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甜呆滯地盯著那個紙團，空氣安靜數秒。
她抬起頭，直直撞進一雙深邃的，散漫的眸子，那人眼皮聳拉著，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微低著頭，一眨不眨的俯視她。
四目交匯。
兩人均是一愣。
女孩愣愣的，黑直的長發披落到肩頭，一張巴掌大的臉白里透紅，粉嫩的唇微微抿著，那雙明眸里寫滿無措。
周靳眉梢上揚，幾乎一下子就想起來。
好半會，郝甜才回神，“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聲音軟糯，很輕，像是小貓在呵氣。
扯的人耳朵發癢。
上次她一句話都沒說，他以為……周靳頓了一會，伸手撩了下耳垂，輕哂道，“沒事。”
郝甜硬著頭皮，走到他旁邊，把紙團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周靳就站在那。
女孩低著頭，垂著一雙眼兒，她經過他旁邊，動作匆忙，幾縷發絲擦過他手臂，空氣中氤起一股淡淡的香，似茉莉，又像梔子。
若有若無地，隨著她的經過，轉瞬即逝。
淡黃色的裙擺消失在拐角。
周靳靠著墻，從口袋里摸出一顆薄荷糖，牙齒咬住，薄荷的清涼很快從舌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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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一中老師改卷效率絕對是一流的。
兩天時間，年級分數排行榜都已經在公告欄貼出，甚至連班都已經重新分好。
今天分班，所以不用上早自習。
郝甜一到學校，許橙就拉著她往公告欄那邊跑，那一塊圍滿了人，一水都是高二的學生。
兩人好不容易擠到前排，許橙一眼看見郝甜的名，“甜甜，你第二。”
說完，她又繼續往下看，終于在快要過分班界限的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我還是一班的，未來一年半都不用跟你分開了！”她說完又盯著那個榜單看，“臥槽，為什么那個女生又排在我前面？”
一中的分班手段向來簡單粗暴，除了學校招錄進來的隨意安插，階段性分班都是按成績分數高低排，一個班四十人。
至于許橙說的排名……
郝甜看過去，還真是，“應該是緣分吧，每次考試都這樣。”
許橙很是苦惱，“總不能次次這么巧吧……”
郝甜笑了下，目光再次投向榜單，而后，嘴角的弧度慢慢松開。
又是這樣，她其實也有跟許橙一樣的煩惱。
郝甜的名字高高掛在前排，739分，這樣的分數，按理來說，是很高的了。
但是……
視線上移。
周靳，746。
郝甜看著排頭的那個名字，心口有點沉。
看完成績，兩人擠出人群，剛出來，里邊又傳來驚呼聲。
“阿靳，你怎么學的，746，還讓不讓人活了？”
“就是，平常也沒看見你怎么搞學習啊，說實話，你不會是在家背著我們挑燈夜戰吧？”
聽到746，郝甜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烏泱泱的都是人頭。
分不清哪個是周靳。
許橙一路上都在說這周五新班開家長會的事，郝甜應著她，腦子里亂糟糟的。
許橙察覺到了什么，擔心的問，“甜甜，沒事吧？”
郝甜搖頭，“沒事。”
作為郝甜最要好的朋友，許橙知道好多事，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道，“叔叔阿姨對你要求太苛刻了，但是甜甜，你真的已經很棒啦。”
郝甜點點頭，露出一個笑。
一班還是在原來的教室，班主任也還是王佳利，只是有些人不在了，多了一些新面孔。
回到教室，已經有幾個同學把書搬走了。
陸陸續續有新同學把東西搬過來。
郝甜坐回位子上，許橙在外邊晃蕩一圈回來，面上有點兒興奮，“甜甜！我剛跟王姐求了個特赦，咱倆不用換同桌了！”
后邊的林淼淼聽見，加入話題，“這么好！那我們要換嗎？”
許橙：“估計是要的。”
“我不想換，離得遠了都不能問甜甜問題。”
“嘿嘿，甜甜只有一個，她是我的。”
許橙吹了聲口哨，“這回班里要進來好多人呢，二十班那幾個清北附中過來的那幾個都在分班名單里。”
郝甜聽她們倆說話，視線在教室里兜了一圈。
確實進來了好多不認識的。
“你說的是周靳嗎？”林淼淼繼續問。
“對啊，還有跟他一塊那幾個。”
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聊了好久，其他同學也是，搬書、講話的聲音交雜在一塊，緊張的氛圍隨著分班考試的結束慢慢消散。
王佳利走進來，稍稍擰眉，環顧教室，拿起黑板刷子拍了兩下講臺。
班里安靜下來，王佳利滿意的點頭。
“上課了，現在點個名，喊到名字的同學舉手答到。”
“李春梅。”
“到。”
“彭已佳。”
“到。”
……
“高毅愷。”
“……”
“周靳。”
教室里一片安靜，王佳利視線透過眼鏡片折下來，好幾個位置是空的。
下邊的同學左瞧瞧右看看，坐在靠門位置的一個男生舉手，“老師，高毅愷周靳回原班拿東西去了。”
話音剛落，門口就站了人，高毅愷立在門口，大喊一聲：“報告！”
班里本來有點細碎講話聲，被這聲嚇得鴉雀無聲，王佳利掃了掃門口的人，瞥一眼點名冊，“高毅愷？”
高毅愷咧嘴笑，“是的老師。”
“怎么只有你一個，周靳呢？”
“老師好。”
高毅愷后邊響起一個拖長的聲音，不是很走心，閑閑懶懶的，高毅愷走進教室，門外的高瘦男生側過身，跟著進來。
郝甜耳朵動了動，忽的抬頭。
男生個子很高，白色的校服短袖服帖地穿在身上，肆意陽光，他揚了揚手里的外套，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好意思啊老師，東西落以前班里了。”
字正腔圓，很有識別度的那種播音嗓，有點低沉，又帶著蠱惑。他這話說的很正式，標準的認錯話術，但怎么聽，都能聽出里邊的漫不經心。
有幾個女孩子發出小小的驚呼聲，隨即淺聲交談。
郝甜看了幾秒，攥筆的手緊了緊，旋即，又松開。
她低下頭。
看著面前的練習冊，想。
原來這就是周靳啊。
746。
那天買糖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