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潭血契"這鬼地方連烏鴉都不肯落腳。"我攥緊腰間的匕首,靴底碾碎半截枯骨。
寒潭水面浮著層泛綠的薄冰,月光照得那些西域符文像毒蛇盤踞在石壁上。
藥鋪掌柜白天塞給我的青銅獬豸爐突然發燙,爐蓋在布袋里嗡嗡震顫。我蹲下身剛解開繩結,
背后驟起的陰風卷著腐臭味撲來。暗紅色衣角掠過眼角時,
我認出鎮妖司的獬豸暗紋——他們竟來得這樣快!"小丫頭片子也敢接探妖的活計?
"尖利女聲刺破夜幕,我翻身滾進蘆葦叢,三支淬毒銀箭貼著耳廓釘進寒潭。
掌心黏膩的汗浸濕了母親臨終前塞給我的血玉簪,簪頭貓眼石在月光下詭異地收縮成豎瞳狀。
潭水比想象中更冷,像是無數冰針扎進骨髓。
鎮妖司那女人的嗤笑在水面晃動:"自己選的水葬,
倒也省了......"肺葉快要炸開的瞬間,簪尖突然自發刺進心口。血色在寒潭綻開時,
我竟看見青銅爐上的獬豸睜開石雕的眼睛。"嘩啦!"破水而出的剎那,
指甲暴漲三寸劃開追兵咽喉。溫熱血珠濺到唇上,腥甜中混著鐵銹味。
我跌跌撞撞撲進藥鋪后門時,掌柜的油燈正照見我濕漉漉的豎瞳。"江姑娘這病,
怕是要用龍腦香配著人血做藥引。"他銅秤砣壓在寫滿咒文的藥方上,
鏡片反光遮住眼底算計,"只是這血,該不會恰好與鎮妖司地牢里那具貓妖尸首同源吧?
"我盯著柜臺裂紋里殘留的西域朱砂,突然想起溺斃前瞥見的潭底符文。
那些扭曲字符此刻正在視網膜上灼燒,與青銅爐內壁的紋路嚴絲合縫地重疊。
更鼓聲從街角傳來時,藥柜最上層的犀角杯突然映出我背后——水漬倒影中,
分明有雙琥珀色貓眼在暗處發光。第2章 朱砂折痕銅爐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磚上,
我捻著沾血的朱砂折子,指腹突然觸到一絲異樣。借著燭火掰開夾層,
幾根雪白的貓毛正粘在密信邊緣,與西域舞姬發間綴著的銀鈴鐺如出一轍。"大人,
戌時的宮宴......"門外傳來小太監尖細的嗓音。我迅速將折子浸入藥湯,
血色墨痕竟化作一串胡語:"卯時三刻,摘星樓見。"字跡在浮沫中扭曲成波斯商隊暗號,
這分明是突厥王庭豢養的密探手法。更衣時銅鏡映出身后紗幔微動,
我故意將青金石發簪碰落在地。俯身剎那,
果然瞥見梁上游蛇鱗片反光——那群毒物還盤踞在暗處。指尖抹過妝奩底層的雄黃粉,
我在耳后點了道驅蛇符。"謝大人怎么躲在屏風后?"西域舞姬的赤金臂釧撞得叮當響,
濃烈乳香撲鼻而來。她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我腰間玉帶,
突然壓低聲音:"紅珊瑚要配綠松石才相宜。"這正是密信里約定的暗語。
我裝作替她整理面紗,順勢將藥粉抹在她掌心:"妹妹的胡璇舞該換新曲了。"話音未落,
殿外突然傳來騷動。十二名宦官抬著鎏金酒器魚貫而入,
器皿上饕餮紋的眼睛竟會隨燭火轉動。"此乃蓬萊進貢的測妖酒樽。"掌事太監陰惻惻笑著,
"諸位大人請。"酒液注入的瞬間,
我藏在袖中的銀針突然發燙——那酒器分明是鎮妖司的煉魂鼎所化。西域舞姬突然劇烈咳嗽,
指縫滲出黑血,她腕間銀鈴鐺裂開細縫,露出半截貓尾絨毛??芑实墼谶@時搖晃著起身,
明黃龍袍前襟濺上點點猩紅。我趁眾人慌亂時閃身至廊柱后,
卻見那測妖酒器的饕餮紋瞳孔轉向御座,將皇帝咳出的血珠盡數吸入鼎中。
第3章 獬豸辨妖我跪坐在青銅爐前,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獬豸紋爐蓋下蒸騰的青煙里,
分明有細碎貓叫在撓我的耳膜。"江姑娘,請。"鎮妖司判官用玉尺挑起我的衣袖,
玄鐵護腕壓得我腕骨生疼。爐中妖火突然竄起三尺,映得判官眼尾朱砂痣像滴血,
"三日前你在城南染坊...""大人明鑒。"我猛地將左手按進爐灰,
灼痛感順著經脈炸開時,藏在指縫的化骨散已混著冷汗滲入爐底,"那夜民女替王娘子接生,
染的是人血。"爐火驟然轉成靛藍色,灰燼中浮出半截貓尾殘影。
判官玉尺"鐺"地撞在爐耳上,我趁機將右手藏在背后,
昨夜用朱砂混著雞血畫的結痂傷口正在袖中龜裂。"城南妖物擅化貓形。
"玉尺突然挑起我下巴,判官狐裘掃過案上密函,露出"第七實驗體"字樣的火漆印,
"江姑娘這雙眼睛,倒像極了..."窗外忽有青色天燈撞上琉璃瓦,我佯裝受驚打翻茶盞。
熱水潑在判官袖口時,
孔雀藍的指甲碎屑從他褶皺里掉出來——那分明是我上月埋在亂葬崗的蠱奴特有的染甲方式。
"民女該死!"我伏地叩首,趁機將密函塞進襪筒。青銅爐里貓影突然發出厲嘯,
判官轉身結印的剎那,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爐腳——昨日從謝長臨身上順來的鱗粉遇血即燃,
瞬間將殘影燒成灰燼。判官再回頭時,
我正顫巍巍舉著潰爛的右手:"民女這傷口...可是與妖物有關?
"第4章 雨夜蛻骨雨珠砸在青石板上迸裂成冰渣時,我正死死咬著浸透雄黃的布條。
喉間翻涌的血腥氣熏得眼眶發燙,指甲深深摳進窗欞木紋里,"喀嚓"一聲脆響,
半截染著綠熒熒光澤的指甲蓋竟生生掀翻在掌心。"三更天沒到就熬不住了?
"巫醫學徒舉著燭臺推門而入,火苗在他墨綠色眼瞳里跳成兩點鬼火,
"謝大人煉的蠱鼎今早震了三回,連帶著你骨血里的東西也跟著鬧騰吧?
"我蜷在墻角把滲血的指尖藏進袖口,齒間布條吸飽了涎水,
含混不清地擠出幾個字:"白鴿...桃林..."話音未落,
左手無名指突然傳來鉆心劇痛,新長出的指甲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頂破皮肉,
泛著比先前更濃的蠱毒幽光。學徒突然掐住我手腕,
指甲縫里沾著的白羽在燭光下格外刺眼:"昨夜桃林西南角燒出丈寬的焦土,
你猜我在灰堆里扒拉出什么?"他袖口抖落的半枚青銅鈴鐺叮當墜地,
鈴身刻著的鳳凰尾羽紋路,與謝長臨煉蠱鼎上的圖騰嚴絲合縫。窗外炸開驚雷的剎那,
我喉頭猛地竄上團腥甜。學徒慌忙將盛著生鹿心的陶罐推過來,卻被我揮袖打翻在地。
溫熱血漿濺上墻面的瞬間,那些暗褐色的斑點竟詭異地扭結成爪痕,
恰似那日我在藏書閣暗格里拓下的密文。"戌時三刻,蠱鼎現世。
"學徒突然掐訣在我眉心一點,冰涼的觸感激得渾身戰栗,"想要鎮住你骨血里的貪狼蠱,
就得趕在子時前找到白鴿銜來的鳳凰木——不過..."他指尖劃過我新生的指甲,
帶起一串幽綠磷火,"謝大人可沒教過你拿自己當蠱皿養吧?"暴雨裹著桃瓣砸進窗欞時,
我忽然看清墻上那些由血點組成的爪痕。左手不受控制地蘸著鹿血臨摹起來,
每一筆劃過磚縫都發出金石相擊之聲。當最后一道血痕與窗外的閃電重合時,
滿地狼藉里竟浮出幅星圖,斗柄直指桃林深處那抹顫動的白影。"你瘋了!
"學徒拽住我淌血的左手,新生指甲已經長到寸許,綠光里隱約游動著赤色絲線,
"現在去桃林就是往蠱鼎的火口里跳!"又是一道霹靂劃過,我腕間突然傳來灼燒劇痛,
昨日褪下的那枚指甲不知何時已烙進皮肉,化作鳳凰銜尾的印記。雨幕里傳來幼獸般的嗚咽,
我甩開學徒沖進夜色時,
瞥見他腰間懸著的藥囊正滲出焦黑粉末——與桃林焦土上一模一樣的青檀灰。
第5章 毒酒三重奏"刑部侍郎的宴貼鑲著金箔,燙得我指尖發疼。
"我摩挲著袖中冰涼的瓷瓶,穿過雕滿饕餮紋的朱漆門廊。
宴廳里沉香混著西域龍涎香的氣味撲面而來,
刑部侍郎正捏著銀箸敲打琉璃盞:"謝大人來得巧,這壇三十年陳釀剛啟封。
"江妧突然從屏風后轉出來,緋紅廣袖帶翻案頭青玉硯。她奪過酒盞仰頭飲盡,
喉間發出幼貓般的嗚咽。我盯著她驟然泛綠的瞳孔,袖中銀針已滑入指縫。
"西域蛇膽、南詔見血封喉..."我蘸著酒液在案幾劃出暗紋,
刑部侍郎的扳指突然壓住我手腕:"謝大人怎的連杯酒都不賞臉?
"他掌心黏膩的冷汗透過布料,我瞥見侍從端著剝皮刀從梁柱陰影里逼近。
瓷瓶在桌底炸開的脆響讓所有人僵住,紫色毒霧順著金絲地毯蔓延。
我拽著江妧滾進垂著鮫綃帳的羅漢榻,她脖頸處浮現的朱砂符咒正與懷中折子共鳴。
刑部侍郎的狂笑刺破混亂:"圣上要的藥人證據,謝大人藏得可嚴實?
"貓爪劃破朱砂折子的瞬間,西域使團抬著的鎏金蛇籠突然傾倒。十七條碧鱗蛇竄上房梁,
吐著信子盤成詭異圖騰。我反手將藥粉撒向燭臺,
燃的火焰映出刑部侍郎扭曲的臉:"你以為燒了折子就能...""折子里的不是藥人名單。
"我踩著滿地打滾的侍從跨出火海,袖中真正的羊皮卷貼著心口發燙。江妧瞳孔已恢復漆黑,
她指尖殘留的貓毛正化作灰燼飄散。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三更天的薄霧里,
西域使團馬車輪印正滲出猩紅血水。第6章 雙生賬本我跪坐在密室青磚上,
銅燈將染血賬本的折痕映得發亮。手指擦過"戊辰年三月"的墨跡,
腥銹味突然刺痛鼻腔——這是用血水調過的朱砂。"陛下看這里。
"我舉起兩本賬冊對著燭火,泛黃的麻紙上透出重疊的暗紋,"每月初七運進宮的硫磺數量,
恰好與北郊天燈臺爆炸次數吻合。"傀儡皇帝的眼珠在琉璃鏡片后緩慢轉動,
玉扳指壓著折子第七頁的裂口。
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痰音:"國師說...天燈是祥瑞..."我猛地攥緊他繡著金龍的袖口,
冰蠶絲在掌心發出細碎的撕裂聲。少年天子的瞳孔驟然收縮,
像是被絲線牽動的木偶般僵直了脖頸——他后腦果然插著三根銀針,
針尾綴著的紅穗子還在微微發顫。"祥瑞需要活人獻祭么?"我翻開賬本末頁,
缺失的紙痕處黏著半片蝶翼,"上個月初七,掖庭少了十二個藥人。
"指尖突然觸到紙頁夾層里的硬物,薄如蟬翼的金箔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蠱文。
地磚突然傳來震動,墻角的青銅鶴銜燈應聲而倒。我迅速將金箔塞進發髻,
火折子舔上實驗記錄時,
聽見自己喉嚨里溢出的冷笑:"謝長臨以為燒了蠱蟲培育冊就萬事大吉?
他怕是沒發現...""娘娘!天燈臺的引線受潮了!"暗衛撞開石門帶進雨氣,
我踢翻的燈油正巧潑在傀儡皇帝龍袍下擺。他呆滯地望著火焰攀上衣襟,
嘴角卻詭異地揚起:"生死蠱...是雙生的..."我拔下金簪扎進他鎖骨,
爆開的血霧里混著細小的蟲卵。門外傳來整齊劃一的木屐聲,
二十個藥人眼眶里鉆出同樣的紅穗子,脖頸青筋暴起的位置都嵌著指甲蓋大的金箔。
"把硫磺粉混進鮫人膏,涂在天燈竹骨接縫處。"我扯斷珍珠項鏈灑向藥人,
滾落的珠子在血泊里變成赤紅色,"等謝長臨來點引信時..."瓦片突然被狂風掀起,
我抬頭看見巫醫的鴉青色衣角掠過飛檐。他藥箱縫隙露出半截人偶,
手腕處赫然系著與我相同的珊瑚珠——那是我去年生辰丟在亂葬崗的陪葬品。
第7章 蛇窟對弈我攥著火折子的手已經沁出冷汗,腥臭的黏液正順著鐘乳石滴落在后頸。
成千上萬條蛇鱗摩擦巖壁的沙沙聲里,訓蛇人那串銀鈴鐺在黑暗深處忽遠忽近。
"謝公子若肯留下右手,蠱鼎自當拱手相送。"沙啞的嗓音裹著毒蛇吐信的嘶嘶聲,
青鱗蟒纏著青銅鼎從石縫里探出半個身子。
那些本該撲上來的蛇群卻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焦躁地盤旋,
仿佛我袖口殘留的江妧藥香是烙鐵。"西域的移魂咒?"我故意用劍尖挑開鼎身藤蔓,
蝕刻在銅銹下的骷髏圖騰讓瞳孔猛地收縮。三年前邊關瘟疫里暴斃的流民,
脖頸處全都有這樣的刺青?;鹫圩油蝗辉蚁蝾^頂鐘乳石群,受驚的蛇潮霎時如退潮般四散。
訓蛇人暴怒的呼哨聲中,我踩著濕滑的青苔躍上石梁,褪下的蛇皮還帶著體溫,
薄如蟬翼的鱗片在幽光里泛著詭異的藍。"原來褪甲周期是月圓前后。
"桃木釘穿透蛇皮釘入巖壁的瞬間,青銅鼎里傳來幼蛇啃噬同類的黏膩聲響。
訓蛇人的彎刀擦著耳畔飛過時,
我終于看清鼎內蠕動的根本不是蛇——那些長著人齒的蠱蟲正將褪下的蛇皮撕成絮狀物。
桃林陣的機關扣彈開時,最后一縷月光正被烏云吞沒。染血的布條從白鴿爪間飄落,
上面歪斜的"快逃"二字被雨滴暈成血淚。我捏著從蠱鼎暗格摸出的半塊兵符,
突然聽見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第8章 褪鱗之痛我死死抵住實驗室的鐵門,
指甲在金屬表面刮出刺耳鳴響。鏡中倒映的右眼正泛起詭異的銀藍色,
仿佛有活物在虹膜下游動。"江小姐?"門縫里突然擠進半張灰白的面孔,
藥人試驗品003號用腫脹的舌頭舔著門框:"您需要抑制劑嗎?
到妖血沸騰的味道了......"我反手將解剖刀釘在他指尖三寸處:"管好你的狗鼻子。
"刀刃震顫的嗡鳴聲中,我摸出冷凍箱里冒著寒氣的琉璃瓶。紫色藥液滑入喉嚨的剎那,
右眼傳來骨肉剝離的劇痛,鏡中倒映出指甲蓋大小的鱗片正從眼角簌簌脫落。
走廊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全息投影在空中炸開猩紅的裂痕。我扯過實驗袍罩住滿頭冷汗,
疾步沖向中控室時,003號沙啞的聲音追在身后:"第八次了,
謝教授說過超過七次妖血就會......""閉嘴!"我踹開吱呀作響的合金門,
滿墻數據流如同潰堤的銀河傾瀉而下。指尖觸碰到主控臺的瞬間,
加密符文突然扭曲成毒蛇形態,狠狠咬住我的手腕。
劇痛讓我看清了蛇瞳里的倒影——謝長臨的白大褂衣角閃過走廊轉角,
他懷里七支試管正泛著與我瞳孔相同的銀藍幽光。我扯斷數據毒蛇的獠牙,
在重新架構防火墻時,突然發現底層代碼里埋著三十七處暗門,
每處都標著"SXL"的密鑰印記。"江組長,煉蠱艙的溫度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