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山隱 醫館寂時值暮春,江南水鄉的一個無名小鎮外,青山如黛,綠水潺潺。
離鎮子半里地,靠山傍水處,坐落著一間不起眼的醫館。醫館沒有醒目的匾額,
只在門口掛了塊木質招牌,上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夢鯉堂”三個字。醫館的主人,
名叫夜夢鯉。此刻,夜夢鯉正坐在堂內的書桌后,研磨著草藥。他穿著一身素色的棉麻長衫,
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清瘦卻有力的小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頭不同于常人的銀發,如瀑般垂落在肩后,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的線條偏薄,組合在一起,是一種近乎妖異的俊美。然而,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那雙眸子——紫瞳,像最深沉的紫水晶,平靜無波,
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淡漠和疏離。他磨藥的動作不疾不徐,神情專注,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混合著窗外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
營造出一種寧靜祥和的氛圍。“夜大夫,夜大夫!” 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打破了醫館的寂靜。夜夢鯉抬眸,眼中的淡漠褪去些許,多了幾分溫和。他放下手中的藥杵,
起身走到門口。門外站著的是鎮上的王大嬸,臉上帶著焦急。“夜大夫,快,
我家虎娃摔著了,胳膊好像斷了!”“別急,帶我去看看。” 夜夢鯉的聲音溫潤,
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順手拿起墻角的藥箱,沒有絲毫猶豫,
跟著王大嬸快步向鎮上走去。他走在路上,步伐輕快,身姿挺拔。奇怪的是,
盡管他那頭銀發和異瞳如此顯眼,但路上遇到的鄉鄰們,大多只是和善地打個招呼,
目光并未在他身上過多停留,仿佛他只是這青山綠水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身影。
這并非他們習以為常,而是夜夢鯉自身的一種能力——他能輕易地收斂自己的氣息,
無論是作為Alpha的強大壓迫感,還是他外貌帶來的突兀感,都能在他的控制下,
變得微不可察,讓旁人下意識地忽略他的特殊性,只將他當作一個溫和的醫者。
這是他多年來為了在這鄉野隱居而磨練出的本事,也是他母親靈笙留給他的,
某種意義上的“保護色”。想起母親,夜夢鯉的紫眸中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傷痛。銀發紫瞳,
這是母親靈笙的種族特征。母親是異族的公主,貌美絕倫,銀發紫瞳,驚為天人。
當年父親夜渚還是個年輕的將軍,在一次戰役中救下了落難的母親,將她帶回了京城。起初,
他們的愛情也曾是京城一段佳話。可后來……母親被人誣陷為妖女,勾結外敵,
父親在重壓和讒言下,最終選擇了相信所謂的“證據”。母親慘死那天,天上下著瓢潑大雨,
他跪在父親面前,哭喊著為母親辯解,換來的卻是父親冰冷的眼神和一句“孽障,
隨你母親一樣,是個禍水”。從那以后,他被父親摒棄,在將軍府的日子如同煎熬。幸好,
母親生前曾教他一些本族的秘法和武功,其中就有隱匿氣息的法門。
他憑借著過人的天賦和母親留下的典籍,不僅在武學上日益精進,
更將這隱匿之術練得爐火純青。心灰意冷之下,他尋了個機會,
離開了那個讓他傷痕累累的京城,一路南下,最終在這偏僻的小鎮落腳,
開了這家“夢鯉堂”。他厭惡京城的爾虞我詐,厭惡那些血腥的斗爭。
他只想守著這一方寧靜,用母親教他的醫術,做點力所能及的善事,
算是對母親在天之靈的一種告慰。至于那身武藝,不過是用來保護自己,以及……在必要時,
不讓悲劇重演的手段罷了。很快,夜夢鯉跟著王大嬸到了她家。虎娃正坐在地上哭,
小胳膊不敢動。夜夢鯉蹲下身,先是柔聲安撫了幾句,待虎娃情緒稍穩,
才小心翼翼地檢查他的胳膊。“只是脫臼了,沒事,別哭,叔叔幫你接好就不疼了。
”他手法熟練,動作輕柔,只聽“咔噠”一聲,虎娃驚呼一聲,隨即破涕為笑:“不疼了,
夜大夫真厲害!”夜夢鯉笑了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讓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幾分暖意。
他給虎娃上了些消腫止痛的草藥,又仔細叮囑了王大嬸幾句護理注意事項,這才告辭離開。
走在回醫館的路上,夕陽的余暉灑在他銀色的發絲上,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他深吸一口氣,
感受著鄉野間自由的空氣,心中一片平靜。這樣的日子,真好。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
在這青山綠水間,度過余生。卻不知,山外的世界,一場風暴,正悄然向他這個寧靜的角落,
席卷而來。而風暴的中心,是一個他從未想過會遇見的人。
第二章 京城驕 執念狂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京城,丞相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奢華的庭院里,假山流水,奇花異草,無一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與地位。
在一處精致的水榭中,正坐著一位年輕的Omega。他身著一襲月白色的錦袍,
領口和袖口用銀線繡著繁復的花紋,腰間系著一塊成色極佳的暖玉。他斜倚在軟榻上,
手中把玩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白玉葡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格,灑在他身上,
照亮了他那張足以令天下女子都黯然失色的臉龐。眉如遠黛,眼若秋水,卻偏偏眼尾上挑,
帶著一絲天然的媚意。鼻梁小巧挺翹,唇瓣飽滿,色澤如同最新鮮的櫻桃。肌膚瑩白如玉,
仿佛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這樣的容貌,用“美”來形容都顯得蒼白,
那是一種融合了清純與妖艷的極致之美,足以讓任何見到他的人都為之屏息。
他便是丞相夏子涵的獨子,夏嵐歌。然而,此刻這張絕美的臉上,卻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陰霾。
他隨手將那串白玉葡萄扔在旁邊的小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驚飛了停在窗外枝頭的小鳥。
“廢物!一群廢物!” 夏嵐歌的聲音算不上嚴厲,甚至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但其中蘊含的怒意卻不容忽視,“連個人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下方跪著幾個穿著體面的仆人,個個噤若寒蟬,頭埋得極低。
“表少爺……表少爺他……” 為首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顫聲說道,
“他跟那個賣花的……鹿姑娘,連夜……連夜走了……小的們追了,沒追上……”“沒追上?
” 夏嵐歌猛地坐直身體,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夏嵐歌看上的東西,
什么時候有過得不到的?凌軒是我的!他怎么敢?怎么敢跟一個卑賤的賣花女跑了!”凌軒,
他的表哥,丞相府的門生,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不僅才華橫溢,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出眾。
夏嵐歌從小就跟在凌軒身邊,仗著自己是丞相獨子,又是個容貌出眾的Omega,
向來對凌軒予取予求。在他的認知里,凌軒遲早是他的,就像他看中的任何一件珍寶一樣,
理所當然屬于他。可他萬萬沒想到,凌軒竟然會為了一個身份低微的賣花姑娘鹿溪荷,
不顧一切地私奔了。這不僅是打了他的臉,更是挑戰了他夏嵐歌的權威!
“他以為跑到哪里去,我就找不到了嗎?” 夏嵐歌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他抬手,
撫了撫自己精致的下巴,略一思索,“備馬!備車!帶上足夠的人手和銀兩,
本公子要親自去把他找回來!我倒要看看,那個鄉野村姑,能躲到哪里去!”“少爺,
” 管家有些猶豫,“外面不比府里,您是金枝玉葉……”“閉嘴!” 夏嵐歌厲聲打斷,
“我的話,你也敢質疑?還是說,你也想跟凌軒一樣,背叛我?”管家嚇得臉色慘白,
連忙磕頭:“小的不敢!小的這就去辦!”“快去!”管家如蒙大赦,連忙起身退下安排。
水榭中只剩下夏嵐歌一人。他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盛開的牡丹,眼神卻空洞而偏執。
母親在他出生時就難產而死,父親夏子涵是個注重權勢和臉面的人,對他雖寵愛,
卻也只是滿足他物質上的需求,很少真正關心他的內心。他從小在眾星捧月中長大,
養成了唯我獨尊、驕縱任性的性格。他習慣了用金錢和權勢去得到一切,
也習慣了用刻薄和強勢來偽裝自己內心的不安和孤獨。凌軒是少數幾個從小陪伴他,
對他和顏悅色的人(至少表面上是),這讓他對凌軒產生了一種扭曲的依賴和占有欲。
他以為那就是愛,是他必須得到的東西。“凌軒,你跑不掉的。” 夏嵐歌低聲自語,
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抓回來。那個鹿溪荷,
敢搶走屬于我的東西,我會讓她知道,得罪我夏嵐歌的下場!”他的語氣輕柔,
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他從未想過凌軒是否愿意,
也從未想過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想要”和“我得到”。很快,
管家回來稟報,一切準備就緒。夏嵐歌整理了一下衣袍,臉上恢復了慣有的倨傲與冷漠,
帶著一眾仆役,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丞相府,朝著凌軒可能逃亡的南方而去。他從未想過,
這一路追尋,會將他帶離他熟悉的繁華京城,帶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境地,
遇見一個徹底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人。而此刻的他,
心中只有對表哥的執念和即將抓到“逃犯”的興奮,對前路的未知和危險,渾然不覺。
他像一朵盛開在溫室中的狂花,帶著刺,也帶著毀滅般的美麗,即將闖入另一個人的世界。
第三章 荒野劫 鯉入嵐一路南下,舟車勞頓,早已磨去了夏嵐歌大半的耐心。
京城的精致奢華被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泥濘的小路、簡陋的村舍和鄉野間粗糲的風。
這讓向來養尊處優的他煩躁不堪,對隨行仆役的呵斥也愈發頻繁刻薄。“這是什么鬼地方?
路這么難走!” 他坐在搖晃的馬車里,掀開車簾一角,嫌棄地看著窗外坑洼的土路,
“本公子的馬車,都要被這破路顛散架了!”仆役們唯唯諾諾,不敢應聲。
他們早已習慣了自家少爺的壞脾氣,但此次出來,遠離京城,少爺的脾氣似乎更甚以往,
動輒打罵,言語間全是“賤民”、“廢物”之類的字眼,讓他們心中也頗有怨言。
更讓夏嵐歌惱怒的是,一路打聽,都只知道凌軒和那賣花女往南走了,具體蹤跡卻模糊不清。
這讓他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心頭的火氣越積越旺。“停下!
” 馬車行至一處山林邊緣,夏嵐歌突然喝道。他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呼吸不暢,
一股莫名的煩躁感涌上心頭,身體也開始有些發燙。他以為是旅途勞累所致,并未多想。
“少爺,怎么了?” 管家連忙上前。“本公子要下車走走,透透氣!” 夏嵐歌語氣不耐,
推開管家伸來的手,自己跳下了馬車。他穿著華美的錦袍,在這鄉野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引來附近幾個砍柴農夫的側目。夏嵐歌對此極為不悅,冷冷地瞪了那幾個農夫一眼,
嚇得他們連忙低下頭,匆匆離開。“看什么看?沒見過本公子嗎?”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捂著有些發疼的額頭,往山林里走了幾步。這里樹木茂密,空氣倒是清新了些,
但那股莫名的燥熱和心慌卻并未減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他不知道,
這是他作為Omega,人生中第一次易感期的前兆。由于從小被保護得太好,
又或者是家族基因的緣故,他的易感期來得比同齡人要晚一些,且毫無征兆。
“該死……” 夏嵐歌覺得身體越來越不對勁,四肢有些發軟,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
他想回到馬車上去,卻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走不穩。就在這時,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嘶——” 夏嵐歌痛呼一聲,低頭看去,
只見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正從他腳邊飛快地竄入草叢中。是毒蛇!
這個認知讓夏嵐歌瞬間清醒了幾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懼。他雖然驕縱,
但并非不知死活。在京城時,他也聽說過野外毒蛇的厲害。“來人!來人啊!
” 他大聲呼喊,試圖叫隨行的仆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車走入山林后,
幾個早已對他積怨已深的仆役,見他一時半會沒回來,又看他狀態似乎不太好,竟起了歹念。
他們本就覺得跟著這樣一個主子,前途無望,還天天受氣,如今見他可能出事,
又貪戀他身上攜帶的財物,竟悄悄商量了一下,卷了部分銀兩,駕著馬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所以,當夏嵐歌驚恐地呼喊時,回應他的只有山林間呼嘯的風聲和偶爾傳來的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