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去世三年后,突然約我去吃親子餐廳的兒童餐。
赴約時我渾身發抖——她正坐在包廂里點菜。
她笑著說要完成幾個心愿:吃那家充滿笑聲的兒童餐,在貓咖被貓咪包圍,
去電玩城贏一次大獎。直到車禍來臨那刻,她猛地把我推開。我摔在路邊,
看見她身體逐漸透明:“其實你三年前就死了。”“現在換你替我活下去。
”---01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起,我盯著那條新消息,渾身血液都凍住了。【寶子,
咱們明兒中午去吃那家新開的親子餐廳吧?聽說兒童餐超可愛!
】發信人備注刺眼地扎在屏幕頂端——穎寶。蘇禾。我死了三年的閨蜜。
我手指抖得不成樣子,冰冷的汗順著脊椎往下爬。一個月了,
這個“蘇禾”的微信號像個幽靈,時不時就跳出來。起初我以為哪個缺德冒煙的盜了她的號,
可那些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細節,那些鎖在舊手機最深處的照片,
根本不是盜號賊能挖出來的。她甚至記得我大四那年偷拍她食堂打工的樣子,
記得我們擠在宿舍小床上吐槽渣男徐陽到半夜。這些深埋的碎片,像冰冷的針,
一下下扎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好。】我幾乎是憑著本能,把那個沉重的字敲了過去。
屏幕暗下去,又固執地亮起。一個歡脫的【萬歲】表情包跳了出來,咧著嘴,沒心沒肺。
像極了蘇禾當年搶到特價電影票時的傻樣。我猛地將手機扣在胸口,
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鼓。明天?親子餐廳?蘇禾活著時,
我們曾無數次路過那種充滿歡聲笑語、布置得五彩斑斕的地方。那時我們總是自嘲,
“單身狗進去干嘛?看人家闔家歡樂嗎?”可每次路過櫥窗,
看到里面小孩舉著卡通造型的餐點咯咯笑,父母溫柔地擦去他們嘴角的醬汁,
我心底總會泛起一絲隱秘的、不敢言說的羨慕。現在,一個死人請我去吃兒童餐?
我拉開床頭柜,摸出那瓶防狼噴霧,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猶豫了一下,
又翻出外婆留下的玉佛牌,冰涼的玉石貼著皮膚滑進衣領。菩薩保佑?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更像是給自己壯膽。光天化日,鬧市區,我怕什么?
我一遍遍說服自己,可那念頭像毒藤一樣纏上來——明天,
我就能知道這“鬼東西”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了。
---中午十二點的“彩虹城堡”親子餐廳,像個巨大的童話樂園。
氣球、彩帶、卡通玩偶充斥著眼球,孩子們興奮的尖叫和家長溫柔的哄勸聲交織在一起,
空氣里彌漫著炸雞、薯條和奶油的甜膩香氣。我站在門口,看著里面其樂融融的景象,
腿肚子直轉筋。服務員指指里面:“蘇小姐訂的位置在里面靠窗,我帶您過去。
”穿過喧鬧的大廳,里面相對安靜一些的卡座區。205號桌,蘇禾已經坐在那里,托著腮,
饒有興致地看著不遠處一個正在笨拙地用勺子挖布丁的小男孩。
陽光透過大落地窗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邊。她穿著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
頭發松松地挽著,側臉柔和。脖子上,那條褪了色的星星項鏈,
是我大四那年在地攤上買給她的生日禮物。我僵在原地,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是她!
活生生的蘇禾!“林晚!這兒!”她看到了我,眼睛一亮,開心地招手。
我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挪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后背緊緊貼著椅背,仿佛這樣能汲取一點安全感。眼睛死死盯著她,喉嚨發緊。
“干嘛這么看我?不認識啦?”蘇禾被我盯得有點發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沒……有點暈車。”我胡亂找了個借口,聲音干澀。蘇禾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
興致勃勃地把菜單推過來:“快看!好可愛!
我點了這個‘小熊維尼蜂蜜松餅套餐’和‘艾莎公主冰淇淋杯’,你想吃什么?
這個小豬佩奇飯團?還是這個奧特曼咖喱飯?
”我看著菜單上那些造型夸張、色彩繽紛的兒童餐點,胃里一陣翻騰。這太詭異了。
一個成年人,一個“死人”,在這充滿家庭溫馨的地方點兒童餐?“隨……隨便吧。
”我垂下眼。“那就再來份‘小黃人香蕉船’!”蘇禾自作主張地加了單,然后雙手托腮,
眼神亮晶晶地掃視著周圍,“你看那邊那個小妹妹,扎著兩個小揪揪,
像不像我小時候照片里的樣子?還有那個爸爸,好耐心啊,
在教寶寶怎么用叉子……”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純粹的、不帶雜質的欣賞和向往。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個年輕的爸爸正低頭,小心翼翼地握著女兒的小手,
教她把一小塊松餅送進嘴里。小女孩咯咯地笑著,嘴角沾著奶油。陽光透過窗戶,
籠罩著他們,像一幅溫暖得刺眼的畫。
我的勺子無意識地在面前送來的“小豬佩奇飯團”里戳著。豬鼻子被我戳塌了半邊。
胃里沉甸甸的,塞滿了冰冷的恐懼和巨大的荒謬感。眼前這個沉浸在“家庭氛圍”里的女孩,
真的是蘇禾?那西郊墓園里,墓碑下埋著的又是誰?“怎么不吃?
”蘇禾終于從別人的幸福里回過神,舀了一大勺她面前的蜂蜜松餅塞進嘴里,滿足地瞇起眼,
“唔!好甜!果然快樂的味道就是甜!”她探身過來,一把握住我放在桌上、冰涼僵硬的手。
她的掌心溫暖干燥,帶著活人的熱度。“晚晚,”她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
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認真,“我這次回來,是想你陪我做完幾件事。你答應我,行嗎?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來了!正戲要開場了?沒等我點頭或搖頭,
她緊接著說:“下午陪我去‘喵星球’貓咖打工體驗,好不好?
聽說那里可以穿上圍裙當臨時店員,被貓咪包圍!”貓咖?打工體驗?我的心又是一緊。
三年前她病得起不來床,哭著把她的命根子金漸層可樂托付給我。可我那該死的過敏性哮喘,
連靠近貓毛都喘不上氣。最后只能忍著心疼,在寵物論壇發帖,千挑萬選,
給它找了個新主人。她對貓的執念,難道還在?“你還記得……”我喉嚨發緊,試探著問,
“可樂是怎么送走的嗎?”蘇禾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戳了下我的額頭:“林晚,
你今天怎么盡問怪話?三年前我不是要去外地工作嘛,沒法帶貓,
才托你在網上給它找個好人家啊!今天就是去過過癮,打工體驗而已,又不是真養貓,
你緊張什么?”事兒是對的。可原因……全錯了。
一個荒誕的念頭像藤蔓一樣纏住了我——難道,生病、去世的那個人,一直是我?
是我記錯了?還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場荒誕的夢?
---“喵星球”貓咖坐落在一條安靜的文藝小街上。推開門,風鈴叮咚作響,
一股混合著咖啡香和淡淡貓味的暖風撲面而來。店里布置得很溫馨,原木色為主,
到處都是貓爬架、貓窩和散落的玩具。十幾只品種各異的貓咪或慵懶地打著盹,
或好奇地打量著新客人。“歡迎光臨喵星球!
”一個穿著印有貓咪圖案圍裙的年輕店員笑著迎上來,
“是預約了下午打工體驗的蘇小姐和林小姐嗎?”“是的是的!”蘇禾興奮地點頭,
眼睛已經黏在了一只正在伸懶腰的布偶貓身上。
店員給我們拿來了兩件干凈的圍裙和一次性鞋套,
簡單講解了一下注意事項:清理貓砂盆、補充糧水、陪玩、注意觀察貓咪情緒。
蘇禾聽得認真,躍躍欲試。我套上圍裙,心卻提到了嗓子眼。這么多貓!
空氣里漂浮的細微貓毛對我來說就是毒氣!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手悄悄伸進口袋,
握緊了那瓶小小的哮喘噴霧劑。“別緊張,”店員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溫和地笑笑,
“過敏的話,可以多在通風處待待,或者負責前臺點單也行。體驗為主,量力而行。
”蘇禾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小鏟子,走向角落的一個貓砂盆。她動作有些笨拙,但神情專注。
我剛想找個靠近門口的通風位置坐下,一只胖乎乎的橘貓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用它毛茸茸的大尾巴掃了掃我的小腿。“喵~” 聲音慵懶。我僵著不敢動。
橘貓似乎覺得無趣,轉身跳上了旁邊一個矮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晚晚!快看這只英短!
藍胖子!好可愛!”蘇禾在不遠處小聲叫我,指著一只正在玩羽毛逗貓棒的銀漸層。
我勉強扯出笑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貓咖深處。那邊有一片更高的休息區,用玻璃隔開,
似乎是VIP區或者貓舍管理區。
一個穿著黑色T恤、背影有點眼熟的男人正彎腰在一個豪華貓爬架前整理著什么。
那只趴在高處、正懶洋洋舔著爪子的金漸層,油亮的皮毛在燈光下像流動的黃金……可樂?!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時,那個男人直起身,側過臉。冷峻的眉眼,緊抿的薄唇,
還有那從脖頸蔓延到小臂的張揚紋身——陳默!可樂的新主人!他怎么在這?
難道這家貓咖是他的?陳默似乎也感覺到了目光,銳利的視線掃了過來。看到我,
他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里掠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了慣常的冷漠。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地掃過我旁邊的蘇禾,最后落回可樂身上,
仿佛我們只是兩個無關緊要的客人。“晚晚,你看什么呢?”蘇禾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也看到了陳默。她愣了一下,隨即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臉頰也微微泛紅,
小聲嘀咕,“哇……原來他是這里的老板啊?
怪不得可樂養得那么好……”我看著她瞬間亮起的眼神和微紅的臉頰,
心里那點怪異感又冒了出來。行吧,不管蘇禾是人是鬼,花癡的本質是跑不了了。
打工體驗時間不長。蘇禾興致勃勃地給貓咪加水添糧,笨拙但認真地鏟屎,
還成功吸引了幾只性格溫順的貓圍著她打轉,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則盡量待在通風的前臺附近,幫忙遞遞咖啡,偶爾有膽大的貓湊近,我就屏住呼吸,
用眼神示意店員求救。好在哮喘噴霧一直沒派上用場。結束時,蘇禾意猶未盡,
抱著店員送的小貓布偶愛不釋手。離開前,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深處的陳默。
他正把可樂從高高的爬架上抱下來,動作熟稔而輕柔,那只在我懷里都無比高冷的大貓,
此刻在他臂彎里乖順得像只小奶貓,還主動用腦袋蹭他的下巴。
我清晰地聽到蘇禾發出一聲極輕的、壓抑的贊嘆。---從貓咖出來,
我和蘇禾在路口分了手。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臨別時,
她忽然說:“公司給我放了半個月假,林晚,我想趁這段時間,把幾件一直想做的事做完。
做完,我就該走了。”“走?”我心里咯噔一下,這詞兒用得讓人心頭發慌。她笑了笑,
沒解釋,只是用力抱了我一下,轉身匯入了下班的人潮。她的背影在夕陽里顯得有些單薄,
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決絕。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心亂如麻。
蘇禾三年前病逝,是我親手給她擦洗身體,是我親眼看著她被推進火化爐,
是我把那個小小的骨灰盒放進冰冷的墓穴。每一個細節都刻骨銘心。可今天發生的一切,
又真實得不容置疑。她的體溫,她的笑容,她在貓咖被貓咪圍繞時的雀躍,
甚至陳默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都那么鮮活。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是蘇禾。
【兮兮,今天真開心!】后面跟著一個我最常用的【乖巧寶寶】表情包。
緊接著又是一條:【周末陪我去‘風暴電玩城’吧?我要把那個最大的毛絨熊贏回來!
好不好嘛?】后面綴著一個可憐巴巴的【委屈】表情。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許久。
這兩天的經歷,雖然開頭驚悚,過程詭異,
但最終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些魑魅魍魎的恐怖橋段。蘇禾看起來,
真的就像闊別多年的好友,只是……身上帶著太多無法解釋的謎團。而且,內心深處,
一個聲音在叫囂:我想她。在這個冰冷又孤獨的城市,我太想她了。我深吸一口氣,
敲下回復:【穎寶,這是你說的要做的事之一嗎?】那邊幾乎是秒回:【嘿嘿,
也可以說是心愿。】【你多年的心愿?】對話框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持續了好一會兒,才跳出一條:【算是吧。寶子,我去洗澡啦,周末聯系!】心愿?多年?
我心里那點剛壓下去的怪異感又悄悄冒了頭。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防狼噴霧和玉佛牌,時刻準備著。
---02周末的“風暴電玩城”像一個光怪陸離的異次元空間。
聾的游戲音效、閃爍炫目的霓虹燈光、玩家興奮的尖叫和機器嘩啦啦吐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形成巨大的聲浪沖擊波。蘇禾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像個活力四射的高中生,
在攢動的人頭里一眼就找到了我。“嘿!林晚!這邊!”她興奮地揮舞著手臂,
臉上是純粹的、毫無陰霾的亢奮,“快快快!先去換幣!今天不把那個大熊抱回家,
我名字倒過來寫!”她指著遠處一個掛滿巨型毛絨玩偶的獎品兌換處,
眼神鎖定在最上面那只幾乎有半人高的棕色泰迪熊上。我被她拖著一路小跑,
空氣里彌漫著爆米花的甜膩和汗水的味道,有點喘不過氣。“看到沒!就是它!
”蘇禾停在抓娃娃機前,指著里面一堆玩偶中那只顯眼的泰迪熊,摩拳擦掌,“看姐的!
”她動作麻利地塞幣、操縱搖桿、拍下按鈕。鐵爪晃晃悠悠落下,抓住熊耳朵,
顫顫巍巍地升起……然后,在最高點,無情地松開。“啊!就差一點!”蘇禾懊惱地跺腳。
一次,兩次,三次……幣一把一把投進去,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