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管理局警探凱德追捕壽命竊賊時,發現神秘女孩艾拉竟能抵抗虹吸器。深入調查后,
他揭開時間管理局的驚天陰謀:富人通過“時間凈化”儀式盜取窮人的壽命。
凱德冒險潛入地下黑市,目睹富人吸食窮人生命精華的恐怖現場。當他帶著證據返回,
整個貧民窟正在集體衰老——管理局啟動了大規模時間虹吸。絕望之際,
艾拉體內排斥的富人壽命化作金色液體涌出。凱德抱起她沖向管理局核心:“他們的永生,
該結束了!”霓虹的尸骸浸泡在永不止歇的冷雨里。
巨大的全息廣告牌在摩天樓群的外立面上無聲尖叫,
推銷著虛假的青春、虛假的奢華、虛假的滿足感。那些刺目的、流動的電子色彩,
在濕漉漉的街道上蜿蜒流淌,像垂死巨獸內臟里溢出的光怪陸離的汁液。雨絲細密如針,
帶著金屬和腐爛的腥氣,固執地鉆進凱德·瓦爾納警探風衣的纖維深處,
帶來一種浸透骨髓的寒意。他藏身于一條窄巷入口的陰影里,
緊貼著一面覆蓋著厚厚霉斑和熒光涂鴉的墻壁。巷子深處,
幾只體型變異的老鼠正在垃圾堆里為爭奪一塊發霉的合成蛋白塊而激烈撕咬,
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空氣渾濁得如同凝固的泥漿,
劣質燃料燃燒后的硫磺味、廉價營養膏的甜膩腐敗氣息、還有污水溝里永遠散不掉的腥臊,
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試圖呼吸的肺葉上。這里,是城市最底層的褶皺,
是時間管理局宏偉沙漏底座下不斷漏掉的、無人問津的殘渣。
時間管理局——那個懸掛在城市最高處、形如巨大沙漏的冰冷建筑,它的陰影龐大而無形,
覆蓋著下面蟻穴般擁擠的貧民區。它的口號“債務即生命,秩序即永恒”如同冰冷的鐵律,
烙印在每一個貧民窟居民麻木的靈魂深處。在這里,時間不是流淌的溪流,
而是被精準切割、計量、買賣和掠奪的硬通貨。窮人的時間,像破口袋里的硬幣,叮當作響,
卻永遠填不滿那張名為“債務”的巨口。目標就在前面。一個穿著廉價防水外套的男人,
帽檐壓得很低,正縮在一個廢棄的全息廣告牌支架下躲雨。他像一頭受驚的野獸,
神經質地左右張望,右手死死揣在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里。凱德認得那種姿勢。那口袋里,
藏著一個非法的便攜式時間虹吸器——一種能強行抽取他人生命時間,
將其壓縮成不穩定的能量晶體的可怕裝置。獵物動了。
他鎖定了目標——一個蜷縮在對面墻角、裹著破毯子瑟瑟發抖的流浪老人。
老人渾濁的眼睛望著虛無的雨幕,對即將降臨的掠奪毫無察覺。就是現在!
凱德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猛地從陰影中彈射而出。風衣下擺被帶起,
在潮濕的空氣中獵獵作響。他的動作迅捷、精準,帶著千錘百煉的冷酷效率。
幾步便跨過積水的路面,在目標驚愕回頭、手指慌亂地伸向口袋的瞬間,
凱德裹著黑色戰術手套的鐵鉗般的手已經死死扼住了對方的手腕。“時間管理局!
”凱德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金屬片刮過骨頭,瞬間凍結了對方所有的反抗意圖,“手,
拿出來!慢點!”那男人臉上的驚愕迅速被絕望的灰白取代。他像被抽掉了骨頭,
身體軟了下去。凱德另一只手利落地探入對方口袋,掏出了那個危險的裝置。它冰冷、沉重,
外殼是廉價的灰色塑料,但握在手里,卻仿佛能直接感受到生命被強行剝離的恐怖觸感。
凱德沒有看那個癱軟在地的時間販子,目光銳利地掃向墻角的老人。
老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了一些,渾濁的眼睛里透出一點茫然的恐懼,
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憊,仿佛靈魂早已被這無休止的苦難掏空。他裹緊破毯子,
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凱德從戰術腰帶上取下標準制式的銀色時間虹吸器,
外形更加流線、精密,閃爍著管理局冰冷的權威光芒。他蹲下身,聲音刻意放得平緩了些,
但公式化的冰冷依舊揮之不去:“編號確認。非法時間抽取受害者。
時間管理局將依法追回您被竊取的生命時長,并給予補償積分。請勿移動。
”他熟練地將虹吸器的吸口對準老人枯槁的手腕。儀器啟動,發出細微而高頻的嗡鳴,
冰冷的藍光籠罩住老人的皮膚。屏幕上數字開始跳動,
顯示著被強行抽走的、可憐的幾分鐘生命時間正在被剝離竊賊的臨時儲存器,
等待重新分配——通常是補償給受害者微不足道的一點,
大部分則作為“管理費”流回那個巨大的沙漏系統。就在藍光穩定運行的剎那,
凱德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老人破毯子邊緣露出的一角。
一張被雨水浸得發軟、邊緣卷曲的舊照片。照片上,一個扎著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
正對著鏡頭燦爛地笑著,發辮上,別著一朵小小的、白色的塑料雛菊。凱德的動作,
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心臟深處某個早已被冰封的角落,
仿佛被那朵小小的、脆弱的雛菊狠狠地刺了一下。冰冷而尖銳的痛楚瞬間蔓延開來,
幾乎讓他窒息。他猛地別開視線,強迫自己聚焦在虹吸器冰冷的屏幕上,
仿佛那跳動的數字才是唯一真實的世界。然而,那張帶著雛菊發卡的笑臉,
卻固執地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與記憶深處另一張同樣燦爛、同樣佩戴著雛菊的笑臉重疊,
然后……被一片刺目的猩紅和尖銳的金屬碎裂聲徹底吞噬。“處理完畢。
”凱德的聲音比剛才更加生硬,他迅速收回虹吸器,站起身,不再看那老人一眼,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麻木外殼的褻瀆。他粗暴地將地上癱軟的時間販子拽起來,
金屬手銬“咔噠”一聲鎖死對方的手腕。“編號J-734,非法時間交易,拒捕未遂。
押送回收站。”他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拽著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大步走向巷口停著的、閃爍著幽藍警燈的懸浮巡邏車。引擎低吼著啟動,
匯入城市上空永不停歇的金屬洪流。凱德坐在駕駛座上,
目光直視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霓虹世界,手指卻無意識地、異常用力地握緊了方向盤,
指節泛白。車窗外的流光溢彩,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卻照不進那雙深潭般沉寂的眼眸深處。時間管理局的“沙漏”內部,是另一種形態的冰冷。
巨大的、幾何線條切割的空間,通體是毫無生氣的銀灰色合金。空氣經過嚴格的過濾和循環,
帶著消毒水和金屬的混合氣味,恒定在令人昏昏欲睡的溫度。
無處不在的柔和白光從天花板均勻灑下,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也消除了所有的陰影——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低沉的、幾乎不可聞的嗡鳴是這里的背景音,
那是龐大機器永恒運轉的心跳,維持著這架名為“秩序”的精密儀器。
凱德將那個面如死灰的時間販子粗暴地推搡進一條通往地下深層處理區的專用通道閘門。
沉重的合金門無聲地滑開,又在他身后嚴絲合縫地關閉,
將里面可能傳出的任何聲音徹底隔絕。他步履匆匆地穿過寬敞而空曠的中央大廳。
巨大的全息投影懸浮在大廳中央,
展示著城市各個區域實時的“時間平衡指數”和“債務清償率”,
綠色的數字和紅色的警報區域不斷跳動、刷新,如同這個龐大機器的生命體征監控器。
穿著同樣銀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面無表情地穿梭其中,步履匆匆,
目光低垂,只專注于手中的數據板或面前的懸浮光屏。偶爾有目光與凱德交匯,也迅速滑開,
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冰冷的疏離,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凱德早已習慣,
甚至依賴這種氛圍。麻木,是這里最有效的生存法則。他徑直走向位于高層的指揮調度中心。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里面是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墻壁被分割成無數閃爍的監視屏幕,
播放著城市各個角落的實時畫面,其中大部分是蟻穴般的貧民窟。
穿著更高級別制服的技術員坐在懸浮控制臺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跳躍,
處理著海量的數據流。他的上司,阿斯特拉·莫瑞斯指揮官,
正站在中央懸浮平臺的控制面板前。她身姿挺拔,銀灰色的制服剪裁完美,
包裹著略顯瘦削卻充滿力量感的身形。一絲不茍的銀色短發下,
是一張線條清晰、幾乎看不出年齡的臉。她的眼神銳利如手術刀,
此刻正凝視著主屏幕上不斷滾動刷新的案件信息流,眉心微微蹙起,形成一道冷峻的刻痕。
“瓦爾納警探。”莫瑞斯的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瀾,如同她身上的制服一樣熨帖冰冷,
“報告J-734案件。”凱德在她身側站定,行了個簡潔的禮。“目標捕獲。
低級時間販子。一名底層流浪者受害,時間損失輕微,已進行標準補償處理。
”他匯報得清晰、準確、毫無感情色彩,像在復述一份機器的日志。莫瑞斯微微頷首,
目光依舊鎖定在主屏幕上一個快速閃爍的紅色警報點。“效率尚可。不過,
‘沙鼠’那邊有異常反饋。”她調出另一組數據,投射到懸浮屏幕上。
那是幾份來自不同線人的、語焉不詳的報告片段,提到了一個代號“幽靈”的新面孔,
據說擁有“異常”的能力,能在低級虹吸器的抽取下毫發無損。
“地點指向東區廢棄的‘蜂巢’污水處理廠下層。優先處理。”“異常?
”凱德捕捉到了這個詞,這在這個信奉絕對精準和秩序的地方,極其罕見。“傳言而已。
”莫瑞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仿佛談論的是某種令人不快的污穢,
“底層人總是喜歡編造些怪力亂神的故事來掩蓋自己的愚蠢和無能。
你的任務是核實、清除不穩定因素。無論是什么,擾亂時間秩序者,必須抹除。明白嗎?
”“明白,指揮官。”凱德垂下眼簾,遮住其中一閃而過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
抹除。這是他最熟悉的工作。東區的“蜂巢”早已死去。
龐大的混凝土骨架如同史前巨獸的殘骸,在越來越濃重的暮色和永不停歇的酸雨中沉默矗立。
巨大的管道入口銹跡斑斑,張著黑洞洞的口。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刺鼻的化學藥劑、腐爛有機物和鐵銹混合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
污水早已改道,只留下坑洼不平、積滿墨綠色黏稠液體的地面,
以及迷宮般錯綜復雜、被黑暗吞噬的通道。凱德關閉了懸浮摩托的引擎,
將它隱蔽在一堆坍塌的混凝土塊后面。他拔出配槍,檢查了能量匣,
又將那個冰冷的銀色虹吸器固定在戰術腰帶上。他像一道融入陰影的幽靈,
悄無聲息地潛入“蜂巢”巨大的入口。這里并非完全的死寂。
黑暗中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模糊的爭執聲、還有液體滴落的空洞回響。廢棄管道的深處,
定的光源——那是拾荒者、逃亡者、以及像“沙鼠”這樣的時間黑市掮客們茍延殘喘的巢穴。
凱德循著記憶和線報提供的模糊方位,在黑暗的迷宮中穿行。靴子踩在濕滑黏膩的地面上,
發出輕微的“噗嗤”聲。他的感官提升到極致,捕捉著黑暗中任何異常的動靜。
轉過一個堆滿銹蝕金屬罐的拐角,
一絲微弱的光亮和刻意壓低的爭執聲從前方一條岔道的盡頭傳來。“……別廢話!點數!
或者時間!老規矩!”一個粗嘎的聲音,帶著威脅。“求…求你了,
沙鼠大哥…就…就緩兩天…我女兒她……”一個年輕、顫抖、充滿絕望的女聲在哀求。
凱德貼著冰冷的、布滿粘稠苔蘚的管壁,無聲地靠近。盡頭是一個稍微開闊的空間,
被幾盞昏黃的應急燈照亮。
有道猙獰疤痕的男人——正是線人提到的“沙鼠”——正惡狠狠地揪著一個瘦小女孩的衣領。
女孩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衣服,蒼白的臉上沾著污跡,
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大,里面盛滿了恐懼和一種近乎崩潰的哀求。
“緩?老子的債誰來緩?!”沙鼠唾沫橫飛,
另一只手粗暴地掏出一個熟悉的、非法的灰色虹吸器,“沒點數?那就用時間抵!
抽個一年半載,看你還敢不敢拖!”他獰笑著,就要將那冰冷的吸口按向女孩纖細的手腕。
“住手!”凱德的聲音如同炸雷,瞬間劈開了這個角落的壓抑。他從陰影中大步走出,
配槍穩穩地指向沙鼠的頭部,槍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致命的幽藍。沙鼠渾身一僵,
臉上的兇悍瞬間被驚駭取代。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松開女孩的衣領,
下意識地將虹吸器藏向身后。“管…管理局的狗?!”他聲音發顫,眼神驚恐地亂瞟,
似乎在尋找逃跑的路線。那女孩失去了支撐,踉蹌著后退一步,重重撞在冰冷的管壁上,
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她蜷縮起身體,雙手緊緊抱住頭,
像一只暴露在猛禽利爪下、瑟瑟發抖的幼獸。深褐色的眼睛里,恐懼幾乎要溢出來。
“非法時間交易,暴力脅迫,使用未經許可的虹吸裝置。”凱德的聲音冰冷如鐵,
一步步逼近,槍口紋絲不動,“沙鼠,你被捕了。放下裝置,雙手抱頭跪下!
”“我…我…”沙鼠臉上的橫肉抽搐著,
眼神在凱德的槍口和自己藏著的虹吸器之間瘋狂游移。絕望和兇性在他眼中交織。突然,
他眼中閃過一絲亡命徒的狠厲,藏在身后的手臂猛地抬起,那灰色的虹吸器吸口,
竟然不是對準凱德,而是再次對準了那個蜷縮在墻角的女孩!“去死吧!一起完蛋!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手指狠狠按下了啟動按鈕!嗡——!
刺耳的、能量過載般的尖嘯瞬間充斥狹窄的空間。
灰色的虹吸器爆發出刺目的、不穩定的慘白光芒,形成一道粗大的、扭曲的光束,
兇狠地籠罩住女孩的整個身體!能量波動劇烈到讓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管道壁上的苔蘚瞬間焦黑剝落!凱德瞳孔驟縮!這種非法裝置的抽取功率極其不穩定,
如此近距離、全功率對準一個目標,
結果只有一個——目標會在極度的痛苦中瞬間被抽干所有時間,化為灰燼!“不!
”凱德怒吼,手指扣向扳機。但他知道,太遲了!子彈無法阻止那狂暴的能量束!
刺目的白光將女孩單薄的身影完全吞噬。
凱德甚至能想象出下一秒那身體在強光中崩解、化為飛灰的景象。然而,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預想中的灰飛煙滅沒有發生。那狂暴的白色光束,
在接觸到女孩身體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堅韌無比的墻壁!
光束劇烈地扭曲、顫抖,發出更加刺耳的、仿佛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哀鳴!光芒明滅不定,
像是能量在瘋狂地沖突、反彈!女孩蜷縮著,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雙手死死抱住頭,
喉嚨里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到極致的嗚咽。然而,她的身體輪廓在那毀滅性的光柱中,
竟然頑強地、清晰地存在著!沒有被分解,沒有被吞噬!沙鼠臉上的獰笑徹底僵住,
變成了極致的錯愕和恐懼,他握著虹吸器的手因為反噬的劇烈震動而顫抖,
虎口瞬間崩裂流血。“不…不可能!怪物!你是怪物!”“砰!”凱德的槍響了。
精準的一槍,擊穿了沙鼠握著虹吸器的手腕。非法裝置脫手飛出,砸在濕滑的地面上,
刺眼的白光瞬間熄滅,只留下嗆人的焦糊味和空氣中殘留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漣漪。
沙鼠慘叫著捂住鮮血淋漓的手腕,癱倒在地。死寂。只剩下應急燈接觸不良的“滋滋”聲,
沙鼠痛苦的呻吟,以及角落里女孩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泣。凱德站在原地,
配槍依舊指著地上打滾的沙鼠,但槍口微微有些發顫。他的目光,
死死地釘在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上。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肋骨,
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陌生的、近乎暈眩的震撼。
那狂暴的、足以瞬間殺死數人的能量束……竟然被擋住了?
被一個如此瘦弱的女孩用身體……擋住了?這違背了時間管理局一切的基礎法則,
違背了虹吸器運行的鐵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思緒,將配槍收回槍套。
他走到沙鼠身邊,用冰冷的金屬手銬將其反手銬住,動作機械而迅速。然后,
他轉向那個角落,步伐沉穩地走了過去。女孩察覺到他的靠近,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拼命往冰冷的管壁上縮,仿佛想把自己嵌進去。她抬起滿是淚水和污跡的臉,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里,除了殘留的極度恐懼,還有一種深深的、近乎本能的絕望,
仿佛早已習慣了被世界傷害。凱德在她面前蹲下,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像冰冷的金屬:“沒事了。安全了。”他伸出手,想去扶她。
那動作,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罕見的遲疑。女孩瑟縮了一下,
但或許是凱德剛才開槍救了她,
或許是那聲音里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凱德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度,她最終沒有躲開。
她冰涼、纖細的手指顫抖著,輕輕搭在凱德裹著戰術手套的手上。那觸感,
脆弱得像一片即將碎裂的薄冰。“謝…謝謝……”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黑暗吞噬,
帶著濃重的鼻音。凱德扶著她站起來。女孩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近距離看,她臉上除了污跡,還有長期營養不良的蒼白,嘴唇干裂。她身上那件舊衣服,
薄得擋不住這里陰冷的濕氣。“名字?”凱德問,聲音依舊平直,
但目光卻在女孩臉上仔細逡巡,試圖找出任何“異常”的線索。“艾…艾拉……”她低著頭,
小聲回答,不敢看凱德的眼睛。“艾拉。”凱德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仿佛在確認一個謎題的標簽。“剛才,怎么回事?”他的目光銳利起來,像探針一樣刺向她。
艾拉的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了,細瘦的肩膀縮起來。
“我…我不知道…它…它總是這樣……碰到我就…就不靈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充滿了無助和自我厭棄,“他們說我是怪物…是壞掉的……”“總是這樣?
”凱德的心沉了下去。線報里的“異常”竟然是真的。“還有誰知道?”艾拉驚恐地搖頭,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沒…沒人…我不敢說…沙鼠他…他發現了,
就逼我…逼我幫他們……說我是‘保險’……”凱德沉默了幾秒。
混亂的線索開始在他腦中盤旋:異常的抗性,沙鼠的利用,
時間管理局的抹除指令……還有莫瑞斯指揮官那句冰冷的“無論是什么”。
他看著眼前這個脆弱得像風中殘燭的女孩,那雙深褐色的眼睛里只有純粹的恐懼和茫然。
她不像威脅,更像一個被卷入巨大漩渦、隨時會被碾碎的祭品。“跟我走。
”凱德做出了決定,聲音不容置疑。他不能把她留在這里,無論是沙鼠的同伙,
還是聞訊而來的其他時間販子,或者……管理局的清除小隊,都會立刻要了她的命。
艾拉猛地抬頭,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淹沒:“去…去哪?
管理局?不!我不去!他們會把我關起來!會…會……”她驚恐地想掙脫凱德的手。
“不是管理局。”凱德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
他環顧了一下這個骯臟、危險、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巢穴。“這里不能待了。想活命,
就跟我走。”艾拉的身體僵住了。求生的本能和對未知的恐懼在她眼中激烈交戰。
她看著凱德那張冷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又看了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沙鼠,
最后目光落回凱德那雙深灰色的、如同冬日凍湖般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憐憫,沒有溫度,
只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決斷。最終,求生的意志壓倒了恐懼。她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細若蚊吶地應了一聲:“嗯……”凱德不再多言。他一手牢牢扣住艾拉冰冷顫抖的手腕,
另一只手粗暴地提起地上癱軟的沙鼠,像拖著一袋沉重的垃圾,大步走向蜂巢的出口。
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管道里回蕩,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深淵邊緣。
凱德沒有帶艾拉回管理局,
也沒有回他那間位于中層區、如同精密儀器艙室般冰冷整潔的公寓。
他選擇了一個廢棄的、位于城市邊緣工業廢墟深處的舊倉庫。這里曾是自動化裝配車間,
如今只剩下銹蝕的巨大機械骨架、滿地油污和破碎的玻璃穹頂。
冰冷的星光和遠處城市永不熄滅的霓虹光污染,勉強勾勒出倉庫內龐大而扭曲的陰影。
凱德將沙鼠粗暴地塞進一個廢棄的、厚重的合金材料運輸箱里,鎖死。
那家伙手腕的槍傷已經草草處理過,暫時死不了,
持續的呻吟和咒罵在密閉的箱子里顯得沉悶而絕望。
艾拉蜷縮在角落里一堆相對干凈的緩沖材料上,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凱德扔給她一瓶水和一袋高能量營養膏。她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去,
小口小口地吞咽,動作拘謹而警惕,目光不時瞟向那個發出沉悶聲響的箱子,又飛快地移開,
落在凱德身上。凱德沒有理會她,他靠在一根粗壯的金屬立柱旁,
打開了自己的便攜式戰術終端。幽藍的光屏亮起,照亮他冷峻的臉。
他調出了艾拉的信息——或者說,管理局檔案庫里那個名為“艾拉”的身份記錄。
記錄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姓名:艾拉。年齡:17(推定)。
所屬區域:東區C-7貧民窟。家庭關系:母親(已故,
記錄顯示死于“時間債務相關并發癥”),父親(無記錄)。
債務狀態:高額累積(具體數額模糊不清)。備注:無特殊記錄,
無基因異常標記(標準篩查)。標準的底層垃圾數據。凱德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
試圖挖掘更深層的關聯。母親死于“時間債務并發癥”——這在貧民窟幾乎是標配死法。
但“推定”的年齡?模糊的債務數額?這不合管理局一貫的“精準”風格。
他嘗試追蹤艾拉母親的信息。結果更令人不安:檔案顯示為“已歸檔(永久封存)”,
訪問權限需要三級加密授權,遠超他一個行動警探的級別。一個貧民窟的普通女人,
死亡檔案為何會被永久封存?凱德的眉頭鎖得更緊。他調出配發的標準銀色虹吸器,
啟動自檢程序。光屏上各項參數穩定,能量核心完好無損。他抬眼,看向角落里的艾拉。
女孩正小口啃著營養膏,察覺到他的目光,身體立刻繃緊,像受驚的兔子。“手。
”凱德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顯得格外冷硬。艾拉瑟縮了一下,眼中滿是恐懼,
但還是顫抖著,慢慢伸出了自己纖細、蒼白的手腕。凱德走上前,蹲下身,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業性。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撫,
只是將手中那閃爍著冰冷銀光的虹吸器吸口,平穩地、緩緩地,
貼向了艾拉手腕內側那幾乎透明的皮膚。嗡——儀器發出了輕微而穩定的啟動嗡鳴。
柔和但清晰的藍色光芒亮起,籠罩住艾拉的手腕。
凱德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虹吸器自帶的監視光屏上。代表時間能量流動的指示條,
如同死水般平靜。數值跳動了一下,
顯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數值:0.0001單位(相當于幾秒鐘),然后徹底停滯。
儀器運行正常,目標生命體征穩定,但……時間流如同被凍結的冰河,拒絕被虹吸!
凱德的眼神銳利如鷹隼。他不動聲色地,指尖在虹吸器的控制面板上輕輕滑動,
將抽取功率從最低檔,一級一級,緩慢而穩定地向上提升。嗡鳴聲逐漸變得尖銳。
藍光從柔和變得刺眼。艾拉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壓抑著痛苦的呻吟。她的手腕在凱德手中輕微地掙扎,
卻被他鋼鐵般的手指牢牢固定。功率提升到常規人體抽取的臨界點。
光屏上的指示條依舊死寂!數值紋絲不動!
虹吸器的內部傳感器發出了輕微的、代表能量循環受阻的異常蜂鳴!凱德沒有停下。
他眼神冰冷,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探究欲,繼續推動功率滑塊。超越了常規閾值!
儀器發出過載警告的尖銳鳴叫!藍光變得狂暴、不穩定,
能量束的邊緣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電弧跳躍!“呃啊——!”艾拉終于承受不住,
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尖叫,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她的手腕在凱德手中變得滾燙,
皮膚下仿佛有微弱的光在急速流竄、沖突!就在這一刻,凱德猛地收回了虹吸器。
狂暴的藍光瞬間消失,只剩下儀器尖銳的警報聲在倉庫里回蕩。艾拉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
軟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顫抖,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
她看向凱德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和一種更深沉的、被傷害的絕望。凱德站起身,
低頭看著手中依舊在報警的虹吸器,再看向地上蜷縮的女孩。倉庫頂棚破洞漏下的冰冷星光,
勾勒出他雕塑般冷硬的側臉線條。他眼中的震撼和困惑如同風暴般翻涌,但最終,
都被一層更深的、更加冰冷的決心所覆蓋。這不僅僅是“異常”。
這是對時間管理局賴以存在的基礎法則的徹底打敗!艾拉的存在本身,
就是一個巨大的、活生生的謎團,一個指向某個深淵的鑰匙!而那個被封存的檔案,
那個需要三級權限才能窺探的母親之死……線索像冰冷的毒蛇,開始纏繞上他的思維。
他必須知道真相。不僅僅是為了任務,為了莫瑞斯的命令。
一種蟄伏已久、被這詭異事件點燃的東西,在他冰冷的胸腔深處,開始悄然復蘇。
他關閉了虹吸器的警報,倉庫重新陷入一種更沉重的死寂。只有艾拉壓抑的喘息,
和材料箱里沙鼠沉悶的撞擊聲。凱德的目光落在艾拉痛苦蜷縮的身影上,聲音低沉,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艾拉。告訴我,你母親的事。所有你知道的。” 他頓了頓,
補充道,“想活下去,想擺脫這一切,這是唯一的辦法。”艾拉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看著凱德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燃燒著某種奇異火焰的灰色眼眸。她顫抖著,嘴唇翕動,
破碎的記憶和深埋的恐懼,如同黑暗的潮水,開始艱難地涌出。
“……媽媽她…她走之前…很怪…”艾拉的聲音像風中殘燭,斷斷續續,
帶著無法愈合的傷痛,“她以前…身體很弱,
總是咳嗽…欠了好多好多時間點…管理局的人總來…后來…后來有一天,
她回來…眼睛亮得嚇人…皮膚…皮膚好像…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