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吸煙會深呼吸，降低心率，緩解壓力。”我緩緩?fù)鲁鰺熿F，我看到喬木皺了皺眉。
“翩翩，你們遠(yuǎn)隔萬水，無法求全。”“我都明白。”我頓了頓，歪頭看她，像在看自己。
臉上的稚氣不知道從何時起逐漸退去，眼底帶著些許疲憊。我沖著她笑。
“這笑得未免太勉強。”喬木直言不諱。我低頭看向桌面，語氣緩慢，“實話說，
也哭不太出來。”“怎么就忘不掉？幾面之緣而已。”“喬木，
如果一個人在下墜時抓住了什么，那她對生的渴望就會被放大。”我看到她愣住了，接著說，
“我失眠了整整十四天。從沒覺得夜那么漫長。那天在路上，我閉目養(yǎng)神。
他輕輕用腿撐住我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落地了，那一刻只想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安穩(wěn)地睡一覺。”“翩翩，你有很多愛，不是嗎？”我反復(fù)用力捏著自己的手指。“喬木，
你知道的。那些愛讓我喘不過氣。”“他呢？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愛不愛你。
”她看著我的眼睛。“天知道，那個瞬間對我多重要。”我是楊一余。
蘇翩拖著行李箱向我揮手，天像是要下雨，轟隆轟隆地悶叫著。她在站臺邊，
黑色的頭發(fā)隨意披散著，被風(fēng)吹起。我拉了拉衣角，強裝鎮(zhèn)定，走向她，接過她的行李箱。
“路上怎么樣？還順利嗎？”她笑著回應(yīng)，“嗯。看樣子天公不作美。”“冷嗎？”我開口。
“冷啊。”我定了定神，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輕搭在她肩上。“好久不見。
”她看著我的眼睛。“一直照顧不到你，抱歉。”“沒什么。我一個人過的還不錯，對嗎？
”她的語氣很輕，我聽出了些顫抖。下意識轉(zhuǎn)頭望去，她在回避我的視線。像那天一樣。
“該不該來呢？”她喃喃。“什么？”我?guī)退蜷_車門。“我說有點餓了。”“哪家？
”話音剛落，她就向我眨眼，“當(dāng)然。”這是我和蘇翩初次共進晚餐。在當(dāng)?shù)氐囊患倚〔宛^。
她一直說想吃正宗的。“跋山涉水而來，會不錯的。”她鼓起腮幫子輕吹，咬下一口，
微微瞇起眼睛，品嘗。這是她少見的輕松神態(tài)，起碼在我看來。
記憶停格在她靠著車窗假寐的那一刻，我微微用腿為她支撐。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忍不住問。
“怎么會來找我？”她有些不自然。“想見你的念頭涌上來，就放不下。
”她的坦誠讓我不禁挑眉，我嘆了口氣，“是你拒絕我的，蘇翩。”“嗯。
”她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著。我不太喜歡被她攪亂情緒的感覺。“蘇翩，你總這樣。
挑起話題又不太負(fù)責(zé)。”她放下筷子，“楊一余，這些都是你教我的。
”“喬木知道你來了嗎？”我問。“楊一余，我們很相似。所以，她不會知道。
”有些意外她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我結(jié)賬，她熟稔地背好包，拿起我的外套，
乖巧地跟我在身后。是第一次，又像是無數(shù)次。她的突然到來有些打亂我的陣腳。
那天分別后，我們兩月未見。“蘇翩，你呆多久？”“想呆多久呆多久。
”她總是能輕易用一句話惹惱我，我看她一眼，她終于心虛。“楊一余，我只有三天假。
”我開口，“記得我們一個月前為什么吵架嗎？”“記得吵架，不知道為什么。
”“還是那個原因。蘇翩，在我認(rèn)真提問的時候，麻煩你認(rèn)真回答。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她聞言點頭，輕輕拉著我的衣袖晃了晃，“我知道的，可你也總這樣。”我不再跟她對視，
余光看到她垂下眼眸。她坐上副駕，默默搗鼓一陣后，嘆了口氣。我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聽過同花順嗎？”她問。“嗯。”“若是你心里真沒我，又何必剪去了長發(fā)。
閃動如蝴蝶在雙頰，那是眼淚啊。”她輕聲跟唱了幾句后問，“楊一余，我有沒有打擾到你？
”我聽出了她的猶疑。“不要胡思亂想。”送她回酒店的路，二十碼也很快就到了。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她點頭接過行李，我轉(zhuǎn)身離開。
錯過她回頭看我背影的一幕。他錯過我回頭看他背影的一幕。像那天一樣。
喬木不知道我來找他。作為我和楊一余的唯一共同好友，我們卻默契地向她隱瞞。
一段沒有結(jié)果的感情，何必大張旗鼓，打破平衡。最重要的一點，說來好笑，
我和楊一余沒有任何關(guān)系，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我辦好入住，走進房間。光腳踩在地板上，
冰涼。又倚著吧臺灌下一瓶礦泉水。是的，我很緊張。來找楊一余，是我越了界。
我趴在床上翻看聊天記錄。這已經(jīng)成為我近一個月來的習(xí)慣性行為。“哎。
”我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我失眠了。”我發(fā)給他這四個字，轉(zhuǎn)身洗澡。手機不斷閃爍著光。
我沒接到這通電話。他該是習(xí)以為常地掛斷。帶著氤氳的水汽走出浴室，拿起手機，
我點開帶著紅點聊天框，是他的語音。“又失眠了。”“蘇翩，你放松點，別總繃著。
”帶著些疲憊和沙啞，他一如既往，說了兩句不咸不淡的話。反復(fù)聽了幾遍后，我按滅手機。
一夜無眠。早晨，我用力按壓著烏青的眼圈。走到酒店大廳，隔著旋轉(zhuǎn)門，
他正站在角落抽煙。無意瞥見我，他迅速熄滅了煙頭，轉(zhuǎn)過身來。
一夜的情緒鋪天蓋地涌上心頭，鼻子發(fā)酸。快步走到他面前。抬頭說，“早啊。久等了吧。
”他不說話，只靜靜看著我。下一秒，伸手，輕輕抱住我。我閉上眼睛，開口，“怎么了？
”“蘇翩，你昨晚沒回我消息。”“我睡著了。”我撒謊了。“我擔(dān)心你。”“楊一余，
我受不了這樣。”我推開他，吸了吸鼻子。“好，帶你四處走走。”我們并肩走過大街小巷。
我打量著這座城市，心思卻始終被身邊的這個人牽動。
因為他在蜂擁的人群中將我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他問，“晚上要不要去酒吧坐坐？
”此時我手里正握著一根造型滑稽的雪糕。“又要聽你和前女友的故事嗎？”我不滿道。
“那你又要掉眼淚了？”“這么想惹我哭嗎？”“你那天到底為什么哭？”他嚴(yán)肅起來。
我跳下臺階，不回應(yīng)他的問題。“楊一余，我不去酒吧，吃完晚飯，我們?nèi)ズ叴碉L(fēng)好嗎？
”“嗯。”他應(yīng)下。坐在湖邊，我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蘇翩，那天坐車，怎么不靠著我睡？
”“我不敢。”我誠實回應(yīng)。“怎么了？”“那天喬木在。”“這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不想被當(dāng)作談資。”“蘇翩，你們是朋友。”“你們也是。”我頓了頓，繼續(xù)說，
“你向我伸手，而不是直接握住我。你也在猶豫，不是嗎？”“介意我抽煙嗎？”他問。
“不。”他點燃煙，夾在手指中間，火光忽明忽滅。我的思緒飄遠(yuǎn)，想到了那天。
“你會找到一個合適的女孩子。”我對著手機那頭認(rèn)真說。他沉默，坐起身。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你怎么沉默了？”我捕捉到他的情緒。他點燃煙，夾在手指中間，
火光忽明忽滅。他深吸。依舊沉默。“楊一余，有話直說。”“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蘇翩，蘇翩。”我回神，他已經(jīng)將煙蒂捻滅。“我在呢，別喊。”我裝作不耐煩，
撥弄了幾下頭發(fā)。“你在想誰？出神了。”“沒什么。”我離開他的肩頭。
像剛發(fā)芽的種子離開溫床。我們不再牽手。酒店樓下，我望向他，他挑眉，“不走？
”我躊躇，依舊望向他。他嘆了口氣，“陪你上去。”他大步向前，我亦步亦趨。
房間門開著，他靠在門框上。看著我脫下高跟鞋扔在一邊，看著我挽起長發(fā)。我遞水給他，
他接過，擰開喝了兩口。這次輪到他望向我。我走過去，擁住他。他愣了兩秒后，像是認(rèn)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