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成績查詢頁面，手指懸在鼠標上方微微發(fā)抖。
這是他第五次參加公務員考試，也是第五次看到"未進入面試"這幾個字。窗外下著雨，
雨滴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是某種無情的嘲笑。"怎么樣？過了嗎？"母親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周明深吸一口氣，關掉頁面，站起身時膝蓋撞到了桌角，
疼痛讓他皺了皺眉。"沒過。"他簡短地回答，聲音干澀得像沙漠里的風。
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電視機里綜藝節(jié)目的笑聲突兀地回蕩著。父親放下報紙，
摘下老花鏡，用那種讓周明胃部絞痛的失望眼神看著他。"五年了，周明，五年。
"父親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砸在他心上，"你那些同學，有的都當上科長了，
你連門檻都邁不進去。""老周！"母親輕聲制止，但眼神同樣充滿憂慮。
周明感覺喉嚨發(fā)緊，他拿起外套和傘，"我出去走走。"雨中的城市模糊不清，
周明漫無目的地走著，傘也沒撐開。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流到臉上，和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
他已經(jīng)28歲了，除了考公，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大學學的行政管理專業(yè)，
在這個城市幾乎找不到對口工作。畢業(yè)后他試過幾份工作，都不長久，
最終在父母的建議下加入了考公大軍。"一年考不上就兩年，總會考上的。
"父親當時這樣說?？涩F(xiàn)在五年過去了，他仍然在原地踏步。每次失敗后，
父母都會說"明年再努力"，但周明能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越來越濃的失望。他不是不努力，
每天學習十小時，筆記做了幾十本，模擬考試分數(shù)也不低，
可一到正式考試就總是差那么幾分。公園的長椅被雨水打濕了，周明不在乎地坐下去。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回來吃飯吧，別淋雨生病了。
"典型的中國式關心，責備中帶著愛，讓他既愧疚又窒息。"周明？真的是你？
"一個熟悉的女聲從頭頂傳來。周明抬頭，看到一把紅色的傘，傘下是許晴驚訝的臉。
大學時的同班同學，系里的活躍分子，曾經(jīng)在學生會共事過。"許晴？
"周明慌忙擦掉臉上的雨水，尷尬地站起身，"好久不見。""天啊，你怎么淋成這樣？
"許晴皺眉，把傘往他那邊傾斜，"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館坐坐？"二十分鐘后，
周明換上了咖啡館提供的干毛巾，手里捧著一杯熱美式。許晴坐在對面，
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寬容，比起大學時更添了幾分成熟魅力。"所以，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許晴問道，"還在考公嗎？"周明的指尖在杯沿上畫著圈，"嗯，今天剛查成績，又沒過。
"他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說出來，卻控制不住聲音里的顫抖。許晴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這是第幾次了？""第五次。""天啊，周明..."許晴放下咖啡杯，
"你就沒想過做點別的嗎？"周明苦笑，"除了考公，我還能做什么？
我們這個專業(yè)...""誰說一定要做本專業(yè)的工作？"許晴打斷他，
"我畢業(yè)后在機關待了兩年就辭職了，現(xiàn)在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教育培訓機構(gòu)。
"周明驚訝地看著她，"你放棄了鐵飯碗？""那算什么鐵飯碗，一個月四五千塊錢，
天天寫材料，人都快廢了。"許晴搖搖頭，"現(xiàn)在雖然累點，但至少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
收入也好多了。"周明沉默地聽著許晴講述她如何從一名普通公務員轉(zhuǎn)型為創(chuàng)業(yè)者，
如何克服困難把培訓機構(gòu)做到現(xiàn)在有兩家分校的規(guī)模。她的眼睛在講述這些時閃閃發(fā)光，
那是周明很久沒有在自己眼中看到過的神采。"其實..."許晴突然說，
"我們最近正好在招公務員考試輔導老師，你有五年的備考經(jīng)驗，要不要來試試？
"周明愣住了，"我？教別人？我自己都考不上...""正因為你考了這么多次，
才更了解考試的所有陷阱和技巧。"許晴認真地說，
"有時候最好的老師不是那些一次就考上的人，而是經(jīng)歷過多次失敗的人。"雨停了，
夕陽從云層中透出一點光芒。周明走在回家的路上，許晴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
也許...也許他確實該嘗試點別的了。家里的氣氛比出門前更加凝重。
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母親在廚房忙碌，兩人都沒說話。周明知道他們在等他先開口。
"爸，媽，"他深吸一口氣，"我今天遇到大學同學了，她開了家培訓機構(gòu)，
邀請我去當公務員考試輔導老師。"父親猛地轉(zhuǎn)過頭，"什么？你要去當培訓老師？
""我想試試...""胡鬧！"父親一拍茶幾，"考不上公務員就去教別人考公務員？
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周明感到一陣刺痛，"我有五年的備考經(jīng)驗，
比那些一次就考上的人更了解考生容易在哪里出錯...""那都是借口！"父親站起身，
臉色漲紅，"你就是不肯承認自己不行！再努力一年，肯定能考上！""老周！
"母親從廚房跑出來，"你血壓高，別激動。"周明握緊拳頭，"爸，我已經(jīng)28歲了，
不能一輩子就只做考公這一件事。我需要嘗試別的可能性。""什么可能性？
那種不穩(wěn)定的工作？"父親冷笑，"等你四十歲被裁員的時候就知道后悔了！"那晚，
周明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父親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他心上，
但許晴眼中的光芒又給了他某種奇怪的勇氣。凌晨三點，他拿起手機，
給許晴發(fā)了條消息："我決定試試，什么時候可以開始？"一周后，
周明站在一間小教室的講臺上，面對二十幾個準備考公的年輕人。他的手心全是汗，
聲音也有些發(fā)抖。但當開始講解行測的圖形推理題時，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出奇地順暢——五年的失敗積累在這一刻變成了寶貴的經(jīng)驗，
他知道每個題型的所有陷阱，能預判學生會在哪里卡殼。第一節(jié)課結(jié)束，
幾個學生圍上來提問，周明耐心解答。許晴在教室后排對他豎起大拇指。那天晚上，
周明收到了許晴轉(zhuǎn)來的第一筆課時費，金額讓他驚訝——比他預想的多得多。更重要的是，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不是通過考試的那種短暫喜悅，
而是一種被需要、被認可的深層滿足?；氐郊?，父親坐在餐桌前看報紙，
頭也不抬地問："今天去哪了？"周明放下包，直視父親的眼睛："我去上課了，教行測。
學生們反應很好，許晴說下周給我排更多課。"父親慢慢放下報紙，眼神復雜。
母親從廚房探出頭，欲言又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父親終于開口，聲音低沉。
周明點頭："我知道。我在做我能做好的事。"父親沒再說話，只是拿起報紙重新遮住了臉。
但周明注意到，父親拿報紙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那天夜里，周明躺在床上，
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模糊的期待。也許公務員不是唯一的出路，
也許他的價值不需要通過一場考試來證明。窗外的月光灑進來，
他想起許晴說過的話："有時候人生最大的失敗不是考試沒過，而是不敢嘗試別的可能性。
"周明翻了個身，決定明天去買幾本教育培訓方面的書。五年來，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在原地轉(zhuǎn)圈，而是朝著某個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周明沒想到自己會愛上教書這件事。三個月過去，他的課程從每周兩節(jié)增加到八節(jié)，
收入已經(jīng)超過了他考公那幾年做兼職的總和。更讓他驚訝的是，許晴的培訓機構(gòu)官網(wǎng)上，
他的行測課程評分高達4.9分，留言區(qū)擠滿了學生的感謝。"周老師押題太準了！
""聽完周老師的課，圖形推理從蒙到會！""求增加課時！
"這些評價讓周明每天早上醒來都有種不真實感。五年考公失敗積累的挫敗感，
正在被這些真誠的感謝一點點治愈。"我早說過你會是個好老師。
"許晴在周五的例會后留下他，遞給他一杯奶茶，"下個月我們打算在城西開分校，
想讓你負責整個行測教研組，怎么樣？"周明的手一抖，奶茶差點灑出來。"我？
管理整個教研組？""你比我們那些一次就考上的老師更懂考生心理。
"許晴笑著戳開自己的奶茶，"工資翻倍，還有分紅。考慮一下？"回家的路上，
周明一直在想如何向父母開口。這三個月來，父親對他的新工作始終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