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作為聲景修復師的老公江嶼白拋下我和女同事單獨度過。
看了江嶼白手機才發現我是他的白月光替身,想起過去種種,我心灰意冷,和江嶼白離婚。
離婚后我重拾工作,江嶼白大肆在我的直播間和微博示愛,
但我卻無意中得知他白月光的真實情況,公布后他遭到重創,最終死在雪山里。
與江嶼白結婚后度過的第七個情人節,他說他要加班,讓我先睡吧。“對不起啊,
最近忙著采集雪地的聲音,實在是沒空回來。”那邊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但他不知道,
我已經看到了他的同事在朋友圈發的照片。是一對情侶手套。藍色手套的主人,正是江嶼白。
我干癟地笑出聲,吐不出一句話。看著手機通話界面猶豫是否要回撥的時候,
剛剛的那張照片在我的腦海內揮之不去。我認出那雙手是江嶼白的原因很簡單。
他的手腕處有我名字的縮寫,LZY,林稚溪。我的手腕則有一朵玫瑰刺青,
這是我與他確認關系后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時刻上去的。
那段時間我收到了一所知名建筑系大學的offer,和現在一樣猶豫,
我是該留在紐約還是和江嶼白一起回國?他卻抽走我口袋里的錄取通知書,將其折成紙船,
漫不經心道∶“紐約還有比我更好玩的玩具?”冰鎮香檳被他灌入口中,
咽不下去的香檳酒順著鎖骨流入領口。我被他嗆得咳嗽,呼出一連串的氣,隔著白霧,
他為自己的手腕刻上我的名字。“情人節,要和我分手嗎?林大藝術家?
”他的眼睛比公寓外的燈光還要耀眼,我魔怔似的,輕吻他的嘴角,
在那個夜晚為自己的手腕刻上一朵玫瑰花。他咬著我的耳朵發笑,“好不公平啊,
我被你的名字拴住了,你卻只是被一朵玫瑰花絆住。”我笑笑,
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和他分手。他埋在我的頸窩,說我不背叛他,他就不會背叛我。
撲簌簌的,不知何時手機屏幕上落下我的眼淚。一個名字怎么能拴住一個心不在此的男人。
抽過紙巾,擦干眼淚,我顫抖著手撥通了江嶼白的電話。“今晚你可以回來嗎。”“我盡量,
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情人節快樂,以后我們還有很多個情人節,溪溪。”隨后傳來一段音頻,
是腳步踩過雪地,寧靜撫平人心的一段錄音。他是一名聲景修復師,用聲音構建記憶,
治療現代社會存在的噪音創傷。過去的七年,
每當他不在我身邊時他就會給我發送一段他正在采集的聲音。但他不知道,
他本人的語言比任何聲音都讓我安心。我訥訥答著好,這么晚打擾他了。
但我卻聽見那邊傳來的女人笑聲。他采集聲音從來都不會帶我。只有第一年,
感情最熱烈的時候,他帶我去海邊,聽海浪聲,細沙被沖刷的聲音。后來他就不帶我去了。
他說我搞建筑的只知道堆砌冰冷的石塊,不會懂這些聲音背后蘊含的含義。
我刷到好笑的視頻想分享給他,他卻說我的笑聲太吵,磨損了他的耳朵。可現在,
卻有人可以在他工作時肆意談笑,他只會草草地安慰我兩句,然后掛掉電話。
再寧靜的踩雪聲也不能平靜我的內心了,于是我索性將這段音頻徹底刪除。
江嶼白是情人節過后的第三天回家的。我按習慣為他準備了一桌他最愛的菜肴,
在餐桌上的花瓶內插進已有枯萎跡象的玫瑰。三天前買的花,也該枯了。
羊絨大衣掛在衣物架上,他的毛衣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紅色。女人口紅的顏色。
使我不能再欺騙自己,那只是他的同事,關系好了點罷了。“溪溪,你來看。
”小巧的包裝盒被他捧在手掌中,他滿是期待地看著我。我內心涌上一陣疲倦。
江嶼白啊江嶼白,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我興致缺缺地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條做工精美的項鏈。大學起我就喜歡這些繁復的小玩意,江嶼白不喜歡,
但他會不厭其煩,陪我一次又一次地逛街。直至三年前,我做了一對戒指,
花了我六個月的時間,只為了紀念我們的結婚四周年。他疲倦地掐著鼻頭,
說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些東西只是冰冷的器物,除了原本的材料外,
只有不斷疊加的技藝,不能證明任何東西。那對戒指被我緊緊地捏在手心,硌得我發疼。
我壓住喉頭里的酸澀,問他,他為我們的結婚四周年準備了什么。他眉間染上不耐煩,
“有這么重要嗎?我們還在一起不就成了?”結婚的第四個年頭,江嶼白摔門而去,
我一個人將餐桌上的菜全部端進了冰箱,一連吃了一周的剩菜。今天的他同三年前一樣,
買回了一條漂亮且值錢的項鏈。三年前的那條正戴在我的脖子上。這幾年里,
他沒少送過我東西,但我始終沒有換下這一條。
因為我天真地以為這條項鏈是我和他消除隔閡的開始。項鏈被我扯出,
我平靜地說道∶“你送給我很多條了。”他渾身一僵,下一刻,他無比自然地靠近我,
取下項鏈。“換著款式戴,很好看。這條戴了這么久,也該換新的了。”我向后撤了一步,
避開他的動作。“吃飯吧。我現在不喜歡了。”我清楚地看見江嶼白的眼中劃過一絲惶恐。
但他這樣的姿態反而讓我更加心煩。果不其然,他換了個話題,
開始講起他在漫天冰雪中的經歷。我心不在焉地聽他喋喋不休,埋頭扒著碗里米飯,
不可避免地在心底逼問自己。只有他一個人嗎?
他所說的朋友是朋友圈里那對情侶手套的另一個主人嗎?一雙手突然撫上我的肩,
順著力道看去,是江嶼白可憐的臉。見我抬頭,他迅速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溪溪,
我們今天補過情人節好不好,你對我笑一笑呀!”“會吵到你的耳朵。
”這是他對我說過的話。“怎么會。如果溪溪都能吵到我,那世界上就沒有真正安靜的人了。
”他好像全然忘記了他當時因為一個視頻就指責我的事。我麻木地被他壓在沙發上,
盯著天花板,瞥見花瓶里枯萎的玫瑰花,咬著牙不想露出任何呻吟。做完一切后,
他心滿意足地親了親我的嘴角,留下手機去浴室洗澡。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他的手機,
輸入我的生日,手機解鎖。我有時候真搞不懂他。如果不愛我,
為什么還要將手機的密碼設為我的生日,從初始到現在,兩年的戀愛,七年的婚姻,
一直都是這個密碼。從未變過。我點開他的聊天軟件,手不停發抖,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了,
但依舊害怕翻出什么。我點開他所謂同事的聊天框,很正常的工作交接,
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退出去,我才注意到他的最近聊天框中的一句話。
這是他好兄弟的聊天框。“你還送項鏈啊?林稚溪也是真好哄。”“記得寄過來。
”“那當然。不過你也是真舍得給她花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你真愛呢。
說起來你們也是巧,怎么偏就在紐約遇見了,還和喬秋靈眼睛這么像,生日都一樣。
”“少提。”“知道了知道了,但我當時真以為你們能一起去紐約留學,
誰知道喬秋靈突然出車禍了。”喬秋靈,我沒聽過的名字。不過很明顯了。
是他的高中白月光初戀吧,他去紐約本來是與喬秋靈約好的,但因為突然的車禍,
只有他一個人去了紐約,又剛好在藝術館遇見了與喬秋靈相似的我。順理成章地,
我成了替身。到了這種可笑的地步,我既不想流淚也不想與他當面對質。他是愛我的,
愛我與喬秋靈相似的一切,包括生日。難怪,他從未缺席我的生日。昨年,
我們的關系已經很冷淡了。但他依舊從千里外趕回家為我慶生。每年都是白西裝。
因為他在對著我祭奠喬秋靈,將我的生日過成了死人的生日。
從未變過的生日密碼是我的異想天開。真難為他了,為了讓我死心塌地,
他愿意把手腕的名字刻成我名字的縮寫,失去了紀念白月光的機會。我截好屏,關掉手機,
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地躺在床上。第二章江嶼白靜悄悄地爬上床,沒有一絲聲音,生怕吵醒我。
我感受到他落在我臉上的視線,約莫一兩秒,他便低下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你真愛。”是啊,除去我是替身,他偶爾冷暴力出軌的話,
他對我沒有任何缺點。第二天他又走了,他說他這次要去雪山,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
我沉默著,不置與否。但他剛走,我的腹部就傳來一陣絞痛。我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握著手機,靜靜地等待結果。周末醫院人很多,我躲在角落,半瞇著眼睛。
正當我即將閉上雙眼時,我卻看到了江嶼白,還有他所謂的女同事。一男一女,
出現在婦產科。奇怪的是,我率先注意到的竟是那位女性的臉龐,眼睛與我極像,
嘴唇比我小,長得溫柔大方。想來是比我更像喬秋靈,所以江嶼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
正巧,護士叫到我的號。我拉進口罩,朝江嶼白的方向走去。我恥笑我自己,
這一刻我還對他抱有希望,希望他能認出我來,然后解釋。以他的花言巧語,
糊弄我很容易吧?我不輕不重地撞向江嶼白,竭力維持聲音的平穩,
一字一句說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他都沒看我一眼,敷衍地對我說沒事沒事,
轉過頭卻開始抱怨那名女性生理期非要喝這么多冰水,活該她疼。
我像被釘在原地般聽女人嬌俏地說,“你這種男人是不會懂我們的!”江嶼白與她嗆著聲,
對于剛剛撞上他的我沒有發出一絲疑惑。在眼淚即將奪眶而出前,我熟練地仰起頭,
讓它倒流回去。我的丈夫,對聲音最為熟悉的聲景修復師,
他沒有認出與自己結婚時間長達七年的妻子的聲音。我也才知道,我的丈夫,
原來不是一個對任何人都溫柔至極的人。只是我這個替身太過拙劣,他只想用溫柔來敷衍我,
他其實也可以同人斗嘴,像最常見的情侶那般相互嫌棄。“林小姐,你懷孕了。
”“這不可能。”我不假思索地說道。醫生耐心地告訴我,已經懷上一個月了,
建議多補充營養。我渾渾噩噩地拿著化驗單走了。為什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懷上。
我和江嶼白沒可能了,但我想生下這個孩子。我在結婚的第二年也曾懷過孕。
但那時江嶼白的事業才起步,他建議我打掉。我一想也是這么回事,
可沒成想流產的時候大出血,醫生告訴我以后都很難懷孕了。江嶼白當時摟著我安慰了很久,
說他不在意孩子的事,只要有我就夠了。我摸著肚子苦笑,這個孩子看來是拼了命也想出生。
我想給他一個健康的家庭,我想,江嶼白會因為這個孩子回心轉意吧?七年的時間,
說丟就丟嗎?我逼著自己遺忘今天遇到的事,去菜市場買了一只老母雞,為自己燉了一鍋湯。
我要把自己養得好好的才能讓這個孩子順利出生。至于江嶼白,回來再給他說吧。
我時常孕吐,但為了孩子,我只能逼著自己去吃掉食物。即使這樣,
我的小腹還是會時不時地墜痛。我翻開手機,屏幕始終安靜,江嶼白的消息停留在三天前。
“雪山信號不穩,返期時間延長,溪溪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蜷縮在沙發里,
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眼淚掉得一塌糊涂。醫生說,之前的流產太傷身子,
這一胎大概保不住。我想拼了命地留下它,我希望江嶼白立刻回來。只要能保住這個孩子,
我可以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安安分分地做一個替身。冷汗順著脊骨滑進衣領,
我的手指終于點進通話界面。“您所撥打的用戶在忙,
請稍后再撥......”聽筒里傳來機械的提示音,一聲比一聲空洞。
我將手機緊緊地貼在耳邊,一手捂著小腹,仿佛這樣就能留下什么。直到自動掛斷,
屏幕上映出我發青的指節和通紅的雙眼。血滲進睡裙時,我哆嗦著再次撥通了電話。這一次,
鈴聲響了兩次就被掐斷,短促的鈴聲就像兩個耳光扇在我的臉上。我怔怔地看著屏幕,
通話記錄里“江嶼白”三個字被淚暈成模糊的墨團。但我不甘心。我的七年,
就這么被拋棄了?我掐著手指,再次按了通話鍵。這次通了。呼嘯的風聲灌進聽筒,
夾雜著女人撒嬌般的嗔怪:“江嶼白!雪球丟我脖子里了!”“溪溪?”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背景是踩雪的咯吱聲,“這里信號塔被雪壓垮了,有事回去再說——”我張了張嘴,
卻聽見自己喉嚨里擠出一聲嗚咽般的笑。原來他連“在忙”都懶得編了,
原來那些踩雪聲里裹著的歡愉,從來與我無關。電話突然中斷,最后的雜音里,
我清晰地聽見女人喊了一聲:“老公,我的手套呢?”老公?他算哪門子的老公。
我的腦袋混沌不清,拼著力,用沾滿暗沉血跡的手點開通話頁面。
120三個數字被按下的同時,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地上悶響一聲。
血蜿蜒著爬上純白羊毛毯,像江嶼白襯衫上的女人口紅,也像我手腕上的玫瑰刺青。爛掉了,
我的一切像在冰箱里擱置一周的剩菜,終于要腐爛,被扔進垃圾桶了。醒來時,
頭頂懸掛著冷青色的燈,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未散的血腥,我不自覺地吸了吸鼻。
門被推開時帶起一陣風,他的大衣肩頭還沾著雪粒。“溪溪……”江嶼白喉結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