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是一個暴君。所有人都怕他。忠臣罵他,他殺了。奸臣夸他,他砍了九族。
我爹顫顫巍巍的走上中央,“后宮空虛,陛下要為皇嗣考慮。”所有人都在猜我爹會怎么死,
江言卻扶起了我爹。“國丈所言極是。”1.我爹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行啊陛下,
小女她、她……」她了個半天也說不出來下文,江言沒了耐心。「她什么?」
我爹臉色憋的通紅,「她腦子有病!」朝堂上一片寂靜。江言的手指敲動著龍椅,
清脆的聲音像極了催命的倒計時。半響,江言輕笑一聲。「朕就喜歡腦子不好的。
即可召姜家二小姐入宮,朕倒要看看她腦子有多不好。」「是。」我爹心如死灰,
和抱著圣旨的公公一同回家,路上哭暈了五回。多虧公公有些功夫在身上,
干脆把我爹一起扛了回來。宣完圣旨,公公見我兩眼之間對不上焦,又想到了什么,
焦急的語氣放緩了些許,囑咐我娘趕緊給我收拾些東西即可進宮。
爹娘拉著我的手哭得像個淚人。「曦兒啊,爹娘要交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來日闖出塌天大禍來,可千萬別供出爹娘和九族啊!」我剛冒出的一點點傷感魂飛魄散。
「我一定要當上寵妃給你們看看!」人人都不看好我,
我偏要證明給他們看他們是對的!一入宮門深似海,當天夜里我就被陌生的皇宮嚇哭了。
所有宮女來哄都不好使。「娘娘,您哭什么?是不是想家了?」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是害怕江言啊!哪個不聽話的孩子沒聽過暴君的威名,簡直是童年陰影!「吵什么。」
冷清的聲音冷不防響起,宮殿內所有人齊刷刷跪下,大氣不敢喘。我呆愣愣地看著江言。
傳聞中情面獠牙的暴君原來是個頗有風姿的美少年。江言也在打量我。他走到我跟前,
掃了我一眼。「擦擦口水。」我慌不擇路地拿他的衣袖擦了擦下巴。侍女的臉慘白。
宮殿的氣溫一瞬間下降了好幾度,陰森森的。江言的眼睛透著寒氣。「你可認得朕是誰?」
當我是傻子嗎,居然問我這么簡單的問題!我得意地看著他,「你是我夫君。」
我聽見侍女倒吸一口涼氣,江言的臉色有一絲復雜。他盯著我了一會兒,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他一走,讓人喘不過來氣的威壓也跟著走了。被江言這么一鬧,我反倒有些困了。
侍女們搶著來伺候我休息,熱情得不行。2.一覺還沒睡到晌午,
我就被人從被窩里拉了起來。「我不餓,中午不想吃了。」侍女有些無奈,「娘娘,
陛下讓您去御書房侍駕。」我立刻被嚇清醒了。去御書房的路九轉十八彎,
和我的命一樣曲折。如果我有罪,請用法律來制裁我,而不是讓暴君來折磨我!一進御書房,
我就看到了被堆成山的奏折埋起來的江言。「參加陛下。」江言抬頭,
看見了恨不得和御書房大門合二為一的我。他皺著眉頭,「站那么遠干什么,過來給朕磨墨。
」我不情不愿地走了過去。他不是暴君嘛,批什么奏折啊。我磨了一會兒,開始站不住腳,
看著江言坐著的大龍椅有些眼饞,身體忍不住慢慢向龍椅靠近。江言一心在奏折上,
沒發現我的小動作。我心中暗喜,動作更大膽了些,整個人依靠在龍椅上。又過了一會兒,
我盯著江言批奏折的手發呆,絲毫沒有意識到我半個人窩進了江言的懷里。江言忍無可忍,
一把把我拉進懷里,不小心跌坐在他腿上。我嚇了一大跳,還沒等我掙扎起來,
他把我按下去,從背后摟著我批起奏折。「安分點,別亂動。」在暴君懷里看他批奏折,
是紅豆吃多了想死嗎?! ! !天娘啊,快來一個人救救我!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門口的公公來報說是戶部尚書求見。我嘿嘿一聲站起來,告退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就看見江言冷冷地看著我。「愛妃想去哪兒?」語氣中的的殺意連傻子都感受得到。
我汕汕笑了兩聲,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剛剛不得體,這下得體多了……」
3.戶部尚書三步并作一步走進御書房。在看見龍椅上的我時震驚了一下。江言頗為不悅。
「你來干什么的?」戶部尚書收回目光,對江言道,「陛下剛剛登基,天下才平定,
百姓困頓,此時大興土木、修建長城,陛下可有考慮過百姓?可有考慮過國庫?!」
我被戶部尚書那一嗓子嗷的七魂丟了三魄。說半天原來是他掏不出錢啊。
也不怪戶部尚書這么激動。先帝還在時太過昏庸,奸臣當道,國庫多年處于虧空狀態。
江言散盡家財造反上位后,對著窮得叮當響的國庫兩眼一抹黑,恨不得隨先帝去了。
我用余光瞥視面色難看的江言,攤開他的手心,寫了三個字,「我有錢。」我家別的沒有,
就是錢多!我爹娘的本家可都是富甲一方的大戶!我得意的模樣太過滑稽,江言勾起嘴角,
反手握住我的手。這邊滾燙的體溫才與我十指相扣,
另一邊冷如寒冰的聲音在書房里回響起來。「尚書大人說的在理。國庫空虛這么多年,
尚書大人卻從未虧待過自己。」「微臣家中世代從官,兩袖清風,絕不可能出現貪污受賄!」
此話一出,江言嘴角的笑意更濃。「是嗎?那朕就派人替尚書大人查一查九族,
如果真和你說的一樣,朕得賜你加官進爵。如果不是,朕賜你的全族五馬分尸。」
戶部尚書臉色蒼白,肉眼可見的慌張。江言讓帶刀侍衛客氣地把戶部尚書請去喝茶了。
「你抖什么?」江言催命的聲音在我腦袋上盤旋。見我沒回答,他挑起我的下巴,
將我眼底的恐懼看得一干二凈。「怕了?」「沒,沒有。」江言的手指摩挲過我的唇瓣,
像挑逗卻更像敲打。「朕最討厭別人騙朕。愛妃這么乖,會騙人嗎?」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我擠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臣妾騙誰都不會騙陛下的啦~」江言微不可查地輕笑出聲。
「愛妃可千萬不要讓朕失望啊。」因為有要事要忙,江言大發慈悲地放過了我。
4.江言要處理戶部尚書,一連好幾日都沒進后宮。我身為皇后,也險些忙不過來。
不是給蓮藕挖洞,就是給草莓挖籽。偶爾還會去御花園鍛煉身體,倒拔個垂楊柳什么的。
加上宮外傳的沸沸揚揚說我深得圣心,不少人聞著味兒就給我爹送禮,日子越過越有奔頭。
直到有日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遞給了我張紙條。好家伙,密密麻麻全是名字啊!
后宮與前朝勾結,
我爹是生怕我們九族能活下來啊! ! !我看這張紙越看越像給閻王點卯的名單。
還沒等我想好怎么處理,門口突然來了人。我雙腿打顫。不會吧,
這就來收我來了?!「太后娘娘有請。」我懸著的心被掏了出來。當今太后和皇上關系不好,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膽戰心驚地和那人七拐八繞到一處荒僻的宮殿。越走越心寒。
這真是一處殺人拋尸的好地方。高座上,
清瘦的婦人眉目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與江言一般無二。「你就是言兒娶來的皇后?」
我乖巧地點點頭。太后鼻間發出一聲冷哼。「上不得臺面。」「要不是姜家富可敵國,
你有些價值,這個皇后也輪不到你這種人來當。」「哀家說話難聽,你也別在意。
就算是皇上站在哀家面前,哀家也是有什么說什么。」我默默擼起袖子。
我打人疼您也別在意。「哀家瞧你還算聰慧,是個實心人。今日找你來只想問你一句,
你可想出宮與父母團聚。」我放下袖子,雙眼發亮。「我想!」
怎么能不想?想的御花園的楊柳都快給我拔完了。太后勾起嘴角,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
只要你幫哀家一個忙,哀家保準你能與父母團聚。」「什么忙?」
太后身邊的宮女端上來一瓶藥。「皇上體弱。哀家這有一瓶神藥,
你只需要把這藥粉每日撒進皇上的飲食中,定能保皇上身體健康。」「皇上與哀家有些嫌隙,
為了皇上好,此事你萬不可告訴他人。」我鼻尖一酸。多偉大的母愛。
這種做好事不留名的感覺我可太懂了。「太后娘娘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包靠譜的!」
5.離開偏僻的宮殿時沒人送我。我一個人險些繞暈。還好遇見好心的侍衛為我指路。
我看那侍衛眼熟,多嘴問了一句。「這位大人我們可是在哪見過?」那侍衛極其自然地回道,
「可能帥哥都長著同一張臉。」他不要臉地大大方方,倒顯得我尷尬地畏畏縮縮。
「此處荒僻,娘娘來這做什么?」「我來這轉轉。」侍衛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娘娘還是少來為好。太后身體抱恙多年,娘娘莫要染上了病氣。」
我想起太后娘娘清瘦的臉,不解地問,「有病的不是皇上嗎?」
「娘娘問的是身體還是精神?」我和侍衛兩兩相望,看清了對方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那的確很有病了。我收起扭曲的表情,有來有往地問他。「大人來這里是干什么的?」
侍衛哦了一聲,指著不遠處的御書房。「陛下讓卑職請娘娘去侍駕。」「……」我說呢。
這小子不就是江言身邊的帶刀侍衛嘛! ! !我以同樣不可言傳的表情默默地看著他。
他不語,只是一味地把我推進御書房。「陛下,娘娘來了。」今日御書房沒有堆成山的奏折。
只有一群跪得整整齊齊的大臣。江言微微抬眼,朝我挑眉,示意我過去。我不敢磨蹭,
規規矩矩地站到他身邊。他瞥了我一眼,見我半天沒動靜,一把把我拽進懷里,
在我耳邊低語。「愛妃忘了自己的位置嗎?」熱氣燙得我耳邊發紅,我脖子一縮,像個慫蛋。
「沒、沒忘。」他這才散去眉眼間的陰霾,把目光落在跪成一排的大臣身上。
「愛卿們今日是為戶部尚書求情來的?」大臣們趕緊搖頭,臉上擠滿了笑。
「臣等誓死追隨陛下,都覺得戶部尚書罪有應得!」江言意味不明地笑笑,「是嗎?」
大臣見狀夸得更用力了。「當然當然,陛下英明神武,是一派明君!」「陛下勤政為民,
令臣欽佩啊!」這是拿準了江言是個昏君,擱這兒拍馬屁呢。江言聽得果然開心極了,
不停引誘大臣往下說。「微臣能得陛下賞識,死而無憾!」江言大笑了兩聲。
「那朕就賞各位愛卿一個全尸吧。」大臣們諂媚的笑容瞬間僵住。
御書房的侍衛公公跪了一地。我也沒忍住想跪下,江言卻托住了我的腰,
讓我踏實坐在了他的腿上。「陛下饒命啊!微臣犯了什么錯,微臣都改!」江言笑道。
「朕明明是昏君,愛卿們卻說朕是明君。如此睜眼說瞎話,你們是想欺君嗎?」
大臣們大喊冤枉。帶刀侍衛熟練地把大臣拖走。我又是在江言懷里瑟瑟發抖。
這種場面怎么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現一次啊!江言捏了捏我發紅的耳垂。「多日不見愛妃了,
愛妃不想和朕說說,你最近見過什么人嗎?」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劍都抵在脖子上了,
我只能對不起那個人了!6.我沒骨氣地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響頭,
把衣袖里藏著的名單高高舉過頭頂。「臣妾要告發禮部侍郎姜風勾結后宮,罪不容誅!」
江言沉默了片刻,從我手中拿走紙條。「愛妃可真是大義滅親。」我哭得梨花帶雨。
「陛下贖罪啊,此事與臣妾無關,都是臣妾父親的錯!要索命就索他的命,
千萬別索我的命啊!」江言很吃這一套。他抬手扶起我,指腹輕輕抹掉我懸在臉上的淚珠。
「愛妃說的是哪里的話,朕怎么忍心怪你。朕若是昏君,你就是那妖后,
我們二人可是天生一對呢。」我沒聽懂江言這話是什么意思。他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不用多想,就算想也想不明白。于是第二日,我看著名單上被一窩端的大臣陷入沉思。
由于我的舉報,朝中的大臣沒了一半。御林軍抓人抓了整整五天,沒日沒夜地加班。
朝堂上下怨氣大到能手撕鬼子。他們不敢罵江言,只能嘀咕我是那禍國妖后。
江言聽到了不少風聲,派人把帶頭鼓動的人抓了回來。我到場一看,嗬,
那哭得稀里嘩啦的不是我爹嘛!江言戲謔地看向我。「愛妃,這該怎么罰呢?朕都聽你的。」
我正義且堅定地挺起胸膛。「這種罪人就不配為官!依臣妾看就該革職,
讓他告老還鄉繼承家業,和臭銅錢過一輩子!」我爹哭得更傷心了。「好啊,好啊,
你怎么能這么惡毒!」江言不動聲色地看完這場鬧劇,沒點頭也沒搖頭。
那雙總是帶著寒意的眼眸讓我感覺他好像看穿了一切。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撒嬌。「陛下,
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江言眸色深了些許。「既然愛妃開口,那便依了愛妃的意思吧。」
江言點了下頭,帶刀侍衛立刻把我老淚縱橫的爹拖了出去。臨走前,
我爹趁著沒人注意沖我眨了眨眼。我沒敢回應。因為身后的那道視線實在太過明顯,
讓我如芒刺背。「朕以前以為愛妃腦子不好使。今日看來,是朕看走了眼。」我轉過身,
艱難地笑了笑。「陛下說什么呢?臣妾聽不懂。」江言坐在桌案前,一只手撐著下巴,
眼神冷到極致。「愛妃很怕朕嗎?」我撲到江言的腳邊,哭聲驚天動地。
「臣妾怎么會怕陛下呢?都怪我爹人不行,
怕哪里得罪了陛下惹來殺生之禍才想了這么個餿主意辭官回家!這一切臣妾都不知情啊!」
江言頭疼地揉揉眉心。「演技浮夸拙劣,回你的宮殿好好練練再來找朕。」話音剛落,
我也被侍衛拖了下去。我捂著劫后重生的小心臟,大口大口喘著氣。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朝中幸存的大臣卻不這么想。早上才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上朝搭子,晚上就被砍頭了,
擱誰誰受得了。誰都不想大刀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偏偏江言喜怒無常,油鹽不進,
朝臣想討好都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一來二去,他們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我這個禍國妖后身上。
沒過幾日,內務府送來了一批宮女。一眼掃去眉眼間皆透露著閃電般的精明。我走到哪,
她們盯到哪。這種被所有人監視的感覺真不好受。終于有一天,我的貼身宮女笑嘻嘻地問我。
「陛下對娘娘真好,莫不是娘娘有什么秘術?」宮殿里的人一瞬間都放下了手里的活,
豎起耳朵仔細聽。我深沉地笑了笑,刻意揚起聲音。
「陛下喜歡哭起來好看而且聲音還大的!」7.趁著我午休,整個宮殿都空了。
估摸著是去傳消息了。我瞧著沒人盯著我,撒了歡地跑去太醫院要了幾包補充精神的小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