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日。
公主鑾駕停在風雅苑外,園林外早就候著一群人,等著迎駕。
景嚴首當其沖,見燕灼灼下輦,立刻上前來扶。
燕灼灼卻未理會他的手,反笑道:“可不敢勞駕表哥,你還是去扶妙兒妹妹吧,否則她又要鬧你偏心了。”
景嚴失笑,剛想說景妙兒才不會計較這些,燕灼灼瞥了眼車下,陸奇立刻跪下,“請公主下輦。”
旁邊的陸云弓腰遞出手,燕灼灼扶著他的手,玉足踩著陸奇的背,下了輦駕。
這一幕本也沒什么,但景嚴總覺得不舒服,這兄弟二人,殷勤的有些過分了。
但燕灼灼之前就給他遞了‘梯子’,不至于讓他臉掉地上,景嚴就去了后面的馬車,扶景妙兒下起來。
景妙兒小聲譏笑道:“哥哥這是又熱臉貼了冷屁股。”
景嚴瞪她一眼,問道:“那兄弟倆怎么回事?”
“這我哪兒知道,那兩人不是哥哥你的人嗎?反正表姐近日來對他們親近的很,時常賞賜,估摸著是瞧他倆皮囊不錯,當兩個逗趣兒的吧。”
景妙兒說著,小聲輕嘲:“這有什么奇怪的,咱們皇姑姑臨朝那兩年,父親不也送了好些個美男子進宮嗎?”
景嚴臉色難看,這能一樣?
姑姑那是牝雞司晨,坐上了那個位置,自然由得她胡來,可燕灼灼以后可是要嫁給他的,景嚴可容不得自己頭上長出綠帽子!
燕灼灼身為長公主,就是在場身份最尊貴的,自然走在最前面,眾星捧月。
景嚴趁此機會叫住陸云陸奇兄弟倆,他還沒開口警告,就注意到兩人腰間掛的紅包,當場紅了眼,抬手就奪下荷包。
他認得荷包上的針腳,那么丑的針腳,是燕灼灼繡的無疑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盜取長公主的貼身之物!”
兄弟倆大驚,跪地解釋:“世子誤會,這荷包是殿下賞賜,我兄弟二人并未......”
“閉嘴!”景嚴疾言厲色:“本世子警告你倆,安守本分,爾等父親不過六品小官,本世子要碾死你們陸家,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兄弟倆噤若寒蟬,景嚴拋下一句話大步離開:“明日你倆就去向殿下請辭,長樂宮容不下你們!”
陸云陸奇起身,兄弟倆眼里都帶著恨意。
登云梯近在眼前,卻被生生折斷,如何能甘心!
“罷了,柱國公府不是咱們得罪得起的,長公主也未必肯為咱們開罪自己舅舅。”兄弟倆黯然神傷,快步去往燕灼灼身邊,就算明日要走,今日他們也不敢擅離職守。
兄弟倆都沒發現,在他們離開后,假山內走出一人。
蕭戾今日未著官袍,一身玄色織錦深衣外罩大氅,長發半束,斜插一支木簪,閑適的似在自家后院。
周鷺在旁道:“這位柱國公世子管的倒寬,還沒娶到長公主呢,就先擺起駙馬的譜兒了。不過,荷包這樣的貼身物,長公主居然賜給兩個侍衛,難不成......”
“半月前才挨了板子,你是又忘了疼?”蕭戾語氣淡淡。
周鷺趕緊噤聲,嬉皮笑臉岔開話題:“卑職這就去辦差,保準讓那位世子爺自作自受,督主你就等著看戲吧。”
......
所謂賞雪宴,無非就是一群權貴子弟聚在一起附庸風雅。
今兒受邀來的,要么是王侯公爵府的世子郡主,要么就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家子女。
對燕灼灼來說,都是熟面孔。
上輩子,這等宴會她沒少參加,慣是被人捧著的,可如今只覺倒胃口,上輩子她徹底失勢后,這群人可沒少落井下石。
許是燕灼灼的不耐太明顯,也沒人敢來她跟前惹不痛快。
倒是景嚴,他心里實在窩火,將景妙兒也支開后,他小聲質問起荷包的事。
燕灼灼不以為意道:“不就是兩個荷包嗎,我宮里最不缺的小玩意,以前父皇在時老讓我繡,隨手賞給他們,你覺得礙眼,那就還我,以后我不亂送人便是。”
“你啊。”景嚴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將荷包遞給了巧慧,沒忍住‘規勸’道:“荷包乃女子貼身物,叫旁人見了,豈不惹人誤會,表妹還是要愛惜羽毛,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可要生氣了。”
燕灼灼不語,燕灼灼只笑。
幾個菜啊,醉成這樣。
什么東西,還管起她來了?這么能生氣,怎么不直接氣死得了。
“到底還要等多久?”她面露不耐,岔開話題:“不是說蕭戾一定會來嗎?真是無趣,大冷天的,我可不樂意在這兒挨凍。”
景嚴也有些坐不住,正要叫人去打聽,就聽下人來報:
“啟稟殿下,世子爺,蕭督主來了。”
庭間一時安靜,所有人朝一個方向看去。
男人擁裘而來,手里折了支寒梅,下屬在后替他撐著傘,擋住飛落的鵝雪,廣袖深衣,玄氅掃過雪地,比起所有人更像是來賞景的。
他徑直走入暖閣,朝燕灼灼頷首施禮:“不知殿下今日也受邀赴宴,微臣失禮了。”
燕灼灼哼了聲,面露譏笑:“蕭大人這話說得,倒像是你守過禮似的。”
周遭響起低笑聲,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無根之人,自是沒受過禮儀教化。”
燕灼灼聽到了,她佯裝喝茶,快速瞥了眼說話的‘大聰明’。
禮部尚書家兒子,今兒宴席的‘主人’。
很好,禮部尚書家很快能吃席了。
打起來,打的頭破血流才好。
但這一回,沒等蕭戾發難,景嚴倒先開口了:“楚明彰,你吃多了酒不成,怎能對蕭督主無禮,還不速速來向蕭督主道歉!”
楚明彰倒了兩杯酒過來,認慫認得果斷至極,賠著笑臉道:“蕭督主大人不記小人過,是楚某吃醉了酒,胡說八道。”
景嚴:“只是一杯酒,不足以表達誠意,明彰,我聽聞你手上有一塊暖玉,何不拿出來,以表誠意?”
“是極是極,世子提醒的極是。”
楚明彰立刻讓人呈上一枚暖玉來。
景嚴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此番蕭戾肯來,就是因為這枚暖玉。
暖玉形同鴛鴦,不似男子之物,燕灼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這枚鴛鴦暖玉上一世她曾見過,蕭戾從不離身,她當時只當是蕭戾的相好所贈。
結果這暖玉是從楚明彰手里弄來的?
不,這枚暖玉對蕭戾來說,意義肯定不簡單。
隨著暖玉被呈上,燕灼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香味極淡,若非她嗅覺比常人靈敏,決計是聞不出的。
她眸光微動,不露痕跡瞥了眼景嚴,下一刻,卻聽蕭戾開口:
“殿下覺得,這杯酒,微臣該不該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