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顧承宇發去消息:「我懷孕了。」一分鐘后,他的特助回電:「蘇小姐,
顧總正在林小姐的生日宴上,暫時不方便接電話。您有什么事嗎?」電話那頭,
隱約傳來人群的歡呼和鋼琴聲。我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輕聲說:「沒事了。」
1 星河之殤我們的三周年紀念日,顧承宇的禮物,是把他自己和林思瑤一起送上了熱搜。
詞條是#顧總為愛一擲千金#。配圖上,他站在璀璨的水晶燈下,
親手為林思瑤戴上那條名為“星河”的鉆石項鏈。鏡頭抓拍得極好,他眉眼間的溫柔,
幾乎要溢出屏幕。林思瑤笑得燦爛,像一朵被精心澆灌的玫瑰。而我,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正坐在冰冷的候診長椅上,手里捏著一張剛從醫生手里接過的B超單。【孕6周+】。
手機屏幕的光,映著我慘白的臉。劇烈的羞辱和背叛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臟,
隨即小腹傳來一陣熟悉的、下墜般的絞痛。醫生剛剛才說過,我有流產先兆,
情緒絕對不能再受刺激,需要靜養,更需要一個好心情。好心情。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張刺眼的合照,無聲地笑了,笑得渾身發抖。一年前,
顧承宇第一次和林思瑤傳出緋聞。全網都在說,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拿著照片去問他,他當時是怎么說的?他說:「蘇晚,你能不能成熟點?
那只是生意場上的應酬。林家對我很重要。」他還說:「我愛的人是你,娶的人也是你。
不要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消耗我們的感情。」我相信了。就像我相信了他說的,
等公司穩定了,就帶我去馬爾代夫補過蜜月。就像我相信了他說的,他只是太忙,
心里是有我的。可就在一周前,我無意中看到“星河”的設計圖紙時,
曾滿心歡喜地指給他看,開玩笑說,想要一條仿款作為我們的三周年禮物。
他當時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蘇晚,我們剛在一起時,你不是這樣的。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虛榮了?」原來,他對我的愛,廉價到連一條仿款項鏈都覺得是虛榮。
而對林思瑤的“應酬”,卻闊綽到可以一擲千金。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承宇的微信。
言簡意賅,一如他的人。「晚了,有個重要的局,不回去了。」我摩挲著那張B超單,
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過去:「顧承宇,我們離婚吧。」消息發送成功。然后,我點開他的頭像,
選擇,拉黑,刪除。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七年的愛,兩次背叛,
一次當眾的極致羞辱,以及……這幾乎要被他親手扼殺的孩子。夠了。
我為自己設定的那個“放棄節點”,終于到了。2 自由之翼我沒有回家,
那個塞滿了顧承宇生活痕跡的“家”。我在醫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給自己點了一碗熱粥。
胃里暖和了些,心里那片冰冷的廢墟卻依舊寒風呼嘯。我曾以為,愛是恒溫的。
可顧承宇用行動告訴我,他的愛,是分人控溫的。對林思瑤是赤道,對我,就是北極。
我是個刺繡師,在圈子里小有名氣。但在顧承宇和他那群朋友眼里,
這不過是“不入流”的消遣。有一次,他帶我參加他們的聚會。有人好奇地問我的工作。
我還沒開口,顧承宇已經輕描淡寫地替我回答了:「她啊,在家做點小手工。」
語氣里的隨意,像是在介紹一個無足輕重的擺件。那一刻,滿桌的哄笑聲,像無數根針,
扎進我的心臟。他不是不知道,為了準備那個個人展,我熬了多少個通宵,
扎傷了多少次手指。我的作品,被業界前輩譽為“有靈魂的刺繡”。但在他眼里,
這些都比不上林思瑤簽下的一個千萬合同。我的價值,他從來看不見。或者說,他看見了,
但從不認可。因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能被量化為金錢和地位的東西,才叫價值。我的愛,
我的付出,我的事業,顯然都不在此列。夜里,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們第一次相遇。
在大雪紛飛的校園里,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我凍得發抖的身上。他說:「蘇晚,
以后我來溫暖你。」那時候的他,眼里也有星星。可后來,他的世界越來越大,
星星越來越多,我這顆,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塵埃。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連串的電話鈴聲吵醒。是我的閨蜜,許佳。「晚晚!你還好吧?你看到新聞沒有?
顧承宇那個渣男!」許佳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我平靜地說:「看到了。」「你……」
許佳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你打算怎么辦?」我看著窗外照進來的第一縷陽光,
淡淡地說:「許佳,我自由了。」是啊,自由了。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太久的鳥,
忘了自己還有翅膀。現在,籠門開了,哪怕外面風雨交加,我也要飛出去。
3 決絕斷舍我給顧承宇的特助周揚打了個電話。周揚大概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在這段婚姻里,
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的人,也目睹了我多年的隱忍。「蘇小姐。」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卻比顧承宇多了幾分人氣。「周助,
麻煩你幫我把離婚協議書送過來,送到XX酒店。另外,幫我把我工作室的東西,
以及我個人的所有物品,都打包送來。」周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蘇小姐,
您和顧總,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沒有誤會。」我打斷他,「這是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他很忙,這些小事,就不麻煩他了。」周揚嘆了口氣:「好的,我明白了。」他的效率很高,
下午就把所有東西都送了過來。兩大箱行李,一份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在末頁“女方”的位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蘇晚”兩個字,我寫得格外用力,
像是要跟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徹底的了斷。我把簽好字的協議書遞給周揚。「告訴顧承宇,
車子是我自己買的,歸我。婚前我父母贈予我的那套老城區的房子,歸我。其余的,
他公司的股份,這套婚房,我一分不要。」周揚看著我,眼神復雜。「蘇小姐,
您真的想好了?」我點點頭:「從來沒有這么清楚過。」我清楚地知道,我放棄的不是財產,
而是拖累。是那段讓我不斷內耗、不斷貶低自己的關系。離開顧承宇,我失去的只是枷鎖,
得到的,卻是整片天空。送走周揚,我開始整理我的東西。箱子里,
除了我的專業書籍和刺繡工具,還有一些……顧承宇的東西。他胃不好,我給他備著的胃藥。
他有潔癖,我給他準備的消毒濕巾。還有一本相冊,里面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笑靨如花,依偎在他身旁,而他的眼神,卻總是看著鏡頭之外的某個地方。
現在想來,他不是在看風景,他是在看他那片沒有我的、更廣闊的江山。
我將這些東西一件件挑出來,裝進一個垃圾袋。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被我捏得有些發皺的B超單上。指尖在上面輕輕撫過,
那滴終究沒忍住的淚水,還是落在了那片模糊的影像上。對不起,寶寶。
媽媽要先學會愛自己,才能好好愛你。我閉上眼,將它和那些雜物一起,
決絕地扔進了酒店的垃圾桶。4 次傷害拉黑顧承宇的第三天,他終于通過周揚找到了我。
或者說,找到了我的手機號。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聽到了他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蘇晚,
你鬧夠了沒有?」還是這樣。他永遠不會覺得是自己錯了,只會覺得是我在“鬧”。
「顧承宇,我沒有鬧。」我的聲音很平靜,「離婚協議書,你收到了嗎?」
「就因為一條項鏈?」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輕蔑,「蘇晚,
我以為你不是這么物質的女人。」看,這就是他的“認知盲區”。他永遠無法理解,
壓垮我的不是那條項鏈,而是項鏈背后所代表的,
他對我一次又一次的輕視、敷衍和雙重標準。是我攢夠了無數個失望的瞬間,
才最終決定離開。「我物質?」我忍不住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絲悲涼,「顧承宇,
你送給林思瑤的“星河”,價值八位數。而我跟你七年,你送過我最貴的東西,
是你公司上市時,發給所有高管的紀念鋼筆,價值三千塊。」「我不是虛榮,我只是想看看,
在你心里,我到底值什么價。」「現在我知道了,一文不值。」電話那頭陷入了死寂。
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晚晚,是我不對。我不該那么說你。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我都給你。‘星河’是嗎?我讓他們再做一條,不,做十條給你。」他的挽回,廉價又可笑。
他以為我想要的,依然是那些可以用金錢衡量的東西。他根本不懂,我想要的,
是他百分之百的、毫無保留的愛和尊重。而這個,他給不了。「不必了。」我淡淡地說,
「顧承宇,你知道壓死駱駝的,從來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年前,你和林思瑤傳緋聞,
你告訴我那是應酬,你愛的是我,我信了。可一年后,你依然為了她,將我置于難堪的境地。
這已經不是信任的問題了,是你這個人,不值得。」這是二次傷害。第一次,
我可以當他是犯錯。第二次,只能證明,我于他而言,就是可以被隨時犧牲和欺騙的那個。
「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在周揚那里。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字吧。」說完,
我掛斷了電話,再次將這個號碼拉黑。我的世界,需要一次徹底的大掃除。顧承宇,
就是那個最該被清掃出去的,陳年垃圾。5 心慌迷途蘇晚消失了。電話不接,微信拉黑,
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顧承宇坐在空無一人的別墅里,
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名為“心慌”的情緒。這個房子太大,太空了。沒有了蘇晚的身影,
沒有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沒有了廚房里飄出的飯菜香氣,
這里就只是一個冰冷的、毫無生氣的建筑。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撥通了周揚的內線。
「去查,蘇晚在哪。」他的語氣很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揚的聲音有些遲疑:「顧總,蘇小姐她……可能不想讓我們找到她。」「我讓你去查!」
顧承宇低吼道,像一頭被觸怒的獅子。他從不認為蘇晚會真的離開他。她那么愛他,
愛到可以放棄自己的社交,愛到可以忍受他的壞脾氣,
愛到可以將自己的生活完全圍繞著他轉。她就像他身邊的一顆衛星,無論他走多遠,
軌道始終是他。這次,不過是鬧脾氣罷了。哄一哄,買點東西,她就會回來的。一如既往。
然而,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一周過去……蘇晚依舊杳無音信。
周揚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脈,也只查到蘇晚在酒店退房后,上了一輛去往鄰市的高鐵。
然后,就再無蹤跡。顧承宇開始真正地慌了。沒有蘇晚的日子,他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早晨起來,沒有溫好的牛奶和搭配好的領帶。胃痛的時候,下意識地去摸抽屜,
里面空空如也。晚上應酬喝多了回到家,沒有解酒湯,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他這才發現,
蘇晚的存在,早已像空氣一樣,滲透了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以前,他擁有的時候,
不覺得珍貴。如今失去了,才感覺到窒息。這天,林思瑤又約他吃飯。「承宇,
你最近怎么了?總是心不在焉的。」林思瑤體貼地為他切好牛排,推到他面前。
顧承宇看著眼前精致的餐盤,卻忽然想起了蘇晚。蘇晚從不吃西餐,她說她有個中國胃。
她最拿手的是番茄牛腩,燉得爛爛的,湯汁濃郁,他每次都能吃下兩大碗。「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