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金沙區,某頂級會所。
侍應生將邵京澤引進包廂時正值一片哄鬧聲,落地窗外海市最繁華的商業區景色可謂一覽無余。
靠窗的四方桌前圍著幾個身形高大,氣質不俗的男人,或站或坐玩著紙牌。
聽到邵京澤進來的動靜后紛紛抬頭一瞥。
"呦——"坐在最里面的唐云舟挑眉笑著調侃,"另一個大明星也到了。"
"還是咱路路的面子大啊,不然都請不到少爺。"
背對著邵京澤的年輕男人暫時沒有搭腔,而是不急不緩得把手里的牌整理完才抬頭睨了那人一眼,笑罵:"別叫得這么惡心。"
他的聲音很好聽。
低緩的語調夾雜著些許的沙啞,聽起來就仿佛是香檳酒里的小水泡,微醺中透著點不經意的性感,讓人耳朵都止不住得發麻。
那人"嘿"了一聲:"怎么就惡心了?你那些粉絲不都這么叫的?"
男人修長的指尖在牌面上輕點,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那你是嗎?"
"我——"
不等他說完,男人輕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睥睨。
下一瞬,面前的牌盡數攤開。
"臥槽!又讓你贏了?。?/p>
"不是說好了娛樂局嗎?你他媽又偷偷記牌?。?/p>
"這還沒幾局呢,我要輸光了都?。?/p>
面對這連番哀怨,路成桉懶懶往后一靠,揚眉攤手:"愿賭服輸啊,都拿來。"
說完,他又欠揍得補充了一句:"誰讓我腦子好使呢。"
恰好從窗外透進來的一縷光打在他臉上,照出一張英挺至極的臉,燈光堆砌在他的眉眼之上,在深邃的眉骨處打下細碎的光影。
現下這張俊挺的臉上因為哼笑不自覺就帶上了幾分玩世不恭感。
"槽!過分了啊!"唐云舟帶著幾分不甘心把車鑰匙"啪"的一聲放到了路成桉攤開的掌心里,沖著邵京澤的方向喊,"少爺快過來修理他,讓他見識見識人間險惡?。?/p>
因為邵京澤姓邵,性子又跟個大少爺似的,所以周圍的朋友都喜歡調侃似的叫他"少爺"。
路成桉心情頗好得把他們"上供"的鑰匙收好,聽見唐云舟的話,沒忍住低低笑了出來,也好整以暇得看向邵京澤。
見狀,包廂里的其他人也都轉了視線。
眾人注視之下,邵京澤懶懶打了個哈欠,越過他們走向沙發,然后大貓似的把自己團進了沙發里。
"別叫我,我困得很,剛彩排完就過來了。"
"天虹那個周年慶?"唐云舟腦袋又轉回到路成桉那里,"巧了么這不是,桉子你不是也要去嗎?"
"對啊,怎么少爺要彩排,你怎么就不用去?欸——這是不是就是你們圈里的那個,叫什么來著,哦對了,耍大牌?。?/p>
路成桉笑,意味不明:"被你猜中了,這可怎么辦?要不把你滅口吧。"
話音剛落,說出那話的人就配合得驚恐大叫一聲。
唐云舟無奈扶額。
這幾個幼稚鬼,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三歲。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從四方桌挪到了沙發邊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高樓林立。
正值夕陽西沉,晚霞的余暉攀上了窗沿,一路暈了進來,淺金色灑落了滿屋,也將站在窗前的男人的那張臉愈襯得深邃立體。
唐云舟點了根煙,轉眼煙霧就從他指尖升騰起。
他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俯瞰地面上如同螞蟻一般走來走去的人,而后轉頭看向路成桉:"不回去了?"
路成桉端了杯酒,也看著窗外,似乎在出神,半晌才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嗯"了一聲。
唐云舟低頭,手指碾動,慢慢把煙滅了:"你家老爺子能同意?你不回去恒東交給誰?"
唐云舟口中的恒東集團由路成桉的爺爺路少林創立,歷經半個世紀發展至今已然成了龐然大物。
將科技,房地產,醫藥,酒店等等產業全部囊括其中。
而真正讓恒東如此不可撼動的原因是——
路少林的兒子路知謙娶了陸家的女兒。
雖然陸家的老爺子剛從中央退下來,但他的大兒子眼看著就要從深市調回去了。
有這么一層關系在,恒東直接和邵氏,紀家的國瑞形成了三足鼎立。
面對唐云舟的問題,路成桉沒有回復,沉默了下來。
光影之中,他臉上的神情模糊不清,看不太真切。
路家的那一攤子事兒唐云舟大概也清楚,沒說話安撫似的拍了拍他肩膀。
因為晚上還有彩排,路成桉沒有多待,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在車庫唐云舟他們的車里挑了輛順眼的就開著回天悅酒店,至于他自己開過來的車就停在了會所,會有人專門保養。
在快到天悅時路遇紅綠燈,路成桉剛停下,丟在副駕上的手機就發出了來電的振動聲。
路成桉側頭。
屏幕上不斷跳躍著兩個字——
爺爺。
路成桉眉頭下意識蹙起,整個人就像是被凍住了,一動也不動,任憑手機震動個不停。
自動掛斷后又"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路成桉沉默著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鼻梁,沉著臉接通。
意料之中的,一連串密集的帶著冷硬口吻的發問雨砸在了耳邊。
路成桉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時不時的輕點,沉默不語的聽著。
似是覺得煩了,他的視線不自覺看向車窗外。
太陽漸漸落下,金黃的光點碎屑在空氣中浮沉,街道盡頭,天空被暈染成了一片橙紅色,細看里頭似乎還帶了點粉,紫紅色暮靄下沉。
道路兩旁是密密匝匝的樹,跳躍在枝葉間的光點仿若也沾染上了晚霞的顏色,綻放著或粉或紫的色彩。
靠近一家便利店的樹下蹲著一個少年,穿著件純白色的短袖,手里捏著一根火腿腸,正在喂一只橘黃色的貓咪。
樹上星星點點粉紫色的光暈落在他寬松的白色短袖上,那純潔的白霎時間生動了起來,浮光奪目。
人潮往來,那抹白成了天地間最惹眼的風景。
街邊不知道哪家店隱隱傳來音樂聲,慵懶的腔調,像是在低低訴說著某個故事的開始。
有風吹過。
他的幾縷發絲被風吹拂,飄碎在眼前。
少年淺笑著抬頭,他的面容也隨之躍入眼前——
那一瞬間,如耳鳴的雜音遲緩在耳畔嗡鳴,路成桉保持著手機貼在耳上的姿勢坐在那里,時間突然變得無比寂靜冗長。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虛化遠離,只有眼前才是真實的。
路成桉難得在接電話時出了神。
原本那些沉甸甸得壓在心上的煩躁無比的情緒蜻蜓點水一般褪去。
因此電話那頭最后說了些什么他根本沒聽清,敷衍得應了下來。
紅燈滅了。
綠燈重新亮起。
聚集在人行道兩端的行人潮水般涌了上來。
遮擋住了街道兩邊的建筑。
等行人走完,路成桉皺眉再看。
那棵樹下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