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打賭周敘白追不到轉學生林晚。 他痞笑:“誰要追那個小啞巴?賭注歸你們。
” 走廊拐角,林晚攥緊了他校服的第二顆紐扣。 七年后拍賣會上,
她修復的民國琉璃燈拍出天價。 聚光燈掃過二樓包廂,周敘白轉著尾戒舉牌:“再加個零。
” 戒指內側刻著LW。 后臺他堵住她:“躲夠了?
” 她垂眼修復他撕裂的西裝內襯—— 那里繡著七年前她縫的“周敘白”。
灰蒙蒙的雨絲織成一張細密的網,沉沉地壓在青城一中的上空。
空氣里彌漫著濕漉漉的青草味和雨水敲打水泥地的清冷氣息。林晚背著洗得發白的帆布書包,
縮在走廊盡頭那方小小的陰影里,像只被雨水打濕翅膀,誤入陌生巢穴的雛鳥。剛轉學一周,
這片喧囂鼎沸的課間走廊對她而言,依舊是危機四伏的叢林。“嘿,看那邊!”“誰?
”“還能有誰?周敘白啊!”幾個男生哄笑著擠在走廊另一頭,聲音不高不低,卻像長了腳,
精準無誤地鉆進林晚的耳朵。她下意識地將頭埋得更低,劉海濕漉漉地黏在額角,
試圖把自己縮進墻壁的紋理里。心跳卻不受控制地擂起鼓,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
那個名字,周敘白,帶著一種奇特的魔力,輕易就能攪亂一池靜水。“哎,敘哥,賭不賭?
”一個刻意拔高的聲音壓過嘈雜,帶著明顯的起哄意味。是周敘白那個形影不離的跟班,
張揚。他嗓門洪亮,像一面破鑼,“就賭你三天之內,能不能讓那個新來的轉學生——林晚,
主動跟你說話超過三句!輸了的,包一個月網吧通宵,外加市中心新開的那家烤肉店,管飽!
”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聲的起哄和口哨。無數道目光,帶著看好戲的灼熱,
有意無意地掃向林晚所在的角落。那些目光像細小的針,扎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微微刺痛。
林晚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緊,指尖用力摳進掌心,留下幾道淺淺的月牙痕。她不敢抬頭,
只死死盯著自己洗得泛白的帆布鞋鞋尖,鞋幫上沾了一點走廊濺進來的泥水。喉嚨發緊,
干澀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那個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的身影終于動了動。
周敘白懶洋洋地斜倚著冰涼的瓷磚墻,
嘴角習慣性地叼著半截沒點燃的煙(雖然學校明令禁止),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露出里面干凈的白色T恤。他個子很高,身形挺拔卻帶著點玩世不恭的散漫。劉海有些長了,
隨意地搭在額前,半遮住那雙此刻正微微瞇起的眼睛。那目光,帶著慣有的漫不經心,
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走廊盡頭那個幾乎要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纖瘦身影上。
他看了幾秒,嘴角那抹慣有的痞笑加深了些許,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嘲弄。“嗤。
”一聲短促的輕嗤從他鼻腔里逸出,輕易地壓下了周圍的哄鬧。他抬手,
慢條斯理地將嘴角的煙取下來,夾在修長的指間把玩。動作隨意,卻有種掌控全場的壓迫感。
“誰他媽要追那個小啞巴?”周敘白的聲音不高,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和一種事不關己的涼薄,清晰地穿透雨聲和喧囂,
鉆進每一個豎起的耳朵里,自然也鉆進了林晚的耳朵深處。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的錘子,
狠狠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賭注?”他輕笑一聲,尾音拖得有點長,像羽毛搔過,
癢得人心煩意亂,又冷得刺骨,“歸你們了。”哄笑聲再次炸開,比之前更加肆無忌憚,
帶著勝利般的亢奮和一種對“獵物”的輕慢。“敘哥牛逼!”“哈哈,我就說嘛,
周少什么眼光?”“小啞巴……真貼切!”林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像被無形的重拳擊中。臉上最后一點血色褪得干干凈凈,蒼白得近乎透明。
攥著書包帶子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軟肉里,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才勉強維持住沒有當場失態。她猛地轉過身,
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推開身后虛掩的樓梯間防火門,將自己徹底隔絕在冰冷的鐵門之后。
門“哐當”一聲合攏,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和惡意。昏暗狹窄的樓梯間里,
只有雨水敲打高處小窗玻璃的單調聲響。林晚背靠著冰涼粗糙的水泥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嗆得她眼眶發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序地沖撞,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細細密密的疼,從心口蔓延到指尖,冰冷一片。
“小啞巴……”那三個字,帶著周敘白特有的、漫不經心的涼薄腔調,
在她腦海里一遍遍回放,像生了銹的鈍刀,反復切割。她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沾染上一點冰涼的濕意。就在剛才,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哄笑聲中,她慌亂轉身逃離的瞬間,
手指似乎無意識地擦過了什么。指尖傳來一點粗糙布料的觸感,
還有……一個圓潤微涼的凸起。她慢慢低下頭,攤開一直死死攥著的左手。
掌心躺著一枚小小的、塑料材質的紐扣。深藍色,邊緣帶著點磨損的痕跡,
是校服襯衫上最常見的那種。第二顆紐扣的位置。林晚認得它。就在剛才,
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絕望地轉身推開防火門時,指尖慌亂地掃過了倚在墻邊的那個身影。
混亂中,似乎勾住了什么。原來,是勾下了他校服外套下,那件白襯衫上的第二顆紐扣。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血液轟的一聲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徹骨的寒。她做了什么?她竟然……扯掉了周敘白的紐扣?
那個剛剛才當眾用“小啞巴”羞辱了她的周敘白?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四肢百骸,
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他會怎么想?會怎么報復?
會不會……讓那場針對她的羞辱變得更加徹底?樓梯間外,哄笑聲似乎漸漸遠去,
被雨聲稀釋。但林晚知道,危險并沒有消失。她像一只驚弓之鳥,
全身的感官都繃緊到了極限,捕捉著門外哪怕最細微的聲響。果然,腳步聲由遠及近。很輕,
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拖沓,是周敘白特有的步調。腳步聲在防火門外停住了。
林晚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屏住呼吸,整個人僵硬地貼在冰冷的墻壁上,
恨不得能融進水泥里消失不見。
她甚至能想象出門外那人此刻的表情——嘴角掛著那抹標志性的、帶著嘲弄的痞笑,
眼神冷漠地掃視著門內,或許正想著怎么把她這個膽大包天又“可笑”的“小啞巴”揪出來。
時間在死寂和恐懼中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
門外的人似乎只是短暫地停留了一下。沒有推門,沒有質問。幾秒鐘后,
那散漫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不緊不慢地,朝著與樓梯間相反的方向,漸漸遠去了。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被雨聲完全吞沒,林晚緊繃到極限的身體才猛地一松,
順著粗糙的水泥墻壁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洶涌而來,
后背的校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冰涼黏膩。她攤開手心,
那枚深藍色的塑料紐扣安靜地躺著,像一個滾燙的、無法擺脫的罪證。
走廊盡頭那場帶著惡意的喧囂,周敘白那句冰錐般的“小啞巴”,
還有此刻掌心這枚帶著他體溫余韻的紐扣……所有的聲音和畫面在她混亂的腦海里瘋狂攪拌,
最終只沉淀下一種尖銳的、冰冷的痛楚。她猛地攥緊了手心,
將那枚紐扣死死包裹在汗濕的掌心里,堅硬的塑料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仿佛只有這尖銳的痛感,才能壓過心底那片被徹底踐踏的荒蕪。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七年光陰,足以讓一座城市改頭換面,也能將某些記憶深埋心底,落滿塵埃,
只在夜深人靜時,才被猝不及防的痛楚悄然翻出。青城最大的嘉德拍賣行,今夜燈火通明,
衣香鬢影。水晶吊燈折射出無數道璀璨冰冷的光,打在男士筆挺的西裝和女士搖曳的裙裾上,
空氣里浮動著高級香水、雪茄以及金錢特有的、不動聲色的氣息。這里是名利場的中心,
是欲望無聲流淌的河。拍賣廳后臺的鑒證室,卻像被一層無形的玻璃罩子隔絕開來。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古舊的紙張、木漆和特種清潔劑混合的味道,
安靜得只剩下儀器運作時輕微的嗡鳴。林晚穿著簡潔的米白色工作服,
長發一絲不茍地在腦后挽成一個低髻,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她微微俯身,
戴著特制的薄棉手套,正用一支極細的光纖冷光源筆,
小心翼翼地檢視著玻璃罩內一件即將上拍的民國琉璃臺燈。燈光透過燈罩上斑斕的色彩,
在她專注而沉靜的側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那燈罩上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肉眼難辨的裂痕,
蜿蜒在深藍色的琉璃葉片脈絡之間。七年前那個灰暗的雨天,
她失手打碎了自己唯一珍視的、母親留下的那盞舊臺燈。眼前這道裂痕的位置,
竟與記憶中那盞燈碎裂的痕跡……驚人地重合。指尖隔著薄薄的手套,
無意識地在那道裂痕上方虛虛拂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恍惚,掠過她沉靜如水的眼底,
快得抓不住。“林老師,”年輕的助理小陳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藍翎’的最終落槌價出來了!兩千八百萬!
破了近五年民國琉璃器的紀錄!”林晚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直起身。燈光下,
她的面容依舊平靜無波,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瓷,只有眼睫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泄露了心底一絲波瀾。“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工作后的微啞,
像羽毛落在寂靜的水面,幾乎沒有漣漪。“太厲害了林老師!都是您修復的功勞!
”小陳難掩興奮,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買家是二樓VIP包廂的貴賓,
直接加了兩個零!全場都瘋了!
”二樓VIP包廂……林晚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毫無預兆地刺了一下,尖銳而短暫。
她垂下眼,目光重新落回那盞光華流轉的琉璃燈上,
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異樣只是光影造成的錯覺。“流程。”她言簡意賅地提醒,
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平穩。“哦!對對!”小陳立刻回神,正色道,“按流程,
需要您作為主修復師,帶‘藍翎’去貴賓室做最后的交接確認和養護說明。
買家……已經在等了。”“好。”林晚應道,聲音平穩無波。
她示意助手將特制的防震運輸箱推過來,
動作專業而流暢地將那盞價值連城的琉璃燈從展示架上取下,穩穩地放入箱內。
每一個步驟都精準、克制,不帶絲毫多余的情緒。
只是當她的指尖最后一次拂過溫涼的琉璃燈罩,感受到那道細微裂痕的紋路時,
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滯澀,在她行云流水的動作里一閃而逝。助手推著運輸箱,
林晚跟在一旁,腳步平穩地穿過鋪著厚厚地毯的后臺通道。通道并不長,
盡頭那扇厚重的、包裹著深色皮革的貴賓室大門,像一道沉默的界碑。門被侍者無聲地推開。
貴賓室內光線是精心調過的柔和,昂貴的真皮沙發,厚重的羊毛地毯吸收了一切雜音。
空氣中浮動著頂級雪茄醇厚的余味和一種清冽冷峻的木質香調。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門口,
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拍賣廳的穹頂和城市璀璨的夜景,
勾勒出他挺拔而略顯孤峭的輪廓。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絲絨西裝,包裹著寬肩窄腰,
每一道線條都透著矜貴的張力。他一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里,
另一只手里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姿態是刻意的松弛,
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蓄勢待發的壓迫感。僅僅是這個背影。林晚的腳步,
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剎,幾不可察地頓住了零點一秒。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被某種冰冷的東西凍結,凝固在四肢百骸。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了一下,
帶來一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悶痛。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耳膜里血液奔流的嗡鳴。是他。
那個名字,帶著七年時光的重量和雨水的潮濕氣息,沉沉地砸在心口——周敘白。
助手顯然也認出了這位一擲千金的神秘買家身份,臉上掠過一絲震驚和緊張,
下意識地看向林晚。林晚用力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
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震動。她微微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像兩片安靜的蝶翼,
遮住了眼底瞬間翻涌的所有情緒。再抬眼時,
臉上已只剩下修復師面對頂級藏家時應有的、無可挑剔的平靜和專注。“周先生。
”她的聲音響起,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清冷得像冬日結冰的湖面,“‘藍翎’已安全送達,
現在為您進行交接確認。”窗前的身影聞聲,緩緩轉過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滯。水晶吊燈柔和的光線落在他臉上,
清晰地勾勒出那深刻了許多、褪盡了少年青澀的輪廓。下頜線凌厲如刀裁,鼻梁高挺,
那雙眼睛……林晚的呼吸又是一窒。依舊是漂亮的桃花眼形狀,眼尾微微上挑,
但曾經少年意氣的張揚和漫不經心被徹底洗去,
沉淀下的是深不見底的幽邃和一種久居上位的審視感。他看著她,目光像帶著實質的重量,
沉甸甸地壓下來,
、平靜無波的眼、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像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卻已面目全非的舊物。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很淡,卻毫無暖意,
帶著一種淬了冰的審視和一種林晚讀不懂的、極其復雜的情緒,牢牢鎖定了她。“林晚。
”他開口,聲音低沉醇厚,比少年時代更具磁性,卻也裹挾著更厚重的壓迫感,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好久不見。
”林晚端著那只特制的、邊緣鑲嵌著防滑硅膠的托盤,
穩穩地放在貴賓室中央那張寬大的黑色大理石矮幾上。托盤里,
那盞名為“藍翎”的民國琉璃臺燈,在精心設計的光線下,折射出夢幻般流轉的光華,
那道被完美修復的細微裂痕,此刻幾乎隱沒在斑斕的色彩里,成為它獨特歷史的一部分。
她的動作專業、精準,沒有一絲多余。放下托盤后,她微微退開一步,雙手交疊置于身前,
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株風雪中沉默的竹。“周先生,”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依舊是修復師面對頂級藏家的清冷平穩,刻意忽略了他那句帶著復雜情緒的“好久不見”,
“按照拍賣行流程,現在需要您親自確認拍品的完好狀態。這盞‘藍翎’,
主體為民國時期吹制琉璃,燈罩部分采用……”她開始流暢地介紹拍品的材質、工藝特點,
以及她主導的修復方案中幾個關鍵的技術點。聲音不高不低,語速平穩,措辭專業,
如同在學術報告廳宣讀一篇嚴謹的論文。每一個字都像精心打磨過的冰珠,
帶著拒人千里的冷硬,試圖在這彌漫著舊日氣息的空間里,筑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
周敘白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隔著幾步的距離看著她。
他手里那杯琥珀色的酒液輕輕晃動著,冰塊撞擊杯壁,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
在這刻意維持的“專業”氛圍里,顯得格外突兀。他聽著她滴水不漏的介紹,
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看著她淡色的唇瓣開合,
吐出那些冰冷的技術詞匯。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漸漸加深,
染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七年了,她倒是修煉得……滴水不漏。“修復點?
”他忽然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
輕易擊碎了林晚努力維持的專業表象。他向前走了兩步,目光銳利如鷹隼,
精準地鎖定了燈罩上那道幾乎隱形的裂痕所在,“是這里?”他的指尖,隔著一段距離,
虛虛點向那道裂痕的位置。林晚介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順著他的指尖看去,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那道裂痕……她再熟悉不過。七年前那個雨天,
她失手打碎母親留下的唯一舊物時,碎裂的聲音和眼前這道痕跡,在記憶深處詭異地重合。
指尖在身側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是的,周先生。”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重新看向他,
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不易察覺地快了一絲,“此處曾有一道貫穿性裂痕,
我們采用了……”“手法很精妙。”周敘白再次打斷她,語氣平淡,聽不出褒貶。
他放下酒杯,邁開長腿,徑直走到矮幾前,俯下身。距離瞬間被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冷峻的木質香調混合著淡淡的雪茄氣息,極具侵略性地撲面而來。
林晚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體幾不可察地向后繃緊了一寸。周敘白卻像毫無察覺,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盞價值連城的琉璃燈上,反而落在了林晚交疊在身前的雙手上。
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凈圓潤,指關節處因為常年進行精細操作,
帶著一點薄薄的、不易察覺的繭。“看來這些年,”他的視線緩緩上移,重新攫住她的眼睛,
目光沉沉,帶著一種審視,也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銳利鋒芒,直刺向她竭力維持的平靜面具,
“‘小啞巴’不僅學會了說話,還練就了一雙……價值千金的手。”“小啞巴”!三個字,
像淬了劇毒的冰錐,裹挾著七年前那個陰冷潮濕走廊里所有的惡意和羞辱,
狠狠扎進林晚的耳膜,貫穿心臟!轟——!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
林晚那張蒼白平靜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絲清晰的裂痕。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交疊在身前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深深陷進另一只手的虎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才勉強穩住身形。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巨大的難堪,瞬間席卷了她。她猛地抬起眼,
第一次毫無遮掩地迎上他的目光。那雙總是低垂著、盛滿安靜的杏眼里,
此刻清晰地燃起了兩簇冰冷的火焰,帶著被刺痛的憤怒和無聲的控訴。
周敘白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瞬間碎裂的冰層和洶涌而出的情緒。他嘴角的嘲弄更深了,
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殘忍的滿意。很好。至少證明,
眼前這個穿著工作服、冷硬得像塊石頭的林晚,內里還是那個會被他一句話輕易刺痛的林晚。
他看著她眼中那兩簇因憤怒而格外明亮的火焰,
看著她蒼白臉上因強忍情緒而微微泛起的、不正常的紅暈,看著她緊抿的、微微顫抖的唇。
一種積壓了太久、近乎扭曲的躁郁和一種更深的、連他自己也未曾細究的渴望,
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就是現在。他毫無預兆地,猛地向前逼近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近乎危險。他高大的身影帶著強大的壓迫感籠罩下來,
林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深灰色絲絨西裝上細微的紋理,
聞到他身上那混合著煙草和冷冽木香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林晚。”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砂礫般的粗糲感,灼熱的氣息幾乎拂過她的額發,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烙鐵,
砸在她的神經上,“七年。”他微微俯身,目光攫住她瞬間慌亂起來的眼睛,
像鎖定了獵物的鷹隼,不容她有絲毫躲閃的余地。“你躲夠了?
”巨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將林晚淹沒。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額角的碎發,
被他逼近時帶起的微弱氣流拂動。那股混合著昂貴煙草和冷冽木質的氣息,
強勢地侵入她的呼吸,帶著一種久遠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卻又裹挾著全然陌生的、屬于成年男性的危險張力。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撞擊著脆弱的肋骨,幾乎要破體而出。血液奔流的轟鳴聲充斥耳膜,
蓋過了房間里所有的聲音。躲夠了?這三個字像帶著倒刺的鞭子,
狠狠抽打在她竭力維持的冷靜上。一股強烈的屈辱和怒意頂了上來,沖散了那瞬間的慌亂。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燃著冰冷火焰的杏眼,毫不退縮地迎上他深不見底的目光。
唇瓣微微翕動,一句冰冷的質問幾乎要沖破喉嚨——就在這時!“哐當——!
”一聲刺耳的巨響毫無預兆地在兩人身側炸開!是那個裝著“藍翎”琉璃臺燈的特制運輸箱!
不知是助手小陳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到失手,還是箱子本身在剛才的移動中哪里卡扣松動,
沉重的箱體一角猛地砸在了堅硬的大理石矮幾邊緣!箱體劇烈地歪斜!
里面那盞價值兩千八百萬、剛剛歷經百年滄桑又被精心修復的脆弱琉璃燈,在慣性的作用下,
猛地朝著矮幾外側滑出!時間在那一秒被無限拉長、扭曲。林晚瞳孔驟縮!
所有的憤怒、屈辱、對峙瞬間被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本能取代——保護!
保護那件傾注了她無數心血、承載著歷史與美學的器物!“小心——!
”她的驚呼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帶著撕裂般的尖銳。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像離弦的箭,
不顧一切地朝著歪斜滑落的燈罩撲去!指尖帶著手套,精準而迅猛地探出,
險之又險地在燈罩邊緣重重磕上大理石桌角的前一瞬,死死地托住了它!
冰涼的琉璃觸感透過薄薄的手套傳來。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整個人被帶著向前踉蹌了一大步!
而就在她撲出的同一時刻,另一道身影的反應也快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