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15,夕陽把留學預備中心窗欞拉成長長的陰影。周小檬盯著墻上"國際菁英"的鍍金牌匾,舌尖抵著口腔內壁的傷口,鐵銹味在嘴里蔓延。她襯衫領口崩開兩顆紐扣,精心打理的鎖骨發粘著凝固的血跡。
旁邊斜倚著落地窗的男生正在擦鼻血,GUCCI衛衣袖口沾著暗紅。他沖她比劃口型"等著瞧",耳骨上的蛇形銀釘在暮色中反光。
"周先生,您知道的,我們UCL預備班學員都簽過沖突協議..."行政主管的聲音被作戰靴踏地聲截斷。聲音由遠及近,聽見作戰靴鏘鏘的踏在地上,讓周小檬心跳加快,他知道是哥哥來了。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周小檬脊椎繃直。穿著軍常服的周凌走進來,他顯然是沒有來得及換上便裝就匆忙趕來,肩章在夕陽下泛著冷光。辦公室突然變得逼仄,預備班老師不自覺地挺直了背。
"具體經過。"周凌盯著周小檬,聲音像砂紙擦過鋼板。
當聽到"沒爹沒媽的野種"這個關鍵詞時,周凌左手拇指無意識摩挲著食指關節——那是他執行危險任務前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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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里彌漫著壓抑的寂靜。周小檬用余光看見哥哥把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車載時鐘顯示4:37,距離他必須歸隊報到只剩23分鐘。
"知道錯哪了嗎?"突然的問句像子彈上膛。
"不該打人臉。"她故意用指甲摳安全帶,"該踹肚子。"
急剎車讓兩人同時前傾。周凌轉頭時,她第一次看清他眼里的紅血絲——那是連續三天夜間演習留下的痕跡。
"回家等著。"他重新發動車子,語氣平靜得可怕,"我七點回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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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15,周小檬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比預計晚了75分鐘。她蜷在沙發角落,看著周凌軍裝右肩的露水痕跡。
皮帶扣碰撞的金屬聲讓她渾身一顫。
"最后機會。"周凌站在玄關沒開燈,"解釋。"
"他該打。"周小檬攥緊拳頭:"他罵我沒爹沒媽!說我是沒人要的——"
"所以你就動手?"周凌打斷她,聲音冷得像鐵。
她胸口劇烈起伏,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是的,她動手了。可那個男生惡毒的話語像毒蛇般盤踞在她心頭——"你哥遲早也會把你扔了"。
"說話。"周凌的聲音冷得像冰。
"...是。"她咬緊牙關擠出這個字。
"砰!"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鋼筆都跳了起來。周小檬渾身一顫,耳膜嗡嗡作響。
"三條規矩。"他俯身逼近,氣息噴在她發頂,"一,不許打架;二,有事找我;三——"他忽然伸手扯了扯她凌亂的領口,"別讓人碰到這里。"
下一秒天旋地轉,周小檬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拽了起來。她踉蹌著站直,后背抵在冰冷的書架上。
"站好。"周凌的聲音像淬了冰。
"等等!你干什——"
"需要我重復?"他修長的手指敲在實木書桌上,悶響在書房里炸開。周小檬瞬間繃直了脊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窗外蟬鳴突然變得刺耳,她盯著地板上那道陽光分割線,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抬頭。"
她倔強地別過臉,突然被捏住下巴強制轉向書桌。攤開的作業本上,數學題錯得觸目驚心。
"這就是你打架的成果?"他抽出一疊空白稿紙拍在桌上,"所有錯題重做。做不完——"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黑洞般的墨點,"就站到明天早上。"
恍惚間她想起六歲那年,記憶里最后一個清晰的畫面是哥哥的軍裝下擺。這些年他們像兩條平行線。
"你...憑什么..."喉間的哽咽讓聲音支離破碎,"這些年...你根本...就不在..."
鋼筆突然在紙上劃出長長的裂痕。
"現在,"他捏了捏眉心,"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她突然崩潰地哭喊出聲:"我對你來說...就是個不得不接下的包袱吧?"
懸在半空的手突然僵住了。書房陷入死寂,只剩下她壓抑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