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沈霽青睜開眼,先聽到的是夏琤的聲音。鼻端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在宿舍。
“我……”沈霽青一張嘴,喉嚨的沙啞緊隨而來。
夏琤把手里的水壺遞給他:“先喝口水,你嚇死我了……我都沒想到你還能比我先倒下?!?/p>
水壺是沈霽青自己的,他咬著吸管喝水,想起操場上暈倒前的事:“是……是誰送我來的?”
“輔導員啊。”夏琤說,“他剛好在那旁邊。”
“哦。”白開水順著喉嚨流下,把不適沖淡了些,沈霽青支撐著床板坐起來,“幾點了?”
夏琤:“七點,你睡了兩小時,醫生說是低血糖。”
沈霽青以前低血糖過幾次,但頻率實在太低,他沒有隨手備糖的意識,寧歌塞給他的那把薄荷糖,他下午也沒來得及吃。
“他們呢?”沈霽青問。
“在食堂吃飯,我先吃飽了就過來看你?!毕默b看沈霽青要下床,扶了他一把,“我叫他們給你打包了,回宿舍吃吧?!?/p>
“謝謝。”驟然站起,沈霽青眼前發黑,釀蹌了兩步才站穩。
走出醫務室,外面看不到幾個人影,沈霽青的心往下沉了沉,看來寧歌并沒有來看望他。
也是,軍訓時不可能因為一個人暈倒就暫停訓練,暈倒前看到的,估計只是錯覺。
“對了,”回宿舍的路上,夏琤想起什么般說道,“你發小當時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你暈倒,不過他被教官叫住了?!?/p>
“是嗎?”沈霽青脫口而出,問完又覺得自己太著急確認,補了句,“教官沒罵他吧?”
“問了兩句好像,隔太遠我聽不清。”夏琤說,“他剛一直在醫務室陪你,我過去了他才走的?!?/p>
沈霽青手里提著的水壺晃起了一個小幅度,夏琤說他吃飽去的,那就證明寧歌至少陪了沈霽青一個多小時。
許鑠他們已經在宿舍里了,見到沈霽青回來,立馬上前關心。
“我沒事……”沈霽青躲過了要來碰他頭的方思嘉,坐到了桌前。
“不知道你愛吃什么,按你中午在食堂吃的打了幾樣。”許鑠說。
“謝謝你們?!鄙蜢V青打開了飯盒,里面是酸甜肉和炒豆芽。
吃完飯后,沈霽青去陽臺給寧歌打了個電話。
“喂——”沈霽青打電話的第一聲總是習慣拖長音。
“好點了嗎?”寧歌問。
陽臺的風吹得人很舒服,沈霽青瞇起了眼睛:“剛吃飽,沒事了?!?/p>
“那就好,以后不舒服及時說,不要忍?!睂幐柚郎蜢V青低血糖會有癥狀,不至于直接暈倒。
“夏琤一直抱怨累都沒打報告呢,”沈霽青說,“我要是說了他們肯定要嘲笑我。”
寧歌的聲音帶上了笑意:“你還會在意這種事嗎?”
沈霽青朝電話那邊哼了聲:“我不是小孩,我當然會在意面子。”
話里有開玩笑的怨恨,寧歌的語氣放軟了些:“對不起,之前那么說你?!?/p>
“就是你的錯,”沈霽青決定原諒寧歌,“爸爸說我在他們那可以當一輩子小孩,你也得把我當小孩。”
“中午不是還在說我們是同齡人?”
“不和你說話了。”
寧歌回到之前對待他的狀態,沈霽青高興的同時,又感到些許別扭,他丟下這句,掛斷了通話。
“下一個誰要洗澡——”方思嘉在里面喊,沈霽青推門進去:“我我我,一身汗熱死了。”
洗完澡,沈霽青神清氣爽的,離門禁還有斷時間,他想著剛才的那通的電話,忽然非常想見寧歌。
沈霽青邊往外面走邊打電話,他沒想過寧歌會拒絕他,可沈霽青走到宿舍門口,電話也沒有打通。
“你們看學校大群了嗎?!”一樓走廊聚集著幾個新生,正在聊天。
“哇,膽子這么大的,Omega往Alpha宿舍跑?!?/p>
沈霽青的腳步停住。
“好像是早上在食堂暈過去那個Omega,這是要做什么,告白嗎?”
沈霽青拿出手機,他沒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群,但夏琤把群名片挨個轉發給他過。
在里面找到人最多的那個,沈霽青點了加入,聊天界面彈出來,不到兩秒就刷了滿屏的文字,其中還夾雜著一段三秒的視頻。
是寧歌和一個清秀的男生。
沈霽青把記錄往上翻了翻,視頻和照片都是一個人發出來的,角度明顯是從上往下拍,應該是隔壁宿舍的人。
低樓層住的都是新生,剛開學的新鮮感,加上軍訓的無聊,即使是表白這種突發事件,也十分有看頭。
“那個Omega好像哭了?!迸赃叺耐瑢W在口頭轉播,沈霽青低頭看了眼手機,那人放出了新的視頻,瘦弱的男生在流眼淚,寧歌遞了張紙巾給他。
“英雄救美,一見鐘情,真浪漫啊,”走廊里的人說,“我覺得有戲?!?/p>
什么浪漫!哪里浪漫了!
沈霽青保持了三天的好脾氣,這幾天積攢的火一下竄了上來,簡直想隔空往寧歌懷里捶一拳。
沈霽青接受不了,難道他現在寧歌心中還不如一個剛認識的人重要嗎?不然為什么不接他的電話?
轉身跑出樓,沈霽青用了五分鐘抵達那個所謂的告白現場。
不少人在圍觀,Omega還在掉著眼淚,寧歌的紙巾攥在手里,顯然剛才遞紙失敗了。
“我……對不起,我只是……”或許是處于發情期的緣故,Omega的情緒很激動,他抽抽噎噎的,“可以做朋友嗎?”
沈霽青邁出去的腳及時收回,他在寧歌看不到的地方瞪著他。
幸好,寧歌給出了沈霽青預期的回答:“不早了,你回去吧?!?/p>
Omega的室友找來了,他把哭泣的Omega帶走。
沒有熱鬧看,人群自動散開,沈霽青悄悄走到寧歌身后,踮腳蒙上他的眼睛。
“小孩這個點該睡覺了?!?/p>
寧歌單手插兜,站著不動。
一天的軍訓下樓,胳膊腿本來就酸,沈霽青堅持了不到半分鐘,就將手撤了回來。
他先發制人道:“你不接我電話。”
“匆忙下來,手機放桌上忘帶了。”
白天的悶熱消失,雨后的夜晚是涼快的,微風吹起寧歌的劉海,那雙注視著沈霽青的眼睛很溫柔。
寧歌經常這樣看沈霽青,沈霽青把這當成一種哥哥對弟弟的喜愛。
他喜歡被寧歌這樣看著。
“找我什么事?”
“那個薄荷糖,還有嗎?”
“上次給你的吃完了?”
當然沒有,寧歌那一把糖幾乎要塞滿他的口袋。
“吃完了。”沈霽青面不改色地說。
寧歌裝作沒看到他心虛的視線:“吃了那么多,怎么還低血糖?”
“分給舍友了。”
“手伸出來?!?/p>
沈霽青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手心朝上,對著寧歌:“你真好,我……啊!”
寧歌在沈霽青的手心打了一下,力道可以說不存在,沈霽青的手連紅都沒紅。
“撒謊精。”
沈霽青要去掐寧歌的胳膊:“你笑我!”
寧歌任憑沈霽青來動他,剛成年的Alpha,大部分都會刻意釋放出自己是Alpha的信號,寧歌的信息素卻藏得很好,沈霽青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沈霽青靠近寧歌,鼻子嗅了嗅,只能聞到沐浴露的淡香,是寧歌用慣了的那款。
檸檬味,沈霽青八年前在商場親自挑給寧歌的。
這算不算一種獨屬于他的標記?沈霽青順勢靠在寧歌身上,聽著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待會要被拍到了?!睂幐枵f。
沈霽青把頭埋了埋:“拍不到我?!?/p>
“嗯,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扒著我的是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