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級臺階,仿佛一道無形的天塹,將攀登者殘酷地分隔開來。下方,是依舊在沉重壓力下艱難挪移、汗流浹背、甚至搖搖欲墜的數千身影,每向上一步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而越過九百級這條分水嶺,臺階上的身影驟然變得稀疏,只剩下不足百人!他們如同散落在星河中的孤星,各自閃耀,卻都承受著足以碾碎鋼鐵的恐怖威壓。
這里的壓力,已非簡單的重力。它仿佛凝聚了星辰的意志,化作冰冷、浩瀚、充滿威嚴的意念沖擊,無孔不入地鉆入攀登者的識海,拷問著意志的極限!腳下的陣紋光芒熾烈如銀焰,每一次閃爍,都帶來更加強烈的星辰之力沖刷,試圖將攀登者的力量引向混亂,甚至反噬自身!
秦烈身處八百九十七級臺階之上。
他的速度早已不復最初的狂飆突進。每一步踏下,腳下的青黑巖石都發出沉悶的呻吟,留下一個清晰的、邊緣布滿細微裂痕的腳印。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又在體表的高溫下蒸騰成白氣,繚繞周身。肌肉如同虬龍般繃緊賁張,皮膚下流轉的銀芒變得時明時暗,如同風中殘燭,顯示著巨大的消耗。
但他腰背依舊挺直如槍!
雙眸緊閉,眉頭緊鎖,牙關緊咬。所有的意志都凝聚成一點,死死對抗著那如同億萬星辰同時碾壓下來的恐怖意念沖擊!識海中,仿佛有無數冰冷、威嚴的聲音在咆哮、在質問、在誘惑他放棄!丹田深處,那針尖大小的星璇以前所未有的瘋狂速度旋轉著,如同一個永不滿足的黑洞,拼命吞噬著臺階上沖刷而來的磅礴星辰之力,再將其轉化為支撐他意志和肉身的堅韌力量。
《星辰變》功法被他運轉到了極致。每一次星辰之力的沖刷,都像無數把冰刀在刮骨剔筋,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卻也在這劇痛中,讓星璇變得更加凝實,讓他的肉身與星辰之力的契合度在痛苦中緩慢提升!
“九百!”心中一聲低吼!秦烈猛地睜開雙眼,眸中血絲密布,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左腳重重踏在第九百級臺階之上!
**轟!**
仿佛踏碎了某種無形的壁壘!一股比之前強大數倍的星辰洪流瞬間將他吞沒!識海中的意念沖擊化作實質的咆哮,幾乎要將他的靈魂撕碎!膝蓋猛地一彎,整個人向下沉去!
“給我——起!”秦烈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丹田星璇驟然收縮,隨即爆發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皮膚下的銀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熾亮!硬生生頂著那滔天洪流,將彎曲的脊梁一寸寸重新挺直!
他站穩了!站在了九百級之上!
高臺之上,火袍長老眼中精光爆射:“好強的意志!竟能硬撼星魂沖擊!”
水藍宮裝美婦也動容道:“他的功法…在吞噬星力!以戰養戰?!”
莫長老捻動的手指微微一頓,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
九百級之上,壓力驟增,但人數也更少。秦烈稍作喘息,目光掃向前方。只見那背負闊劍的虬髯大漢,在九百五十級處怒吼連連,每一步踏下都地動山搖,卻如同陷入泥沼,速度慢如龜爬。那月白長衫的俊朗青年,周身月華流轉,看似從容,但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九百八十級處凝神抵抗。而最上方,那道被朦朧星光籠罩的身影,已接近九百九十級,步履依舊平穩,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園。
秦烈深吸一口氣,再次邁步!速度雖慢,卻無比堅定。每一步踏下,都伴隨著識海的劇震和星璇的瘋狂吞噬。九百一十…九百三十…九百五十…他如同一個在刀尖上跳舞的苦行僧,在極限的痛苦與力量的汲取中,緩慢而穩定地向上攀升!
九百八十級!
距離那虬髯大漢和月白青年僅剩幾步之遙!那虬髯大漢感受到身后逼近的氣息,猛地回頭,看到是秦烈,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化為熊熊怒火和強烈的競爭意識!
“小子!休想超過老子!”他發出一聲狂吼,闊劍猛地插入臺階縫隙,借力強行向上猛沖!然而,這魯莽的爆發瞬間引動了更強的星魂沖擊和星辰反噬!
**噗!**
虬髯大漢臉色一紅,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魁梧的身軀劇烈搖晃,差點從臺階上跌落!他死死抓住闊劍劍柄,才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中充滿了不甘和駭然。
月白青年見狀,微微搖頭,不再關注,繼續專注于自己的攀登。
秦烈看也未看那大漢,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最后的臺階上。九百八十五…九百九十…九百九十五!
每上一級,壓力都呈幾何級數倍增!識海中的咆哮幾乎化為實質的利刃!星璇旋轉到了極限,發出尖銳的嗡鳴,仿佛隨時會崩潰!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在發出哀鳴!
九百九十七!
九百九十八!
他感覺自己如同被壓扁的螻蟻,靈魂和肉體都到了崩潰的邊緣。視野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轟鳴。
九百九十九!
最后一級!
一股仿佛來自宇宙洪荒的恐怖意志,混合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星力,如同天塌地陷般轟然降臨!
秦烈眼前一黑!膝蓋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向下跪去!一旦跪下,便意味著失敗!
“不——!!!”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咆哮在他識海中炸響!丹田星璇在瀕臨崩潰的剎那,中心那一點微不可察的光芒驟然亮起!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純粹、仿佛來自星辰本源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醒,轟然爆發!
**嗡——!!!**
秦烈體內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貫通!那壓垮一切的意志沖擊,在這股古老意志面前,如同溪流遇到了大海,瞬間被包容、被化解!即將崩潰的星璇不僅穩住,反而在吞噬了這股最后的沖擊后,猛然膨脹了一圈!雖然依舊微小,卻更加凝實深邃,旋轉間散發出更加強大的吸力!
轟!
他彎曲的膝蓋猛地繃直!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托起,穩穩地、一步踏上了那象征著頂點的——第一千級引星階!
腳踏實地!所有的壓力、所有的沖擊、所有的喧囂,在這一刻驟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秦烈站在一片相對平坦、由整塊巨大星辰巖構成的平臺之上。平臺中央,矗立著一座由九根雕琢著周天星宿的玉柱環繞的古老祭壇。祭壇上空,懸浮著一面古樸的青銅鏡,鏡面光滑如水,倒映著漫天星辰。
一股精純無比、遠超下方臺階百倍的星辰之力,如同溫潤的泉水,瞬間將他疲憊不堪的身體和靈魂包裹。損耗的力量在飛速恢復,識海一片清明,甚至靈魂都仿佛經歷了一次徹底的洗禮,變得更加堅韌通透。
他,登頂了!
幾乎是同時,另一側,一道被朦朧星光籠罩的身影,也輕盈地踏上了平臺。星光散去,露出一張清冷絕倫、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難掩風華的臉龐——正是夏清璇!她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虛浮,顯然也耗盡了心力,但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如同寒夜中最璀璨的星辰。
她竟然也登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