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抄近道穿過籃球場,我的調色盤扣在了校霸限量球鞋上。
>他拎著顏料滴答的鞋冷笑:“新出的配色?”>為抵債被迫當球隊經理,
卻發現兇名在外的江馳有兩大秘密:>一是恐高卻總躲天臺看云,
二是耳根紅得比被我潑顏料時還快。>暴雨天他把我困在滴水的校服下:“林晚,
你早看出來了吧?”>我踮腳碰了碰他發燙的耳垂:“比畫板上的晚霞紅多了。
”---開學第一天,空氣里還漂浮著暑假最后一點懶散氣息,
就被尖銳的上課預備鈴硬生生刺破了。我嘴里叼著半片吐司,書包帶子滑下肩膀,
狼狽地掛在臂彎里,兩條腿倒騰得飛快,幾乎要在教學樓前那條筆直的水泥路上跑出殘影。
“要死要死要死……” 我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面包屑噴出來也顧不上。
開學典禮的廣播聲已經隱約可聞,
教導主任那辨識度極高的、帶著金屬刮擦感的聲音正在調試麥克風。遲到?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尤其我還是那個倒霉催的、要在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人!
光是想象教導主任那張黑成鍋底的臉,我腳下就憑空又生出幾分力氣。
目光在熟悉的校園路徑上掃過,不行,繞去正門肯定來不及了。我當機立斷,一個急剎,
鞋底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猛地拐向旁邊那條被籃球場鐵網隔開的小道——抄近路!
穿過籃球場,鉆過那道小鐵門,就能直接插進教學樓后門。
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越來越響,夾雜著男生們短促的呼喝。我像顆出膛的小炮彈,
不管不顧地埋頭往里沖。視野邊緣是快速掠過的綠色鐵絲網和模糊跳躍的人影。快了快了,
再穿過半個球場……就在我即將抵達球場另一端的鐵門時,
眼角余光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拔地而起,帶著一股勁風,
似乎要去夠那顆高高飛起的橘紅色籃球。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大腦,猛地向旁邊一扭腰想要避讓。“哐當!”一聲悶響,
比籃球砸地沉重得多。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奔跑的腳步聲停了,
籃球落地的“砰砰”聲消失了,連風吹過鐵網的嗚咽都聽不見了。我僵在原地,
嘴里叼著的吐司“啪嗒”掉在地上。時間凝滯了一瞬。我僵在原地,
嘴里的吐司“啪嗒”一聲掉在灰撲撲的水泥地上,沾滿了灰塵。視野緩緩聚焦,
驚恐地向下移動。完了。我的寶貝調色板,那個跟隨我畫過無數張晚霞和星空的調色板,
此刻正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結結實實地扣在一只運動鞋上。不是普通的運動鞋,
是那種一看就價格不菲、白得晃眼的限量款籃球鞋。此刻,
它被我的顏料徹底糟蹋了——濃稠的鈷藍和刺目的翠綠像失控的火山巖漿,
順著鞋幫肆意流淌、暈染,黏膩地糊滿了網面,又滴滴答答地墜落在干凈的水泥地上,
砸開一朵朵小小的、污濁的花。一股混合著松節油和丙烯顏料的刺鼻氣味猛地沖進鼻腔。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絕望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視線沿著那雙被毀掉的鞋,
掠過深藍色的運動褲包裹著的、線條緊繃的長腿,再往上……撞進了一雙眼睛里。
那雙眼睛的主人微微低著頭,額前幾縷被汗水打濕的黑發垂下來,半遮著眉眼。
但那眼神穿透發絲的縫隙,像淬了冰的刀鋒,精準地釘在我臉上。那里面沒有暴怒,
沒有咆哮的前兆,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冷意。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下頜的線條繃得死緊。
周圍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了。剛才還喧鬧的球場此刻鴉雀無聲,
連籃球滾遠的聲音都顯得格外突兀。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幾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帶著震驚、同情,
以及一絲絲看熱鬧的興味。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在這片死寂里時,頭頂上方,
一個冰冷、沒什么起伏的聲音砸了下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同學,新出的配色?”那聲音不高,
卻像帶著無形的重量,沉沉地壓下來。他微微動了動被顏料覆蓋的右腳,
鞋底在地面上蹭了一下,發出黏膩的“滋啦”聲,留下一條藍綠相間的詭異痕跡。
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火辣辣的,一路蔓延到耳根。血液轟地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冰冷的指尖在微微顫抖。道歉的話在喉嚨里滾了又滾,
卻像被一團濕棉花死死堵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像細密的針,
扎得我渾身不自在。“我……” 喉嚨干澀得厲害,我艱難地擠出一點聲音,
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片狼藉的鞋面上,那片刺眼的、還在滴答的藍綠色污漬,
仿佛在無聲地宣判著我的“罪行”和即將面臨的巨額賠償。心,沉到了谷底。“江哥,
這……”旁邊一個穿著同款深藍球衣、剃著板寸的男生終于從石化狀態中驚醒,
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神在我和那雙慘不忍睹的鞋之間來回掃視。
被叫做“江哥”的人——江馳,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極其緩慢地、用一種近乎凌遲的姿態,
將自己那只被顏料覆蓋的右腳抬了起來。黏稠的顏料不堪重負,拉出細長的絲線,
“啪嗒”一聲,一滴翠綠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他盯著那滴顏料看了兩秒,
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里沒什么情緒,平靜得可怕,
卻比任何怒火都更讓人心驚膽戰。“限量款。”他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字,聲音不大,
卻像冰錐一樣砸進我耳朵里,“剛穿第一次。”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限量款!
這三個字在我腦子里炸開,瞬間換算成無數個零,壓得我幾乎要當場暈厥。
周圍的空氣似乎更稀薄了,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撞太陽穴的“突突”聲。完了,
這下真的完了。別說開學典禮發言,我接下來這三年能不能吃上飽飯都是問題!
“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巨大的恐慌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堵塞,我幾乎是喊出來的,
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趕時間,沒看到…我賠!我一定賠!
” 語無倫次,但“賠”字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江馳沒什么表情,
只是微微歪了下頭,似乎在掂量我這句話的分量。他個子很高,這樣俯視的角度,
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陽光從側面打過來,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
也讓他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掩去了眸中真正的情緒。他右耳耳廓邊緣,
一顆小小的、顏色很淡的黑痣,在逆光里若隱若現。“賠?” 他重復了一遍,
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他那只干凈的手隨意地插在運動褲口袋里,
另一只手垂在身側,指尖似乎無意識地捻動了一下。“江哥,
你看這……”板寸頭男生又湊近了一點,目光在我慘白的臉和江馳的鞋之間逡巡,
臉上堆著為難的笑,“小學妹也不是有意的,這開學第一天……”江馳沒理會他。
他的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落在我胸前因為慌亂而歪斜的校牌上,停留了一瞬。然后,
他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來,隨意地朝我點了點。“名字?
” 依舊是那副沒什么溫度的腔調。“林…林晚。”我趕緊回答,聲音還在抖。“林晚。
”他念了一遍,沒什么特別的情緒,像是在確認一個物品的標簽,“放學,
高一教學樓后面那條死胡同等我。”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我肩上那個鼓鼓囊囊、一看就裝著畫具的書包,又瞥了一眼地上沾滿灰塵的調色板,
補充道:“帶著你的‘作案工具’。”說完,他甚至沒再看我一眼,
也沒管腳下還在滴答顏料的鞋,直接轉身,
一瘸一拐地——那只被顏料糊住的鞋顯然影響了他的平衡——朝著球場另一邊的長椅走去。
深藍色的球衣下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留下一個挺直卻莫名透著一絲狼狽的背影。
周圍凝固的空氣似乎隨著他的離開才開始重新流動。竊竊私語聲嗡嗡地響起。
板寸頭男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和其他幾個隊員一起追著江馳的方向去了。
我站在原地,腿像灌了鉛。地上那攤藍綠交織的顏料污漬刺眼無比,
提醒著我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噩夢。開學典禮的廣播聲似乎更清晰了,
教導主任正在宣布典禮開始。而我,新生代表林晚,開學第一天,不僅遲到,
還潑了校霸一雙限量版球鞋。下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在我聽來如同催命符。
我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銹的機器人。裝著畫板袋子沉甸甸地壓在肩上,
如同背負著沉重的罪證。高一教學樓后面那條狹窄的死胡同,像一張怪獸的嘴,
等著將我吞噬。夕陽的光線被高聳的樓體切割成破碎的條狀,
斜斜地投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灰塵味和垃圾桶散發出的淡淡餿味。
我抱著書包,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磚墻,幾乎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緊繃的神經上。我猛地抬起頭。江馳來了。
他沒穿校服外套,只套了件寬松的黑色T恤,下身是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腳上……換了一雙普通的運動鞋。下午那場“事故”的痕跡似乎被清理過,但仔細看,
他裸露的腳踝邊緣,靠近褲腳的地方,還殘留著一點點難以擦凈的、極其細微的鈷藍色印子。
他雙手插在褲兜里,姿態閑散,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
在這條僻靜的巷子里顯得更加迫人。夕陽的光線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一步步走近,
最后停在我面前兩步開外的地方。陰影籠罩下來。他沒說話,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
示意我手里的畫具袋。我像接受審判的犯人,認命地拉開拉鏈,把那個闖禍的調色板拿出來。
上面干涸凝結的顏料像一塊塊丑陋的瘡疤。江馳的目光在調色板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就移開了。他微微側頭,視線落在我臉上,帶著審視。“畫畫的?”“……嗯。
”我低低地應了一聲,頭埋得更低。短暫的沉默。
巷子里安靜得能聽到遠處操場傳來的模糊喧鬧。“鞋,官方發售價六千八。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加上限量溢價和我的精神損失費,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計算,“算你一萬。”“一萬?!”我驚得猛地抬起頭,
撞進他沒什么情緒的眼睛里,血液瞬間沖上頭頂,聲音都變了調,
“我…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錢?!”“沒有?”他挑了挑眉,
那點細微的動作里透出一種理所當然的冷酷,“那就打工抵債。”“打工?
”我茫然地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校籃球隊缺個打雜的經理。
”江馳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端茶倒水,撿球擦地,記錄數據。每周訓練三次,
每次兩小時,算你時薪五十。干夠二百小時,債清。”他的語速不快,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進我耳朵里。端茶倒水?撿球擦地?還要記錄數據?每周三次?
二百小時?這些信息像冰雹一樣劈頭蓋臉砸下來,砸得我頭暈目眩。我張了張嘴,
想說點什么反駁,或者爭取一下,但看著他毫無商量余地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不愿意?”他像是看穿了我的遲疑,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眼神更冷,
“那就現在賠錢。”我攥緊了書包帶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一萬塊,
對我這個普通高中生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告訴家里?
光是想象父母震驚、失望、為這筆意外之債發愁的樣子,我就感到一陣窒息。
打工……似乎是眼前唯一的活路。“……好。”這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帶著屈辱和無奈。“嗯。”江馳應了一聲,仿佛我的同意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不再看我,
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下一秒,我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茫然地掏出來看,是一條新的好友申請。頭像是一片漆黑,
昵稱只有一個簡單的字母“J”。“通過。”他言簡意賅地命令,“訓練時間和地點會發你。
第一次訓練,明天下午四點,體育館。”說完,他不再停留,利落地轉身,邁開長腿,
朝著巷口透進來的光亮走去。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斜斜地投在我腳邊那片積著污水的坑洼里。黑色的T恤下擺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晃動,
很快消失在拐角。巷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抱著冰冷的畫具袋,站在越來越濃的暮色里。
空氣里的灰塵味和垃圾桶的餿味似乎更重了。
我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漆黑一片的頭像和那個冰冷的“J”,感覺未來一片灰暗。
打工抵債,二百小時。我的高中生涯,從一場顏料事故開始,
拐上了一條通往校籃球隊的、布滿荊棘的歧路。
體育館里充斥著汗水、橡膠地墊和消毒水混合的復雜氣味。巨大的頂燈將場地照得亮如白晝,
籃球撞擊地面發出沉悶而規律的“砰砰”聲,像永不停歇的心跳。我攥著一塊濕漉漉的抹布,
半蹲在球場邊線外,機械地擦拭著幾個滾到腳邊的籃球。汗水沿著額角滑進眼睛里,
帶來一陣刺痛。“喂!新來的經理!”一聲粗獷的喊叫穿透喧囂。是那個板寸頭男生,
我記得他叫王浩,是球隊的主力后衛。他站在三分線外,叉著腰,沖我揚了揚下巴,
汗水順著他黝黑的脖頸往下淌:“水!渴死了!”我趕緊放下抹布,
小跑到場邊放水壺和毛巾的推車旁,擰開一瓶礦泉水,又一路小跑著遞過去。
“謝了啊小學妹!”王浩咧嘴一笑,接過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結劇烈地滾動著。
我剛松了口氣,準備回去繼續擦球,另一個聲音又在球場另一頭響起:“經理!這邊!毛巾!
”“經理,記錄本!幫我記一下剛那個搶斷!”“林晚!這堆球擦干凈點,待會兒要用!
”此起彼伏的呼喊像一張無形的網,把我牢牢地困在球場邊緣,疲于奔命。撿球,遞水,
遞毛巾,
地記下某個瞬間的投籃次數或傳球失誤……我的名字在這里似乎被簡化成了“經理”兩個字,
一個服務于這支雄性荷爾蒙爆棚的隊伍的、無需太多個人色彩的工具。每一次跑到江馳附近,
我都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他大多時候沉默地穿梭在人群中,動作利落精準,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偶爾接到隊友的傳球,他起跳投籃,籃球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
“唰”地一聲空心入網,總能引來幾聲興奮的喝彩。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黑發,
有幾縷黏在光潔的額角,他隨手撩開,露出銳利的眉眼。那眼神專注得可怕,
像是球場上唯一的焦點。訓練間隙,他短暫地走到場邊休息。我正抱著幾瓶水準備分發,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水。”他只吐出一個字,
聲音因為運動而帶著微微的喘息,低沉沙啞。我趕緊把手里的礦泉水遞過去。他擰開瓶蓋,
仰頭喝水。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脖頸的線條繃緊,汗珠沿著肌肉的溝壑滑落,
消失在T恤的領口。右耳廓邊緣那顆小小的黑痣,在體育館明亮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他就站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強烈的存在感混合著運動后的熱氣撲面而來。我屏住呼吸,
垂下眼,盯著自己沾了灰的運動鞋尖。他喝完水,把瓶子隨手放在旁邊的推車上,
目光掃過我放在推車頂部的記錄本。我下意識地翻開,露出最新一頁潦草的記錄。
他看了一眼,沒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指,點在我記錄的一個數字上:“這個搶斷,記反了。
”指尖帶著運動后的熱度,輕輕擦過紙頁邊緣,幾乎要碰到我的手背。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臉頰控制不住地發燙。“哦…哦!好,我改。”我慌忙抓起筆,
手忙腳亂地劃掉那個數字,重新寫上。江馳沒再說什么,轉身又回到了球場中央,
仿佛剛才只是糾正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臟還在不規律地狂跳,
臉頰的溫度遲遲降不下去。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靠近時帶來的、那種混合著汗水、薄荷味漱口水(?
)和某種潔凈陽光氣息的味道。訓練結束后,體育館里的人很快散去。
我留下來做最后的清掃。
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籃球在地板上偶爾滾動的沉悶聲響和我拖地的聲音。收拾好水壺毛巾,
檢查完記錄本,我長長地舒了口氣,準備鎖門離開。走到通往更衣室的走廊拐角,
一陣刻意壓低的、極其輕柔的說話聲鉆進了耳朵。“……乖啦,今天表現不錯,
沒亂跑……”那聲音……軟得不可思議,帶著一種近乎寵溺的耐心,
與球場上那個冷硬、命令式的江馳判若兩人!我腳步一頓,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緊貼著冰涼的墻壁,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點點視線。走廊盡頭,
靠近安全出口的陰影里,蹲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是江馳。他還沒換下球衣,背對著我,
寬闊的肩背微微弓著。他面前,蹲著一只瘦骨嶙峋的、毛色混雜的小野貓,橘白相間,
臟兮兮的,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
它正小心翼翼地舔食著江馳攤開在掌心的一小撮貓糧。江馳低著頭,
側臉的線條在陰影里顯得異常柔和。他用另一只手,
食指的指關節極其輕柔地、試探性地蹭了蹭小貓的頭頂。“慢點吃,
都是你的……” 那聲音又輕又軟,帶著笑意,像哄著一個易碎的寶貝,“沒人跟你搶。
”那只小貓似乎很受用,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小腦袋又往他掌心蹭了蹭。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球場上那個眼神能凍死人的校霸,那個用一萬塊債務把我釘死在經理位置上的“債主”,
此刻正蹲在體育館的角落,用氣音哄著一只流浪貓吃糧,動作溫柔得……近乎虔誠。
反差太大了。巨大的驚愕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就在這時,江馳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撫摸小貓的動作頓住,頭微微側了側。不好!我心頭警鈴大作,猛地縮回腦袋,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腳步聲!他站起來了!他走過來了!我像受驚的兔子,轉身想逃,
卻一頭撞在了冰冷的墻壁上,“咚”的一聲悶響,在空曠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完了!
我僵在原地,絕望地閉上眼。腳步聲停在了我身后,很近很近。
一股熟悉的、混合著汗水和薄荷漱口水的氣息籠罩下來。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撞耳膜的轟鳴聲。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后,
一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調子,卻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