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宸掛斷了我的電話。只因為我在電話里,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是季向晚。
他正把剝好的荔枝喂到我嘴邊,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姐姐,張嘴。」傅宸,京圈太子爺,
我的未婚夫。他矜貴,冷漠,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玉雕。而季向晚,熱情,直白,
像盛夏撲面而來的熱風。手機震動,傅宸的短信進來。只有兩個字:「回來。」
我看著季向晚湊近的臉,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1.「今晚的酒會,不準去。」
傅宸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冰,從聽筒里傳過來。沒有理由,只有命令。
我捏著那張燙金的請柬,指尖發涼。「為什么?這是我老師很重要的畫展……」「蘇念,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他甚至不屑于解釋。電話那頭傳來翻動紙張的沙沙聲,他似乎在忙。
在他眼里,我的事,永遠是瑣事。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澀意。「知道了。」掛斷電話,
我把那張請柬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就像扔掉我那可笑的,不值一提的期待。我和傅宸,
家族聯姻,訂婚兩年。我們見過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永遠高高在上,永遠忙。
像個精準運行的機器,而我,只是他人生程序里,一個無足輕重的插件。
閨蜜阮溪的電話打了進來。「念念!你到哪兒了?快來,我弟今天帥炸了!」阮溪的弟弟,
季向晚。一個我只在照片里見過的,據說能顛倒眾生的藝術系天才。這次畫展,
他也是主角之一。我扯了扯嘴角,聲音干澀。「我不去了,阮溪。」「傅宸不讓。」
2.阮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然后是暴怒。「傅宸他算個屁!蘇念你是不是傻!」
「他憑什么管你?他管過你死活嗎?」「兩年生日,他連個屁都沒放過!你還當他是未婚夫?
」一字一句,像針,扎得我心口密密麻麻地疼。我看著鏡子里,自己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一身月白色的小禮服,頭發挽起,露出天鵝頸。為了今晚,我準備了很久。可他一句話,
就讓一切成了笑話。「算了,阮溪。不想鬧得難看。」我掛了電話,怕自己再聽下去,
會忍不住哭出來。脫下禮服,卸掉妝容,我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黑暗里,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傅宸發來的消息。一張照片。是他站在某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身邊站著一個嬌俏明媚的女人。那個女人,我認識。當紅的流量小花,溫晴。照片里,
溫晴挽著他的手臂,笑得一臉甜蜜。而傅宸,那個永遠冷著臉的男人,
側臉線條竟有了一絲柔和。下面配了一行字。「工作需要。」像一把刀,精準地插進我心臟。
不讓我去酒會,自己卻帶著別的女人出席宴會。工作需要?哈。我盯著那張照片,
氣得渾身發抖。手機被我狠狠砸在墻上,四分五裂。憑什么?
憑什么他可以如此理所當然地傷害我?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沖進衣帽間。
重新換上那件月白色的禮服。化上最艷麗的妝。我要去。我偏要去!我不是他的附屬品,
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3.我趕到畫展酒會時,場內已經衣香鬢影。悠揚的音樂,
香檳的氣味,人們的低聲談笑。一切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我像一個闖入者,
帶著一身的戾氣。阮溪一眼就看見了我,她沖過來,拉住我的手。「念念!你終于想通了!」
我勉強對她笑笑,目光卻在人群里搜索。我在找什么?找一個能讓我報復傅宸的工具?
還是找一個能讓我暫時忘記痛苦的出口?「看那邊,」阮溪指著一個方向,「我弟,帥吧?」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人群中,一個穿著白色亞麻襯衫的年輕男人,正側對著我們。
他很高,身形清瘦,卻不顯單薄。頭發微長,在腦后松松地扎了一個小揪。鼻梁高挺,
下頜線干凈利落。他正低頭和一個長者說話,嘴角噙著一抹淺淡的笑。
像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干凈又耀眼。「他就是季向晚?」「對啊!」阮溪一臉驕傲,「走,
帶你認識認識。」我被她拉著,穿過人群。離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臉。皮膚很白,
嘴唇卻很紅潤。最要命的是那雙眼睛,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翹,看人的時候,像含著鉤子。
他似乎察覺到我們的視線,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微微一怔。隨即,他笑了。
那笑容,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漾開一圈圈漣漪。「姐,你來了。」
他的聲音,干凈清澈,像山澗的泉水。姐?我愣住了。阮溪一拍腦門,「嗨,我跟他提過你,
他一直管你叫姐姐。」季向晚走到我面前,比我高出一個頭。他微微低下頭,看著我。
「蘇念姐姐?」他的瞳孔是很好看的琥珀色,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的狼狽。我有些不自在,
點了點頭。「你好。」他卻突然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一股好聞的,
像檸檬草一樣的味道,鉆進我的呼吸。我嚇得后退一步。他卻低低地笑了起來。「姐姐,
你臉紅了。」4.我的臉「轟」地一下,燒得更厲害了。這小子,是故意的!
阮溪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向晚,不準欺負你念念姐!」季向晚聳聳肩,一臉無辜。
「我哪有。」他從侍者的托盤里拿過一杯香檳,遞給我。「姐姐,嘗嘗這個,甜的。」
他的指尖很長,骨節分明,是畫畫的手。不經意間,他的指腹擦過我的手背。
像一陣微弱的電流,讓我心里一陣酥麻。我慌亂地接過酒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
確實是甜的,帶著果香。甜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謝謝。」我低著頭,
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太有侵略性。「姐姐,」他又開口了,「你今晚真好看。」
他的夸贊,直白又熱烈。不像傅宸,他從未說過我一句好話。
我心里那點因為傅宸而起的怨氣,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甜,沖淡了一些。「那是,
也不看看是誰的閨蜜。」阮溪得意洋洋。季向晚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我身上。專注得,
仿佛全世界只看得到我一個人。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危險。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看向不遠處的畫作。「那是你的畫?」我指著一幅色彩濃烈,筆觸大膽的油畫。畫的中心,
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火焰里,似乎困著一只蝴蝶。「嗯,」季向晚走到我身邊,
與我并肩而立,「叫《囚鳥》。」「可畫的不是蝴蝶嗎?」「鳥是靈魂,蝴蝶是外表。」
他看著那幅畫,眼神深邃。「它以為自己被囚禁在華麗的牢籠里,其實,真正困住它的,
是它自己的心。」我的心,猛地一顫。這話,像在說我。我看著那只在火焰中掙扎的蝴蝶,
一時間竟有些感同身受。「我覺得,它快要燒死了。」我說。「不,」季上晚轉過頭,
定定地看著我,「它在等一場雨。」「雨來了,火就滅了。」他的聲音里,
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我走到角落,接起電話。
「蘇念。」是傅宸的聲音。陰冷,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我心臟一縮。
他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5.「你在哪兒?」傅宸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山雨欲來。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我在哪兒,
跟傅總有關系嗎?」我聽到自己聲音里的冷漠和疏離。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后,
他冷笑一聲。「蘇念,你翅膀硬了。」「把手機給你旁邊那個男的。」我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我旁邊有男人?我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他的身影。難道……「姐姐,怎么了?」
季向晚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站在我身后。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電話那頭的傅宸聽見。
果然,傅宸的呼吸陡然加重。「他是誰?」「我再說一遍,把手機給他!」他的語氣,
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我心里的叛逆因子,徹底被點燃了。憑什么?
他可以和別的女人親密無間,我就不能和男性朋友說句話?「傅宸,你管不著。」說完,
我直接掛了電話。世界清靜了。我長舒一口氣,卻發現季向晚正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你未婚夫?」「嗯。」我不想多說。「他對你不好。」他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透頂。「姐姐,」季向晚突然伸手,
輕輕拂去我臉頰上的一縷碎發,「跟我走吧。」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去哪兒?」「帶你去看一場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光。我看著他,
心跳漏了一拍。理智告訴我,應該拒絕。和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小時的男人走,太瘋狂了。
可是,他口中的那場「雨」,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我太想逃離這場令人窒息的火焰了。
「好。」我聽見自己說。那一刻,我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快感。傅宸,你不是要我安分嗎?
我偏要瘋給你看。6.季向晚拉住我的手腕,帶著我穿過人群。他的手心很熱,
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我們相接的皮膚,傳遞到我的心里。我們從酒會的后門溜了出去。
晚風吹來,帶著夏夜獨有的燥熱。我這才發現,他的工作室,就在畫廊的頂樓。
一間巨大的玻璃花房。推開門,一股潮濕的泥土和植物的氣息撲面而來。花房里沒有開燈,
只有月光透過玻璃穹頂,灑下一地清輝。各種各樣的植物,
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靜謐又神秘的美。「這是……」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的秘密基地。」季向晚從我身后關上門,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他走到花房中央,
打開了一盞落地燈。橘黃色的暖光,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我看到花房的中央,
擺著一個巨大的畫架。畫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畫。「坐。」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張藤編秋千椅。我坐上去,輕輕晃動。感覺自己像闖入了愛麗絲的仙境。
季向晚從一個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又拿了一罐草莓牛奶。他把草莓牛奶遞給我。
「小孩子才喝牛奶。」我嘟囔了一句。他輕笑,拉開啤酒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大口。
喉結滾動,性感得要命。「在我眼里,姐姐就是小孩子。」他盤腿坐在我面前的地毯上,
仰頭看著我。「需要我哄著,寵著。」我的心,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這個弟弟,太會了。
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地踩在我的心尖上。我別開臉,假裝看風景。「你說的雨呢?
」「別急。」他拿出手機,連接上一個藍牙音箱。很快,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
在花房里響了起來。不是音樂,是真實的,雨水敲打在玻璃和葉片上的聲音。那么逼真,
那么清晰。我閉上眼睛,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場大雨之中。心里的煩躁和戾氣,
被這雨聲一點點洗刷干凈。「這是……」「我錄的。」季向晚說,「去年夏天,
在西雙版納的雨林里。」「我喜歡雨,雨能洗掉一切不干凈的東西。」他看著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心疼。「姐姐,你心里也有一場火吧。」「燒得你很疼,對不對?」
7.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雨聲。眼眶卻一點點變熱。已經很久,
沒有人這樣看穿我的偽裝了。所有人都覺得,我能嫁給傅宸,是天大的福氣。
蘇家攀上了傅家這棵大樹,從此平步青云。我是蘇家的功臣。可沒人問過我,愿不愿意。
也沒人看到,我在這段關系里,有多痛苦,多壓抑。傅宸給我的,從來不是愛。是禁錮,
是枷鎖。他把我困在他的世界里,卻從不肯走進我的內心。一滴眼淚,
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我慌忙抬手去擦。下一秒,一只溫熱的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是季向晚。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坐到了我的身邊。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他的拇指,輕輕地,
溫柔地,擦去了我的眼淚。他的動作很慢,很輕。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我抬起頭,
撞進他那雙盛滿擔憂和溫柔的眼眸里。「別哭。」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哭了就不好看了。」我吸了吸鼻子,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對不起,我……」
「噓。」他用食指,輕輕抵住我的唇。「什么都別說。」「想哭就哭出來,這里只有我。」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情緒的閘門。我再也忍不住,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放聲大哭。積攢了兩年多的委屈,不甘,和痛苦,在這一刻,盡數爆發。我哭得像個孩子,
毫無形象可言。季向晚沒有推開我。他只是僵著身體,任由我的眼淚浸濕他的襯衫。然后,
他緩緩地,抬起手臂,輕輕地,抱住了我。他的懷抱,不像傅宸那樣,
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和冰冷的氣息。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干凈。像夏夜的風,帶著植物的清香。
他一下一下地,輕拍著我的背。像在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乖,不哭了。」
「有我在呢。」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啞了,才漸漸停下來。我從他懷里抬起頭,
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胸前那一大片濕痕。「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臟了。」他卻笑了,
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傻瓜。」「這是我的榮幸。」他的笑容,干凈又純粹,
像雨后的太陽。驅散了我心底所有的陰霾。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季向晚,你是不是……喜歡我?」8.空氣瞬間凝固了。季向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我,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深不見底的情緒所取代。他沒有承認,
也沒有否認。只是那么定定地看著我。看得我心里發毛。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
我們才認識幾個小時,我怎么會問出這么可笑的問題。我正想開口打破這尷尬。
他卻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姐姐,你可真會煞風景。」他松開我,
從秋千上站起來,走到畫架前。背對著我。「如果我說是,你會怎么辦?」他的聲音,
聽不出情緒。「你會和你那個未婚夫分手,然后跟我在一起嗎?」我被問住了。我會嗎?
我不知道。和傅宸分手,意味著蘇家會面臨滅頂之災。我爸媽,我哥的公司,都會受到牽連。
我背負不起這樣的代價。我沉默了。季向晚也沉默了。只有那淅淅瀝瀝的雨聲,還在繼續。
過了很久,他才轉過身。手里多了一支畫筆。「過來。」他對我說。我不明所以,
但還是走了過去。他拉過我的手,把畫筆塞到我手里。然后,從我身后,環住了我。
他的胸膛,緊緊地貼著我的后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握住我執筆的手,
將筆尖,引向那幅未完成的畫。「這幅畫,還差一樣東西。」他的呼吸,又熱又燙,
就噴在我的耳廓上。「差什么?」我的聲音有些發抖。「差一場雨。」他握著我的手,
蘸上藍色的顏料。在畫面的頂端,輕輕一點。然后,是第二點,第三點……無數的藍色雨滴,
從天而降。落向那團燃燒的火焰。火焰在雨中,掙扎著,搖曳著。顏色漸漸變淡。
那只被困在火焰里的蝴蝶,翅膀上的色彩,卻因為雨水的洗禮,變得愈發鮮艷。「你看,」
季向晚的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雨來了。」「火,快滅了。」我看著那幅畫,
心神巨震。這不僅僅是一幅畫。這是我的內心世界。而他,正帶著我,親手為我的世界,
降下一場救贖的雨。「季向晚……」「噓。」他轉過我的身體,讓我面對著他。他低著頭,
雙臂撐在我身后的畫架上,將我困在他的方寸之間。我們離得極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纖長的睫毛。「姐姐,」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好香。」
帶著少年氣的,毫不掩飾的欲望。我渾身一僵,大腦一片空白。他低頭,滾燙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