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谷的清晨,薄霧如紗,寒氣刺骨。露水掛在枯草尖上,凝成細小的冰晶。“嗡——!
”一桿銀槍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槍尖如毒蛇吐信,
在熹微晨光中劃出一道道冰冷致命的軌跡。楚洵的輪廓像是被寒鐵淬煉過的刀鋒,
十七歲的面容卻已顯出刀削斧鑿的凌厲,他的身形在薄霧中矯健騰挪,
黑色勁裝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年輕而結實的肌肉上。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流進眼角帶來一陣刺痛,他連眨眼的時間都吝嗇。槍法繁復,
每一刺、每一挑都要求分毫不差。汗水模糊了視線,手臂因長時間緊繃而控制不住地顫抖。
一個回身突刺,腳步在濕滑的苔蘚上微不可查地偏離了半寸,
槍尖的落點瞬間偏移了預定軌跡一寸!“啪——!”幾乎在失誤發生的瞬間,
一道凌厲的黑色鞭影如同蟄伏的毒蛇,毫無征兆地破空而至!鞭梢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狠狠抽在楚洵的后背上!布料應聲撕裂,皮開肉綻!一道猙獰的血痕瞬間浮現。
劇痛讓楚洵身體猛地一顫,悶哼聲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但他硬生生將踉蹌的身體釘在原地,
仿佛腳下生了根。他甚至沒有皺眉,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
掠過一絲野獸受傷般的冰冷痛楚,轉瞬即逝。握著槍桿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廢物!”一個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像淬了毒的冰棱,砸在寂靜的山谷里。
陸洋,四十歲上下,一身玄色長袍,面容陰鷙,眼神銳利如鷹隼。他緩步從霧氣中走出,
手中的黑色長鞭垂落在地,鞭梢猶自滴落著楚洵的血珠。“連最基本的精準都做不到,
如何替‘楚洵’報仇?如何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
”他刻意加重了“替”和“母親”兩個詞,每一個音節都像重錘,狠狠砸在楚洵的心上。
一絲一毫感情的話語時刻提醒著手持長槍的少年要謹記自己的身份楚洵空洞的眼神驟然一暗,
隨即被強行點燃的恨意火焰填滿。他垂下頭,聲音嘶啞低沉,
帶著認命般的順從:“弟子知錯。”“重來!三百遍!錯一次,加十鞭!
”陸洋的聲音毫無波瀾,下達著殘酷的指令。煉獄開始了。楚洵仿佛化身不知疲倦的機器,
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重新端起銀槍。刺、挑、掃、砸……動作被分解到極致,
每一次都帶著破風的銳嘯。汗水如同小溪,混合著后背淌下的血水,浸濕了他腳下的地面,
形成一小片暗紅的泥濘。他完全屏蔽了肉體傳來的尖銳痛楚,眼神銳利如鎖定獵物的鷹隼,
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槍尖那一點寒芒上,追逐著陸洋口中那遙不可及的“完美”。
時間在重復的槍舞中流逝。當第三百遍的最后一個動作完成,楚洵收槍而立,
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松弛,微微搖晃了一下。后背的傷口在汗水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
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陸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件剛剛打磨完的工具,
丟下一句:“收拾干凈,有任務。目標:赤陽樓。” 身影便消失在漸濃的霧氣中。
楚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山谷深處簡陋的石屋。他脫下染血的勁裝,
對著模糊的銅鏡處理后背的鞭傷。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酸,仿佛這已是融入骨髓的習慣。
粗糙的傷藥撒在綻開的皮肉上,帶來一陣鉆心的刺痛,他也只是抿緊了唇。處理完畢,
他從貼身的衣物里,摸出一個邊緣磨損嚴重、刻著模糊“月”字的舊木雕小兔子。
木頭早已失去光澤,帶著歲月的痕跡。他緊緊攥著它,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他閉上眼,
試圖從這塊冰冷的木頭里汲取一絲早已消逝的暖意。腦海中,
只有零碎的、混亂的碎片在沖撞:震耳欲聾的爆炸轟鳴,女人模糊而凄厲的哭泣聲,
深處本能地涌起恐懼與憎恨的男性背影——那是被陸洋灌輸的、名為“楚宣淮”的惡魔形象。
巨大的空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我是誰?楚洵?一個替身?一個名字?
存在的意義仿佛只剩下陸洋賦予的那兩個冰冷刺骨的字——復仇。2石屋內光線昏暗,
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土腥味和草藥味。陸洋坐在一張粗糙的石凳上,
將一份簡陋的羊皮地圖和一個密封的卷軸扔在楚洵面前的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赤陽樓外堂管事,趙魁。”陸洋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不帶絲毫情緒“他手里有一份守龍城邊防的布防圖。據可靠消息,
這是楚宣淮那個畜生勾結外敵的鐵證!你的任務,就是把它拿回來。” 他抬起眼,
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鉤子,緊緊鎖住楚洵的眼睛。楚洵沉默地站著,背脊挺直,
像一桿標槍。陸洋站起身,走到楚洵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他微微俯身,
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壓迫:“記住你的身份!
你是‘楚洵’的影子,是他復仇的利刃!只有用楚宣淮的血,才能洗刷你‘母親’的冤屈,
才能證明你這個‘替身’存在的價值!否則……”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
“你什么都不是!”“替身”、“價值”、“復仇”……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無形的鎖鏈,
再次緊緊纏繞住楚洵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弟子明白。”楚洵的聲音依舊嘶啞,聽不出情緒。“天黑出發。”陸洋揮了揮手,
示意他離開。楚洵拿起地圖和卷軸,轉身走向門口。剛推開門,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面容清秀的少女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是繆淼。
楚洵冷厲的眉眼微緩“阿洵!”繆淼氣息微喘,臉上帶著擔憂。
她將一個干凈的布包塞向楚洵,“小心些……我聽談興說,赤陽樓那邊最近很不太平。
”布包里散發著食物的香氣和淡淡的藥草味。楚洵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甚至沒有去看繆淼滿是擔憂的眼睛,更沒有伸手去接那個溫暖的布包。
他生硬地從喉嚨里擠出一點聲音:“嗯。”然后像避開什么洪水猛獸般,側身繞過她,
快步走向山谷外,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繆淼拿著被拒絕的布包,站在原地,
看著楚洵決絕的背影,眼中滿是失落和更深的擔憂。同行的還有一個精瘦機靈的少年,談興。
他是陸洋安排給楚洵打下手的,此刻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洵哥,”談興試探地開口,
打破了沉默的趕路氣氛,“這次任務……義父好像格外重視?
那布防圖……”楚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子般掃向談興。
談興被他看得渾身一冷,后面的話立刻咽了回去,訕訕地低下頭。“做好你的事。
”楚洵的聲音冷得像冰,“不該問的,別問。”夜色漸濃,荒野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楚洵撫摸著冰冷的槍桿,
陸洋那如同魔咒般的話語在耳邊反復回響:“替身”、“價值”、“復仇”。他閉上眼,
將繆淼帶來的那一點點微弱暖意,以及心頭那絲莫名的悸動,強行壓入心底最深的角落。
是的,他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承載著真正楚洵滔天恨意的容器。只有完成任務,殺了楚宣淮,
他才能在這個扭曲的世界里,找到自己那微不足道、充滿血腥的立足之地。
3赤陽樓的外堂據點,依山而建,燈火稀疏,守衛森嚴。
暗哨如同幽靈般隱藏在巖石和樹影之后。楚洵和談興如同兩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悄無聲息地潛行到據點外圍。楚洵的眼神在黑暗中如同捕食前的猛獸,冰冷、專注,
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極致。“你,東側,制造混亂,引開守衛。半炷香后,無論成否,
立刻撤離到第二匯合點。”楚洵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談興點點頭,
身影如同貍貓般消失在黑暗中。楚洵則像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
利用地形的陰影、風向的細微變化,甚至守衛換崗時那短暫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松懈,
悄無聲息地切入了據點內部。他的動作輕盈迅捷,呼吸綿長幾不可聞,
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守衛視野的盲區。兩個外圍暗哨如同木樁般倚在角落,
楚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他們身后浮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喉骨碎裂的輕微“咔嚓”聲,兩個暗哨軟軟倒下。手法干凈利落,一擊斃命。
據點內部結構復雜。楚洵的目標是管事趙魁的房間,位于據點深處,
門口有兩名氣息沉穩的守衛。他藏身在一處陰影中,如同耐心的獵手。“走水了!
糧倉那邊走水了!” 東側突然爆發出驚恐的呼喊,火光猛地竄起,映紅了半邊天!
據點瞬間騷動起來,人影幢幢,呼喝聲、奔跑聲四起。趙魁房門口的守衛也被驚動,
其中一人迅速向騷亂方向奔去查看。就是現在!楚洵動了!速度爆發到極致,如同離弦之箭!
在守衛注意力被吸引的剎那,他鬼魅般欺近,
袖中滑出的淬毒短匕精準地割開了留下的那名守衛的咽喉!守衛捂著噴血的脖子,
眼中滿是驚駭,無聲地倒下。楚洵迅速撬開房門,閃身而入。房間內陳設簡單,
卻透著一股精明。他沒有浪費時間,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書桌、書架、床鋪。
手指在書桌邊緣和幾個隱蔽的抽屜縫隙處快速摸索、敲擊。“咔嚓”一聲輕響,
一個精巧的暗格在書桌下方彈開。里面躺著一卷密封的羊皮卷軸,上面蓋著赤陽樓的印記。
楚洵毫不猶豫地取出卷軸。就在他拿到卷軸準備撤離的瞬間,房門被猛地撞開!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大漢堵在門口,正是趙魁!他顯然不放心提前返回了!“小賊!
敢來赤陽樓撒野?!”趙魁怒吼一聲,如同暴怒的棕熊,手中厚背砍刀帶著惡風當頭劈下!
楚洵眼神一冷,不退反進!狹小的空間限制了長槍,他瞬間棄槍,短匕在掌心翻飛!
在砍刀劈落的剎那,他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身滑步,短匕格開沉重的刀鋒,
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同時,蓄勢已久的右膝如同攻城錘,狠狠頂在趙魁毫無防備的腹部!
“呃啊!”趙魁痛得眼前發黑,五臟六腑仿佛移位,踉蹌后退撞在門框上。楚洵毫不戀戰,
果斷將一枚龍眼大小的黑色彈丸砸在地上!“砰!”一聲悶響,
濃密刺鼻的黑煙瞬間彌漫整個房間,遮蔽了視線!楚洵趁機撞破窗戶,
身影如同大鳥般投入外面的黑暗。談興也早已按計劃撤離。兩人在預定的匯合點匯合。
“拿到了?”談興喘著氣問。楚洵面無表情地將卷軸拋給談興,聲音冷得像冰:“按計劃,
送回去給義父。” 他看都沒看卷軸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他的任務只是取回它,至于它是否真的是“楚宣淮通敵的證據”,他漠不關心。他只知道,
這是陸洋要的。4守龍城,凌云閣。議事大廳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巨大的紫檀木議事桌旁,幾位閣老和管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主位之上,
楚宣淮端坐如山。他約莫四十歲,面容剛毅,輪廓分明,
久居上位的威嚴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此刻,他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眸中醞釀著滔天的怒火。
一份密報被他緊緊攥在手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砰——!”一聲巨響!
楚宣淮一掌重重拍在厚重的紫檀木桌面上!堅硬的桌面應聲凹陷下去寸許深的掌印!
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廢物!”他低沉的聲音如同悶雷在大廳中滾過,
蘊含著令人窒息的威壓,“赤陽樓外堂的布防圖都能丟?!
還是在離我守龍城如此之近的地界!守龍城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落針可聞。項北,楚宣淮最得力的屬下,一個三十歲左右、面容堅毅沉穩的男子,
單膝跪在廳中,肩頭纏著繃帶,是上次追捕楚洵時被刺的傷,他沉聲匯報:“閣主息怒!
事發突然,潛入者手段極其高明。據僥幸逃回的暗哨描述,對方身手極高,
尤其擅長潛行暗殺,且精通破解機關之術。其手法……不似赤陽樓或碧落舵的慣用路數,
倒有些……”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倒有些什么?說!
”楚宣淮的目光如同利劍般射向項北。項北深吸一口氣,
硬著頭皮道:“倒有些像……當年夫人身邊那位……林洋慣用的路數。
” 他沒敢提陸洋的本名。“夫人”二字一出,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
楚宣淮眼中的怒火瞬間被一種巨大而深沉的痛苦和刻骨的思念淹沒!他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
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才從牙縫里擠出命令:“不管是誰!
敢動我守龍城的邊防圖,就是找死!項北!”“屬下在!”項北挺直脊背。“點齊‘影衛’!
”楚宣淮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
“封鎖所有通往赤陽樓和玄陽城的要道!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賊子給我揪出來!活要見人,
死……也要驗明正身!”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更加凌厲的氣勢爆發開來,“我親自去!
”一種強烈的、近乎直覺的預感告訴他,這次失竊絕非尋常。那潛入者的身法,
那莫名的熟悉感……可能與亡妻林詩月有關!這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
讓他無法安坐片刻。“閣主!此事兇險不明,恐是陷阱,您……” 一位閣老試圖勸阻。
“不必多言!”楚宣淮打斷他,眼神銳利如鷹,“項北,即刻去辦!”“遵命!”項北領命,
迅速起身離開。他行動干練高效,展現出極強的組織能力。只是在他轉身的剎那,
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難以言喻的情緒,尤其在聽到“像當年夫人身邊那位”時,
那情緒似乎更濃重了幾分。楚宣淮不再看廳中眾人,大步走向內室。片刻后,
他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玄色勁裝,手中握著一桿古樸沉重、通體黝黑的玄鐵長槍。
槍尖寒芒吞吐,帶著一股沉凝的殺伐之氣。他龍行虎步地走出凌云閣。門外,
數十名身著黑色軟甲、氣息內斂精悍如幽靈般的“影衛”已無聲集結,如同黑色的潮水,
瞬間融入守龍城的陰影之中。一場由守龍閣主親自掀起的、針對“銀槍少年”的風暴,
即將席卷荒野!5兩城交界的險峻山林,薄霧未散,帶著黎明前的濕冷。“咻!咻咻!
” 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寂靜!楚洵和談興如同被圍困的孤狼,背靠著一處陡峭的斷崖。
數十名守龍城影衛如同附骨之疽,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攻勢凌厲,配合默契。箭矢如雨,
帶著死亡的尖嘯!一道箭矢劃破夜空,帶著無堅不摧的力道襲來,談興悶哼一聲,左臂中箭。
在失勢之時,眨眼間被兩名影衛趁機擒住,死死按在地上。楚洵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他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絲毫慌亂。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靈蛇,
在巖石和樹木間急速騰挪閃避,每一次移動都精準地卡在影衛攻擊的間隙!
手中銀槍化作一道奪命的銀色閃電!“噗!” 槍尖精準地點穿一名試圖靠近的影衛喉嚨!
“鐺!” 格開劈來的刀鋒,順勢一腳踹飛另一人!“嗤嗤!” 袖中甩出數枚淬毒飛針,
逼退側翼包抄的三人!他以一敵眾,悍勇無雙!銀槍所至,必見血光!暗器神出鬼沒,
角度刁鉆!影衛雖人多勢眾,竟一時被他的狠辣與機變逼得難以近身!斷崖邊,銀光閃爍,
血花飛濺,少年浴血的身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死神!楚宣淮站在不遠處的高坡上,
冷眼旁觀。看到手下精銳影衛竟一時拿不下這少年,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這少年的槍法、身法、那股子狠勁……讓他心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越來越強,
但更多的是被挑釁的怒火。“退下!” 楚宣淮低沉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影衛聞令,
瞬間后撤,讓出空間。楚宣淮動了!他身影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下一刻,
已如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閃電,瞬間跨越十幾丈距離,切入戰圈核心!
沉重的玄鐵槍帶著碾壓一切的恐怖威勢,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厲嘯,沒有任何花哨,
直搗楚洵中門!速度、力量、那股仿佛山岳傾塌般的壓迫感,遠超之前的任何影衛!
楚洵瞳孔驟然收縮!致命的威脅感如同冰冷的鋼針刺入骨髓!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調動起所有殘余的力量,銀槍橫擋!“鐺——!!!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要撕裂耳膜的金鐵交鳴巨響爆開!火星四濺!
楚洵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根本無法抵擋的恐怖巨力,如同決堤的洪流般,
從槍桿上狂涌而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銀槍幾乎脫手飛出!
他整個人如同被攻城錘砸中,氣血翻騰,喉頭一甜,身體不受控制地連連倒退數步,
重重撞在一塊巖石上才勉強停住!差距太大了!這是真正頂尖高手的實力!是碾壓!
沒想到楚宣淮的武功竟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楚洵心知硬拼必死無疑!他眼神一厲,
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借著倒退的勢頭,身形晃動,看似狼狽,
實則精準地退向一處看似平坦、實則覆蓋著厚厚腐葉和濕滑苔蘚的斜坡邊緣。
楚宣淮豈容他喘息?黑槍如影隨形,帶著更猛烈的殺機,再次刺出!就是現在!
在楚宣淮黑槍刺出的瞬間,楚洵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側身,腳下故意在濕滑的苔蘚上一滑,
身體失去平衡向側面摔倒!同時,袖中早已扣住的數枚淬毒飛針如同毒蜂般激射而出,
直取楚宣淮面門!更致命的是,
他摔倒時右腳狠狠蹬在一塊半嵌在泥土中、早已松動的巨石上!“去死!”楚洵心中厲喝!
三重殺招!陰狠!毒辣!時機妙到毫巔!這是他無數次在生死邊緣掙扎磨礪出的絕殺陷阱!
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絕境中的反擊!楚宣淮眼中精光一閃!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連環殺局,
他竟沒有絲毫慌亂!手中玄鐵槍猛然一旋,槍影舞動如輪,
精準無比地將激射而來的毒針盡數磕飛!同時,他前沖的左腳如同鐵樁般狠狠向下一踏!
“轟!” 那塊被楚洵踹向他要害的巨石,竟被他硬生生一腳踩得粉碎!
碎石如同炮彈般向四周激射!就在這碎石飛濺、塵土彌漫的瞬間!
楚宣淮的攻勢因踩碎石塊而微微一頓,但他左手如電般探出,
目標正是因發動陷阱而身形不穩、剛剛勉強站起的楚洵——臉上的面罩!“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在混亂中異常清晰!
薄霧、飛濺的碎石、揚起的塵土……在這一刻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格了。
楚宣淮探出的左手僵在半空。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
盯著被扯下面罩后露出的那張臉!6那是一張年輕的臉龐,沾著血污和塵土,
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輪廓……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尤其是那雙此刻正燃燒著冰冷殺意和刻骨仇恨的眼睛!
像!太像了!像極了記憶深處那個魂牽夢縈、早已逝去的容顏!像極了他珍藏的畫卷上,
林詩月十七歲時的模樣!那雙眼睛,幾乎與詩月年輕時一模一樣!只是此刻,這雙眼睛里,
沒有詩月的溫柔笑意,只有冰冷的殺意和無盡的恨!“阿……阿月?
” 楚宣淮如遭五雷轟頂!心神瞬間失守!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殺意、憤怒、閣主的威嚴,
在這一刻被無邊的驚愕、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排山倒海的、遲來了十七年的痛楚瞬間淹沒!
他失神地喃喃出聲,伸出的手甚至忘了收回,眼中瞬間涌上水光,身體竟微微晃了一下。
楚洵根本不知道對方為何突然失神!他只看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對“楚宣淮”這個名字深入骨髓的恨意瞬間淹沒了一切!
陸洋的灌輸、母親的“血仇”、十七年的苦難……在這一刻化作焚盡理智的業火!“楚宣淮!
償命來!” 楚洵眼中兇光大盛!他強提最后一口真氣,不顧內腑撕裂般的劇痛,
手中銀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帶著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絕望,
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奪命銀虹,
精準無比、狠辣絕倫地刺向楚宣淮毫無防備、空門大開的心口!槍尖破空,寒光凜冽!
死亡的氣息瞬間將楚宣淮籠罩!“閣主小心——!!!
” 一直緊盯著戰局、心弦緊繃的項北,目眥欲裂!他距離最近,爆發出畢生最快的速度,
如同瘋虎般合身撲上,用盡全力將失神中的楚宣淮狠狠撞開!同時揮刀格擋那致命一槍!
“噗嗤——!”長槍刺入肉體的悶響,令人牙酸!
銀亮的槍尖穿透了項北倉促格擋不及的左肩胛骨!
巨大的力量帶著項北和被他撞開的楚宣淮一起向后跌去!鮮血瞬間染紅了項北的衣襟!
楚洵一擊不中,心知再無機會!他眼神冰冷決絕,毫不猶豫地棄槍!
甚至沒有看一眼被自己重傷的項北和被撞飛的楚宣淮,借著反震之力,
毫不猶豫地轉身沖向斷崖邊緣!沒有絲毫停頓,縱身一躍!身影如同折翼的鷹隼,
瞬間消失在下方奔騰咆哮的河流和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之中!“阿洵——!!!
”楚宣淮狼狽地坐在地上,懷中是重傷昏迷、臉色慘白的項北。
他仿佛對自己被碎石擦傷的手臂毫無所覺,只是失魂落魄地望著楚洵消失的斷崖方向。
那張酷似亡妻的臉,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還有那不顧一切的絕殺一槍……巨大的沖擊如同海嘯,反復沖擊著他幾乎停擺的思維。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在他心中轟然炸開,瞬間占據了所有心神:“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找到那個孩子!!!”7冰冷的河水如同無數根鋼針,刺入楚洵的傷口。
湍急的水流裹挾著他,撞擊著巖石。求生的本能讓他拼命掙扎,抓住一根漂浮的枯木,
隨波逐流。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被沖上一處荒涼的河灘。天光微亮。他渾身濕透,
冰冷刺骨,斷骨處和后背的鞭傷、新添的撞傷都在發出尖銳的抗議。
左肩被楚宣淮那一槍震得幾乎脫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他掙扎著爬起來,
辨認了一下方向,拖著殘破的身體,憑著非人的意志力,朝著陸洋據點的方向,
一步一步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不斷襲來,他咬破舌尖,
用劇痛保持清醒。當他終于看到山谷入口那塊熟悉的巨石時,眼前陣陣發黑,
幾乎要栽倒在地。他幾乎是爬著回到據點入口的石階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
重重地撲倒在冰冷的石地上。鮮血從嘴角和后背的傷口滲出,染紅了身下的石板。
他劇烈地喘息著,眼前金星亂冒。據點的大門被猛地拉開!陸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當他看到門口如同破布娃娃般癱倒、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楚洵時,第一反應不是驚愕,
不是擔憂,而是——暴怒!“廢物!” 陸洋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
一腳狠狠踹在楚洵受傷的左肩上!“呃啊!” 鉆心的劇痛讓楚洵猛地蜷縮起來,
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陸洋俯身,一把揪住楚洵濕漉漉的衣領,將他粗暴地提起來,
眼神陰鷙得可怕,聲音從齒縫里擠出:“誰讓你暴露真容的?!誰給你的膽子?!
”楚洵被他揪著,身體無力地晃蕩,視線模糊地看著陸洋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喘息聲。“你知不知道你的臉意味著什么?!”陸洋的聲音陡然拔高,
充滿了狂躁和一種深藏的恐懼,“那是接近楚宣淮最大的籌碼!是讓他放松警惕的鑰匙!
現在全毀了!你這張臉只會讓他警惕!讓他瘋狂!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你對得起你‘母親’嗎?!對得起我這些年的栽培嗎?!
”他再次用“替身”身份和“母親之仇”的枷鎖,狠狠鞭撻著楚洵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像拖死狗一樣將楚洵拖進據點深處一間陰暗冰冷的石室。粗暴地撕開楚洵濕透的上衣,
露出后背猙獰交錯的鞭痕、撞傷和裂開的傷口。他拿起烈酒和金瘡藥,動作毫不憐惜,
甚至帶著泄憤般的力道,狠狠按在楚洵的傷口上!“呃——!
” 楚洵的身體瞬間繃成一張弓,牙關緊咬,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瀑而下!
陸洋的“治療”比鞭打更痛!“任務失敗!身份暴露!你還有臉活著回來?!
”陸洋一邊粗暴地處理傷口,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
“楚宣淮現在肯定發了瘋一樣在找你!你知道這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你這條命,
連這點事都辦不好,留著還有什么用?!”為了“懲戒”失敗和暴露,
更是為了發泄心中對楚宣淮尋子的恐慌,陸洋不顧楚洵重傷未愈,執起那根熟悉的黑色長鞭!
“啪!啪!啪!……”沉重的鞭打聲在冰冷的石室中回蕩。
每一鞭都精準地落在楚洵早已傷痕累累的后背上!舊傷疊著新傷,皮肉再次綻開!
楚洵死死咬住嘴唇,將所有的痛呼都咽了回去,身體在鞭打下無法控制地痙攣,
只有眼神在劇痛和陸洋的斥罵中,除了慣有的隱忍麻木,
第一次掠過一絲冰冷的困惑和質疑——為什么?為什么義父對“臉”的暴露如此恐懼?
僅僅是因為任務失敗嗎?還是……隱藏著什么更深的秘密?二十鞭!不多不少!
楚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連呼吸都變得微弱。石室外,
隱約傳來繆淼帶著哭腔的呼喊:“阿洵!阿洵你怎么了?讓我進去!
” 卻被守衛冰冷地攔住:“滾開!陸先生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微弱的哭聲,
如同細針,刺入楚洵模糊的意識。他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陸洋看都沒看他一眼,
丟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把他丟進禁閉室!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也不準任何人探視!
”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沉重的石門被關上,隔絕了最后一絲光線。
楚洵被丟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黑暗和死寂瞬間將他吞噬。
只有后背火辣辣的劇痛和刺骨的冰冷,提醒著他還活著。黑暗中,他蜷縮著身體,
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臉上被鞭梢掃過留下的一道血痕。腦海中,
楚宣淮那張震驚、失神、痛苦的臉,如同鬼魅般反復浮現。
陸洋那異常激烈、近乎失態的反應,像一根帶著倒刺的毒針,
深深地扎進了他原本堅如磐石的信念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掙扎:為什么?
8守龍城閣主楚宣淮發布“尋子懸賞令”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野火,
以驚人的速度席卷了三方勢力!守龍城勢力范圍內的每一個城鎮、每一個村落,
乃至赤陽樓、玄陽城、碧落舵的邊界地帶,都貼上了那張描繪著林詩月絕美容顏的懸賞畫像。
畫像旁的文字更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尋一十七歲少年,樣貌酷似亡妻林詩月。
提供確切線索者,賞金萬兩,入守龍城核心;將其安全帶回者,滿足其任意一個要求!
”萬兩黃金!入守龍城核心!任意要求!楚宣淮付出的代價之巨,決心之瘋狂,
讓所有看到懸賞令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整個江湖為之震動!畫像上林詩月的容顏絕美,
眉眼間與楚洵的相似度極高,瞬間引發了無數議論和猜測。陸洋的秘密據點內,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砰!嘩啦!” 陸洋將房間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粉碎!他面目猙獰,
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恐慌。“楚宣淮!你休想!
休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他立刻采取了最極端的措施:據點周圍的守衛力量瞬間增加了三倍!
所有進出通道被嚴格封鎖!楚洵被嚴令禁止踏出石室半步!連繆淼和談興也被嚴密監視起來,
活動范圍被限制在極小的區域內。陸洋再次將楚洵叫到面前。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將一張懸賞令的拓本狠狠拍在楚洵面前。“看看!看看楚宣淮的毒計!
”陸洋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陰冷,“他這是在找你嗎?不!他是在找真正的‘楚洵’!
找那個他以為還活著的兒子!而你,這張臉,暴露了!你現在成了他的誘餌!
他要把你找出來,利用你,引出他真正的兒子,然后斬草除根!
你以為他真會認你這個‘替身’當兒子?做夢!你不過是他利用完就可以隨手丟棄的棋子!
”楚洵看著懸賞令上林詩月的畫像,看著那與自己如此相似的眉眼,
聽著陸洋斬釘截鐵的警告,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陸洋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邏輯上也說得通。
宣淮那日在斷崖邊失神時眼中流露出的巨大痛苦和……一絲他無法理解的、近乎絕望的柔情?
那眼神如此真實,不像作偽。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替身”身份產生了強烈的動搖和迷茫。
他看著畫像,又看看陸洋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我到底是誰?
為什么我的臉……會像她?山谷外的小鎮上,繆淼也看到了懸賞令。她看著畫像,
又想到楚洵那張酷似的臉,
心中猛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阿洵……他會不會真的是守龍閣主失散的兒子?
如果是真的……他是不是就能脫離陸洋那個魔鬼的掌控?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但下一刻,
更深的擔憂攫住了她:陸洋如果知道了……他會怎么對待阿洵?她心急如焚,
偷偷找到同樣被嚴密監視的談興商量。守龍城內,項北肩傷未愈,卻不得不帶著影衛精銳,
日夜不停地執行著楚宣淮近乎瘋狂的命令。他們排查著每一處可能的線索,
詢問著每一個可能見過相似少年的人。項北面色沉郁,眼神疲憊。他看著手中林詩月的畫像,
眼神復雜難明,似乎在刻意回避某些特定的區域和線索。
每當有手下報告疑似線索指向陸洋據點方向時,
他都會以“已排查”或“方向錯誤”為由搪塞過去。陸洋站在據點最高處,
望著守龍城的方向,眼神陰鷙如毒蛇。最初的恐慌被更深的怨毒取代,
一個更惡毒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形,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楚宣淮,
你不是想找兒子嗎?好!我讓你‘父子團聚’!讓你嘗嘗……親眼看著兒子死在面前的滋味!
”9廢棄的礦場坐落在玄陽城勢力邊緣,荒涼而死寂。風聲嗚咽,穿過坍塌的礦洞,
如同鬼哭。陸洋站在礦場深處一個隱蔽的角落,手中把玩著一個偽造得極其逼真的卷軸。
卷軸用古舊的羊皮制成,邊緣做了磨損處理,封泥模仿著守龍城的印記,
面記載著足以以假亂真的“林詩月死亡真相”和指向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楚洵下落”的線索。
“消息放出去了?” 陸洋冷冷地問身邊的死士。“是,先生。
故意讓守龍城在玄陽城的暗樁‘截獲’了。” 死士恭敬回答。陸洋滿意地點點頭,
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楚宣淮……尋子心切,
又事關詩月之死的‘真相’……就算明知是龍潭虎穴,你也會往里跳吧?
呵呵呵……” 他發出一陣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他將偽造的卷軸遞給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楚洵。“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 陸洋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扭曲的期待,“去玄陽城,
去那個廢棄礦場,把這個‘線索’,親自‘交給’楚宣淮。在他看到‘希望’,
最松懈、最激動的時候……”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眼中殺機畢露,“用這個,
殺了他!”他遞給楚洵一個特制的、看似普通的竹筒卷軸。但楚洵知道,里面暗藏機關,
只要按下特定位置,就會激發出見血封喉的劇毒牛毛細針!“記住!
” 陸洋死死盯著楚洵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你是‘楚洵’的刀!
是你‘母親’復仇的唯一希望!殺了楚宣淮,你才配活著!否則,你連做替身的資格都沒有!
繆淼、談興……也都會因你的無能而死!
”他再次用養育之恩、復仇使命和同伴的性命作為枷鎖。楚洵看著手中冰冷的竹筒卷軸,
又看看陸洋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瘋狂殺意。
對陸洋命令的服從本能、被反復強化的對楚宣淮的刻骨仇恨,在胸腔里翻騰。但內心深處,
那絲對真相的渴望、對楚宣淮復雜的感覺、以及對“替身”身份的動搖,
也如同藤蔓般纏繞著他的心。兩種力量激烈地撕扯著他。最終,
長久以來對陸洋的敬畏和恐懼占據了上風。他沉默地接過了卷軸,垂下眼簾,
掩去眸中所有的掙扎。“弟子……領命。”同一時間,守龍城凌云閣。
楚宣淮看著那份由項北呈上的、指向玄陽城廢棄礦場的“關鍵線索”,眼神銳利如刀。
報告上言之鑿鑿,稱那里藏有關于林詩月之死的真相和兒子下落的確鑿證據。“閣主!
這太明顯了!必然是陷阱!玄陽城與我們素來不睦,那里地形復雜,易守難攻,
陸洋肯定在那里設下了天羅地網!” 項北急切地勸阻,眼中充滿憂慮。
幾位閣老也紛紛附和:“閣主三思!此去兇險萬分!”楚宣淮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
最終落在手中那份偽造的線索上。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
“我知道。”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這九成九是陷阱。
但是……”他頓了頓,眼中涌起深沉的痛楚和無法熄滅的火焰,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絲渺茫的希望,是關于詩月的真相,
是關于阿洵的下落……這陷阱,我也必須闖!”他拿起靠在桌邊的玄鐵黑槍,
龍行虎步地向外走去,背影決絕。“項北,點齊人手!隨我出發!”廢棄礦場,風聲嗚咽。
楚洵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礦場中央,手中緊緊攥著那個致命的竹筒卷軸。
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提醒著他即將要做的事情。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腳步聲。
楚宣淮帶著項北和數十名精銳影衛,出現在礦場入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的楚洵!
那張讓他魂牽夢縈、酷似亡妻的臉龐!楚宣淮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揮手示意影衛散開警戒,
自己則一步步,緩緩地走向楚洵。每一步都踏在楚洵緊繃的心弦上。雙方的距離在縮短。
礦場上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楚宣淮在距離楚洵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楚洵的臉,
眼中充滿了急切、探尋、無法言喻的痛楚,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努力放得柔和:“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份線索……在哪里?”楚洵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握著竹筒卷軸的手心全是冷汗,冰冷的機括仿佛烙鐵般燙著他的指尖。
他看著楚宣淮眼中那毫不作偽的復雜情緒,陸洋冷酷的命令在耳邊回響,
殺意與一種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激烈沖撞!10楚宣淮的問話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楚洵心中激起驚濤駭浪。他看著楚宣淮眼中那近乎卑微的期盼,
握著致命卷軸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就在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瞬間!“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驟然撕裂空氣!
無數箭矢如同暴雨般從四面八方廢棄的礦洞、高聳的礦石堆后激射而出!
目標直指楚宣淮和影衛!“轟!轟隆!” 幾處預埋的炸藥被同時引爆!碎石亂飛,
煙塵彌漫!刺鼻的毒煙彈也被投擲出來,迅速擴散!“保護閣主!” “有埋伏!
” 影衛的怒吼聲和慘叫聲瞬間響起!現場一片大亂!楚宣淮反應極快!黑槍瞬間舞動如輪,
將射向自己的箭矢紛紛磕飛!同時厲聲喝道:“結陣!小心毒煙!”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
是保護身后的影衛。而就在爆炸和箭矢襲來的剎那,楚洵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他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眼神一冷,身體如同受驚的獵豹,猛地向后急撤!
他精準地利用爆炸掀起的煙塵和混亂作為掩護,迅速閃向一處坍塌的礦車后!更關鍵的是,
他始終將那個致命的竹筒卷軸緊緊護在懷里,動作下意識地充滿了保護性!這一切,
落在楚宣淮眼中,瞬間點燃了他心中積壓的怒火和新仇舊恨!陷阱!果然是陷阱!
而這個少年,就是陷阱的核心!他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如此冷靜地后撤隱蔽!
他死死護著那個卷軸!那卷軸里根本沒有什么線索,恐怕是更致命的殺招!
之前的“線索”完全是誘餌!而他楚宣淮,就像一個傻子,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跳進了這個精心布置的殺局!
新仇(陷阱)舊恨(刺殺、偷圖)加上對“殺手利用亡妻面容”的極度憤怒和失望,
瞬間淹沒了楚宣淮的理智!尤其是看到少年護著卷軸的動作,更坐實了他就是執行者的身份!
“孽障!給我拿下!” 楚宣淮發出一聲震怒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雄獅!他不再有絲毫猶豫,
不再有半分心軟!黑槍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和滔天怒火,再次撲向楚洵!這一次,他毫無保留!
閣主的威嚴和頂尖高手的實力徹底爆發!楚洵重傷未愈,本就不是楚宣淮的對手,
此刻在對方盛怒之下,更是被完全壓制!楚宣淮的槍法大開大合,力量剛猛無儔,
每一槍都帶著山崩海嘯般的威勢!楚洵的銀槍左支右絀,每一次格擋都震得他手臂發麻,
內腑劇痛!“鐺!” 黑槍狠狠砸在銀槍槍桿上!“噗!” 楚洵再也壓制不住,
一口鮮血噴出!“咔嚓!” 小腿骨被槍桿掃中,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楚洵悶哼一聲,
重重摔倒在地,銀槍脫手飛出!他還想掙扎,
楚宣淮的黑槍槍尖已經如同毒龍般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冷的殺意刺得他皮膚生疼!
幾名影衛迅速上前,將楚洵死死按在地上,反剪雙臂。楚宣淮居高臨下,
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俯視著地上如同困獸般掙扎的楚洵。少年的臉上沾滿了血污和塵土,
但那雙酷似亡妻的眼睛里,此刻燃燒的依然是熟悉的、刻骨的仇恨和倔強不屈!
巨大的失望和憤怒幾乎將楚宣淮吞噬。他為了這張臉,為了那渺茫的希望,
甚至甘愿踏入陷阱!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殺和背叛!“說!陸洋在哪里?!
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是誰?!” 楚宣淮的聲音如同寒風刮過冰面,帶著刺骨的寒意。
楚洵咬緊牙關,死死瞪著楚宣淮,嘴角還掛著血跡,眼神倔強而仇恨,一言不發!
他用沉默作為最后的抵抗。這種沉默和毫不掩飾的仇恨,徹底點燃了楚宣淮最后的理智!
“好!我看你骨頭有多硬!”他眼中怒火熊熊,猛地收槍后退一步,厲聲下令:“給我打!
打到他說為止!打到他骨頭軟下來為止!”沉重的軍棍被影衛拿起,帶著呼嘯的風聲,
狠狠落下!“砰!” 第一棍砸在后背上,皮開肉綻!“砰!” 第二棍砸在大腿上,
骨頭發出悶響!“砰!砰!砰!……”沉悶的、令人心悸的打擊聲在混亂漸息的礦場上回蕩。
皮肉被撕裂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輕微咔嚓聲,清晰可聞。
楚洵的身體在每一次重擊下劇烈地痙攣、抽搐。他死死咬著牙,牙齒深深陷入下唇,
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溢出,染紅了身下的泥土。硬是一聲不吭!只有那充滿仇恨的眼神,
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死死地、不屈地瞪著楚宣淮——看啊!這就是你要找的“兒子”!
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一個被你親手打死的“孽障”!
一種扭曲的、自我毀滅般的快意在他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過。負責行刑的影衛中,
項北也在其中。他揮動著沉重的軍棍,看著少年慘烈的模樣,
尤其是那張酷似夫人的臉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忍和掙扎。
他的手,在某一棍落下時,力道似乎有瞬間微不可查的遲疑。
但閣主那冰冷憤怒的目光掃過來,他心頭一凜,不敢再有任何猶豫,只能咬緊牙關,
繼續揮棍。楚洵的意識在劇痛和失血中,如同風中的殘燭,越來越微弱。
最后映入他渙散瞳孔的,是楚宣淮那張冷酷憤怒、如同魔神般的臉。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
他徹底失去了知覺,像一具破敗的玩偶般癱軟在地,氣息微弱。
楚宣淮看著地上奄奄一息、遍體鱗傷、幾乎不成人形的少年,胸中的怒火在極致的發泄后,
終于稍息。但涌上的,
是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空虛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的心悸。
他煩躁地揮了揮手:“帶上他!回城!”11守龍城,凌云閣偏殿臨時布置的醫療室。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藥草苦澀的氣息。
楚洵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鋪著柔軟錦緞的床榻上。他渾身是血,如同一個破碎的血人,
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楚宣淮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可怕,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
看著醫官和侍女小心翼翼地剪開楚洵身上那早已被血浸透、與傷口粘連在一起的破爛衣物。
當衣物被徹底剪開,
露出那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布滿青紫淤痕、多處骨折變形、內腑受創嚴重的慘烈身體時,
連見慣了傷痛的侍衛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別開了眼。
楚宣淮的目光落在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上,冷酷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尤其是看到少年后背那縱橫交錯、新舊疊加的鞭痕時,他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這些舊傷……是誰打的?這十七年,他到底經歷了什么?那股莫名的心悸感越來越強,
幾乎讓他喘不過氣。醫官強忍著不適,用溫水和藥棉,
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楚洵后背最嚴重的那片傷口——那里被軍棍打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藥棉蘸著溫水,輕柔地擦拭著凝固的血污。突然,當醫官擦去一片粘稠的血痂時,
楚宣淮的目光猛地凝固!瞳孔驟然收縮!在少年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椎的位置,
一塊拇指大小的暗紅色印記,赫然映入眼簾!那印記的形狀……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鳥!
輪廓清晰,獨一無二!楚宣淮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瞬間僵直在原地!
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大腦一片空白!這個胎記……他死也不會忘記!
這是他的兒子楚洵出生時就帶著的!獨一無二的印記!林詩月還曾抱著襁褓中的嬰兒,
笑著說這是“天賜的印記”,“小安是帶著祥瑞出生的”!他當年無數次親手撫摸過它,
感受著嬰兒柔嫩的肌膚下那個小小的突起!醫官不明所以,繼續處理。
當他解開楚洵破爛不堪的里衣時,
一個用細繩掛在頸間、被血染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小小物件滑落出來,掉在錦被上。
楚宣淮如同木偶般,僵硬地彎下腰,顫抖著伸出手,撿起那個小小的物件。入手冰涼,
帶著血的粘膩。他用自己的衣袖,極其小心、近乎虔誠地擦拭著上面的血污。血污褪去,
露出銀質的本體——一個嬰兒手掌大小的平安鎖!鎖片正面,刻著一個清晰古樸的“安”字!
鎖片背面,刻著一個娟秀小巧的“月”字!“轟——!”鐵證如山!
眼前這個被他親手下令打得奄奄一息、如同破布般的少年,就是他苦苦尋找了十七年,
朝思暮想的親生兒子楚洵!是他和詩月唯一的孩子!“啊——!!!
”一聲撕心裂肺、飽含著無盡痛苦、悔恨、狂喜和崩潰的嘶吼,
猛地從楚宣淮喉嚨里爆發出來!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瞬間響徹了整個偏殿!
他猛地撲到床邊,看著兒子慘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臉,巨大的愧疚感如同無數把燒紅的尖刀,
將他反復凌遲!十七年的骨肉分離!十七年的誤解和仇恨!十七年可能遭受的非人折磨!
還有自己剛才那冷酷無情的毒打!這一切的一切,如同滔天巨浪將他徹底淹沒!“阿洵!
我的兒子!是爹!是爹對不起你啊!爹該死!爹瞎了眼!” 楚宣淮緊緊抓住楚洵冰冷的手,
滾燙的淚水第一次從這個鐵血閣主、一方霸主的眼中洶涌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水,
大顆大顆地滴落在兒子傷痕累累的手臂上。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般,
語無倫次地對著嚇呆的醫官嘶吼:“救他!快救他!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好的藥!
最好的大夫!他是我兒子!是我楚宣淮的親骨肉啊!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12痛。
無邊無際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傳來,叫囂著,撕扯著楚洵殘存的意識。
骨頭像是被碾碎又粗劣地拼湊起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斷裂處的劇痛。
后背的鞭傷、棍傷更是火辣辣地灼燒著神經。他掙扎著,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
、陸洋扭曲的臉、楚宣淮冷酷的眼神、沉重的軍棍……混亂的碎片如同尖刀攪動著他的腦海。
一絲微弱的光線刺破了黑暗。還有……一種陌生的、令人安心的、淡淡的藥草香?
身下傳來前所未有的柔軟觸感,仿佛陷在云端。
這與他記憶中冰冷堅硬的地面、充斥著血腥和霉味的石室,天壤之別。
他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光線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視線模糊地聚焦。
一張憔悴、布滿胡茬、眼窩深陷卻難掩激動和小心翼翼的臉,猛地撞入他的眼簾——楚宣淮!
楚宣淮一直守在床邊,不知熬了多久,此刻看到楚洵睜眼,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如同絕境中看到曙光!“阿洵!你醒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急切地想要靠近,卻又像怕驚擾易碎的珍寶,
硬生生停在半路,“感覺怎么樣?哪里還疼?渴不渴?餓不餓?” 一連串的問題,
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關切。楚洵的眼神在看清對方的瞬間,從最初的迷茫迅速凍結,
化作刺骨的冰冷和戒備!身體下意識地就想后退,逃離這張臉,逃離這虛假的溫情!
然而僅僅是這個微小的動作,就牽動了全身的傷口,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
“呃……” 他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滲出額頭,身體僵住。“別動!別怕!
”楚宣淮看到他的痛苦,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聲音放得極輕極柔,
帶著前所未有的耐心“我是爹!我是你爹楚宣淮啊!孩子,你看看我!
你肩胛骨下有飛鳥胎記,你脖子上戴著詩月給你的平安鎖,‘安’字是你乳名,
‘月’是她親手刻的!爹找了你好多年!爹對不起你,爹瞎了眼,爹混蛋!
爹不該打你……” 他語速飛快,帶著哽咽,急切地將鐵證擺出,
眼中充滿了真摯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愧疚和渴求。楚洵聽著這近乎哀求的懺悔,
看著對方通紅的眼眶和滾落的淚珠,只覺得荒謬絕倫!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強烈的諷刺感涌上心頭!呵……楚閣主……為了套取義父的消息,
為了瓦解我的意志,真是……煞費苦心啊……連這種拙劣的謊言……都編得出來?
我是誰……我自己清楚……我是義父的刀……是來殺你的……他用盡全身力氣,
扯出一個冰冷而充滿嘲諷的弧度,聲音嘶啞虛弱,卻字字如冰錐,
主……為了套取義父的消息……真是……煞費苦心啊……連這種拙劣的謊言……都編得出來?
我是誰……我自己清楚……我是義父的刀……是來殺你的……”每一個字,
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楚宣淮的心上。
他看著兒子眼中那熟悉的、刻骨的恨意和毫不掩飾的懷疑,看著他因痛苦而緊蹙的眉頭,
巨大的痛苦幾乎將他撕裂。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滾燙的淚水再次滑落。
“阿洵……爹知道你不信……”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無力感和深沉的痛楚,
“爹不怪你……都是爹的錯,全是爹的錯……你好好養傷,什么都別想,
爹會證明給你看……爹會用一輩子來彌補……”他不敢再刺激楚洵,只能強忍錐心之痛,
紅著眼眶,像個做錯事被拋棄的孩子,手足無措地退到房間的角落,
貪婪又悲傷地、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失而復得的兒子。楚洵閉上眼,不再看他,也拒絕再交流。
身體的劇痛折磨著他,但更洶涌的,是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楚宣淮那痛苦到極致、仿佛靈魂都被掏空的眼神,還有那“親生兒子”的言論,
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他封閉的心湖里激起了無法平息的巨大波瀾。一個微弱卻固執的聲音,
在心底深處掙扎著響起: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13守龍城凌云閣頂層的奢華臥房,
成了楚洵暫時的囚籠,也是楚宣淮笨拙的贖罪場。楚宣淮開始了近乎瘋狂的彌補。
房間里的陳設被換成了最頂級的紫檀木,鋪著西域進貢的天鵝絨軟墊,
熏著價值千金的安神香。無數珍稀的藥材如同流水般送進來,由最好的醫官精心調配。
頂尖的武器大師被恭敬請來,為楚洵量身打造更趁手、更堅韌的兵器,材料任由挑選。
守龍城最好的廚子絞盡腦汁,變著花樣做出各種精致佳肴,
只因為楚宣淮偷偷問過繆淼楚洵可能喜歡的口味。他甚至不顧閣主身份,在醫官換藥時,
笨拙地想要幫忙,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想要喂給楚洵,卻被楚洵冷漠地偏頭躲開。
楚宣淮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很快被更深的包容取代,默默地放下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