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笙笙的“浪費”是指睡袍嗎?
對方在借題發揮,羞辱她,想鳩占鵲巢。
可以是“睡袍”,也可以是主樓里任意一樣,能代指她的東西。
溫穗冷冷地盯著秦笙笙,她原封不動收在衣柜最里層的禮物,此刻卻被秦笙笙穿得松松垮垮,領口大敞著,露出精致鎖骨鏈。
跟紅寶石耳釘一樣。
是她上周在珠寶店多看兩眼的款,后來聽說秦笙笙喜歡,陸知彥直接包下整柜新品。
“所以你在犯賤嗎?”溫穗直視秦笙笙,聲線淡漠:“上趕著穿別人不要的東西,秦家已經窮到連件像樣的睡衣都買不起?”
“你說什么!”
秦笙笙頓時尖叫出聲。
明明溫穗才是搶走知彥哥的賤人!
這話似乎戳中對方痛處,溫穗看見秦笙笙眼底騰起的戾色,像被踩了尾巴的小人。
她知道秦笙笙在氣什么。
這三年,秦笙笙一直在故意跟她搶東西,但凡她看上的限量版跑車、高定珠寶等等,秦笙笙都在搶在她面前,讓陸知彥買走,再大張旗鼓地送去秦家,借此挑釁她,給她難堪。
而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陸知彥能在老宅聚餐替她解圍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認她這個陸少夫人,或者在她需要他的某些時刻,陪伴她,僅此而已。
溫穗垂眸,濃密睫毛遮斂眸底厭倦和疲憊。
秦笙笙心里冷哼,她不相信溫穗會不在意,這賤人一天到晚都在裝,心里肯定難受死了。
她重新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突然伸手拽住溫穗衣領。
輪椅側翻的瞬間,溫穗摔在地上,左臉撞得發麻。
“少夫人!”
她聽見林助理驚呼,但旁邊的沈明珍卻輕飄飄開口:“小林,你先下班吧,這點小事我來處理。”
林助理動作頓時僵在半空,進退兩難。
繼續扶溫穗,會得罪大夫人。
不扶,陸總那邊沒法交代。
看穿他的糾結,秦笙笙善解人意幫腔,“放心,知彥哥根本不管她,你走就行,他不會為難你的。”
林助理看著趴在地上的溫穗,她已經緩慢撐坐起身,滿頭青絲散亂,額頭包扎的傷口再度滲血,整張臉慘無顏色。
白得晃眼,紅得刺目。
林助理心頭升起一絲憐憫。
可再多憐憫,也沒有工作重要。
余光瞥見林助理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溫穗只覺得諷刺。
在陸家,她這個名義上的少夫人,還不如小三一句話有分量。
人剛走,沈明珍的笑臉就變了。
她幾步過來,溫穗感覺頭皮一陣劇痛,被對方狠狠扯著頭發提起來。
“不要臉的狐媚子,裝這副騷樣勾引誰呢?!”
巴掌落下的剎那,溫穗下意識偏過頭,身后卻多出個秦笙笙死死按住她肩膀,被迫承受充滿羞辱的一巴掌,半麻的左臉直接失去知覺。
腦袋嗡嗡作響,溫穗嘴里嘗到鐵銹味。
罵聲混著耳鳴,讓她想起三年前嫁進來那晚,陸知彥冷著臉和她睡,邊用公事公辦的態度說“只要你聽話,我會對你負責”的場景。
她還不夠聽話嗎?
盡心孝順長輩,將陸家內宅打理得井井有條。
除了孩子......
溫穗眼睫顫動。
她忽然覺得累了,累得不想再忍了。
眼前的兩個女人,一個仗著自己是婆婆隨意打罵兒媳,一個道德敗壞當小三,以為得了男人幾分偏心,態度囂張到踩在正室頭上。
一個兩個,全都沒把她當人來看。
那她又干嘛把她們當人?
所有委屈化作一股沖動,溫穗猛地拍飛沈明珍手臂,額頭重重撞在對方鼻梁上。
聽到沈明珍痛呼跌倒,她接著用力掰開秦笙笙手指,掙脫桎梏,撐著輪椅搖搖晃晃站起身,看向沈明珍質問道:“你明知道,這里是我跟陸知彥的婚房,你帶外人來過夜,當陸家規矩是擺設嗎?”
她聲音輕得好似飄在半空的雨,帶著三年來從未有過的寒意。
沈明珍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沒來得及發作,聽到她這么問,捂著撞紅的鼻子尖聲罵:“占著窩不下蛋,還有臉說別人是外人?提規矩?”
溫穗充耳不聞,轉過身。
原來在他們眼中,她只是個生不出孩子的擺設。
往電梯方向走,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溫穗看著倒影里自己蒼白憔悴的面龐,想起昨夜陸知彥冷漠的眼神,想起他說“別妄想不該要的東西”時的語氣,突然笑了出來。
“我為什么不能生,要去問你寶貝兒子,”她笑得嘲諷且輕慢,“問問他到底能不能行。”
“你個裝貨敢說我兒子不行——”
沈明珍的叫罵聲被電梯隔絕,她終于撐不住,滑坐在地。
傷腳的劇痛加上左臉的麻木,溫穗蜷縮成小小一團躲在角落,許久沒動靜。
回到臥室,衣帽間門敞開著,里面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
她默默看了兩秒,并未難過。
發消息給管家派人來收拾,她彎腰把找出行李箱,把經常穿的衣服放進去,同時給陸知彥打了個電話。
手機震動,嘟嘟兩聲顯示接通。
溫穗在衣柜最下層找到三年前剛到京城時穿的衣服,打理得很好,只是多了幾條折痕,如同她和陸知彥的婚姻。
“陸知彥,”她喊他名字,“你母親帶秦笙笙來家里,穿我的睡袍,打我耳光,你能讓她們滾嗎?”
電話那頭靜默一瞬,隨即,傳來他慣有的淡冷調子:“別鬧,我在忙。”
溫穗頓了頓,語氣很輕地繼續說:“如果我說的是事實呢,家里有監控,你可以查的。”
話音剛落,她聽到鋼筆扣在桌面的清響,以及陸知彥摻雜無奈的嘆息:“如果是真的,我會讓母親道歉,夠了嗎?”
“她當然要給我道歉!”溫穗音量難以抑制地拔高,隱隱顫抖,“陸知彥,你說商業聯姻讓我別鬧,我聽了。我重傷住院你讓我不鬧自己去陪秦笙笙出差,我也認了。”
“現在我被人按地上打,你還以為我在鬧想敷衍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電話那頭沉默得可怕。
溫穗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仿佛倒計時的鐘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