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緣是匪首,刀上血未干時盯上了顧澄。顧澄站在尸首旁,素衣染了暗紅,
發間簪子斷成兩截。沈緣扔了刀,徒手捏她下巴,指腹蹭過她緊咬的唇縫。“當家的,
這是陳秀才娘子。”手下人低笑,“文弱得很。”顧澄閉眼,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當夜寨子里擺酒,沈緣把她按在虎皮椅上,酒碗抵著她嘴唇。“喝。”他下巴蹭過她耳后,
胡茬扎得生疼,“哭什么,你男人欠我三十兩。”顧澄偏頭,酒順著脖子流進衣領,
濕了一片。沈緣撕她衣袖擦自己嘴角,指腹碾過她腕間淡青血管:“拿你抵債。
”她看見案上油燈晃了晃,火苗舔著他側臉,疤從眼角爬至下頜。寨子里鬧到三更,
有人喊著要聽新嫂子唱曲。沈緣揪著她頭發拽到廳中,酒氣混著血腥味撲來:“唱。
”顧澄盯著地上磚縫,喉嚨發緊,想起嫁前阿娘教的《采桑子》。
剛開口唱“輕舟短棹西湖好”,就被沈緣掐住脖子按在墻上。“哭喪似的。”他扯開她腰帶,
銅扣硌得她鎖骨生疼,“笑一個。”顧澄扯動嘴角,眼淚砸在他手背上,
聽見自己嗓音發顫:“爺喜歡什么調子?”后半夜沈緣把她綁在床頭,自己抱著刀睡在榻邊,
鼾聲震得窗紙響。顧澄數著房梁上的木紋,直到天邊泛白,才敢偷偷蜷起腿。次日晌午,
沈緣用匕首挑著塊肉喂她,刀刃擦過她下唇:“難吃?”她咬著肉搖頭,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想起陳秀才總說“食不言”。“明日帶你上山打獵。”沈緣舔掉她嘴角的油,
“讓弟兄們瞧瞧我女人。”顧澄攥緊衣角,指甲摳進掌心舊傷,血腥味混著肉味涌上來。
黃昏時沈緣拎著只野雞進房,扔在她腳邊:“拔毛,燉了。”她蹲在水盆前,
指尖觸到雞毛下溫熱的皮,想起陳秀才下葬那日,也是這樣的黃昏。沈緣從身后抱住她,
下巴壓在她肩頭:“發什么呆,想男人?”顧澄手抖了下,雞毛掉進水里,
氣泡咕嘟咕嘟冒上來:“沒。”他捏著她手腕按進水里,直到她指尖泛白才松開:“再想,
剜了他墳。”夜里顧澄摸到枕邊有塊碎銀,指甲掐進去,想起下山時看見的包子鋪。
沈緣翻身摟住她腰,鼻息噴在她后頸:“敢跑就剁了腿,扔給狼吃。”她攥緊碎銀,
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窗戶外傳來梆子聲,三更天了。第三日沈緣給她套上粗布褲褂,
腰間別把短刀:“跟著,別丟了。”顧澄踩著露水進山,鞋底沾了泥,
看見前頭沈緣的褲腳也濕了半截。行至山腰,沈緣忽然拽她躲進樹后,掌心捂住她嘴,
指縫間有鐵銹味。前方傳來馬蹄聲,有人喊“剿匪”,顧澄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沈緣抽刀時劃破她袖口,刀刃反光里看見她瞪大的眼睛:“怕?”她搖頭,
喉嚨被掌心壓得發不出聲,聞到他身上混著的汗味和硝煙味。槍聲響起時,
沈緣把她按進草叢,子彈擦過他肩膀,血滴在她手背。“疼嗎?”顧澄仰頭看他,
嘴唇被草葉劃破,嘗到腥甜。沈緣舔掉她嘴角的血,刀尖挑起她下巴:“心疼我?
”她別開臉,看見遠處官兵舉著火把,聽見自己說:“怕你死了,我沒活路。”沈緣大笑,
肩頭血浸透粗布,卻攥著她手腕往更深的林子跑。暮色四合時,他們躲進山洞,
沈緣扯下衣襟包扎傷口,露出心口猙獰的疤。“被官兵砍的。”他晃了晃火折子,
“那年我十五,搶了他們的糧車。”顧澄盯著那道疤,想起陳秀才書房里的《水滸傳》,
林沖夜奔時大概也有這樣的傷。“過來。”沈緣招手,火光照得他瞳孔發紅,
“給老子暖暖身子。”她挨著他坐下,被他扯進懷里,聽見他心跳聲混著遠處狼嚎,
一下下撞著肋骨。沈緣咬她耳朵,聲音低啞:“后悔跟我?”顧澄望著洞口外的月亮,
想起陳秀才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甲掐進她腕子:“逃……”“不后悔。”她摸到腰間短刀,
刀柄上刻著“沈”字,“爺去哪,我去哪。”沈緣捏她后頸,像捏只待宰的雞:“嘴真甜,
明日給你換件紅襖。”她閉上眼,任他扯開衣襟,聽見自己心跳如雷,比初見時更響。
山洞外起了風,卷著落葉撲在洞口,像誰在輕聲嘆息。顧澄數著沈緣后頸的碎發,
直到他鼾聲響起,才敢摸出藏在袖中的碎銀。銀子上沾了血,在月光下泛著暗紅,
像極了陳秀才胸前的傷口。她把銀子攥進掌心,指甲嵌進肉里,忽然聽見沈緣翻了個身,
嘟囔著“小娘皮”。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子時三刻,該是陳秀才頭七了。顧澄閉上眼,
任由沈緣的胳膊壓在她脖頸上,像條越勒越緊的蛇。天快亮時,她摸到短刀出鞘的聲音,
冰涼的刀刃貼著沈緣咽喉。“殺啊。”沈緣忽然睜眼,握住她手腕,“用力點,
老子教過你怎么割喉。”顧澄手抖得厲害,刀尖劃破他皮膚,血珠滲出來,滴在她手背上。
“舍不得?”他笑,露出犬齒,“那就好好跟著老子,別想那些歪心思。”短刀掉在石地上,
發出清脆的響,驚飛了洞口的幾只山雀。顧澄蜷進沈緣懷里,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想起嫁那天,蓋頭下看見的紅鞋,也是這樣的腥紅。“睡吧。”沈緣揉她頭發,
“等老子打下縣城,讓你做壓寨夫人。”她嗯了一聲,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
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好。”山洞外的天亮了,陽光斜斜切進來,照在沈緣肩頭的傷口上,
像道新刻的疤。顧澄盯著那道疤,想起陳秀才說過的“相由心生”,
覺得沈緣的疤比秀才的墨卷更順眼些。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疤,指尖觸到粗糙的皮膚,
沈緣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身下。“想摸就光明正大地摸。”他扯開她衣領,
“別學那些酸文人,扭扭捏捏。”顧澄閉上眼,任他在自己身上烙下印記,
聽見洞外溪水潺潺,想起陳秀才教她讀《詩經》時,也是這樣的流水聲。“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沈緣咬她鎖骨,“小娘子,這詩該這樣讀。”她睜開眼,看見他眼里的火光,
忽然笑了,伸手勾住他脖子:“爺教得對。”沈緣愣住,繼而大笑,
聲浪震得洞頂落土:“早這么乖,老子何苦動刀子。”她咬住下唇,嘗到鐵銹味,
想起陳秀才臨終前的血,約莫也是這樣的味道。“疼就喊出來。”沈緣舔她眼淚,
“老子喜歡你喊。”顧澄張開嘴,卻發不出聲,只能攥緊他后背,指甲摳進他舊疤里。
洞外傳來狼嚎,悠長而凄厲,像誰在哭喪。顧澄數著沈緣的呼吸,一下,兩下,
直到他鼾聲再起,才敢伸手摸向枕邊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想起沈緣教她用刀時說的話:“殺人要快,像切菜一樣。”手剛碰到刀柄,
沈緣忽然翻身摟住她,嘴貼在她耳邊:“再摸,剁手。”她僵住,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沈緣卻已經睡著,口水滲進她頭發里。顧澄嘆口氣,縮回手,望著洞頂凹凸的石壁,
數起上面的裂紋。一條,兩條,三條……數到第一百條時,洞口傳來鳥鳴,天亮了。
沈緣醒來時捏她臉:“小娘皮,昨夜叫得真浪。”顧澄別開臉,看見他肩頭傷口又滲了血,
想起昨夜摸到的短刀,指甲掐進掌心。“起來,帶你去看個熱鬧。”沈緣扔給她件紅襖,
“換上。”紅襖上繡著金線牡丹,領口沾著半片血跡,顧澄摸了摸,料子比她嫁衣還軟。
“哪來的?”她套上紅襖,袖口長了一截,露出纖細的手腕。“搶的。”沈緣系緊她腰帶,
銅扣硌得她小腹生疼,“縣城富戶家小姐的。”顧澄跟著他出洞,陽光刺得她瞇眼,
看見寨子里聚了不少人,中間跪著個穿青衫的書生。“當家的,這酸秀才偷瞧您女人洗澡!
”手下人踹書生后背,“怎么處置?”沈緣攬住顧澄腰,下巴蹭她頭頂:“你說呢?
”“剜了眼吧。”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別人的嘴在動,“省得以后亂看。”沈緣大笑,
抽刀扔給她:“好!老子的女人就得這么狠!”書生抬頭看她,眼里滿是驚恐,
陳秀才被砍頭那日,也是這樣的眼神。刀刃劃破書生眼皮時,她手抖了一下,血濺在紅襖上,
開了朵小花。“不夠利索。”沈緣握住她手,幫她剜出眼球,“看好了,這樣才對。
”顧澄盯著那顆帶血的眼球,忽然想吐,卻被沈緣捏住下巴灌了口酒。“喝了,壓壓驚。
”他用袖子擦她臉上的血,“以后這種事,你得習慣。”她咽下酒,喉嚨火燒般疼,
看見書生在地上打滾,像條被砍了頭的蛇。“拖下去喂狼。”沈緣踢了書生一腳,
轉頭對她笑,“晚上給你燉鹿肉吃。”顧澄點頭,紅襖上的血漸漸變干,硬邦邦的,
像塊曬干的豬肝。她摸了摸腰間短刀,刀柄上的“沈”字被磨得發亮,
想起昨夜沒敢刺下去的那刀。沈緣摟住她肩膀往回走,靴底碾過書生的眼球,啪嗒一聲,
像踩碎個爛果子。“等老子殺進縣城,把你男人的墳刨了。”他咬她耳朵,“讓你親眼看看,
他骨頭有多軟。”顧澄望著遠處青山,想起陳秀才墳前的柳樹,該抽新芽了吧。“好。
”她攥緊沈緣腰間的皮帶,指甲摳進他皮肉,“我要看著你砍了他的頭。”沈緣停下腳步,
低頭看她,眼里有火苗在跳:“小娘皮,你越來越對老子胃口了。”他低頭吻她,
舌頭撬開她牙關,血腥味混著酒氣涌進來,比初次時更烈。顧澄閉上眼,任由他扯掉紅襖,
觸到他后腰新結的疤,像條正在蠕動的蜈蚣。遠處傳來狼嚎,她想起書生被拖走時的慘叫,
忽然笑了,在沈緣耳邊輕聲說:“爺,我要你活著,帶我去看更大的世界。
”沈緣咬住她下唇,直到滲出血來:“老子會活著,帶你踏平天下。”日頭偏西時,
他們躺在草地上,沈緣叼著根草,指腹在她小腹畫圈:“以后生個兒子,讓他當大寨主。
”顧澄望著天上流云,想起陳秀才說過的“齊家治國平天下”。“好。
”她摸他下巴上的胡茬,“但得等你打下縣城再說。”沈緣翻身壓住她,
草葉戳得她后背發癢:“今晚就去踩點,帶你見識見識老子的手段。”她摟住他脖子,
聞見他身上的汗味混著草香。“好。”顧澄笑,眼角彎成月牙,“我要看著你殺人,
像切菜一樣快。”沈緣愣住,繼而低頭咬她脖子:“小妖精,老子真該把你綁在床頭,
天天到天亮。”她笑著推開他,撿起地上的紅襖,拍掉上面的草屑:“先去殺人,回來再說。
”沈緣盯著她胸前晃動的影子,忽然起身抽刀:“走!今晚搶他娘的縣城!
”顧澄跟著他下山,紅襖在風中飄得像團火,她摸了摸腰間短刀。夕陽把兩人影子拉得老長,
顧澄看見沈緣的影子裹住自己的,像條蛇盤住只雀兒。她伸手勾住他小拇指,沈緣挑眉看她,
她卻望著遠處縣城的城墻,輕聲說:“緣哥,我跟定你了。”沈緣大笑,反手握住她整只手,
捏得她指節發白:“早該這樣,小娘皮。”夜幕降臨時,他們摸到縣城外,
沈緣指著城墻上的燈籠:“看見沒?等老子砍了知縣腦袋,這燈就是你的。”“我要紅燈籠,
掛滿整個寨子。”她攥緊沈緣的手,“還要你親手給我掛上。”沈緣低頭吻她,
胡子扎得她臉頰生疼:“老子給你掛一山頭,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沈緣的女人。
”遠處傳來打更聲,二更天,該是動手的時候了。顧澄摸出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想起沈緣教她的第一句話:“殺人要狠,像對負心漢一樣。”“走。”沈緣捏她后頸,
像捏只小獸,“跟緊了,別死了。”她點頭,跟著他往城墻摸去,紅襖下擺掃過野草,
發出沙沙的響。沈緣翻墻時中了箭,顧澄看見那支箭穿透他右肩,
血珠順著箭頭滴在她紅襖上。“躲著。”他拔箭時扯斷塊肉,隨手甩在城墻上,咧嘴對她笑,
“看老子殺進去。”顧澄躲在街角陰影里,攥著短刀看他沖進知縣府,
刀刃反光里映出自己泛紅的眼。三更梆子響過,縣城里殺聲震天,顧澄摸出藏在袖中的迷藥,
想起今早趁沈緣洗澡時,把藥粉混進他酒壺。“當家的,知縣跑了!
”手下人拎著顆人頭沖過來,“您女人呢?”顧澄從墻后轉出,紅襖上的血早干成暗紫,
她抬手割斷那人喉嚨,血濺上她下巴。“去找沈緣。”她舔掉血珠,短刀在月光下轉了個圈,
“就說我在城隍廟等他。”城隍廟的燭火晃了晃,顧澄跪在香案前,望著神像慈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