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妤也曾經參加過很多宴會。
最開始，她是人人艷羨的溫家大小姐。
20歲生日宴那一天，她父母為她宴請了全城權貴，她穿著禮服戴著皇冠站在臺上，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就好像真的公主殿下。
后來，溫家落難。
那些吹捧奉承著她的人瞬間都變成了另一張面孔，當她放下尊嚴去尋求別人的幫助時，卻被一次次地拒之門外。
而現在，她又回到了這里。
但她不再是溫小姐，而是……陸太太。
異國他鄉，周圍全部都是陌生的西方面孔，卻是一樣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知妤就跟在陸湛的身側。
他們有時候說英語，有時候說其他的語言。
知妤能聽懂一些，但卻從來不插話，只是站在陸湛的身側，微笑著附和——如一個合格的花瓶。
為了配合陸湛的身高，知妤還穿了一雙七公分的高跟鞋。
走走停停快一個小時后，知妤終于忍不住，深吸口氣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陸湛看了她一眼，總算將牽著她的手松開了。
知妤立即轉身出去。
剛一出宴會廳，她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這雙鞋子對她來說并不合腳。
知妤的腳掌偏小，國內想要找一雙合適的尺碼都比較困難，更別提是在D國這邊。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造型師特意幫她找了一雙綁帶的，穿上后將綁帶繞到腳踝處勒緊，免除了鞋子掉跟的風險。
可此時，那根綁帶卻是在知妤的腳踝磨出了一條血痕。
知妤脫下的時候，甚至有一種它已經嵌入血肉的感覺。
她疼得指尖都在顫抖。
忍了幾忍后，終于將鞋子脫了下來，從手包中找到紙巾，將腳上的血擦掉。
處理這些并不算難，讓知妤頭皮發麻的是，她還得重新將這鞋子穿上，然后回到宴會廳，繼續陪陸湛應酬。
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那處傷口越發疼了起來。
不過不管如何，她最終還是將鞋子穿上了。
小心翼翼地邁著步伐。
這動作讓知妤想起了童話書中的小美人魚。
——那種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的感覺，大抵就是這樣吧？
可當知妤回到宴會廳時卻發現……陸湛已經不在了。
一開始知妤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來之前陸湛還特意吩咐過，讓她要跟緊他。
知妤也知道，這種地方不比衡城，她一個人在這里，跟一只待宰的羊羔其實沒有任何的區別。
可她又在宴會場內認認真真看了兩遍。
——還是沒有。
她給他打了電話，對方顯示正在通話中。
知妤原本還想再給他打的。
但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原本要打給陸湛的電話，又轉而撥給了喬顏。
對方……也是在通話中。
……
陸湛正在前往醫院的路上。
喬顏在電話那邊安撫著他，“我真的沒事，這邊的醫護人員挺好的，也很照顧我……”
陸湛沒有回答。
喬顏頓了一下，又輕聲說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陸湛這才說道。
喬顏沉默了幾秒，再低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任性，我只是想要來看看你而已，畢竟明天是……你的生日。”
“我想來陪陪你。”
陸湛抿了抿唇角，終于說道，“我快到了，兩分鐘。”
“那你不要掛電話好不好？我……有點害怕，想聽著你的聲音。”
“嗯。”
陸湛應了一聲，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前面的司機，“你等一下聯系一下Aron，讓他將溫知妤先送回酒店。”
“好的。”
司機應承下來，喬顏也在那邊聽見了，“你……沒跟知妤在一起嗎？她一個人可以么？要不還是……”
“沒關系。”
陸湛回答，一邊看向窗外，“我到了。”
其實陸湛是不過生日的。
他的生日和陸宸——即是他的哥哥很近。
作為陸家的長子，陸宸從小就受盡萬千寵愛，所以每到他生日，陸家都會大肆慶祝。
而不久之后的陸湛的生日，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起來。
小時候的陸湛是不服氣的，也因為這件事和家里大鬧了一場。
后來，他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這些喬顏都是知道的，但她每年還是會給他過。
買個小蛋糕，亦或者是送她手工制作的禮物。
陸湛曾說過不需要，但她依然堅持，他也沒再說什么。
陸湛進入醫院時，喬顏已經包扎好了。
手臂上纏了繃帶，但依然可以看見里面滲出來的紅色血跡。
“你來了？”
看見陸湛，喬顏臉上立即展開了笑容。
在發現陸湛的臉色凝重后，她又趕緊解釋，“你放心吧，只是一個小車禍，我沒什么事。”
“嗯。”
“你是從宴會上趕過來的嗎？會不會耽誤……”
“不會，走吧。”陸湛直接說道，“先回酒店。”
喬顏點點頭，但起身時，她的腳下卻突然一晃！
陸湛很快伸手將她扶住了，但在她站穩的那一刻，他又立即將手抽了回去。
喬顏看著，又慢慢垂下眼睛，說道，“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我這么沒用，本來是想要過來給你過生日的，還連累你來照顧我……”
“沒關系。”陸湛回答。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喬顏還想再說什么，但下一刻，陸湛卻說道，“但以后你真的不用費心準備這些了，我不喜歡過生日，也不需要。”
不是托詞，也不是小時候的發脾氣。
此時他的語調中，是明顯的……不耐煩。
仿佛對這件事厭惡至極。
喬顏的表情頓時消失了。
而這個時候，陸湛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他也沒再看她，直接低頭接起了電話，“喂。”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陸湛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什么意思？她能去哪兒？”
“都找過了嗎？”
眼看著陸湛的臉色越發難看，喬顏這才重新走了上前，低聲問，“怎么了？”
“你讓人去查監控。”陸湛沒有回答她的話，只繼續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順便問一下酒店的人，看看她有沒有自己回去，現在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