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相遇我爹在滄州衙門當個小差，家里窮得叮當響。我娘走得早，
就剩我們父女倆苦熬著。老頭子死活要給我招個上門女婿。十六歲那年，
我爹突然領回來個俊后生。好家伙！那小子長得跟畫里走出來的似的，一雙狐貍眼勾人得很。
我一看就迷了心竅，暈乎乎撲上去抱住人家，扭頭就沖我爹喊："爹！這個太帶勁了！
就他了！"那后生被我抱得一愣，耳根子都紅了。我爹在旁邊直跺腳："靜初！
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樣子！"我這才松開手，但眼睛還粘在人家臉上。"我叫張靜初。
"我沖他咧嘴一笑，"你叫啥？""朱...朱四郎。"他聲音低沉好聽，像山澗里的泉水。
我爹搓著手解釋："這小子在衙門附近暈倒了，我瞧著可憐就給帶回來了。
"我盯著朱四郎看，越看越喜歡。他皮膚白得不像莊稼人，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舉手投足間有種說不出的貴氣。"爹，我要嫁給他。
"我斬釘截鐵地說。我爹差點被口水嗆著："胡鬧！你才見人家一面！""我不管，就他了。
"我拽著朱四郎的袖子不放，"你看他多俊啊！"朱四郎被我直白的話弄得手足無措，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我爹嘆了口氣："人家愿不愿意還兩說呢。
"我立刻轉向朱四郎："你愿意不？"他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我高興得蹦起來，
又撲上去抱住他。就這樣，我和朱四郎的親事就這么定下來了。我爹說家里窮，辦不起酒席，
就請了幾個鄰居作見證。拜堂那天，朱四郎穿著我給他改的我爹的舊衣裳，
依然俊得讓人移不開眼。晚上入了洞房，我緊張得手心冒汗。朱四郎坐在床邊，比我還拘謹。
"你...以前娶過媳婦嗎？"我小聲問他。他搖搖頭："沒有。
"我松了口氣："我也沒有嫁過人。"燭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
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我鼓起勇氣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耳朵紅得像要滴血。"睡吧。"我拉過被子蓋住我倆，"明天還要早起干活呢。"成親后，
日子過得平淡又踏實。朱四郎雖然看起來不像干活的料，但學東西很快。他跟我下地，
沒幾天就學會了鋤草施肥。我做飯，他就在旁邊幫忙燒火。晚上我教他編草鞋，他手指靈活，
編得比我還好。唯一奇怪的是，他從來不提自己的身世。我問過他老家在哪，他只說在北方，
家里遭了災，只剩他一個人了。我也沒多問，反正現在他是我們家的人了。有一天夜里，
我醒來發現身邊沒人。出門一看，朱四郎站在院子里，仰頭望著月亮發呆。月光下，
他的側臉顯得格外孤獨。"四郎？"我輕聲叫他。他回過頭，眼里有我沒見過的復雜情緒。
"睡不著？"我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嗯，想起些往事。
"他勉強笑了笑。我靠在他肩上："以后有我呢。"他輕輕抱住我，沒說話。第二天早上，
我發現他手臂上有一道傷疤。"這是怎么弄的？"我心疼地問。
他眼神閃爍："小時候不小心劃的。"那傷疤看起來又新又深，不像舊傷。但我沒再追問。
又過了半個月，朱四郎開始半夜偷偷出門。我第一次發現時，以為他去茅房。
可等了半個時辰他還沒回來。我提著燈籠出去找，在村口看見他跟幾個黑衣人說話。
那些人穿著打扮不像普通百姓，腰間還別著刀。我躲在樹后，心跳如鼓。他們說話聲音很低，
我聽不清內容。只見朱四郎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遞給為首的人。那人恭敬地接過，
行了個禮就走了。朱四郎站在原地，長長嘆了口氣。我趕緊先跑回家，假裝睡著。他回來時，
身上帶著夜露的涼氣。我背對著他，心里亂成一團。我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吃早飯時，我裝作不經意地問："四郎，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筷子頓了一下："幫人記賬的。""哦。"我點點頭，沒再追問。但我注意到，
他說謊時右眼皮會輕輕跳一下。那天之后，我開始留心觀察他。朱四郎雖然穿著粗布衣裳，
但總是不自覺地挺直腰背，像習慣了被人伺候。他吃飯時動作優雅，連喝稀飯都像在品茶。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湯灑在他身上，他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下意識要叫人。
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自己把話咽了回去。這些細節讓我越來越疑惑。直到有一天，
我在河邊洗衣服時，聽見兩個衙役在閑聊。"聽說了嗎？燕王殿下失蹤了。""噓，小點聲。
上面不讓傳。""說是微服私訪時遇襲，現在生死不明..."我的心猛地一沉。燕王朱棣，
那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兒子啊。我腦海里突然閃過朱四郎那雙狐貍眼，
和他身上種種不尋常的跡象。不...不可能吧？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家，
朱四郎正在院子里劈柴。陽光照在他汗濕的背上，肌肉線條分明。怎么看都是個普通莊稼漢。
可當他轉身看我時，那眼神里的銳利藏都藏不住。"怎么了？"他走過來，
伸手擦掉我臉上的汗。我搖搖頭："沒事，天太熱了。"晚上，我趁他睡著，
偷偷翻了他的東西。在他枕頭下發現一塊玉佩，上面刻著"燕"字。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玉佩。我的丈夫...是燕王朱棣？我輕手輕腳地把玉佩放回去，
躺在他身邊，一夜無眠。第二天，我決定試探他。"四郎，你知道燕王嗎？
"我一邊縫衣服一邊問。他的手指明顯僵了一下："聽說過，怎么了？
""村里人說燕王失蹤了，你說他會不會...""靜初。"他突然打斷我，
"這些事與我們無關。"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威嚴，像在發號施令。我抬頭看他，
發現他眼神凌厲，完全不像平時的朱四郎。我們對視了幾秒，他又恢復了溫和的表情。
"我只是擔心你卷入不該卷入的事。"他輕聲說。我點點頭，沒再追問。
但心里已經確定了大半。我的丈夫，很可能就是失蹤的燕王朱棣。
這個認知讓我既害怕又興奮。我嫁了個王爺？可王爺為什么要裝成平民娶我？
他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只是利用我隱藏身份？這些問題在我腦子里打轉，
讓我寢食難安。三天后的夜里，朱四郎又悄悄出門了。這次我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
我披上外衣，遠遠跟在他后面。月光很亮，我能看清他的背影。他走得很快，
徑直往村后的山林里去。我小心翼翼地跟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山林深處有座破廟，
朱四郎走了進去。我躲在窗下，聽見里面有人說話。"殿下，
京城來消息了..."我的呼吸一滯。殿下...他真的是燕王！"說重點。
"朱四郎的聲音冰冷威嚴。"皇上震怒，命錦衣衛全力搜尋...""哼，
我那好侄子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屬下已備好馬匹...""再等三日。"朱四郎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可是...""這是命令。"里面沉默了一會兒。"屬下遵命。但請殿下保重，
朝廷已經派人來滄州了..."我聽得渾身發冷，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誰？
"里面一聲厲喝。我轉身就跑，但沒跑幾步就被抓住了。"靜初？"朱四郎的聲音充滿震驚。
我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臉既熟悉又陌生。"你...你都聽到了？"他問。我點點頭，
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對不起..."他松開我，痛苦地閉上眼睛。
那個黑衣人警惕地看著我："殿下，她...""退下。"朱四郎命令道。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退到一旁。朱四郎拉著我的手走到一棵樹下。"靜初，
我不是有意騙你...""你是燕王朱棣？"我直接問道。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我的腿一軟，差點跪下去。他趕緊扶住我："小心。""為什么..."我聲音發抖，
"為什么要娶我？"他看著我，眼神復雜："一開始...只是為了隱藏身份。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但后來..."他輕輕擦掉我的眼淚，
"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靜初，你愿意跟我回北平嗎？
"他突然問。我瞪大眼睛："回北平？""對，回我的王府。"他認真地說，"做我的側妃。
"我腦子一片空白。從村婦到王妃，這轉變太大了。
"我...我不知道..."我結結巴巴地說。他握住我的手："給我三天時間考慮，好嗎？
"我點點頭，心里亂成一團。回村的路上，我們誰都沒說話。到家后，朱四郎...不，
燕王朱棣站在門口，欲言又止。"你...你先進去睡吧。"他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我知道他要去見那些手下，商量回北平的事。我獨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天快亮時，
朱棣才回來。他輕手輕腳地上床，從背后抱住我。"靜初，對不起。"他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沒說話，假裝睡著了。第二天一早，村里突然來了幾個陌生人。他們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
但眼神銳利，腰間鼓鼓的，像是藏著兵器。我正要去地里，在村口遇上了他們。"這位大姐，
打聽個人。"為首的人攔住我，"村里可有個叫朱四郎的？"我的心猛地一跳。"朱四郎？
沒聽說過。"我裝作思考的樣子，"我們村都是姓張和王的多。"那人瞇起眼睛："是嗎？
可我聽說他就在這一帶。""那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我笑了笑，"你們是他什么人啊？
""遠房親戚。"那人隨口答道，"找他有些家事。"我點點頭："那我幫你問問其他人。
"轉身時，我注意到他們靴子上沾著官驛特有的紅泥。這些人...是朝廷派來的！
我趕緊抄小路跑回家，朱棣正在院子里劈柴。"四郎！"我氣喘吁吁地關上門，"有人找你！
"他立刻警覺起來："什么人？""說是你遠房親戚，
但我看像是官差..."朱棣臉色一變："他們到哪了？
""還在村口打聽..."他扔下斧頭，快步進屋收拾東西。"靜初，你跟我一起走。
"他語氣堅決。"現在？""對，現在。"他抓住我的肩膀，"那些人很危險。
"我看著他焦急的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們是來殺你的？"他點點頭："我侄子派來的。
"我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朱棣迅速收拾好一個包袱，拉著我往后門走。
"我們從后山繞出去，有人在那接應。"我剛要跟他走，突然想起我爹。"等等，
我爹還在衙門...""來不及了。"朱棣臉色凝重，"他們很快就會查到你爹身上。
"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不能丟下我爹..."朱棣猶豫了一下："我派人去接他，
但現在我們必須先走。"就在這時，前門傳來敲門聲。"有人在嗎？"是剛才那個人的聲音！
朱棣臉色大變，拉著我往后門沖。后門剛打開，兩個黑衣人已經堵在那里。"燕王殿下，
久違了。"為首的人冷笑道。朱棣把我護在身后："你們是誰派來的？
""這您就不必知道了。"那人拔出刀，"上頭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我嚇得渾身發抖，死死抓住朱棣的袖子。"靜初，待會我數到三，你就往林子里跑。
"朱棣低聲說。"那你呢？""別管我，跑就是了。"那人舉刀逼近："殿下，
別讓小的為難...""一、二、三！"朱棣突然從袖中甩出幾枚暗器，
同時把我往旁邊一推。"跑！"我踉蹌了幾步，回頭看見朱棣已經和那兩人打了起來。
他身手矯健，但對方人多勢眾。我咬了咬牙，沒跑，而是抄起墻邊的鋤頭沖了上去。"靜初！
別過來！"朱棣大喊。但我已經一鋤頭砸在一個黑衣人背上。那人吃痛轉身，一刀向我劈來。
朱棣飛身撲來，替我擋了一刀。"四郎！"我尖叫一聲。他的肩膀被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直流。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幾支箭從林子里射來，正中那兩個黑衣人。
朱棣的手下終于趕到了。"殿下！屬下來遲了！"朱棣捂著肩膀，
臉色蒼白："帶她走..."我撲過去扶住他："你怎么樣？
"他勉強笑了笑："沒事...皮外傷..."他的手下迅速處理了現場，
然后護送我們離開。路上，朱棣因為失血過多，漸漸支撐不住。
"靜初..."他虛弱地叫我。"我在，我在這兒。"我緊緊握著他的手。
"對不起...把你卷進這些..."我搖搖頭，眼淚止不住地流："別說了，省點力氣。
"他看著我，眼神溫柔："你愿意...跟我回北平嗎？"我點點頭："愿意，我愿意。
"他笑了，然后昏了過去。第二章 燕王側妃我坐在馬車里，緊緊握著朱棣的手。
他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但臉色還是慘白。馬車顛簸著向北行駛，他的手下騎馬護衛在四周。
我掀開簾子往外看，熟悉的村莊早已不見蹤影。"我們這是去哪兒？"我小聲問。
朱棣虛弱地睜開眼睛："去北平...我的王府。"王府。這兩個字讓我心頭一顫。我，
張靜初，一個滄州小吏的女兒，要去王府當側妃？"靜初..."朱棣艱難地撐起身子，
"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我扶他靠在我肩上："別急，等你傷好了再說。""不，
現在就說。"他固執地搖頭，"到了北平，你會聽到很多傳言...我想親口告訴你真相。
"我點點頭，心跳加速。"三個月前，我奉皇命巡視北疆。"他聲音低沉，
"回京途中遭遇埋伏...是太子的人。""太子？你侄子？"我驚訝地問。
朱棣冷笑一聲："我那好侄子怕我威脅他的地位。"我聽得云里霧里，但不敢打斷。
"我受了重傷，與護衛失散...一路逃到滄州，暈倒在衙門附近。"他看向我，
"然后遇見了你爹...和你。"我回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情景，那個俊美的"朱四郎"。
"一開始，我確實只想找個地方養傷..."他握住我的手，"但后來...""后來什么？
"我輕聲問。"后來我發現，和你在一起的平凡日子...比王府里的錦衣玉食更讓我快樂。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靜初，
我知道騙你是我不對..."他艱難地抬手擦掉我的眼淚，"但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靠在他肩上，不知道該說什么。馬車突然一個顛簸，朱棣悶哼一聲。"停車！
"我朝外喊道，"殿下傷口疼了！"騎馬的黑衣人立刻勒住馬："王妃，前面有驛站，
我們稍作休息。"王妃。這個稱呼讓我渾身不自在。驛站很簡陋，但總比馬車舒服。
我扶著朱棣躺下，給他換了藥。"靜初，你手藝真好。"他笑著說。
我撇撇嘴："窮人家的姑娘，誰還不會包扎個傷口。"他笑容淡了："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別說這些。"我給他蓋好被子，"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驛站廚房里只有些粗糧和咸菜。
我熬了碗粥，端回房間時聽見朱棣在和手下說話。"滄州那邊處理干凈了嗎？"他聲音冰冷，
完全不像我熟悉的朱四郎。"回殿下，已經安排人去接了。""那些追兵呢？""都解決了，
不會有人知道是您..."我站在門外，手腳冰涼。這個殺伐決斷的燕王，
真的是我那個會幫我燒火做飯的丈夫嗎？我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談話立刻停止了。
"殿下，喝點粥吧。"我勉強笑道。朱棣的眼神柔和下來："謝謝。
"他手下識趣地退了出去。我一口一口喂他喝粥，兩人都沒說話。
"靜初..."他最終打破沉默，"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我點點頭。"害怕了？
"他輕聲問。我老實承認："有點。"他苦笑一下："這才是我真實的樣子...燕王朱棣，
不是你認識的朱四郎。"我放下碗，認真地看著他："那你更喜歡哪個自己？"他愣住了，
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他猶豫了一下，"在王府里，
我必須是個冷酷的王爺...但在你面前，我想做朱四郎。
"我握住他的手："那就做朱四郎，在我面前。"他眼眶突然紅了，緊緊抱住我。
在驛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越往北走，天氣越冷。朱棣給我買了厚厚的斗篷，
但我還是凍得直哆嗦。"北平比這還冷。"他心疼地摟住我，"你得適應一段時間。
"我靠在他懷里："沒事，我抗凍。"五天后，我們終于到了北平。遠遠看見城墻時，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那就是北平城。"朱棣指著前方，"我的王府在城里最好的位置。
"馬車穿過高大的城門，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我趴在窗口看得眼花繚亂。
"喜歡嗎？"朱棣笑著問。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太熱鬧了，我有點怕。
"他捏捏我的手："習慣就好。"馬車最終停在一座氣派的府邸前。
紅漆大門上掛著"燕王府"的匾額，兩旁站著威風凜凜的侍衛。我腿一軟，
差點從馬車上栽下去。朱棣穩穩扶住我："歡迎回家，王妃。"家？
這個比衙門還大的地方是我家？侍衛們齊刷刷跪下："恭迎殿下回府！
"聲音震得我耳朵嗡嗡響。朱棣牽著我的手走進去，一路上仆人紛紛行禮。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死死抓著他的袖子。"別怕。"他低聲安慰，"他們不會咬人。
"王府里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看得我眼花繚亂。"這...這都是你家的？"我小聲問。
"現在也是你的了。"他笑著說。終于到了內院，一位穿著華貴的中年婦人迎上來。
"殿下終于回來了！"她激動地說，"老奴擔心死了！""徐嬤嬤，這是靜初，我的王妃。
"朱棣介紹道，"靜初，這是徐嬤嬤，從小照顧我的。"我趕緊行禮："嬤嬤好。
"徐嬤嬤上下打量我，眼神復雜："王妃...好。"她語氣里的勉強連我都聽得出來。
朱棣皺起眉頭："徐嬤嬤，靜初是我的正妻，你要像尊重我一樣尊重她。
"徐嬤嬤慌忙跪下："老奴知錯！""起來吧。"朱棣擺擺手，"準備熱水，
我們要沐浴更衣。"徐嬤嬤退下后，我小聲問："她不喜歡我？
"朱棣嘆了口氣："王府里的人...都講究門第。你是平民出身，他們一時難以接受。
"我咬了咬嘴唇："那...那怎么辦？""別管他們。"他摟住我的肩，
"我喜歡你就夠了。"熱水準備好了，侍女帶我去沐浴。那浴池大得能游泳，
水面上還飄著花瓣。兩個侍女要幫我脫衣服，我嚇得直躲。"我自己來！"我紅著臉說。
侍女們面面相覷，但還是退下了。洗完澡，她們捧來一套華麗的衣裙。"王妃，請更衣。
"我看著那層層疊疊的衣服，頭都大了。"這...這怎么穿啊？
"侍女忍著笑幫我穿戴整齊。最后她們還要給我梳頭化妝，我實在受不了了。"就這樣吧，
我要去見殿下。"回到主屋，朱棣已經換上了錦袍玉帶，貴氣逼人。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怎么了？"他走過來牽我。"你...你看起來好陌生。"我小聲說。
他笑了："衣服變了，人沒變。"晚膳時，一桌子山珍海味，我卻沒胃口。"不合口味？
"朱棣問。我搖搖頭："太多了，不知道從哪下筷。"他親自給我夾菜："慢慢吃，不急。
"正吃著，一個侍衛匆匆進來。"殿下，張大人到了。"我筷子一抖："我爹？
"朱棣點點頭："我派人去接的。"不一會兒，我爹戰戰兢兢地走進來。"爹！
"我沖過去抱住他。"靜初？"我爹瞪大眼睛，"你這是..."他看著我身上的華服，
又看看端坐的朱棣，一臉茫然。"爹，這是燕王殿下..."我小聲說。我爹腿一軟，
直接跪下了："草民參見王爺！"朱棣趕緊扶他起來："岳父大人不必多禮。
"我爹嚇得直哆嗦："王爺折煞小人了..."看著爹惶恐的樣子，我心里一陣酸楚。
短短幾天，我們的生活天翻地覆。晚飯后，朱棣安排我爹住下，然后帶我回寢殿。
寢殿比我們整個家都大，床榻上鋪著錦被繡枕。我坐在床邊，渾身不自在。"怎么了？
"朱棣坐到我身邊。"四郎..."我小聲叫他，"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名字。
"他笑了："私下里，你叫我什么都行。""這里好大，我好怕。"我靠在他肩上，
"我想回我們的小屋。"他摟住我："慢慢就習慣了。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么怪物。"我委屈地說。
朱棣嘆了口氣："他們只是不習慣平民出身的王妃...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他們尊重你。
"那晚，我躺在那張華麗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朱棣...不，燕王殿下已經睡著了，
呼吸均勻。我輕輕撫摸他的臉，心里五味雜陳。這個男人，到底是我的丈夫朱四郎，
還是高高在上的燕王？第二天一早，徐嬤嬤就來敲門。"殿下，該上朝了。"朱棣睜開眼，
在我額頭親了一下："你再睡會兒。"他起身更衣，我看著他被侍女們伺候著穿戴朝服，
心里空落落的。朱棣走后，我試著繼續睡，但怎么也睡不著。起床后，侍女們要伺候我梳洗，
我堅持自己來。吃早飯時，徐嬤嬤站在一旁盯著我。"王妃，用膳時腰要挺直。""王妃，
筷子不能這么拿。""王妃，喝湯不要出聲。"我被她念叨得胃口全無。"嬤嬤，
"我放下筷子，"我在家就是這么吃飯的。"徐嬤嬤板著臉："可現在您是在王府，
要有王妃的儀態。"我嘆了口氣："那我該怎么做？""老奴會教您的。"她說。
于是整整一上午，徐嬤嬤都在教我各種規矩。怎么走路，怎么說話，
怎么行禮...我學得頭昏腦漲，腰酸背痛。中午，我爹來看我。"閨女，
你這是掉進福窩里了啊！"他小聲說。我苦笑："爹，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我爹趕緊擺手："可不敢胡說！"正說著，外面一陣騷動。朱棣回來了，
身后還跟著幾個官員。"靜初。"他笑著走進來，"來，見見幾位大人。"我緊張地站起來，
按照徐嬤嬤教的行禮。"這位是張大人，李大人，王大人..."我一一見禮，
那些官員表面恭敬，眼神卻充滿審視。"這位就是殿下的...王妃？
"張大人意味深長地問。朱棣臉色一沉："張大人有話直說。""不敢不敢。
"張大人趕緊擺手，"只是王妃出身...是否該先納為側妃，再...""本王的家事，
不勞張大人費心。"朱棣冷冷地說。官員們噤若寒蟬，很快告退了。等人走后，
我小聲問："他們不喜歡我？"朱棣摟住我："別管他們。你是我的妻子，這就夠了。
"下午，朱棣帶我在王府里轉轉。"這是書房，這是練武場，
這是花園..."走到一處偏僻的小院時，他停下腳步。"這里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他輕聲說，"我娘...是個宮女，生下我就去世了。
"我握緊他的手："所以你也是...""庶出。"他苦笑，"在宮里，
我這樣的孩子連狗都不如。"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他能理解我的不安。
"四郎..."我靠在他肩上，"我們是一樣的。
"他緊緊抱住我："所以我才珍惜你...你是真心待我，不是因為我是燕王。"晚上，
王府設宴，說是為我接風。我穿著華麗的禮服，戴著沉重的頭飾，渾身不自在。
賓客們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卻對我指指點點。
個鄉下丫頭...""殿下怎么想的...""怕是使了什么手段..."我聽得心如刀割，
卻還要保持微笑。朱棣察覺到我的不適，提前帶我離席。回到寢殿，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們...他們都看不起我..."朱棣心疼地抱住我："別理那些閑言碎語。
""可是..."我抽泣著，"我配不上你...""胡說！"他捧起我的臉，
"是我配不上你。你單純善良，而我..."他話沒說完，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殿下！
緊急軍情！"朱棣臉色一變，快步走出去。我擦干眼淚，
隱約聽見"太子""調兵"之類的詞。半個時辰后，朱棣回來了，臉色陰沉。"出什么事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勉強笑了笑："沒什么，朝中瑣事...靜初，我可能要離開幾天。
""去哪兒？""邊境有些騷亂，我得去處理一下。"他輕描淡寫地說。
但我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第二天一早，朱棣就帶著親兵出發了。臨走前，
他囑咐徐嬤嬤好好照顧我。"等我回來。"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強忍淚水點點頭："早點回來。"朱棣走后，王府里的氣氛明顯變了。
下人們不再對我畢恭畢敬，連飯菜都不如從前精致。徐嬤嬤雖然還是教我規矩，
但眼神里多了幾分輕視。最過分的是，第三天我去花園散步時，聽見幾個侍女在背后議論。
"聽說殿下這次是去相親了...""真的？哪家的小姐？
""好像是魏國公的千金...那才是門當戶對..."我如遭雷擊，轉身就跑回房間，
關上門大哭。晚上，我爹來看我。"閨女，你怎么瘦了？"他心疼地問。
我強顏歡笑："沒事，就是有點想家。
"我爹嘆了口氣："爹明天就回滄州了...衙門里還有差事。""這么快？
"我抓住他的手，"再多住幾天吧。""不了。"我爹搖搖頭，"爹在這不自在...再說，
你也該學著當王妃了。"送走爹后，我獨自坐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一個月前，
我還是個無憂無慮的鄉下丫頭。現在，我卻成了困在金籠子里的"王妃"。
朱棣...他真的是去邊境了嗎？還是像侍女說的...我不敢再想下去。又過了兩天，
王府里突然熱鬧起來。"王妃！殿下回來了！"一個侍女匆匆來報。我心頭一喜，
趕緊整理衣服跑出去。剛到前院，就看見朱棣騎著高頭大馬進來。
他身后還跟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我的心沉了下去。馬車簾子掀開，
一個穿著華貴的少女走下來。她容貌秀麗，舉止優雅，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朱棣笑著扶她下車，然后才看見站在一旁的我。"靜初！"他快步走過來。我后退一步，
行了個禮："恭迎殿下回府。"他皺起眉頭："怎么了？
"我看向那位小姐："這位是...""哦，這是魏國公的千金，林小姐。"朱棣介紹道，
"路上遇到的，她父親托我照看幾日。"林小姐向我行禮，
眼神卻充滿輕蔑："見過...王妃。"那語氣分明在說"你也配"。我強忍淚水，
轉身就走。"靜初！"朱棣追上來，"你怎么了？""沒什么。"我勉強笑道，
"殿下旅途勞頓，我去準備熱水。"說完，我快步離開，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哭出來。
回到房間，我再也忍不住，撲在床上痛哭。
那些侍女說的都是真的...他果然去找門當戶對的小姐了...那我算什么？一個玩物？
一個笑話？不知哭了多久，門被推開了。朱棣走進來，臉色疲憊。"靜初，你到底怎么了？
"他坐在床邊問。我背對著他，不說話。"是因為林小姐？"他嘆了口氣，
"她父親是我舊部，托我照顧幾天而已。""那你去邊境...真的是處理軍務嗎？
"我小聲問。"當然！"他有些生氣，"你懷疑我？"我轉過身，
紅著眼睛看他："府里人都說...你是去相親的...""胡說八道！"朱棣怒道，
"誰說的？我割了她的舌頭！"我搖搖頭："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郎，
我在這里好難受..."他神色緩和下來，抱住我："對不起，
是我考慮不周...我應該多陪陪你的。""不是你的錯。"我靠在他肩上，
"是我...我配不上這里。""別這么說。"他捧起我的臉，"明天我就讓林小姐搬出去，
再有人對你不敬，嚴懲不貸！"我勉強點點頭，但心里知道，問題不在別人，而在我自己。
我永遠無法成為他們眼中的"王妃"。第二天，朱棣果然把林小姐送走了。
他還當眾訓斥了幾個背后說閑話的侍女，殺一儆百。府里的氣氛頓時變了，
人人對我畢恭畢敬。但那些恭敬背后，是更深的疏遠和畏懼。只有徐嬤嬤態度稍微好點，
教規矩時不再那么嚴厲。"王妃雖然出身不高，但心地善良。"她對侍女們說，
"你們要好好伺候。"我聽了哭笑不得，這算是夸獎嗎？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漸漸習慣了王府的生活。學會了那些繁瑣的禮儀，也能應付一些簡單的社交。但內心深處，
我依然是個格格不入的鄉下丫頭。直到有一天，朱棣突然問我："靜初，你想不想讀書識字？
"我愣住了："我...我可以嗎？""當然。"他笑著說，"我的王妃怎么能不識字？
"于是，朱棣親自教我讀書寫字。從最簡單的《千字文》開始，我學得很吃力，但很認真。
"靜初，你進步真快！"他常常夸獎我。在他的鼓勵下，我慢慢能讀一些簡單的詩詞了。
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四郎，我能學武嗎？"他驚訝地看著我："為什么想學武？
""那天看你練劍，好帥氣..."我不好意思地說，"而且學了武，以后就能保護你了。
"朱棣大笑起來，然后認真地說："好，我教你。"從此，每天清晨，我們都在練武場度過。
他教我基本的劍法和防身術，我學得有模有樣。"你很有天賦。"他驚訝地說，
"要是從小練，說不定能成女俠。"我得意地揮揮木劍："那當然！
"讀書習武的日子讓我快樂了許多。我不再那么在意別人的眼光，也漸漸有了自信。
直到那個雨夜，一切都變了。那天晚上，朱棣很晚才回來，臉色陰沉得可怕。"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太子...向我父皇進讒言，說我私藏軍械，
意圖不軌。"我倒吸一口冷氣："那...那怎么辦？""父皇命我即刻回京解釋。
"他苦笑，"這一去...兇多吉少。"我緊緊抓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不行！
"他斷然拒絕，"太危險了。""正因為危險，我才要陪著你！"我固執地說。朱棣看著我，
眼神復雜："靜初...如果...如果我回不來...""不許胡說！"我捂住他的嘴，
"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緊緊抱住我，身體微微發抖。第二天一早，朱棣就準備出發了。
"靜初，答應我，留在王府，哪里都不要去。"他嚴肅地說。我點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轉身上馬。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