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天她還是沒有選擇簽協議。而我選擇離開那個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我拖著行李選了三千公里外的一個城市,遠離自己所有的過去。新工作在開發區,
寫字樓二十三層,工位靠窗。我很快適應了現在的工作和環境,離開了蘇挽,
我也不再為了那些連七八糟的事心煩。突然手機震動。我低頭看了一眼,是蘇挽的電話。
我接起。她聲音發抖:“離婚訴訟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說,“一個月后開庭,
你準備好材料。”她呼吸變重:“為什么突然要離?我們不是說好……”“沒什么好說的。
”我掛斷。拉黑鍵在屏幕上閃了閃,沒按下去。晚上朋友組局接風。酒吧里燈光暗紅,
鄰桌三個男人圍著個穿白裙的女生,酒瓶挨個往她面前推。“第一次來Z市?
”其中一個捏著她手腕,“喝了這杯,哥哥帶你玩。”女生往后躲,撞翻椅子。
我認出她是中午在便利店遇見的人——當時她盯著貨架上的泡面,指尖在價簽上猶豫很久。
“我替她喝。”我把杯子遞過去。三瓶啤酒下肚,喉嚨燒得發緊。女生拽住我袖口,
指甲掐進我手背:“別喝了,他們是常客。”散場時她扶著我。夜風很涼,吹得人站不穩。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味,和蘇挽的檀木香水不同,像剛洗過的衣服晾在太陽下。
“你家在哪?”她問。我指了指巷口的路燈。鑰匙在口袋里晃,開門時差點摔進玄關。
她把我扶到沙發上,轉身要走,我抓住她手腕:“這么晚,不安全。”客房的床很久沒睡人。
我聽見她輕手輕腳地關窗,聽見浴室水流聲,聽見臺燈“咔嗒”關掉的聲音。
第二天頭痛欲裂。廚房傳來鍋鏟響,她端著一碗白粥進來,瓷勺碰著碗沿:“醒酒的,
趕緊喝了吧,省的難受。”粥很燙。我吹了吹,看見她袖口沾著昨夜的酒漬。她坐在對面,
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寫在便簽上:“昨天謝謝你,有事找我。”名字是路遙。字跡工整,
像學生抄作業時的認真。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蘇挽發來二十條消息,前三條是“你在哪”,
后面全是“對不起”。最后一條附了張照片:是女兒暖暖可愛的笑臉。我把手機扣過去。
路遙正在洗碗,水流聲里混著她哼的歌,調子跑調得厲害。陽光從廚房窗戶照進來,
給她的白裙鍍了層金邊,像幅沒畫完的簡筆畫。“下午去海邊?”她擦著手出來,
眼睛亮晶晶的,“我查了攻略,沙灘有螃蟹。”我點頭,享受著這輕松的一刻。原來離開后,
日子可以這樣簡單。沒有查崗電話,沒有藏在衣柜里的男士內褲,
沒有女兒喜歡里的“陳爸爸”。只有眼前這個剛認識的女生。這樣也好。
手機在口袋里再次震動,我沒看。路遙已經把遮陽帽扣在我頭上,推著我往門口走。
門關上的瞬間,聽見她哼起另一首歌,這次調子準了些——是《后來》,
但她把“后來”唱成了“現在”。現在。這個詞在我我的心上跳了跳,我看著陸瑤,
開心的笑了。5敲門聲在中午響起。我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貓眼望去,蘇挽站在門口,
行李箱拖在身后,頭發亂得像團草。開門。她沖進來,行李箱撞在鞋柜上。“終于找到你了。
”她抓住我手腕,指甲掐進肉里。“為什么不接電話?”客房門開了。
路遙穿著我的白襯衫走出來,下擺長到膝蓋。
她揉著眼睛:“誰啊……”蘇挽的眼神瞬間變了。上下打量路遙,
目光停在她光腳踩的地板上。“你是誰?”聲音像冰錐。路遙愣住。低頭看看自己,
突然反應過來,手忙腳亂扯襯衫下擺。“我、我是……”“狐貍精。”蘇挽冷笑。上前一步,
行李箱拉桿撞在茶幾上。“剛離婚就勾搭上別的女人,許樂你真夠快的。”我擋在路遙身前。
“別胡說。她是朋友,昨晚喝醉了借宿。”“朋友?”“孤男寡女共處一夜,當我瞎?
”路遙突然開口。“你就是他前妻?”聲音冷靜下來。“昨晚他發燒39度,我照顧了整夜。
”她指了指桌上的退燒貼。“現在該你照顧了?”蘇挽的視線掃過茶幾。
玻璃杯里的蜂蜜水還溫著,沙發上搭著我的濕毛巾。她的手抖了抖,
轉向我:“所以你寧愿跟陌生女人住,也不愿回家?”“家?”我笑了。掏出手機,
點開陳澤發來的視頻合集。“你和他在浴室的錄音,泳池的監控,
還有客房的藍色內褲——這些算家?”視頻里,蘇挽的聲音帶著喘息。她的臉瞬間發白。
她自言自語,“陳澤這個狗東西,居然拍了視頻!”“我和他說過不要招惹你。
”蘇挽突然蹲下來哭。“阿奕我錯了,我跟他斷干凈,我們回家好不好?
”路遙突然拉住我胳膊。她湊近我耳邊,小聲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我點了點頭,
陸瑤轉身離開了房間。我看著蘇挽那張掛滿淚水的臉。“回家?”我撿起她的行李箱,
“你還有什么值得我回去的?”“許樂你別太過分,我都這么低聲下氣的求你了。”“閉嘴。
”我打斷她。走廊傳來鄰居的開門聲。我把行李箱推給蘇挽。“要么安靜離開,
要么我叫物業。”她盯著我,突然抓起路遙的手腕:“你勾引我老公,我要告你!
”路遙反手掙脫。“你先管好自己吧。”她指了指蘇挽頸間的“Z”字項鏈。
“戴著情人的禮物,來求前夫復合,不覺得可笑?”蘇挽的手猛地捂住脖子。陳澤轉身就走,
腳步聲在樓道里回蕩。她愣了兩秒,抓起行李箱追出去,高跟鞋撞在臺階上咔咔響。
門“砰”地關上。路遙癱在沙發上,白襯衫滑下肩膀。“她剛才罵我狐貍精。”我遞過毯子。
“對不起,連累你了。”她突然笑出聲。“沒事,第一次被人罵狐貍精,還挺刺激。
”轉頭看著我,“不過你前妻挺瘋的,居然追到三千公里外。”“她從來都這樣,
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拿到。”“那你呢?”路遙裹緊毯子,“你想要什么?
”我想起客房抽屜里的離婚傳票副本,想起機場時刪掉的蘇挽語音。“現在?”我說,
“只想安靜喝杯蜂蜜水。”她笑著起身。“我去煮。”經過我身邊時,
指尖輕輕碰了碰我手背,“下次再有人罵我,我一定罵回去。”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
在她發梢跳成碎金。地板上,蘇挽的斷鞋跟像根被拔掉的刺,再也扎不疼任何人。這一天,
終于過去。6沖突后的第二天早晨。路遙坐在餐桌前,叉著煎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