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周雨晴的傘面上。她縮了縮脖子，
把單薄的西裝外套裹得更緊一些。三月的雨帶著刺骨的寒意，滲進她廉價的皮鞋里。
這是她這周第三次面試失敗，銀行卡里的余額已經不足四位數。"又沒戲了。
"周雨晴嘆了口氣，看著手機里剛收到的拒絕郵件。
屏幕上倒映出她憔悴的臉——黑眼圈濃重，嘴唇因為緊張被咬得發白。二十八歲，
失業三個月，存款見底，房東催租的短信一條接一條。生活像這陰雨天一樣，
看不到一絲光亮。為了省地鐵錢，她決定步行回家。拐進一條平時不走的小巷，
雨水在石板路上積成小水洼，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一陣風刮過，
她的傘被吹得翻了個面。就在她手忙腳亂地收傘時，
余光瞥見巷子深處有一家她從沒注意過的店鋪。那是一家古董店，
深褐色的木門上掛著一塊斑駁的銅匾，上面用古樸的字體刻著"奇珍閣"三個字。
店門半掩著，從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在雨霧中顯得格外溫暖。周雨晴猶豫了一下。
她平時對這種古董店毫無興趣，但今天，或許是失業的挫敗感作祟，
或許是單純想找個地方避雨，她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那扇門。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股混合著檀香、舊書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撲面而來。店內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
列著各式各樣的古董：青花瓷瓶、銅鏡、木雕、字畫...每一件都擺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歲月的光澤。"有人嗎？"周雨晴輕聲問道，
聲音在空曠的店里顯得格外突兀。"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里間傳來。片刻后，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掀開布簾走了出來。他穿著深灰色的中式對襟衫，臉上皺紋縱橫，
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小姑娘，想看看什么？"老人微笑著問，
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周雨晴突然感到一陣窘迫："我...我只是進來避避雨。
"老人點點頭，沒有趕她走的意思："沒關系，隨便看看。老朽姓秦，
這家店開了六十多年了。""我叫周雨晴。"她下意識地回答，
目光卻被店內深處的一個玻璃展柜吸引。那里面單獨陳列著一件物品——一面青銅面具。
那面具約有人臉大小，做工精細得令人驚嘆。左半邊是哭泣的表情，
眼淚被雕刻成細小的珍珠狀；右半邊卻是大笑，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兩種極端情緒被完美融合在一張臉上，詭異中帶著某種魔力，讓人移不開眼。"喜歡那個？
"秦老注意到她的視線，緩步走向展柜。"它...很特別。"周雨晴不由自主地跟過去，
眼睛死死盯著面具，"這是什么年代的？""漢代的東西，少說兩千年了。
"秦老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傳說是一位巫師制作的，能實現擁有者最深的欲望。
"周雨晴嗤笑一聲："真的假的？這么神奇您怎么不自己留著用？
"秦老沒有因為她的嘲諷而生氣，反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因為它每次實現愿望，
都會索取相應的代價。老朽這把年紀，承受不起更多代價了。"雨聲突然變大，
敲打著店鋪的玻璃窗。周雨晴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眼睛還是無法從面具上移開。
在燈光下，青銅面具泛著詭異的光澤，那半哭半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她的困境。"多少錢？
"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銀行卡里的余額，尷尬地補充，"我就問問。""非賣品。
"秦老干脆地說，"這東西不該在普通人手里。"周雨晴撇撇嘴，心里卻涌起一股不服氣。
憑什么這老頭能決定誰配擁有什么？她失業前的職位好歹是市場部經理，算得上事業有成，
哪里普通了？"秦老，您店里有沒有便宜點的小物件？我想買件禮物送朋友。
"她突然改變話題，眼睛卻仍瞟向面具。秦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但沒點破："這邊有些清代的錢幣，價格適中。"接下來的半小時，
周雨晴假裝對幾枚銅錢感興趣，實則暗中觀察店內的布局和秦老的習慣。
老人每隔二十分鐘就會去后間一趟，大概是用藥或者上廁所。
她注意到面具展柜的鑰匙就掛在柜臺后的墻上。雨小了，天色漸暗。
周雨晴買下一枚最便宜的銅錢，道別時秦老正接到一個電話，匆匆進了后間。這是她的機會。
心跳如鼓，她躡手躡腳地繞到柜臺后，取下鑰匙。手抖得幾乎拿不穩，
鑰匙串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讓她差點驚叫出聲。深呼吸幾次后，她終于打開了玻璃柜。
當手指觸碰到青銅面具的瞬間，一股奇異的電流順著指尖竄遍全身。面具比想象中沉重，
冰涼得像塊寒冰。周雨晴迅速將它塞進包里，把鑰匙掛回原處，然后幾乎是跑著離開了店鋪。
銅鈴在她身后清脆地響著，仿佛在嘲笑她的罪行?；氐郊?，周雨晴把包扔在沙發上，
沖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鏡子里的她面色慘白，眼睛卻亮得嚇人。"我瘋了嗎？偷東西？
"她自言自語，隨即又為自己辯解，"那老頭說非賣品，分明是故意抬價。再說了，
這種古董誰知道真假..."她走回客廳，從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面具，放在茶幾上。
在自家燈光下，面具顯得更加詭異?？奁哪前脒呇劬λ坪跽娴暮鴾I水，
而大笑的半邊則透著一股瘋狂。"能實現最深的欲望？"周雨晴嗤笑，卻又忍不住好奇，
"那我現在最想要什么？"工作。錢。尊嚴。這些詞匯在她腦海中盤旋。
失業以來遭受的白眼，面試官的冷漠，房東的催促...她受夠了這種生活。
"如果你真有什么魔力，"她對著面具說，聲音因緊張而顫抖，"就給我一份高薪工作，
讓我再也不必為錢發愁。"說完這句話，她鬼使神差地把面具戴在了臉上。
冰涼的青銅貼緊皮膚的那一刻，周雨晴眼前一黑。
無數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一個古代女子被活埋的場景，
富又家破人亡；一個書生金榜題名卻發瘋自盡...這些畫面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哭泣，
沖擊著她的神經。"啊！"周雨晴猛地摘下面具，渾身冷汗。剛才的幻覺太過真實，
讓她幾乎窒息。面具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見鬼了..."她喘著粗氣，
把面具踢到沙發底下，決定明天一早就把它還回去。這玩意太邪門了。那晚，
周雨晴做了個噩夢。夢里她站在一個古老的祭壇上，四周是穿著奇異服飾的人群。
她被按在地上，一個戴著同樣青銅面具的巫師舉著匕首走來...凌晨三點，她尖叫著醒來，
渾身濕透。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第二天早晨，周雨晴被手機鈴聲吵醒。
是一個陌生號碼。"請問是周雨晴女士嗎？"一個職業化的女聲問道，
"這里是萊茵國際人力資源部。恭喜您通過了我們的面試，市場總監一職，年薪八十萬，
另有績效獎金。請問您什么時候可以入職？"周雨晴徹底清醒了："什么？
可我并沒有投遞貴公司的簡歷...""是獵頭推薦的。
我們很欣賞您在上一家公司的項目經驗。"對方解釋道，"如果您方便，
今天下午可以來簽合同，我們可以預付三個月工資。"掛斷電話，周雨晴呆坐在床上。
萊茵國際是業內巨頭，市場總監職位競爭激烈，她連想都不敢想。而現在，對方主動找上門，
還開出天價年薪？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沙發底下。面具安靜地躺在那里，半哭半笑。
"巧合，一定是巧合。"她自言自語，
卻無法解釋為何會有公司知道她的聯系方式和工作經歷。下午的簽約順利得不可思議。
人事總監對她異常熱情，CEO甚至親自接見，說早就聽說過她的"非凡才能"。
合同條款優厚得不像話，預付的三個月工資二十萬當場打到了她卡上。回家的出租車上，
周雨晴看著手機銀行里的數字，仍覺得像在做夢。經過那條小巷時，她讓司機停車，
想去把面具還回去，順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好運——看吧，沒有面具的魔法，
她周雨晴照樣能獲得好工作！然而，當她走到記憶中的位置時，
卻發現那里只有一堵斑駁的墻，根本沒有什么古董店。她來來回回走了三遍，
甚至詢問了附近商鋪的老板，所有人都說這條巷子從來沒有過叫"奇珍閣"的古董店。
"見鬼了..."周雨晴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脊背爬上來。當晚，她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這次，她夢見自己站在一面鏡子前，鏡中的"她"突然摘下臉皮，
露出下面腐爛的肌肉和骨頭...開燈后，
周雨晴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圈淤青，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抓握過。
而沙發底下的面具，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夢境。
周雨晴搬進了高檔公寓，買了名牌服裝，過上了曾經向往的生活。工作出奇地順利，
每個提案都獲得滿堂喝彩，連最難纏的客戶都對她的創意贊不絕口。但代價也隨之而來。
噩夢越來越頻繁，內容也越來越恐怖。她開始看到幻覺——鏡子里一閃而過的黑影，
窗外飄過的白影，深夜耳邊若有若無的哭泣聲。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的淤青和傷痕越來越多，
醫生卻查不出原因。一個月后的深夜，周雨晴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這次，
她夢見自己親手活埋了一個女人。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站在陽臺上，
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欄桿，手里緊緊攥著那面青銅面具。
"這不是好運..."她顫抖著松開手，面具掉在陽臺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詛咒。"第二天，周雨晴請了假，決定無論如何要找到那家古董店。
她走遍了城市每一條可能的小巷，問遍了每一個可能的知情人，卻一無所獲。
就在她幾乎絕望時，一個舊書店老板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奇珍閣？"老板推了推老花鏡，
"那家店二十年前就關門了啊。老秦頭去世后，沒人繼承。""不可能！我一個月前還去過！
"周雨晴激動地說。老板搖搖頭："姑娘，你記錯了。老秦頭二十年前就死了，
死得很蹊蹺——據說是在整理一批新到的古董時突然暴斃，臉上還戴著個古怪的青銅面具，
摘都摘不下來。后來是他侄子料理的后事，店里的東西都處理掉了。
"周雨晴如墜冰窟："他...侄子？知道在哪能找到他嗎？""林默啊，
他在城東開了家小古董店，不過不叫奇珍閣了。"根據書店老板提供的地址，
周雨晴找到了那家位于城東的小店。推門進去的瞬間，
她就認出了柜臺后的中年男子——那雙眼睛和秦老一模一樣。"周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林默放下手中的書，語氣平靜得可怕，"我就知道，面具會選擇新的宿主。
"---"宿主？"周雨晴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包帶，
那里面正躺著那面詭異的青銅面具。"你知道這個面具？"林默從柜臺后走出來，
示意她坐下。他的動作和秦老如出一轍，那種不緊不慢的從容讓周雨晴更加不安。
小店里的光線很暗，空氣中飄著和陳舊書籍混合在一起的檀香味。"我當然知道。
"林默給她倒了杯茶，茶湯呈現出不自然的深紅色，"這面具在我們家族流傳了幾百年，
每一任保管者都不得善終。我叔叔是最后一個。
"周雨晴沒有碰那杯茶："秦老...是怎么死的？
"林默的眼神變得幽深："官方說法是心臟病突發。實際上..."他拉開衣領，
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的疤痕，"他死時我就在旁邊。那個面具像是活物一樣黏在他臉上，
我們用了各種工具都取不下來。最后，他的臉...融化了，和面具長在了一起。
"周雨晴胃里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她想起自己戴上面具時那種冰涼的觸感，
以及之后詭異的幻覺。"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她聲音嘶啞。"因為你已經被選中了。
"林默直視她的眼睛，"那面具不是普通的古董，它是活的。
漢代一個叫虞姬的女巫制作了它，將自己的靈魂封印其中。每實現一個愿望，
它就會吞噬使用者的一部分靈魂，直到完全占據那個身體。"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一道閃電劃過，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周雨晴手腕上的淤青開始隱隱作痛，
那些醫生查不出原因的傷痕像是有生命般發燙。"我...我只是想要一份好工作。
"她喃喃自語，更像是在為自己辯解。林默冷笑一聲："面具從不滿足于一個小愿望。
它會挖掘你內心最深處的貪婪，然后無限放大。告訴我，周小姐，除了工作，你還想過什么？
報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讓前男友后悔？擁有花不完的財富？"周雨晴臉色煞白。
他說得沒錯，在獲得工作后，她確實想過更多——讓那個總是刁難她的前主管身敗名裂，
讓劈腿的前男友付出代價...這些陰暗的念頭像野草一樣在她心里瘋長。"我該怎么辦？
"她終于崩潰了，淚水奪眶而出，"它已經開始影響我了...我做夢，可怕的夢，
還有這些..."她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越來越多的不明淤青。林默沉默了片刻，
走到里屋拿出一個古舊的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本殘破的竹簡和幾張泛黃的紙張。
"解除詛咒只有一個方法。"他小心地展開那些紙張，"找到虞姬真正的埋骨之地，
按照特定儀式將面具歸還。必須在下一個滿月之前完成，
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會變成下一個虞姬。
"周雨晴倒吸一口冷氣："下一個滿月？那只有十天了！我怎么找一座兩千年的古墓？
""這些資料能幫你。"林默推過那些泛黃的紙張，"我叔叔花了半輩子研究這個。
虞姬不是普通女巫，她是被活埋的，怨氣極重。她的墓應該就在這座城市附近，
具體位置..."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周雨晴掏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還給我..."一個沙啞的女聲從聽筒里傳來，聲音扭曲得不似人類，
"那是我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周雨晴渾身發抖，
驚恐地看向林默："是...是她。面具里的那個聲音。
"林默臉色凝重："它比你想象的更強大。已經開始影響現實世界了。
"他迅速收拾好那些資料，塞進一個牛皮紙袋，"拿著這些，去找虞姬墓。記住，
必須在滿月之夜將面具放回她的棺槨，同時念這段咒語。
"他指著一頁紙上用朱砂寫就的古怪文字。"你不跟我一起去？"周雨晴難以置信地問。
"我不能。"林默搖頭，"我們家族的人靠近那面具只會加速詛咒。
況且..."他苦笑一聲，"我需要守著這家店，防止其他被詛咒的物件流落出去。
"周雨晴還想說什么，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手腕傳來。她低頭一看，
那圈淤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皮膚下隱約有黑色的絲線在蠕動。"快走吧，
時間不多了。"林默將紙袋塞給她，"還有，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別相信。
虞姬擅長幻術。"走出小店時，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依然陰沉。周雨晴抱著那個牛皮紙袋，
感覺像是抱著自己的性命。包里的面具似乎變重了，
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它在撞擊自己的大腿?；氐郊?，她立刻鎖好所有門窗，拉上窗簾，
才敢把面具拿出來放在桌上。在燈光下，
它看起來更加詭異了——青銅表面泛著不自然的油光，
那半哭半笑的表情似乎比上次看到時更加生動。"虞姬..."周雨晴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突然一陣劇痛襲來，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一個身穿奇異服飾的女子被綁在祭壇上，
周圍是舉著火把的人群；女子凄厲的詛咒；鮮血滲入泥土...她喘息著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滴落。更可怕的是，
有幾滴血落在了面具上，竟然被吸收了，青銅表面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老天..."周雨晴顫抖著用紙巾擦干凈手，決定先研究林默給她的資料。
竹簡上的文字已經模糊不清，但那些泛黃的紙張上有詳細的筆記，
顯然是秦老多年研究的成果。根據記載，虞姬是西漢時期一個部落的女巫，
因使用禁術被族人活埋。死前她發下毒咒，將自己的靈魂注入親手制作的青銅面具中，
詛咒所有佩戴者。"鳳凰山..."周雨晴注意到一頁紙上反復出現這個地名，
旁邊有秦老的批注："疑似葬地，東南向，三棵古柏為記。"鳳凰山就在城郊，
是一片未開發的荒山。周雨晴立刻上網搜索相關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