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幕：深淵與稻草**1. 地獄開局模式**"叮——"清晨六點半，
催命的鬧鐘還沒響，催債的電話先一步將李維從渾噩的夢境中拽了出來。"李維是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是用砂紙打磨過，每個字都帶著毛刺，"你爹欠的錢，父債子償，
天經地義！今天再湊不齊這季度利息，我們就上門'物理催收'，到時候缺胳膊少腿，
可別怪我們沒提醒你！""我……""嘟…嘟…嘟…"對方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李維癱在床上，天花板的霉斑像一張嘲諷的鬼臉。他已經習慣了。
自從父親堵伯欠下巨債人間蒸發后，這種電話就成了他的生活背景音，比天氣預報還準時。
門縫里塞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是房東的最后通牒，鮮紅的"滾出去"三個字，寫得龍飛鳳舞，
仿佛在慶祝他的狼狽。手機屏幕上，
醫院的催款短信在黑暗中幽幽發光："陳芳女士的透析費用已欠繳，為不影響后續治療，
請盡快處理。"生活像一個巨大的、不斷收緊的垃圾袋，
而他就是袋子里那點快要被擠壓成汁的廚余垃圾。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擠上地鐵，
周圍是無數張和他一樣麻木的臉。到了公司，主管的咆哮如期而至："李維！
你這PPT做的什么玩意兒？我們是'卓越'，不是'卓粵'！客戶名字都能打錯，
你是用腳做的嗎？這個月獎金別想要了！
" 主管的唾沫星子像在搞一場局部地區的人工降雨。他張了張嘴，道歉的話堵在喉嚨里。
因為他昨晚滿腦子都是錢，錢，錢，至于客戶叫"卓越"還是"卓粵"，
在他看來還不如思考一下今晚的泡面是紅燒牛肉味還是香菇燉雞味來得重要。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NPC，
每天重復著"被催債-被催租-被催醫藥費-被老板CPU超頻"的循環，毫無生氣，
瀕臨報廢。2 "你不對勁"下班后，李維沒直接回家，
而是被他中學到大學時期最好的哥們兒——王磊，外號"胖子"，
一個電話勾到了樓下的大排檔。胖子是他生活中為數不多的亮色。這家伙壯得像頭熊，
笑起來能把整個大排檔的頂棚震得嗡嗡響，永遠精力旺盛，永遠對他掏心掏肺。"來，兄弟，
先走一個！"胖子把一個滿得快溢出來的扎啤杯推到他面前，泡沫滋滋作響，"看你那張臉，
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被你們那傻X主管給噴了？"李維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
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能澆滅心里的焦躁。"還能有啥事，
就那些唄。"他含糊地說。胖子往嘴里塞了一大串烤腰子，含糊不清地說道："錢的事？
跟你說了，我這兒還有點，你先拿去應急。咱倆誰跟誰啊！""不用，
你的錢還得留著娶媳婦呢。"李維低著頭，撥弄著盤子里的毛豆。"屁！你比我媳婦重要！
"胖子一拍胸脯，隨即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真的，阿維，你最近不對勁。
以前你雖然也喪，但至少是個活人。現在……我怎么覺得你跟塊木頭似的？"李維心里一驚，
手上的動作停住了。"什么木頭？""就……沒有喜怒哀樂。"胖子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
"我上周跟你說我彩票中了五百塊，你'哦'了一聲；前天跟你說我跟女朋友吹了，
你也'哦'了一聲。今天我罵你們主管是傻X，你連個白眼都懶得翻。你以前不這樣的，
你得跟我一起罵，罵得比我還難聽才對。"李維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難道告訴胖子，他把"同仇敵愾"和"為朋友高興"的情緒打包賣了，換了三百二十塊錢嗎？
他只能擠出一句："最近太累了，腦子轉不動。"胖子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嘆了口氣，
把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雞翅塞到他盤子里："行吧，累了就多吃點。天塌下來，
有哥們兒幫你頂著。"看著胖子真誠的眼神，李維的內心第一次有了一絲細微的刺痛。
那或許是"愧疚"這種情緒被出售前，留下的一點點殘渣。3 "憶棧"深夜，
出租屋里只剩泡面寡淡的氣味和屏幕反射的慘白光芒。大排檔的溫暖和胖子的關心，
像一場短暫的夢，醒來后，現實的冰冷變本加厲。李維絕望地在手機上劃拉，
想找個利息不那么嚇人的網貸APP，
卻發現那些APP的圖標一個比一個像高利貸公司的LOGO，
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們是來索命的。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屏幕角落里一個安靜的圖標。
那是個漩渦狀的腦回路圖案，深邃的藍色，仿佛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APP的名字更怪——"憶棧"。"什么鬼玩意兒？"李維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新式病毒？下載了會自動給通訊錄里所有人發'我愛你'的社死大禮包嗎？
"他本該立刻刪除，但"鬼使神差"這個詞，或許就是為此刻量身定做的。
他點下了那個圖標。沒有花里胡哨的開屏廣告，沒有索要權限的連環彈窗。
一個極簡的黑金色界面展開，一行字靜靜地浮現："出售記憶，即刻變現。
安全、私密、高效。"李維愣住了，隨即發出一聲嗤笑。"賣記憶？開什么國際玩笑？
"他戳了戳屏幕，自言自語地吐槽起來，"怎么賣？按斤還是按兩？
初吻記憶打包八折還是前任系列買一送一？我這二十六年跌宕起伏的悲慘人生要是全賣了，
是不是能讓馬斯克申請破產保護？"盡管覺得荒謬，但界面下方那個"開始體驗"的按鈕，
像帶著魔力一樣吸引著他。"試試就試試。"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已經在地獄模式了，
還能糟到哪兒去？難不成這APP還能順著網線過來打我一頓？"他決定，
上傳一段絕對、絕對無所謂，甚至想主動刪除的記憶。"有了！
"他想起了大學食堂那道聞名全校的暗黑料理——青椒炒肉月餅。那味道，那口感，
至今想起來都讓他生理不適。他閉上眼，按照APP的引導，集中精神回想。
4 第一桶金與"食之無味"一道柔和的光束從手機屏幕上射出，掃描過他的太陽穴。
他感覺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隨即，一段數據流動的動畫出現在界面上。
"記憶評估中……""標的：大學食堂的青椒炒肉月餅。
情感：反胃（強度23%）、困惑（強度42%）、對廚師人性的深刻質疑（強度98%）。
""記憶細節：油膩的口感、同學扭曲的表情、彌漫在空氣中的詭異甜咸味。
""綜合評估價值：50.00元。"李維的眼睛瞬間瞪圓了。"臥槽？！五十塊？！
"他幾乎從床上彈起來，"這就比我辛辛苦苦寫一天PPT的加班費還多！"界面下方，
"確認出售"的按鈕閃爍著誘人的光芒。他幾乎沒有猶豫，狠狠按了下去。"交易成功！
50.00元已轉入您的綁定賬戶。"手機震動，銀行的入賬短信隨之而來。那串數字，
像一劑強心針，讓他快要停跳的心臟恢復了搏動。狂喜過后，
他下意識地想回味一下那道"神菜"究竟有多難吃。然而，
他發現腦子里的畫面變得異常模糊。他記得這件事，記得"青椒炒肉月餅"這個名字，
也記得它"難吃"。但那股具體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同學那張由青轉紫的臉，
所有生動的細節都像被打了馬sak，只剩下一個干巴巴的標簽——"難吃"。"咦？
"他愣了一下，隨即揮了揮手，"忘了就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回憶。這下好了，
晚上的泡面可以加根腸了！"他沒意識到，這根救命稻草，其實是甜蜜的毒藥。
有了這五十塊的"成功經驗"，李維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看著自己灰暗的人生，
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些他避之不及的過去，竟然是一座座待開采的金礦。錢，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母親的醫藥費，拖欠的房租，
還有那該死的賭債……他開始瘋狂翻找自己的記憶庫。很快，
他鎖定了一個閃著微光、被他珍藏在心底的記憶片段。那是他和初戀女友林薇的第一次接吻。
夏天的夜晚，老街昏黃的路燈下，空氣里滿是梔子花的香氣和不知疲倦的蟬鳴。
女孩身上的洗發水味道，嘴唇柔軟的觸感，
還有他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他將這段記憶"放入"了憶棧。系統光芒大作，
評估界面都比剛才華麗了不少。"記憶評估中……""標的：與初戀的第一次親吻。
…""記憶細節：夏夜、蟬鳴、路燈、梔子花香、少女的洗發水味……""情感濃度：極高。
""綜合評估價值：5000.00元。"五千！李維的手指在顫抖。這筆錢，
能讓他暫時喘一口氣了。可是……這是他和林薇最美好的回憶。后來他們因為現實而分開，
這段記憶就成了他對抗操蛋生活唯一的糖。手機屏幕上，醫院的催款短信又彈了出來。
那冰冷的字體仿佛在說：情懷多少錢一斤？能付醫藥費嗎？他咬了咬牙，閉上眼，
點了"確認出售"。五千塊到賬。他的銀行卡余額，前所未有地"豐滿"了起來。
交易完成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哼起了一首歌，那是林薇最喜歡的，
他們曾一起單曲循環了無數個下午。可調子剛起了個頭，就卡住了。
后面的旋律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串不起來，
只剩下幾個干巴巴的音符在腦海里尷尬地漂浮。他拿出錢包，翻出夾層里那張林薇的舊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燦爛。過去，他只要看到這張照片，心跳就會漏掉半拍。而現在，
他看著她，感覺就像在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他知道她是誰，卻再也感受不到那份特殊。
他不敢再想下去，又找到了"大學畢業典禮"的記憶。校長慷慨激昂的致辭，
和朋友們一起把學士帽扔向天空的興奮，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價值：8000元。
""出售！"錢，不斷地流入他的賬戶。他迅速交了拖欠的房租，補上了一部分醫藥費。
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包裹著他。下班路上，他路過一家面包店。
剛出爐的面包散發著濃郁的麥香，這是他曾經最愛的味道，
每次聞到都會感到無比的幸福和治愈。今天，他聞到了。
但那香味就像一種與他無關的化學氣體，無法在他心里勾起一絲波瀾。他愣在原地，
看著櫥窗里金黃色的面包，第一次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慌。情感剝離的副作用，
正像看不見的藤蔓，悄無聲息地侵蝕著他的感官世界。
：飲鴆止渴與崩塌**1. "薇光"的凝視**就在李維準備繼續"開采"自己的礦山時，
手機彈出一條來自"憶棧"的特殊通知。【用戶'薇光'向您發來一條私信。】李維一愣，
這APP還有社交功能？他點了進去。"你好。"對方的頭像是一片模糊的星空，
"你賣的那段初吻記憶，里面的'愛意'很純粹，品質很高。我很滿意。
"李維的后背竄起一陣寒意。"品質很高？這是在夸我當年愛得很投入嗎？
聽起來怎么跟夸一塊豬肉肥瘦相間一樣？"他腹誹著，一種被冒犯的感覺轉瞬即逝，
快到他幾乎抓不住。還沒等他回復，對方又發來一條。"冒昧地問一句，
你還有類似的……存貨嗎？我愿意出雙倍的價格。"雙倍？五千塊的記憶，雙倍就是一萬！
這個數字讓李維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不是因為悸動，而是因為純粹的貪婪。
他幾乎忘了對方用"存貨"這個詞帶給他的不適。"什么樣的？"他謹慎地敲下三個字。
"高濃度的正面情感都可以。比如，親情、友情、夢想、榮耀……越是純粹強烈的，
價值越高。"薇光回復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著他，"你似乎是一個很好的'礦場'，
能出產高品質的'原石'。"礦場，原石。李維看著這兩個詞，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
放在手術臺上，被冰冷的儀器來回掃描。但他賬戶里那點可憐的余額，
讓他無法拒絕這份誘惑。"我……有一些和家人的回憶，很珍貴。"他試探著說。"哦？
親情嗎？很好。"薇光似乎很感興趣，"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小礦工。別挖得太快，
尤其是別把基石給挖了。否則，礦場是會塌的。"李維心里一驚，他打字問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祝你好運。"薇光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后頭像就暗了下去。
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讓李維感到一陣不安。什么叫礦場會塌？但一想到雙倍的價格，
他又把這份不安強行壓了下去。他寧愿相信這只是一個有錢的、說話神神叨叨的怪人。
6 決裂"李先生，你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檢查結果很不樂觀。"醫生辦公室里，
冰冷的話語像一把鐵錘，砸在李維的胸口，"腎源倒是其次，
主要是手術和后續的抗排異治療費用，非常高昂。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概需要……這個數。"醫生伸出五根手指。"五萬？"李維抱著一絲希望問。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沉重："五十萬。這只是前期的。"五十萬。這個數字像一座山，
轟然壓下，把李維最后一點站立的力氣也抽干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
看著病房里母親陳芳蒼白而消瘦的臉，她正努力對他微笑。這個笑容，像一把刀，
剜著他的心——至少，在"剜心"這種情緒被徹底賣掉之前，他還能感受到一點點刺痛。
他需要錢，立刻，馬上。他想到了胖子。電話打過去，胖子一聽就炸了："五十萬？操！
賣血都來不及啊！阿維你別慌，我那十萬塊老婆本你先拿去，剩下的我們一起想辦法！
我們去找找那些親戚，一家湊一點，我就不信了！""不用。"李維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找親戚沒用，他們只會哭窮，然后反過來勸我們放棄治療。借錢？我們拿什么還？
這是一個無底洞。""那怎么辦？就這么看著阿姨……"胖子在那頭急得快吼出來了。
"我會有辦法的。""你能有什么辦法？你去搶銀行嗎？！"胖子說，"我不管，
我下班就去把錢取出來給你！""我說了，不用。"李維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感激，
只有冰冷的邏輯，"王磊，我需要你理性一點。你的十萬塊，對我母親的病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