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后,幾人還是和這群山匪上了山,馬車里的東西也被搜刮一空。
兩個時辰后,沈芷郁和蕭如胤懶散地靠在軟榻上,打量著這名為“黑虎寨”的關押人質的地方。
與想象的那種陰暗潮濕的地下監牢不同,反而是一處較為寬敞的大房子,里邊或躺或坐著期期艾艾擠著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商。
往里是幾塊木板拼接的通鋪,一旁堆著一堆稻草,怕是想讓他們晚上睡得更暖和些的一點好心,不過卻也沒好心到幫忙鋪好。
但顯然,這里關押著的,都不是能懂稻草用處的。
“相公......這里人真多,真熱鬧啊!”一句話竟讓人聽出了幾縷異常興奮。
上山見到盜匪首領,沈芷郁不知同盜匪說了些什么,那些人竟是沒將他們兩個分開,看盜匪當時崇敬的眼神,蕭如胤扯了扯嘴角。
他側著眸,打量著一旁抱團取暖縮成地上的富商,直把人看得打顫。
兩邊涇渭分明,對比慘烈。
能走南闖北,攢下萬貫家財的都不是什么沒腦子的,見此情狀,立馬就有人上前,但偏生出頭鬼卻是個毫不客氣的。
“二位倒是有本事,讓一群盜匪對你們這么尊敬,莫不是與他們有所勾結吧?!”
這句話倒是說出了一部分人的心聲,他們都是被擄上山,但堅決不肯寫家書拿錢的幾人,莫不是盜匪見此情形,找幾個人來殺雞儆猴?
但話又說回來,這群腦袋空空只有莽的盜匪有這等想法嗎?
對話還在繼續。
“聒噪!”
那坐于輪椅上的男子面色陰郁,漆黑眸子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叫人心里發寒。
商人是最知趣的團體,但偏偏,這是在被關押的牢房,大家都是犯人,又偏偏,這對面是一個瘸子和長得好看的柔弱女子。
“你這家伙!”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種柔弱組合便很容易得到惡意。畢竟這年頭走南闖北做生意的沒幾個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成功的。
蕭如胤眼都沒抬,反而是推著輪椅后退了兩步,某人上來前就說過這里的一切交給她。
半個時辰后。
那群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商,又縮得更遠了一些。
......免得一不小心,觸了這仙姑的眉頭。
沈芷郁自然是不放在心上,解決完室友問題,便又讓看守幫忙拿幾床被褥,甚至叫人拿了輕紗,直接把他們所在的這小塊地方圍了起來。
見這看守都畢恭畢敬的樣子,就連蕭如胤的目光都有些古怪了。
仙姑無奈,仙姑不解。尋思著自己干了什么,不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嗎?
只是借著卜卦準確的說中了看守的一些家庭矛盾,順帶幫忙解決而已,本意不還是想讓他們的住的環境好上一些,畢竟他們要在這里待上個兩三日。
估計盜匪首領還得要明天再找他們,沈芷郁拍了拍臉色古怪的蕭如胤,輕聲說,“你先睡,我守夜。”
這幾日折騰,倒是真累壞了。
反倒是蕭如胤自從那日昏睡后,夜夜睡得香甜,眼底青影都淡了幾分,更襯出太子殿下的好容色。
那日入夢之事,兩人都未再提起,沈芷郁只當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往常,畢竟有些苦楚并不是被人看到便能愈合的,索性便助他一次,親手割去腐肉,才好得快。
還沒到一炷香,信誓旦旦要守夜的姑娘便睡的人事不省。
冷戾著眉,將靠墻的一群人上上下下無聲警告了一遍的蕭如胤靠坐在軟榻上,手里把玩著手里用稻草編織成的小狐貍,又瞧了瞧呼吸清淺的沈芷郁,眼尾微揚。
而在那群大腹便便的富商群中,唯一一位瘦削的少年雖也捂著嘴,帶著些微恐懼,但掃過沈芷郁時,目光卻出奇的亮。
嘖!
晨霧濃郁,帶著幾分水汽悄然蔓延。蕭如胤替酣睡一整晚的姑娘牽了牽被子,安靜了一晚,天光放亮,等了一夜的契機就這么來了。
外邊一陣嘈雜聲,伴隨著廝殺呼喊,顯然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外邊打起來了,叫屋子里的人都緊張得瑟瑟發抖,目光不自覺朝著一旁平靜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兩人。
“......”
看他們做什么,這又不是他們搞的鬼。
見一旁的蕭如胤都忍不住看著她,沈芷郁難得眉頭挑了挑,說起來,這事也就和她有那么一點點關系吧。
只是她沒想到就一句話,這就能打起來,顯然那位二寨主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不過是為他卜了一次吉兇,告訴對方天命在他而已。
若真要說,只能怪人心溝壑難填。
尤其是在這個吃人的世道,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遭受背叛。
沈芷郁撥弄著腰間輕紗,眼簾垂下,淡漠的表情與此時蕭如胤的如出一轍。
聽著門外匆匆的腳步聲,下一秒房門被一腳踹開,發出重重的哐當一聲,木屑飛濺。
顯然來人沒有什么耐心,沒等看守的人開鎖,便直接踹開了門。
一個身高八尺,滿臉胡須的大漢,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著兩人。
目標十分明確。
沈芷郁素手背在身后,食指輕輕一劃,原本想上前伸出大掌想要揪住人,卻在離兩人還有三步的情況下,摔了個狗吃屎,滿是寂靜。
噗嗤!
突兀的笑聲惹得眾多視線看了過去,在一群中年富商身后,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僵住了身子,而在許多視線投注過去之后,僵硬的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下子沒忍住。
完了,他不會要死了吧。
爹啊!你咋還不來救我!
“我......不是我笑的......不對,我什么都沒看見,沒看見......”少年將希冀的目光投向沈芷郁,昨天可是見識過這位女俠的厲害。
蕭如胤難得沉默,沒計較這小子僭越的目光。
這一路來實在是太多事讓他驚奇。
見沒有人說話,只有盜匪首領惡狠狠地盯著他。
少年哭喪著臉咬了咬牙說道:“我可以再寫一封家書回去,我們柳家可是卞城富商,不缺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