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顧奶奶匆匆趕來醫院,一看到我就紅了眼眶。她老淚縱橫,
握著我的手忍不住哽咽:“我可憐的孩子,是我非要把你留下來才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
都是我老太婆造的孽。”我強撐起笑容,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示意不怪她。
我大口大口的吸氣,心痛到麻木時,連喘息都像在往心上插刀。當初救下顧瑜后,
顧奶奶還承諾過我是自由的,會無條件答應我一個要求。
顧奶奶是除了故去的父母對我最好的人,是她收留了我,還把我當親孫女。我貪戀這溫暖,
有太多的眷戀所以遲遲不愿意離開。可是讓顧瑜這么糟踐自己,我的爸爸媽媽會為我哭的。
“奶奶,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我艱難的比劃著請求。我想重新開始。當天晚上,
顧奶奶就著手安排我去往芬蘭。我給顧瑜發去最后一條消息:“顧瑜,
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了。”這個啞巴跟班,誰愛當誰當吧。
看著手機里顧瑜一個又一個的來電,手機幾乎要被打爆,我笑著掰碎了電話卡。
飛機俯沖云霄的那一刻,我總算有了一絲活著的真實感。顧奶奶攔住了追趕來的顧瑜,
嘆著氣告訴他失去的回憶。顧瑜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看著顧奶奶,渾身顫抖。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顧奶奶無奈的搖搖頭,
將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砸在顧瑜身上替我出氣:“小辭那個傻丫頭,
說不想讓你覺得她挾恩圖報。”“她說一定是那段記憶太痛苦了,所以你才會選擇忘記。
”“痛苦的回憶,她替你記得就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顧瑜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滿臉淚痕看著遠去的飛機。此刻劇烈的悔恨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他終于感受到了我的痛苦。
失聲、被當小丑戲弄、被生生困在火場、被綁在手術床上植皮。沈柒匆匆趕來,
邊勸慰著顧瑜邊數落我的不懂事。“唐辭真是不知好歹,就算救過你怎么了?
你施舍了她二十年陪在你身邊的機會。”“她該感恩戴德的。”“瑜哥,你別在意這種人,
要知道多的是女人前赴后繼愿意為你去死,就像我。”她拍了拍胸脯,
信誓旦旦的展現自己的忠誠。顧瑜毫無反應。“用那賤人的作品參賽居然還得了冠軍,
瑜哥要不要陪我去頒獎典禮。”蘇柒繼續得意的展示著手里的邀請函。
顧瑜不知道被哪個字眼刺激到了,臉部肌肉猛的繃緊,面如寒冰。猛地掀翻了蹲在身側蘇柒,
猩紅著眼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這冠軍是她的!你算什么東西也敢頂替。
”“你有她的才華嗎?你要是敢沾她的東西,我會讓你在輪椅上過完下半生。
”他的心底層層泛起涼意,好像第一天認識眼前的女人。
所以他為了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傷害了本該在乎的人。蘇柒被掐的青筋爆起,臉脹的通紅。
她一向是被順著的,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怒上心頭:“你發什么神經,
這設計稿還是你從她電腦拷貝過來的。我當時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不知道設計什么角色,
想參考參考她的作品。”跟著來的眾人還在煽風點火:“瑜哥,她走了才好,
不會再纏著你了,你想干啥就干啥。”“對啊對啊,
沒有人再敢取笑我們瑜哥有個啞巴童養媳了。”顧瑜頭痛欲裂,那些羞辱我的畫面開始浮現。
他想起自己也曾有過心軟的瞬間,可是他還是選擇去傷害。
他以為自己的啞巴童養媳的世界只會圍著他一個人轉。
無論他什么時候回頭對方都會在他身邊。可是他忘了,是個人都會痛,痛夠了就會離開。
怒火中燒,他直接一拳砸向正在說話的兄弟們。場面變得混亂,幾個人扭打了一塊。
你來我往,拳拳到肉,最后幾人被安保拉開,顧瑜被打的滿臉是血卻還是死死瞪著那伙人。
他吐出一口血水,警告:“誰再敢說阿辭一句不是,就是跟我對著干!
”之后顧瑜發了瘋的要找我,顧奶奶卻始終沒給他透露我的蹤跡。顧瑜沒有找到我,
我難得的過了幾年安生日子。不過我還是時常會在噩夢中醒來,
時不時夢到自己回到了那場大火中。嘶啞著喉嚨求顧瑜把我帶出去,
卻只看見他抱著沈柒頭也不回的走出去。我大汗淋漓的從夢里醒來,
在黑夜里捂著衣襟哭的泣不成聲。后來我看了很多次心理醫生,
終于在第33次做噩夢時自己走出了那片火海。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后,
積極配合康復治療,嗓子也一天天的康復。我在芬蘭的極光下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新角色,
成了原畫師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我的人生翻開了新的篇章。這次是靠我自己。5.四年后,
我成了業內大佬,斬獲多項國際大獎,是毋庸置疑的鉆石級原畫師。
而當年那場比賽改制成了四年一次。主辦方給我發了邀請函,邀我去當評委時,
我欣然答應了。這是我第一次露面參加大型活動,媒體聞風而動爭先報道。
誰都想一睹這才華橫溢的幕后原畫師,獲得頭條報道。
我一落地就通過VIP通道去了比賽現場,在場上成千上萬的閃光燈對準我。四年過去了,
我終于走到了夢寐以求的舞臺。以前是遠遠觀望的觀眾,
如今是以萬眾矚目的天才原畫師身份坐在評委的位置上。我微微頷首,
嚴肅的開始評審參選作品。在一眾優秀的候選作品中,
我又一次看見了五年前那副參賽作品的雛形。不過這幅圖明顯粗糙了很多,
新添加的線條看的讓人眉頭直皺。果然在落款處看見了蘇柒的名字,
看來這些年她可沒什么長進。以當年那副圖一鳴驚人之后,就再拿不出作品,
只會在上面修修改改。這倒反而畫蛇添足,失去了作品本身的韻味。
我余光看到了臺下坐著的蘇柒,她緊張的搓手等待著結果卻沒看見我。我收回目光,
手指輕點那幅作品,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這設計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年我畫的一幅圖,
不過當初被盜了。”當初弄不死我,那我現在可是要弄你了。話音一出,全場嘩然。
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以及所展現的才華,沒有人會懷疑我說的話。當初被抄襲卻舉報無門,
現在我不需要證據卻能一錘定音。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大屏上的人物圖被放大,
細看居然跟我的創造風格出奇一致。觀眾開始竊竊私語,甚至迅速扒出了當年的冠軍作品。
“我的天,這幅圖跟唐老師的分格一模一樣,不會被盜的就是這個吧?
”“你快看大屏上那張就是參照這幅照葫蘆畫瓢!”“作者居然還是同一個!
”蘇柒的臉色一白,心里的緊張變成了恐慌。她剛看向評委席,
義憤填膺的控訴我誣告:“你們血口噴人,這是我的作品。”話說到一半她看清了我的臉,
話卡在了喉間。片刻,她失控的叫出聲:“你個啞巴,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挑眉,
提出一個不錯的提議:“要不,你當場畫一幅好證明你的清白。”這提議立刻獲得了支持,
蘇柒卻面紅耳赤的不敢回應。不打自招,這下誰都知道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我不疾不徐的開口闡述著人物的設計初衷與理念,卻沒由來的眼眶一澀。話音落下,
回應我的只有觀眾席上經久不息,排山倒海般的掌聲。沈柒哭喪著臉想找借口,
卻辯解不出來一句,有苦難言。我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卻發現心里居然詭異的覺得暢快。
原來我還是恨她的。蘇柒被圍攻的匆匆退賽,結果還沒有出來,
關于她抄襲的詞條卻刷爆了屏。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剽竊,蘇柒的路算是走到頭了。
雖說黑紅也是紅,但蘇柒明顯承受不住出門被狂熱粉潑狗血的熱情。
她像只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陰暗且見不得光。我笑的越發燦爛,
四年了我終于還了自己一個公道。顧奶奶發消息來問,說要不要回家一趟,
我猶疑了片刻同意了。光顧著發消息沒注意看路,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自己不小心在先,
我抱歉的抬頭。卻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是顧瑜。其實我曾見過他,
那年冬天芬蘭的雪積成小山。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膝蓋。我在常去的超市門口見過他,
彼時他拉著售貨員跟他交談。手里是我十八歲的照片。那天我沒進去,
在他出來之前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積雪打道回府。芬蘭人注重隱私,面對陌生的異國人,
只會抱歉的搖頭。6.他不再是印象中意氣風發的樣子。
以前打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現在耷拉在額間,頹廢的氣息縈繞在周圍。比以前瘦了很多,
臉上的棱角越發分明,卻依舊帥氣。他的眼里是我讀不懂的神色,
摻雜著似是而非的愛意與激動。我淡淡收回視線,要繞開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