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避家族安排的商業聯姻,我轉學成為普通高中生。在圖書館遇見總坐我對面的女孩,
她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讓我失眠了三個晚上。第四天我攔住她:“假裝我女朋友,
時薪五百。”她眼睛亮了:“包月能打折嗎?”我們牽著手逛遍校園小吃街,
直到我爸的保鏢突然出現。“少爺,該回去了。”她行李箱滾下樓梯的聲音像心碎的音符。
七年后商業酒會上重逢,我推開未婚妻走向她。“聯姻對象換成你,簽不簽?
”她晃著香檳笑:“這次時薪多少?”婚禮當天我念誓詞時,
發現她偷偷在協議背面補了一行字:“違約條款:每天欠我一個早安吻。
”---黃昏的圖書館像沉入了一片琥珀色的蜜糖里,光線斜斜穿過高大的玻璃窗,
將浮動微塵都染成了金色。我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書頁的一角,
目光卻總被對面那個身影黏住。林晚。她低著頭,柔軟的碎發從耳后滑落,垂在白皙的頸側。
筆尖在攤開的筆記本上快速移動,發出極其細微、又無比清晰的沙沙聲。
那聲音像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鉆進耳朵,撓在心尖上。昨天是這樣,前天也是。
整整三個晚自習,我攤開的《經濟學原理》始終停在第七十二頁,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腦子里全是這單調又擾人的沙沙聲,還有她偶爾蹙起的眉尖。
空氣里浮動著舊書特有的油墨和塵埃混合的味道,陽光在她握筆的手指上投下溫潤的光暈。
那點光暈晃得我有些心煩意亂。不能再這樣了。就在她又一次放下筆,
習慣性地用左手食指關節輕輕蹭了蹭鼻尖,準備收拾書本時,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一聲突兀的輕響,
引得旁邊幾個埋頭苦讀的學生不滿地抬頭瞥了一眼。我顧不上那些目光,
兩步繞過寬大的橡木長桌,堵在了她離開的必經之路上。她明顯被嚇了一跳,
抱著書本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清澈的眼睛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茫然和警惕,
像只林間受驚的小鹿。那眼神讓我喉頭莫名發緊。“喂。”我的聲音有點干澀,
甚至帶了點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圖書館里太安靜了,
連我刻意壓低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突兀。“幫我個忙。”她沒說話,只是微微偏著頭,
眼神里的疑惑更濃了,似乎在等我的下文。周圍翻書頁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等待的寂靜。我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宣布什么重大的商業決策,
把在腦海里演練了無數遍、自認足夠簡單直接的條件拋了出來:“假裝做我女朋友。
”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瞬,顯然沒料到是這個。我硬著頭皮,
頂著那干凈得仿佛能映出我此刻狼狽的目光,繼續說下去,
試圖用最世俗的砝碼砸開她的同意:“時薪五百。” 我頓了頓,補充道,“現金日結。
”沉默在金色的塵埃里蔓延了幾秒。她抱著書本的手指蜷了蜷,
那點細微的動靜都讓我屏住了呼吸。然后,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茫然和警惕,
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開,最終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光彩?
像是發現了一個極其有趣又有利可圖的秘密。她甚至微微踮了一下腳尖,身體前傾,
靠近我壓低了聲音問,語氣里帶著一種精明的試探:“包月的話……能打折嗎?”我愣住了,
準備好的所有說辭瞬間卡殼。預期中的驚愕、拒絕,甚至憤怒都沒出現,
眼前這個女孩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劇本。她眼里閃爍的,不是被冒犯的羞惱,
而是貨真價實、毫不掩飾的……興奮?一種在評估一筆劃算買賣的興奮。“……行。
”我聽見自己有點發懵的聲音,“包月……八折。
”她的嘴角立刻向上彎起一個極其狡黠的弧度,像只成功偷到了魚的小貓,
帶著點小小的得意和滿足。“成交!”她爽快地應下,甚至主動伸出了那只空著的手,
掌心向上,手指還俏皮地勾了勾,“顧嶼同學,預付款?”這角色進入得未免太快了些。
我看著她攤開的手掌,那細白的手指在斜陽下近乎透明,
心底那點莫名的煩躁和計劃被打亂的懊惱,竟奇異地被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取代。
我認命地從錢包里抽出幾張嶄新的百元鈔票,放在她掌心。指尖無意間擦過她溫熱的皮膚,
帶著一種奇異的電流感,讓我飛快地收回了手。“拿著。”我別開眼,聲音故作鎮定,
“第一周的‘時薪’。現在,履行你的‘職責’。”“職責?”她捏著那幾張鈔票,
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得到了心愛玩具。“嗯。”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一點主導權,
“比如,現在陪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業務范圍’。”林晚沒有半分猶豫,
立刻把書塞進帆布包里,動作麻利地背上,
然后非常自然地、甚至帶著點雀躍地站到了我身邊。她仰起臉看我,
笑容燦爛得毫無陰霾:“老板,請帶路!”“老板”這個稱呼讓我額角一跳。
我們一前一后走出圖書館沉靜的大門,傍晚微涼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氣息撲面而來,
瞬間驅散了書卷的沉悶。落日熔金,將長長的林蔭道染成一片暖橘色。學生們三三兩兩,
笑語喧嘩,空氣里浮動著炸串和烤紅薯的誘人香氣。她很快進入了角色,甚至有些過分投入。
路過人頭攢動的奶茶店,她毫不客氣地指著招牌:“老板,我要超大杯珍珠奶茶,全糖加冰!
”那語氣理直氣壯,仿佛花的是自己的錢。我看著她捧著幾乎有她半張臉大的奶茶杯,
心滿意足地吸溜著,腮幫子鼓起,像只貪食的倉鼠,心里的那點荒謬感又深了一層。
小吃街的煙火氣濃烈而喧囂。她拉著我的袖口,在各種攤販間靈活地穿梭,
對各種油炸和碳烤食品展現出驚人的熱情。“老板!章魚小丸子!要雙份木魚花!
”“那個烤魷魚須看起來好香!”“哇!糖炒栗子!”她每指向一個目標,眼睛就亮一分,
仿佛在進行一場美食探險。我負責跟在她后面,像一個沉默而盡職的錢包,一次次掃碼付款。
她的指尖隔著薄薄的襯衫衣料傳來溫熱的觸感,并不用力,卻像帶著無形的絲線,
牽引著我笨拙地跟上她的步伐。看著她被食物熱氣熏得微微發紅的臉頰,
鼻尖上滲出細小的汗珠,那種被圖書館的沙沙聲擾亂的心緒,
竟奇異地被這嘈雜的人間煙火撫平了。“喂,顧嶼,”她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手里還舉著一串剛出爐、滋滋冒油的烤年糕,猝不及防地遞到我嘴邊,“嘗嘗這個,
超級好吃!”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里面映著夕陽的碎金和……我的影子。我一怔。
那沾著醬料、熱氣騰騰的年糕幾乎要碰到我的嘴唇。周圍是喧囂的人聲,
食物的香味濃烈地包裹著感官。我猶豫了半秒,在她的注視下,
鬼使神差地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軟糯滾燙的年糕裹著咸甜的醬汁在口腔里化開,
滋味竟出乎意料的不錯。“怎么樣?”她期待地問,笑容里帶著點小小的得意,
仿佛這是她親手烤制的杰作。“……還行。”我含糊地應了一聲,耳根莫名有點發熱。
目光掠過她沾了點點醬汁的嘴角,下意識地抬手想去擦,指尖卻在快要觸及時猛地頓住,
僵硬地收了回來。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的男人,
像一堵沉默的墻,突兀地出現在我們面前,精準地擋住了前方的路。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目光銳利如鷹隼,只在我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清晰,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周圍的喧鬧:“少爺,該回去了。”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烤串的滋滋聲、學生的笑鬧聲、攤販的叫賣聲,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只剩下那句冰冷的“少爺”在耳邊嗡嗡作響。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猛地轉頭看向身邊的林晚。她臉上的笑容,
那剛剛還盛滿了烤年糕香氣的、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碎裂。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方才還跳躍著的狡黠和滿足的光彩,
瞬間被一種巨大的茫然和難以置信的驚愕取代。她抱著奶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
塑料杯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她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視線在我和那個魁梧的男人之間來回游移,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巨大的行李箱,
那個她每天拖著往返于宿舍和圖書館、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承載著她所有生活痕跡的箱子,
就立在她腳邊。或許是身體的僵硬讓她失去了平衡,又或許是無意識的后退,
她的腳后跟絆在了行李箱的輪子上。“哐當——!”一聲沉悶又刺耳的巨響。箱子歪斜著,
笨重地滾下人行道邊緣的兩級臺階,重重地側翻在地。拉鏈崩開,
里面的書本、筆記本、幾件折疊好的衣物、一個半舊的馬克杯……稀里嘩啦地散落出來,
狼狽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聲音,像極了某種東西碎裂的音符,尖銳地敲打在心上。
林晚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極其輕微,帶著劇烈的顫抖和破碎的尾音:“少……爺?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詞,又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那目光不再是看“顧嶼”,
也不是看“老板”,而是穿透了我,看向一個完全陌生、冰冷、帶著欺騙和巨大鴻溝的幻影。
她甚至沒有低頭去看散落一地的狼藉,只是死死地盯著我,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然后,
她猛地蹲下身,不是去收拾東西,而是用力地、幾乎是胡亂地抓起幾本書,緊緊抱在懷里,
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看也沒再看我一眼,抱著那幾本書,低著頭,
像逃離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腳步踉蹌地擠開人群,飛快地消失在了小吃街喧囂的盡頭。
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攢動的人頭和漸濃的暮色里,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只留下那個狼狽翻倒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屬于她的零碎世界,
無聲地控訴著我的謊言。“少爺,老爺在等。”保鏢的聲音再次響起,
沉穩得像一塊投入死水的巨石,砸碎了最后一絲凝滯的空氣。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目光死死鎖住她消失的方向。胸腔里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一塊冰,又冷又硬,硌得生疼。
小吃街的喧鬧重新涌入耳膜,炸串的油煙味、烤紅薯的甜香,
此刻都變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黏膩。保鏢沉默地彎腰,動作利落地將散落的東西一一撿起,
塞回那個翻倒的行李箱,拉好拉鏈,提在手中。整個過程干脆、高效,不帶一絲多余的情緒。
“……走吧。”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轉過身,
每一步都踩在那些被她遺落在地的、書本和文具的殘影上,沉重得抬不起腳。
夕陽最后的余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扭曲地貼在冰冷的地面上,
像一個巨大的、無法擺脫的烙印。那晚之后,林晚徹底從我的視線里消失了。
她退出了圖書館那個靠窗的位置,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
連那個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行李箱,也在幾天后被宿管阿姨清理走。
我的生活被重新拉回既定的軌道——私人課程、商業分析、家族聚會,
以及父親口中愈發頻繁提及的“聯姻”字眼。時間像被按下了加速鍵,
在無休止的報表、會議和利益權衡中呼嘯而過。七年光陰,
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少年蛻變成家族合格的繼承人,
足以讓“顧嶼”這個名字在財經版塊占據一席之地,
也足以讓我學會在觥籌交錯間戴上一副名為“沉穩”的面具。今晚的慈善酒會,
在城中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舉行。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璀璨冰冷的光,
將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流光溢彩。
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檳、雪茄和昂貴香水的混合氣息。我端著一杯幾乎未動的紅酒,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不夜城閃爍的燈火。
未婚妻周薇穿著量身定制的銀色禮服裙,姿態優雅地挽著我的手臂,
正低聲與某位世交的夫人交談著,臉上是無可挑剔的社交微笑。一切都按部就班,
精準得像一臺精密儀器。直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撞入我的眼簾。
她站在不遠處的甜品臺旁,身姿挺拔了許多。一襲剪裁利落的黑色單肩禮服,
勾勒出優美的肩頸線條,柔順的長發松松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正微微側著頭,
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交談,唇角噙著一抹淺淡而得體的笑意,手中優雅地端著一杯香檳。
燈光落在她側臉柔和的輪廓上,眉眼間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懵懂,沉淀下一種從容的鋒芒。
是林晚。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失序地狂跳起來。血液轟地沖上頭頂,
又在瞬間回流,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指尖的酒杯冰得刺骨。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日夜。
我以為那點年少時的心悸早已被時間磨平,被現實的塵埃掩埋。可當她再次出現,
僅僅是一個側影,一個模糊的輪廓,就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開了記憶最深處的鎖。
圖書館里筆尖的沙沙聲,小吃街煙火氣中她狡黠的笑臉,散落一地的書本,
還有她最后那句破碎的“少爺”……所有被刻意封存的畫面,帶著鮮活的氣息和尖銳的痛感,
洶涌地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顧嶼?”周薇察覺到我的僵硬,疑惑地低聲喚我,
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沒有回應。大腦一片空白,
身體卻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驅使著,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我猛地抽回了被周薇挽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