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秋。
試驗田里的麥苗剛抽出嫩綠的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趙默笙站在田埂上,指尖輕輕搭在相機快門上。
這是她新買的徠卡M6,父親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夕陽斜照,將整片試驗田染成金色,也為那個蹲在田間的身影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甘采凜蹲在田壟間,戴著那頂標志性的寬檐草帽,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處,露出曬成小麥色的小臂。
她正專注地記錄著作物的生長數據,筆尖在記錄本上快速移動。
偶爾停下來,用沾著泥土的手指撥開麥苗檢查根系。
草帽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有當她抬頭時,才能看見右臉頰那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原來是她啊...”
趙默笙微微瞇起眼,調整相機焦距。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意料之中。
能和何以琛傳緋聞,本身一定就是個優秀的人,現在看來,這位學姐比之何以琛,或許有過之無不及。
她輕輕按下快門。
“咔嚓。”
細微的快門聲在安靜的田野間格外清晰。
甘采凜動作一頓,抬起頭,視線精準地鎖定了站在田邊的陌生女孩。
白色連衣裙,白色帆布鞋,鞋邊已經沾上了泥土,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趙默笙走近幾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學姐,我是趙默笙,化學系大一。”
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手腕上戴著一塊精致的范思哲腕表,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甘采凜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土的手,無奈地晃了晃手腕: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趙默笙自然地收回手,唇角微揚:“沒關系,是我冒昧打擾了。”
她的目光掃過甘采凜身后的試驗田,又落回對方臉上:
“學姐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抗寒小麥的雜交品種。”甘采凜用胳膊擦了擦額角的汗,
“這個季節正是冬小麥的出苗期,得仔細檢查苗情,及時補種缺苗斷壟處……”
說起專業話題,草帽下的眼睛亮得驚人,語速也不自覺地加快。
趙默笙認真聽著,忽然話鋒一轉:“學姐,喜歡何以琛嗎?”
甘采凜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這么直接?”
她彎腰從田邊拿起水壺,仰頭喝了一口,喉結微微滾動。水珠順著她的下巴滑落,在夕陽下閃著細碎的光。
“這個問題嘛...”
“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
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認真思考了一下,“看心情。”
趙默笙驚訝:“看心情?”
“嗯,”甘采凜煞有其事道:“小學弟青澀的模樣挺可口的,但太較真了也會讓人頭疼...”
甘采凜渣女發言。
“哦,我想起來了,”她說著,忽然湊近趙默笙:
“你就是那個追求何以琛的化學系女生吧?”
趙默笙沒有躲閃,反而迎上她的目光:“如果我說是呢?”
甘采凜直起身,拍了拍草帽上的灰塵:“那你要加油了。”
“那家伙看起來應該挺難搞的。”
趙默笙輕笑,耳邊的碎發被風吹起:“學姐這是在鼓勵情敵?”
“情敵?”甘采凜眨眨眼,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透亮,
“不至于。我跟他本來也沒什么。”
她彎腰繼續整理數據,語氣隨意:
“不過你要是真喜歡他,建議直接點。那家伙看起來冷冰冰的,霸王硬上弓應該有用。”
趙默笙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側臉:“學姐真是大方。”
甘采凜頭也不抬,專注于手中的記錄本:“科研已經很忙了,沒空玩感情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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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天南地北聊著,不知不覺中,甘采凜已經完成了工作。
她利落地收拾著器材,拎起那個磨損嚴重的工具箱:
“要一起走嗎?我請你喝農學院自產的豆漿,我親自泡(^_?)☆。”
趙默笙看了看她滿是泥土的手,又看看自己同樣臟了的白裙子,忽然笑了:“好啊。”
回程的路上,趙默笙忽然問:“學姐為什么選農學?”
甘采凜晃了晃手中的記錄本:
“小時候家里窮,總想著要是能種出吃不完的糧食就好了。”
她的語氣輕松,但眼神有一瞬間的飄遠。
“那挺好的。”趙默笙放輕了語氣。
“是吧,我編得挺好的。”
甘采凜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其實是因為高中生物老師長得帥。”
趙默笙:“......”
她無奈地搖頭,卻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們路過噴泉廣場,恰巧看見何以琛抱著厚厚的法典從臺階上走下來。
白襯衫,黑長褲,清瘦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像一幅剪影畫。
甘采凜吹了聲口哨:“喲,小學弟!”
何以琛抬頭,看見她們倆站在一起,明顯怔了一下。
趙默笙輕輕揮手,甘采凜則大咧咧地喊道:
“要不要和兩位緋聞女友一起喝豆漿?”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調侃,草帽下的眼睛閃著惡作劇的光芒。
何以琛的臉騰一下紅了。
不是害羞,是氣的。
他抿緊嘴唇,那雙總是平靜如湖水的眼睛此刻翻涌著明顯的怒意。
他半分都不再看甘采凜,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步伐比平時快了許多。
連背影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嘖,一點也不可愛。”甘采凜聳肩。
趙默笙看著何以琛的背影,突然有些挫敗。
她在心里默默比較:
他在學姐面前會臉紅,會生氣,會露出各種生動的表情;
而對自己,永遠是一副禮貌疏離的模樣,連拒絕都是教科書般的標準——就像他對待其他所有追求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