大的手掌張開,
覆蓋著角質和粘液的利爪閃爍著寒光,目標明確——撕碎!吞噬!金蟬子亡魂大冒!
靈魂受創的劇痛還在撕扯著他的意識,身體反應慢了不止一拍。他強提一口氣,
殘存的佛力瘋狂運轉,拖著沉重的異化左臂,狼狽地向后翻滾!“轟隆!
” 天蓬的巨爪狠狠拍在他剛才藏身的斷墻上,堅硬的仙玉殘骸如同豆腐般碎裂飛濺!
碎石擦過金蟬子的臉頰,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不能看它的眼睛(規則一)!
不能叫它的名字(規則二)!純粹的物理攻擊也足以將他撕成碎片!
琉璃戒刀的光芒微弱到幾乎無法對這天蓬異化的怪物造成有效傷害!
金蟬子憑借對廢墟地形的模糊記憶和殘存的本能,在斷壁殘垣間亡命奔逃,
躲避著身后怪物狂暴的攻擊。天蓬每一次撲擊都勢大力沉,地面震顫,碎石亂飛。
它口中噴吐著帶有強烈腐蝕性的惡臭氣息,手臂揮舞間,帶起腥風,
甚至能隔空腐蝕金蟬子殘破的僧衣!一次閃避不及,天蓬異化的手臂擦過金蟬子的后背!
“嗤啦!” 僧衣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皮膚傳來火燒般的劇痛,
一股陰冷的異種能量試圖侵入體內!金蟬子悶哼一聲,腳下踉蹌,險些摔倒。
他猛地揮動琉璃戒刀,刀尖那微弱的金光勉強刺入擦過他的異化手臂表皮。“嗷!
” 天蓬發出一聲吃痛的咆哮,被金光灼燒處冒起一股黑煙,動作微微一滯。
但這點傷害對它龐大的身軀來說,微不足道,反而激起了更兇殘的獸性!金蟬子目光如電,
掃視著周圍。血月的光芒下,廢墟的陰影斑駁陸離,其中幾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著。
一個極其危險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他不再一味逃竄,
暴的天蓬引向廢墟中一片較大的、如同黑色沼澤般在地面緩緩流淌的**流動陰影**區域!
他利用殘存的佛力刺激自身,爆發出最后的敏捷,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天蓬的撲擊,
每一次都險之又險地將怪物引向那片致命的陰影邊緣!“吼!” 天蓬徹底被激怒,
龐大的身軀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再次猛撲!這一次,金蟬子算準角度和時機,
在利爪即將臨身的瞬間,猛地向側面翻滾!天蓬收勢不及,
巨大的、覆蓋著角質和粘液的腳掌,結結實實地踏入了那片如同黑色水銀般的流動陰影之中!
“嗤————!!!”比之前仙娥溶解更劇烈、更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插入冰水!天蓬那踏入陰影的腳掌和小腿,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消融、分解!暗紅色的血肉、灰白的骨骼,
在接觸到陰影的瞬間就化為粘稠的黑煙!劇烈的痛苦讓天蓬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嚎,
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獸吼,而是融合了靈魂被撕裂般的極致痛苦!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后栽倒,拼命想要抽出那條腿,但那陰影如同擁有無窮吸力的沼澤,
死死纏住消融的斷肢,貪婪地吞噬著!金蟬子看也不看身后那地獄般的景象,
強忍著靈魂撕裂的劇痛和后背灼傷的痛楚,將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在雙腿之上,如同離弦之箭,
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天蓬元帥府的廢墟,
向著天庭更深處、被那輪不祥血月籠罩的黑暗區域亡命奔逃!身后,
是天蓬那混合著痛苦與無盡暴怒的、響徹云霄的慘烈咆哮,
以及陰影無聲蠕動、貪婪吞噬的詭異聲響。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靈魂的裂痕,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不敢停下,不敢回頭,只能向前。
在沖入一片更為扭曲、仿佛由無數巨大骨骼搭建而成的建筑群陰影中,
暫時擺脫了追殺的瞬間,金蟬子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絲絕望的希冀,
抬起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天庭深處某個高聳的方向。血月猩紅的光芒,
冰冷地灑落在那片區域。
那是一座懸浮在更高處、通體覆蓋著半透明的、不斷蠕動增生的**冰冷肉膜**的宮闕。
宮闕的線條呈現出一種非自然的、完美的幾何曲線,在血月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
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孤寂與詭異。宮闕頂端,一個向外延伸的、如同冰晶祭壇般的露臺,
直指蒼穹那輪巨大的血月。就在那露臺之上,一個絕美的身影正在無聲地起舞。
霓裳羽衣在猩紅的光芒下流轉著非塵世的光暈,舞姿曼妙絕倫,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毫巔,
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驚心動魄的美麗。然而,那舞姿中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死寂,
仿佛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完美人偶。金蟬子的目光,
死死地、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舞動身影的裙擺之上。在每一個旋轉、每一次裙裾飛揚的瞬間,
粘稠的、閃爍著點點幽藍色星光的銀白色粘液,正從裙擺邊緣不斷地、無聲地滴落。
那粘液落在冰冷的露臺肉膜上,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蠕動著,
延伸出細微的、近乎透明的觸須狀物,然后……緩緩地滲入肉膜之中,消失不見。廣寒宮。
嫦娥。金蟬子僵立在原地,逃亡的喘息停滯在喉嚨口,
只剩下冰冷的絕望和更深邃的、無法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攀升,凍結了他的血液。
第三章:月下詭舞金蟬子背靠著冰冷、布滿滑膩苔蘚的巨大骨柱殘骸,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
天蓬那混合著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在廢墟邊緣回蕩,如同地獄的號角,催促著他逃離。
他不敢停留,強忍著左臂異化肢體的沉重拖拽和后背被腐蝕的灼痛,
一頭扎進了這片由巨大、扭曲的仙獸骸骨搭建而成的迷宮深處。
血月的光芒被森白的骨刺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更顯猙獰怪誕的陰影。這里的死寂更加濃厚,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金蟬子如同受傷的野獸,在骸骨的縫隙間踉蹌穿行,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開地面上那些在猩紅月光下緩緩流淌、如同活物般的暗影。
他躲進一處由巨大肋骨拱衛出的、相對隱蔽的凹陷處。冰冷的骨壁緊貼著后背的傷口,
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卻也讓他混亂的頭腦稍稍清醒。他劇烈地咳嗽著,
又嘔出一小口帶著黑絲的污血。右手死死攥著那柄布滿裂痕的琉璃戒刀,
刀身內里那點微弱的金色火星,如同他此刻的生命之火,在無盡的黑暗中頑強閃爍。
“廣寒宮……” 金蟬子艱難地抬起頭,目光穿透骸骨的縫隙,
投向天庭深處那片高懸的區域。冰冷的、覆蓋著蠕動肉膜的廣寒宮輪廓在血月下清晰可見,
孤寂而詭異。露臺上那個無聲起舞的絕美身影,如同一個烙印,深深灼痛著他的神經。
那是嫦娥。曾經清冷孤高的月宮仙子。如今,卻是這片死寂天庭中最顯詭異的存在。
她似乎……還保留著某種意識?否則,那舞姿中為何帶著如此深刻的、非人的痛苦?
她裙擺滴落的星光粘液,又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她是否知道這浩劫的根源?
是否……知道如何對抗?這念頭如同在絕望深淵中垂下的蛛絲,渺茫,卻帶著致命的誘惑。
金蟬子枯槁的臉上,絕望與決絕交織。他必須去!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也是唯一的希望——哪怕這希望本身,可能就是一個精心編織的死亡陷阱。他調息片刻,
將殘存的一絲佛力艱難運轉,壓制著靈魂的劇痛和身體的創傷。
琉璃戒刀的微光被他刻意收斂到幾乎熄滅,只留下刀身本體那冰冷的觸感。
他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再次動身,目標明確——廣寒宮。路途兇險倍增。
他曾遠遠望見一群動作僵硬、排成詭異隊列的“天兵”。他們盔甲銹蝕,面容模糊不清,
如同被抹去了五官的陶俑,只在盔甲縫隙中透出絲絲縷縷的暗紅色光芒。
他們沉默地“巡邏”著,手中銹蝕的兵器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金蟬子屏息凝神,
緊貼著一塊巨大的、布滿孔洞的頭骨碎片。一個“天兵”似乎察覺了什么,
僵硬的脖子發出“咔咔”聲,轉向他藏身的方向。那本該是臉的地方,
只有一片蠕動的、覆蓋著粘液的暗影!金蟬子心臟驟停,一動不動。
那“天兵”空洞的“注視”了片刻,最終僵硬地轉回頭,繼續著它無聲的、死寂的巡邏。
規則傀儡。金蟬子心中警鈴大作,這些存在本身就是規則的一部分,觸發機制未知,
絕不可接觸。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在一處相對“干凈”的斷裂玉橋旁,
目睹了一個“清潔工”的工作。那是一個身形佝僂、穿著破爛宮裝、看不清面目的影子。
它手持一把巨大的、由無數細小骨片和凝固血塊構成的“掃帚”,
正專注地清掃著地面——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片普通的、被血月映照的污跡。然而,
當“掃帚”拂過,那片區域的光線驟然扭曲、黯淡,仿佛被硬生生從現實中“擦除”了一塊,
留下一個邊緣模糊、散發著虛無氣息的漆黑空洞!
金蟬子瞬間明白了之前那些消失仙娥的下場。規則具象化。他悄無聲息地繞開,
冷汗浸透了內衫。他利用碎石試探前方路徑。
一塊巴掌大的仙玉碎片被他丟向前方看似平坦的回廊。“咔噠”一聲輕響,碎片落地瞬間,
那片區域的數塊地磚猛地翻轉,露出下方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孔洞!孔洞邊緣,
瞬間彈出無數細密、閃爍著寒光、如同鯊魚利齒般的骨刺,瘋狂開合絞動了幾息,
才緩緩縮回,地磚翻轉復位,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金蟬子后背發涼。若非試探,
此刻他已成肉糜。終于,他靠近了廣寒宮所在的懸浮區域。冰冷的寒意撲面而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月桂幽香與血腥腐敗的甜膩氣息。
廣寒宮本身被一層半透明的、不斷緩慢蠕動增生的冰冷肉膜覆蓋,
宮闕的線條呈現出一種非自然的、完美的幾何曲線,
在猩紅血月下反射著令人不適的幽冷光澤,如同一個巨大而精美的水晶棺槨。
通往宮闕的階梯扭曲變形,覆蓋著滑膩的冰晶和細小的、如同冰蟲般蠕動的白色觸須。
金蟬子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冰棱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緊握戒刀,
佛力蓄而不發,警惕著任何可能的異動。露臺近在眼前。
血月的光芒毫無遮擋地傾瀉在這片冰冷的平臺上,將一切染上不祥的猩紅。嫦娥,就在那里。
她的舞姿傾國傾城,每一個旋轉、每一個伸展都精準到超越凡俗的想象,
帶著一種驚心動魄、足以讓星辰失色的美麗。霓裳羽衣在血月下流淌著非塵世的光暈,
仿佛將整個破碎銀河披在了身上。然而,這份美麗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空洞。
她的動作流暢到極致,卻毫無生氣,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絕世傀儡,
每一個完美的定格都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與絕望。金蟬子的目光,
無法控制地聚焦在那飛揚的裙裾邊緣。粘稠的、閃爍著點點幽藍色星光的銀白色粘液,
正隨著舞姿的起伏,不斷地、無聲地滴落。它們落在露臺覆蓋的冰冷肉膜上,并未凍結,
反而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般,緩緩地蠕動著,延伸出細微的、近乎透明的觸須狀物,
貪婪地探索著肉膜的紋理,然后……緩緩地滲入其中,消失不見。
每一次滴落、每一次蠕動、每一次滲入,
都伴隨著嫦娥舞姿中一絲微不可察的、深入靈魂的顫抖——那并非表演,而是真實的痛苦。
強烈的精神沖擊混雜著巨大的悲慟涌上金蟬子心頭。
他強忍著眩暈和那舞姿帶來的詭異吸引與排斥感,小心翼翼地靠近露臺邊緣,
藏身在一根凝結著厚厚冰棱的巨大冰柱之后。他不敢呼喚,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規則三),
只能凝聚起殘存的精神力,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投出一根細線,
艱難地向著那起舞的身影傳遞出無聲的意念:“嫦…娥…?”舞姿,驟然而止。
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那絕美的身影凝固在最后一個伸展的姿勢,
霓裳羽衣的飄帶還停留在半空。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
視線精準地鎖定了金蟬子藏身的冰柱。那張臉依舊傾國傾城,足以讓天地失色,
但眼神卻空洞得令人心悸。瞳孔深處,不再是清冷的月輝,
而是如同兩個微縮的、緩慢旋轉的星云漩渦,深邃而冰冷,
仿佛要將注視者的靈魂都吸扯進去。她的嘴角似乎想要彎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但肌肉的牽動顯得異常生澀,最終只形成了一個僵硬、詭異如同面具般的表情。沒有聲音。
但一個冰冷、飄忽、帶著斷續電流般雜音的女聲,
接灌入了金蟬子的腦海:“金蟬……哥哥……你……終于……回來了……”金蟬子心神劇震!
她認得他!這聲音雖然扭曲,但依稀能辨出屬于嫦娥的清冷底色!她果然保留著部分意識!
巨大的希望與更深的恐懼同時攫住了他。
他強壓下回應這“呼喚”的本能沖動(規則三的死亡威脅如同懸頂之劍),再次凝聚意念,
將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悲憤、所有的祈求,化作無聲的吶喊,
艱難地傳遞過去:“這里……發生了什么?!靈山……天庭……為何如此?!
如何……才能對抗?!!”嫦娥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潭。
那僵硬的面容上,掠過一絲極其短暫、卻清晰無比的痛苦掙扎。凝固的舞姿重新開始流動,
但變得無比緩慢、凝滯,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對抗著無形的萬鈞枷鎖。
那冰冷的精神低語再次直接刺入金蟬子的意識,
…也是……牢籠……核心……在……里面……”“……快……走……它……要……醒了……!
”每一個破碎的詞語,都像一把重錘砸在金蟬子心上!靈山是源頭!朝圣歸來不止真經!
如來流出黑淚!規則既是保護殼也是禁錮牢籠!核心就在天庭深處!然而,
隨著嫦娥艱難地傳遞出這些關鍵信息,她身上的異變驟然加劇!
裙擺滴落的星光粘液不再是細流,而是如同泉涌!那些粘液滴落在地,蠕動的速度暴增,
延伸出的觸須不再是細微透明,而是變得粗壯、活躍,閃爍著更加刺目的幽藍星光,
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在肉膜上瘋狂扭動!更可怕的是,覆蓋著整個廣寒宮的冰冷肉膜,
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生命力,開始劇烈地、如同心臟般搏動起來!
肉膜表面鼓起巨大的、不規則的包塊,瘋狂地蠕動著,仿佛有什么龐然巨物即將破膜而出!
整個廣寒宮發出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如同瀕死的巨獸在哀嚎!幾乎在同一瞬間!
一股冰冷、龐大、充滿了絕對秩序邏輯與混亂瘋狂矛盾的恐怖意志,
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徹底驚醒!它并非來自某個具體的方向,
整個天庭的每一個角落、從頭頂那輪巨大血月的核心、從腳下每一寸污穢的土地中轟然升起!
這股意志帶著碾壓一切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冰海怒濤,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金蟬子首當其沖!僅僅是這意志“注視”的余波掃過,
他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投入了億萬根冰針組成的磨盤之中!劇痛!撕裂!凍結!
琉璃戒刀在他手中發出瀕臨極限的、凄厲到極點的哀鳴!
刀身上那點微弱的金色火星瘋狂搖曳,光芒急劇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他眼前一黑,七竅之中瞬間滲出了暗紅色的血絲!“——走!!!
”嫦娥的精神尖叫陡然在他腦海中炸開!那聲音尖銳、痛苦、充滿了最后的決絕!
她猛地一揮長袖!一股蘊含著冰冷刺骨星輝與粘稠狂暴觸須的詭異力量,并非攻擊,
而是帶著一股沛然莫御的推力,狠狠卷向金蟬子!金蟬子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覺一股巨力撞在身上,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拋離了廣寒宮露臺范圍,
向著下方深不見底的、布滿扭曲骸骨與污穢粘液的廢墟深淵墜去!在身體失控墜落的瞬間,
金蟬子用盡最后力氣扭過頭,望向那血月下的露臺。
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地獄圖景:廣寒宮露臺中央,那搏動到極限的冰冷肉膜轟然炸裂!
數條巨大無朋、由純粹幽藍星光與蠕動虬結的暗紅肉筋構成的璀璨觸手沖天而起!
它們閃耀著令人目眩神迷卻又極端褻瀆的光輝,如同來自宇宙深淵的魔爪,
瞬間纏繞住了嫦娥那絕美的身軀!“呃啊啊啊——!!!
”無聲的、扭曲到極致的尖嘯直接刺穿了金蟬子的靈魂!
他眼睜睜看著嫦娥在那些恐怖觸手的纏繞下,
絕美的面容如同精致的瓷器般瞬間破碎、扭曲、重組!清冷的月輝被褻瀆的星光吞噬,
空洞的星云漩渦眼眸被無盡的痛苦和瘋狂占據!她的身體在觸手的絞纏中劇烈變形,
霓裳羽衣寸寸碎裂,融入那璀璨與污穢交織的光流之中!與此同時,
在身體急速下墜掠過的一片布滿黑色粘稠液體的廢墟洼地旁,
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撞入了他的視野。一個高大卻佝僂的身影,
跪在翻涌著惡臭黑液的“河”邊(曾經的天河?)。他灰敗如沙石的皮膚龜裂,
露出下面暗紅的光芒。
最恐怖的是他的頭顱——半邊臉被密密麻麻、如同活體般瘋狂蠕動的黑色經文覆蓋,
邊臉則增生出數個大小不一、布滿血絲的黃色眼球和不斷開合、流淌著黑色涎水的畸形口器!
他正用巨大的、覆蓋著沙石化角質的手爪,徒勞而瘋狂地撕扯著自己被經文覆蓋的半邊頭顱,
發出意義不明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褻瀆低語的咆哮!沙僧!卷簾!
金蟬子的身體重重砸進一堆腐朽、尖銳的仙甲殘骸之中,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