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咖啡館坐落在浦東一條僻靜的小巷里，門面低調得幾乎會被錯過。木質招牌上的字跡已經褪色，只有"星辰"兩個字依稀可辨。俞婉清推開門，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濃郁的咖啡香撲面而來。
店內裝潢復古，墻上掛滿了老照片和泛黃的海報。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站在柜臺后，灰白的頭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正專注地擦拭咖啡機。
"歡迎光臨。"她頭也不抬地說。
楚遠輕輕碰了碰俞婉清的手肘，低聲道："就是她，書店老板娘說的周阿姨。"
他們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俞婉清環顧四周，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張照片——幾個年輕人圍坐在咖啡桌旁，其中那個笑容燦爛的男孩分明是年輕時的李明。
"那是2005年，李明大學時經常來這里。"周阿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桌前，手里拿著點單本，"你們認識他？"
楚遠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您怎么知道我們是來找李明的？"
"直覺。"周阿姨的視線在他們臉上來回掃視，"你長得像你父親，楚遠。李明經常提起你。"
俞婉清驚訝地看向丈夫。楚遠的表情凝固了："您認識我父親？"
"他是李明的導師，不是嗎？"周阿姨放下三杯咖啡——她根本沒問他們要喝什么，"李明每次來都會坐這個位置，說這里的角度能看到最美的夕陽。"
俞婉清這才注意到，從這個位置望出去，窗外恰好是陸家嘴天際線的全景。十年前，這里應該是觀賞金融區崛起的最佳視角之一。
"我們不是來懷舊的。"俞婉清決定開門見山，"有人給我們這個坐標，相信是與李明有關的什么東西。"
周阿姨的表情變得警覺："誰給的？"
"張成。"楚遠說，"他失蹤前留下了線索。"
咖啡館里一時陷入沉默。周阿姨轉身走向柜臺，從下方取出一個老式電話機，撥了一個號碼。
"有人來取李明的東西。"她低聲說了幾句，然后掛斷，"等十分鐘。"
俞婉清和楚遠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遠比他們預期的要順利。
"李明什么時候寄存的東西？"楚遠問。
"車禍前三天。"周阿姨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他說如果一個月內他沒來取，就交給第一個問起他的人。我等了三年，直到他的葬禮后才有人來——是個女孩，說是李明的妹妹。"
李薇？俞婉清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的運營總監，她確實在李明的葬禮后來整理過哥哥的遺物。
"她拿走了什么？"
"什么都沒拿走。"周阿姨搖頭，"因為來的不是指定的人。李明說得很清楚——必須是一個叫楚遠的人，或者一個眼角有疤的男人。"
俞婉清的咖啡杯差點脫手。眼角有疤的男人？徐世襄？
楚遠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那個男人來過嗎？"
"沒有。"周阿姨看了看手表，"時間到了。"
后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包裹。他警惕地看了俞婉清和楚遠一眼，將包裹交給周阿姨。
"這是李明留下的。"周阿姨將包裹放在桌上，"他說這里面是'深藍計劃'的全部真相。"
俞婉清伸手去拿，周阿姨卻按住了包裹："李明是我的孩子之一，像你一樣。"她看著楚遠，眼中閃爍著淚光，"他死前很害怕，說如果這些東西曝光，會有人喪命。你們確定要繼續嗎？"
楚遠毫不猶豫地點頭："如果李明的死不是意外，我有權知道真相。"
周阿姨長嘆一聲，松開了手："那么請在這里看完，不要帶走。看完后，決定權在你們。"
包裹里是一疊發黃的紙張，幾張照片，和一個U盤。最上面的文件上印著"深藍計劃：全球金融AI控制網絡"，下方有一個奇怪的標志——藍色眼睛，與徐世襄戒指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俞婉清翻看文件，心跳加速。文檔詳細描述了一個通過控制核心算法來操縱全球金融市場的計劃，技術細節與新維度的核心技術驚人地相似。
"李明的筆記。"楚遠拿起一張手寫紙，"'發現趙志強在秘密開發監控系統，偽裝成金融分析工具。徐天明是幕后主使。必須警告楚遠...'徐天明？"
"華爾街之狼徐天明？"俞婉清震驚地抬頭，"二十年前因操縱市場被禁入金融業的那個？"
照片顯示李明與一個中年男人在爭吵，那人的臉部被故意模糊，但身形與徐世襄有幾分相似。另一張照片則是趙志強與同一個男人在高級餐廳會面。
"看這個。"楚遠抽出一份合同復印件，簽署方是"深藍科技"和"智創科技前身"，日期是李明車禍前一周。
俞婉清快速瀏覽合同條款，胃部一陣絞痛："這是技術轉讓協議，但轉讓的是新維度的專利！李明不可能簽這個..."
"是偽造的。"楚遠指著簽名處，"李明的簽名被模仿了，就像三年前那些財務文件一樣。"
U盤里的內容更令人心驚——一段錄音中，趙志強和一個聲音低沉的男人討論如何"處理"李明這個"障礙"。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意圖昭然若揭。
"徐世襄就是徐天明的兒子。"俞婉清突然明白過來，"子承父業，繼續那個'深藍計劃'。而趙志強一直是他們的人。"
楚遠臉色蒼白："所以李明的車禍..."
"很可能不是意外。"俞婉清握住丈夫顫抖的手，"而現在，徐世襄的目標是新維度。"
他們將所有材料放回包裹。周阿姨走過來："決定好了？"
"我們需要帶走這些證據。"俞婉清說。
"不行。"周阿姨堅決地搖頭，"李明交代過，只能在這里看。外面太危險。"
"但這對我們很重要！"楚遠激動地站起來，"如果李明是被謀殺的，如果新維度現在面臨同樣的威脅..."
"那就更該小心。"周阿姨毫不退讓，"李明相信你，楚遠。他說你總能找到第三條路。"
俞婉清突然有了主意："能讓我們拍下這些資料嗎？不帶原件走。"
周阿姨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只能拍關鍵部分。"
他們用手機拍下最重要的文件和照片，確保李明的筆記和那個藍色眼睛標志清晰可見。離開前，楚遠最后看了一眼墻上的老照片。
"我們會為李明討回公道。"他輕聲承諾。
周阿姨只是搖頭："活著的人比死去的更重要。保護好自己，孩子們。"
走出咖啡館，陽光刺得俞婉清瞇起眼。她剛想說話，楚遠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條加密信息，來自未知號碼：
"遠，小心。他們監控你的通訊。李薇有危險。——成"
"是張成！"楚遠激動地抓住俞婉清的手臂，"他還活著，而且知道我們在調查！"
俞婉清卻感到一陣不安："如果他能聯系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們他在哪？除非..."
"除非他被控制了。"楚遠的表情陰沉下來，"我們必須找到李薇。"
回公司的路上，俞婉清一直回想著那些文件的細節。徐世襄的"深藍思維"顯然與"深藍計劃"有關，而新維度的技術正是他們需要的最后一塊拼圖。但為什么現在才動手？為什么針對張成和李薇？
"楚遠，"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公司的'天網'算法，是不是快要完成最后測試了？"
楚遠猛地轉頭看她："你怎么知道？那是最高機密！"
"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目標。"俞婉清的聲音因確信而顫抖，"'天網'能夠實時分析全球金融數據并預測趨勢，正是'深藍計劃'需要的核心工具。徐世襄想在我們完成前控制它。"
他們剛回到公司，助理小林就匆匆迎上來："俞總，楚總，有您的快遞，標記為緊急。"
一個普通的快遞盒，沒有寄件人信息。俞婉清用拆信刀小心打開，里面只有一張紙條：
"不要相信徐世襄。——A friend"
字跡潦草但熟悉，俞婉清立刻認出來："這是張成的筆跡！"
楚遠接過紙條，對著光線仔細檢查："背面有東西。"
極小的、幾乎看不見的一行鉛筆字："檢查測試服務器日志，日期7/15。"
7月15日——李明的忌日。
他們直奔技術部，調出當天的服務器日志。楚遠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數據流快速滾動。
"找到了！"他突然停下，"有人在那天上傳了一段代碼，偽裝成系統更新..."
俞婉清湊近屏幕，雖然不懂技術細節，但能看出那是一段異常復雜的程序。
"這是什么？"
"后門程序。"楚遠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允許遠程訪問我們的核心數據庫...上傳時間是凌晨三點，登錄ID是...張成的？不可能！"
"一定是偽造的。"俞婉清堅定地說，"張成不會背叛我們。"
楚遠繼續分析代碼："這段程序很特別，它看起來像后門，但內部有個自毀機制...等等，這不是后門，這是個陷阱！有人想黑入我們的系統時，這段代碼會反向追蹤攻擊者。"
"所以張成是在幫我們？"俞婉清困惑不解，"那他為什么要失蹤？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們？"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李薇站在門口，臉色慘白："楚總，俞總，你們得看看這個。"
她打開會議室的電視。財經頻道正在直播一場新聞發布會——徐世襄宣布深藍思維獲得新一輪50億美元融資，將推出"革命性金融AI系統"。屏幕下方滾動著："深藍思維宣布已收購智創科技，整合行業領先技術..."
"這不是巧合。"李薇的聲音顫抖，"我剛收到消息，徐世襄明天要來上海，點名要見你們。"
俞婉清和楚遠對視一眼。棋局已經明朗——徐世襄正在收網，而新維度就是他的終極目標。
"李薇，"楚遠突然問，"你哥哥生前有沒有跟你提過'深藍計劃'？"
李薇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李明死前一周跟我說，如果他出事，一定是'深藍'干的。但我查了三年，什么都沒找到..."
"我們找到了。"俞婉清輕聲說，"而徐世襄就是關鍵。"
就在這時，公司警報突然響起。張成的辦公室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們沖過去時，只看到破碎的窗戶和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文件柜。一個黑影正從消防樓梯逃離。
"有人想找什么東西！"楚遠準備追出去。
"別追！"俞婉清拉住他，"這可能是調虎離山。"
她環顧四周，注意到張成的電腦主機箱被打開了。一個細小的紅色指示燈正在閃爍——那是張成自己安裝的隱蔽攝像頭。
"我們有闖入者的錄像。"她指向那個幾乎看不見的鏡頭，"張成早有防備。"
李薇突然抓住俞婉清的手臂："俞總，你得小心。徐世襄不只是為了技術...他點名要見你，說是有'私人事務'要談。"
私人事務？俞婉清想起峰會上徐世襄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一陣寒意爬上脊背。這場游戲比她想象的更復雜、更危險。
而最令人不安的問題是——張成現在在哪里？他是朋友還是敵人？他留下的線索究竟是求救信號，還是另一個陷阱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