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銀泰商場外圍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幾輛印著特殊徽記的黑色越野車停靠路邊，無聲昭示著此地的不同尋常。
陳瑄與岳夢羅一靠近，便有三道身影迎了上來。
為首者正是許正，面容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眼神卻依舊銳利。
另外兩人是他的隊員，神色同樣凝重。
“陳先生，岳小姐。”
許正的聲音比上次聽起來沙啞幾分，他快速掃視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普通人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道：“情況緊急，長話短說。”
他指了指身后被封鎖的商場入口：“昨晚這里發生襲擊，初步判斷是人為操控的尸體傀儡，我們的人趕到時，對方已經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包括一名我們的實習探員。”
許正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又緩緩松開：“我們擊毀了近半數的傀儡，但剩下的還是逃脫了，這些傀儡行動僵硬，力量卻極大，而且......它們穿著戲服。”
他看向陳瑄，眼神復雜：“和上次戲院的詭物有些關聯，但這次是實體，是被人操控的尸體。”
陳瑄面無波瀾，靈識早已在靠近時便籠罩了這片區域。
商場內部殘留著淡淡的尸氣，以及一種更隱晦、更細微的能量波動痕跡。
很淡，卻足夠他捕捉。
“進去看看。”
陳瑄言簡意賅。
許正點頭，示意隊員拉開警戒線的一角。
一行人穿過封鎖線，步入商場內部。
原本燈火輝煌的購物中心此刻一片狼藉，尤其是在靠近中庭的一家大型品牌服裝店區域。
店鋪的玻璃門碎裂一地，店內更是慘不忍睹。
衣架東倒西歪，嶄新的服飾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散落在地，沾染著暗沉的污跡。
空氣中，除了灰塵的味道，還混雜著一絲極淡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幾處地面上還能看到凝固的暗紅血色，觸目驚心。
許正指著幾處破損的承重柱和墻壁開口道：“那些傀儡的力量很強，普通的物理攻擊效果有限。”
他的目光在狼藉的現場逡巡，試圖找出更多線索，眉頭緊鎖。
昨夜的追擊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卻依舊讓一半的目標逃脫，這讓他感到挫敗。
陳瑄的視線并未在那些明顯的破壞痕跡上停留太久，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更細微的地方。
他的靈識比肉眼更敏銳，捕捉到了空氣中殘留的、幾乎消散殆盡的能量絲線痕跡。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跟在旁邊的岳夢羅忽然俯身，白皙的手指從一堆散亂的衣物下拈起了一小截幾乎難以察覺的東西。
她走到陳瑄身邊，攤開手掌，低聲道：“主人，你看。”
掌心躺著的，是一截比發絲略粗，呈現出暗沉黑色的‘絲線’。
這絲線質地特殊，并非凡物，帶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許正和另外兩名隊員也湊了過來，看著那截不起眼的絲線，面露疑惑。
“這是......”
許正皺眉。
“傀儡線。”
陳瑄開口，聲音平淡無波：“操控尸體的線。”
他看向岳夢羅，后者微微頷首。
陳瑄心中了然。
傀儡師，一個古老而詭秘的傳承。
正道中人利用絲線操控精巧人偶，技藝高絕者能賦予人偶栩栩如生的動作。
但總有些傳承者不滿足于此，他們將目光投向禁忌，研究如何用絲線牽引尸體，將其變為受控的殺戮工具。
更有甚者，能以秘法操控僵尸，威力倍增，為禍一方。
“民國時，我曾遇到過幾個。”
岳夢羅的聲音依舊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舊事。
“他們的手段與此類似，用的也是這種特制的傀儡線，此線韌性極佳，且蘊含微弱法力，能短暫隔絕尸氣外泄，便于操控者隱藏。”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殺過他們，也知道如何通過這殘留的線，找到背后的人。”
許正三人聞言，臉上皆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民國？
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女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還殺過這種詭異的傀儡師？
許正看向陳瑄，眼神中帶著探詢。
陳瑄只是微微點頭，并未多言。
他當然也能通過靈識追蹤那傀儡師留下的氣息痕跡，甚至比岳夢羅的方法更直接。
但他體內的魔嬰尚還處于重創，每一次動用超出必要范圍的力量，都會延緩恢復進程。
收下岳夢羅這個半妖半尸的仆從，本就是為了處理這些瑣事，節省自己的精力。
既然她有現成的手段，何樂而不為。
“你能追蹤？”
許正的語氣帶著幾分確認的意味，目光在岳夢羅和那截細線上來回移動。
岳夢羅沒有回答，只是將那截傀儡線置于左手掌心。
她右手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起一縷幾不可見的淡紅色煞氣，在那截絲線上輕輕一點。
絲線輕顫，表面泛起一層微弱的烏光。
岳夢羅閉上雙眼，指尖的煞氣如同活物般，順著絲線殘留的能量軌跡，向著虛空中某個方向探尋。
商場內陷入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從破損處吹入的夜風，發出嗚嗚的聲響。
許正和兩名隊員屏住呼吸，緊盯著岳夢羅的動作，大氣不敢出。
他們雖然對岳夢羅的話半信半疑，但此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于這個神秘女子的手段。
數息之后，岳夢羅睜開眼睛，眼中紅芒一閃而逝。
她抬手指向西北方向。
“那邊，大約四十里外。”
她的聲音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定性。
“操控者就在那個方位。”
四十里外？
許正眉頭皺得更深。
這個范圍不算小，而且僅憑一截斷裂的絲線就能確定方向和大致距離？
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向自己的兩名隊員，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懷疑。
“岳小姐，你確定嗎？”
其中一名年輕隊員忍不住開口問道。
“閉嘴，李明。”
許正打斷了他，雖然心中同樣存疑，但他更清楚現在不是質疑的時候。
眼前這兩人絕非普通人，尤其是那位陳先生，登記信息雖然簡單，但昨晚戲院事件的處理結果足以說明問題。
而且，他們現在缺乏有效的追蹤手段，這個線索，哪怕再不可思議，也必須嘗試。
“陳先生，岳小姐，我們這就出發。”
許正當機立斷，對著通訊器低聲下達了指令，安排留守人員處理現場，同時調集車輛。
陳瑄對此并無異議，轉身便向商場外走去。
岳夢羅將那截失去光澤的絲線隨手丟棄，跟在他身后。
許正三人快步跟上。
坐上749局的黑色越野車，車輛引擎低吼一聲，迅速駛離銀泰商場，匯入城市的夜色車流，朝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車輛在夜色中穿行，逐漸駛離繁華的市中心，道路兩旁的建筑變得稀疏，光線也暗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