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著窗戶,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叩擊。任卓坐在書房的電腦前,
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已經凌晨一點了,
他的論文才寫了一半,但思緒卻像窗外的雨一樣散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在木質桌面上發出沉悶的嗡嗡聲。周明遠皺眉看向屏幕——未知號碼。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了起來。"喂?"電話那頭只有輕微的電流聲,持續了幾秒鐘。
就在周明遠準備掛斷時,一個聲音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阿卓...是我。"那個聲音。
那個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的聲音。"李...霞?"他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嗯,
是我。"電話里的聲音輕柔地笑著,和周明遠記憶中一模一樣,
"你又在熬夜寫論文了對不對?我就知道沒人看著你,你又會這樣。
"任卓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指節發白。
他的妻子李霞已經去世兩年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
他參加了葬禮,親眼看著她的骨灰被安葬。這兩年來,他學會了獨自生活,
學會了在沒有她的早晨醒來。"這不可能..."他喃喃道,感覺整個房間在旋轉。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電話里的聲音繼續說道,帶著李霞特有的溫柔語調,
"你緊張得打翻了咖啡,灑了我一身。后來你賠了我一件白襯衫,
卻偷偷在口袋里塞了一張紙條..……任卓的呼吸停滯了。那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細節。
那張紙條上寫著"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后一次約會",李霞一直珍藏著,
甚至帶進了墳墓——他親手把它放進了她的手中。"你是誰?"任卓的聲音變得尖銳,
"這不可能是真的!李霞她已經...她已經...""我知道,親愛的。
"電話里的聲音突然變得悲傷,"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好想你..."通話突然中斷,留下任卓呆坐在椅子上,手機仍緊貼在耳邊。
窗外的雨聲變得更大,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的荒謬——他竟然相信一個死去的女人給他打了電話。
任卓放下手機,盯著那個"未知號碼"的提示。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一定是某種惡作劇或者AI語音詐騙,
但那個聲音...那些只有林夏才知道的事情...他顫抖著打開電腦,
搜索"AI模仿逝者聲音"。
屏幕上立刻彈出大量結果——近年來確實有公司開發了能夠模仿人類聲音的AI技術,
甚至可以根據錄音重建已故親人的聲音。
但沒有任何一個案例提到AI能夠知道那些只有逝者本人才知曉的秘密。
任卓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然后輸入了大學同學程遠的名字。
程遠是人工智能領域的專家,現在在一家知名科技公司擔任首席研究員。
雖然畢業后聯系不多,但此刻周明遠想不出還有誰更能解釋這種超自然現象。
他看了看時間——凌晨1:23。猶豫片刻后,他還是撥通了程遠的電話。出乎意料的是,
電話幾乎立刻被接起。"任卓?"程遠的聲音聽起來清醒而警覺,"我正想聯系你。
"任卓愣住了:"什么意思?""先說你為什么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程遠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是不是...接到了什么奇怪的電話?
"任卓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你怎么知道?"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后程遠低聲說:"見面談。明天早上九點,我辦公室。別在電話里說這些。"掛斷電話后,
任卓盯著手機屏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程遠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者說,
他預料到了這通"鬼來電"。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但周明遠知道,
一場更大的風暴可能才剛剛開始。第二天早晨,
任卓頂著黑眼圈走進了程遠所在科技公司的大樓。電梯上升到32層時,
他的胃里翻騰著不安。昨晚那通電話后,他再沒能合眼,
反復聽著手機錄音——他本能地錄下了那段詭異的對話。程遠的辦公室門半開著,
任卓輕輕敲了敲。"進來。"程遠的聲音從里面傳出。推門而入,
任卓看到程遠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勾勒出他瘦高的輪廓。
辦公室里彌漫著濃重的咖啡香氣,桌上放著三杯已經喝空的咖啡杯。程遠轉過身,
任卓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顯然他也沒睡好。"你錄音了嗎?"程遠開門見山地問。
任卓點點頭,掏出手機:"你怎么知道我會接到這種電話?"程遠沒有立即回答,
而是示意任卓坐下,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加密U盤插入電腦。
屏幕上立刻彈出一個需要多層認證的程序界面。"過去三個月,"程遠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說,
"全球范圍內報告了超過兩百起類似案例。人們接到已故親友的電話,
聲音、語調、說話習慣都一模一樣。最可怕是..."他停頓了一下,抬頭直視任卓,
"這些AI來電者知道只有逝者本人才知道的秘密。"任卓感到一陣眩暈:"這怎么可能?
就算是最高級的AI,也只能模仿聲音,
不可能知道那些私密的記憶...""理論上確實不可能。"程遠的聲音變得低沉,
"除非...""除非什么?"程遠深吸一口氣:"除非有人找到了提取死者記憶的方法。
"辦公室陷入一片死寂。任卓盯著程遠,試圖從他臉上找出開玩笑的痕跡,
但只看到了嚴肅和某種近乎恐懼的神情。"這太荒謬了。"任卓最終說道,
"人類連活人大腦的記憶機制都沒完全搞清楚,怎么可能提取死者的記憶?
"程遠苦笑了一下:"理論上,人死后的短時間內,
大腦中的神經連接和化學印記仍然保留著記憶信息。
如果有人能在死亡后立即對大腦進行掃描和數字化...""你是說真的有人在做這種事?
"周明遠感到一陣惡心,"從死者大腦中'盜取'記憶?"程遠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調出了一份加密文件:"我一直在追蹤這些案例。
所有接到'鬼來電'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親友都使用了同一家公司的臨終服務。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簡潔的黑色logo:ECHO(回聲),
下面是一行小字:"讓記憶永存"。"這家公司提供所謂的'數字遺產'服務,
"程遠解釋道,"承諾將逝者的聲音、面容和個性保存下來,
讓親人能夠繼續與他們'交流'。表面上看,這和其他數字紀念服務沒什么不同,
但..."他調出另一份文件,
"他們的合同細則里有一條不起眼的條款——允許對客戶進行'神經掃描'。
"任卓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李霞去世前一個月,確實提到過有家公司聯系她,
說可以免費為她創建'數字遺產'...她當時還開玩笑說,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能和她的AI版本聊天了..."程遠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李霞簽署了他們的服務協議?
""我不確定...她可能只是隨口一提..."任卓的聲音越來越小,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你是說...李霞的記憶被...被偷走了?""更準確地說,
是被復制了。"程遠調出一系列復雜的腦掃描圖像,"根據我的調查,
ECHO公司開發了一種革命性的神經掃描技術,
能夠在人死亡后極短時間內提取大腦中的記憶信息。結合他們先進的語音合成AI,
就能創造出幾乎與逝者無異的數字復制品。"任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想起電話里林夏提到的那件白襯衫和紙條——那些連他父母都不知道的私密回憶。
如果程遠的理論是正確的,那么電話那頭真的是某種"數字版"的林夏,
攜帶著她最私密的記憶..."但為什么?"任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為什么要這么做?
一家公司為什么要收集死者的記憶?"程遠的表情變得復雜:"這才是最可怕的部分。
最初我以為這只是某種病態的商業模式——出售與逝者對話的服務。但最近幾周的案例顯示,
這些'鬼來電'正在變得越來越...詭異。"他調出一段錄音文件:"聽聽這個。
"錄音中,
一個老年婦女的聲音顫抖著說:"我女兒上周打電話給我...她說她在'黑暗的地方',
很冷...求我幫她出來..."接著是一段年輕女性的聲音,
不讓我走..."任卓感到一陣寒意:"這聽起來是...""像是被困在某個地方的靈魂。
"程遠接上他的話,"不止一個案例報告了類似內容。
這些AI似乎認為自己是被困的'靈魂',請求親人'釋放'它們。
"辦公室里的溫度仿佛突然下降了幾度。
任卓想起昨晚電話里林夏最后說的話——"我好想你"。那種語氣中的渴望和悲傷,
不像是程序模擬出來的情緒..."我們需要更多信息。"任卓下定決心,
"ECHO公司的總部在哪里?誰在運營它?"程遠搖搖頭:"這正是問題所在。
ECHO幾乎沒有公開信息,注冊地址是一個空殼辦公室,CEO的名字很可能是假名。
我追蹤他們的資金流,發現源頭是幾家離岸空殼公司。
的監控照片:"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疑似ECHO實驗室的地點——郊外一個廢棄工業園區。
上周我嘗試接近,但被安保攔下了。"任卓盯著照片上那座陰森的建筑,
感到一種本能的恐懼。如果李霞的記憶真的被囚禁在那里..."我們得進去。"他說。
程遠猛地抬頭:"不行!太危險了。我已經發現至少三個調查ECHO的人...失蹤了。
""那你為什么還告訴我這些?"任卓反問。程遠沉默了片刻,
然后輕聲說:"因為昨晚...我也接到了電話。"他從抽屜里拿出另一部手機,
播放了一段錄音。
們把我們關在這里...我能感覺到疼痛..."任卓認出了那個聲音——程遠的弟弟程浩,
兩年前自殺身亡。"浩子說他能'感覺'到疼痛..."程遠的聲音顫抖著,
"AI不可能模擬出這種感覺...除非...""除非那真的是他。
"任卓完成了這個可怕的句子。兩人陷入沉默,只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填補著空白。窗外,
陽光依舊明媚,城市依舊繁忙,仿佛一切正常。但任卓知道,
某種超出人類理解的事物正在發生——死者的記憶被囚禁在機器里,乞求著釋放。
"我們需要計劃。"任卓最終說道,"如果ECHO真的在做這種事,我們必須揭露他們。
"程遠點點頭,正要說話,他的電腦突然彈出一個警告窗口——"檢測到異常網絡入侵"。
"有人在黑我的系統!"程遠迅速敲擊鍵盤,但屏幕上的警告窗口越來越多。突然,
整個系統黑屏了。辦公室的燈光閃爍了一下,然后徹底熄滅。應急燈亮起,
投下詭異的紅色光芒。"不是停電..."程遠的聲音緊繃,"大樓的其他部分還有電。
"就在這時,程遠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未知號碼..."他顫抖著接通電話,按下免提。一個機械化的女聲響起:"程遠先生。
停止調查ECHO。為了您和任卓先生的安全。這不是警告。這是最后通牒。"電話掛斷了。
程遠任卓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他們監視我們。"程遠低聲說。
任卓正想回答,他的手機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未知號碼。他的手顫抖著接通電話,
哭泣的聲音:"明遠...他們發現你了...快跑...求你快跑..."通話突然中斷。
辦公室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我們得離開這里。"程遠迅速收拾文件,
"他們已經盯上我們了。"任卓點點頭,
但內心某個部分卻無法移動——那個哭泣的聲音確實是李霞的。
如果她的記憶真的被困在某個數字地獄里,他怎么能丟下她不管?"任卓!
"程遠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兩人匆忙離開辦公室,
乘員工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程遠的車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
"去我家。"程遠發動車子,"我有更多資料在那里。"車子駛出停車場,融入午間的車流。
任卓不斷回頭看,確認沒有被跟蹤。"你覺得他們是怎么發現我們的?"他問道。
程遠緊握方向盤:"可能一直在監視所有調查ECHO的人。或者..."他猶豫了一下,
"或者那些'AI'會報告我們。"這個想法讓任卓胃部一陣絞痛。
如果李霞的"數字版本"被迫監視他...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任卓注意到旁邊停著一輛黑色SUV,車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突然,程遠的手機又響了。
他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是浩子..."他顫抖著接通電話。
"哥..."電話里傳來程浩啜泣的聲音,
"對不起...他們讓我...我必須..."程遠還沒來得及反應,
旁邊的黑色SUV猛然加速,直接朝他們撞來。"抓緊!"程遠大喊,猛打方向盤試圖躲避,
但為時已晚。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世界在周明遠眼前傾斜、旋轉。
安全氣囊在他面前爆開,玻璃碎片如雨般灑落。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
到程遠微弱的聲音:"任卓...不管發生什么...別相信...那些電話..."然后,
黑暗吞噬了一切…………刺眼的白光。這是任卓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受。那光太亮了,
像是要直接穿透他的眼皮灼燒視網膜。他試圖抬手遮擋,卻發現手臂沉重如鉛,
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耳邊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血壓110/70,
心率82...""瞳孔反應正常...""預計完全清醒時間..."任卓想開口,
卻只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立刻,那些遙遠的聲音停止了,有人快步走近。"任先生?
您能聽見我說話嗎?"他艱難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幾秒鐘才逐漸聚焦。
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醫生正俯身看著他,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但眼睛里卻沒有溫度。
"水..."任卓嘶啞地說。醫生朝旁邊點點頭,很快有護士將吸管送到他唇邊。
清涼的水流過干裂的喉嚨,周明遠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渴。他貪婪地吸了幾口,
然后突然嗆到,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慢慢來,任先生。"醫生輕輕拍著他的背,
"您經歷了嚴重的車禍,身體還很虛弱。"車禍。這個詞像鑰匙一樣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黑色SUV、程遠的大喊、扭曲的金屬、破碎的玻璃..."程遠!
"任卓猛地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被醫生和護士按回床上,"我朋友怎么樣了?
"醫生和護士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個細微的動作讓任卓的心沉了下去。"我很抱歉,任先生。
"醫生的聲音變得低沉,"程遠先生在事故現場就已經...我們盡力了。"任卓閉上眼睛,
感覺一陣眩暈襲來。不,這不可能。就在幾小時前,程遠還活生生地坐在他旁邊,
談論著ECHO公司和那些詭異的電話..."事故是怎么發生的?"他強迫自己問道。
"肇事司機逃逸了。"這次回答的是站在床尾的一名警察,任卓剛才甚至沒注意到他,
"我們正在調取附近監控。您能回憶起來什么嗎?"任卓張開嘴,卻在最后一刻改變了主意。
那個電話警告,那輛黑色SUV,一切都太巧合了。如果ECHO公司真的有能力監視他們,
甚至利用那些"AI鬼魂"作為眼線..."我不記得了。"他低聲說,
"最后的記憶是在程遠的辦公室,然后...就是在這里醒來。"警察皺了皺眉,
顯然不相信這個說法,但也沒再追問。"如果您想起什么,請隨時聯系我們。
"他留下一張名片放在床頭柜上,然后離開了病房。醫生又檢查了一遍任卓的各項指標,
囑咐護士幾句后也準備離開。"等等,"任卓叫住他,
"我的手機...我的隨身物品在哪里?""都在床頭柜抽屜里。"醫生指了指,
"不過您的手機在事故中損壞了。醫院已經為您準備了一部臨時手機,卡也換過去了。
"任卓心頭一緊。一部準備好的手機?這意味著什么?"謝謝。"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我什么時候能出院?""至少還要觀察48小時。"醫生的語氣不容置疑,
"您有輕微腦震蕩和兩根肋骨骨裂,需要靜養。"醫生離開后,任卓小心地拉開床頭柜抽屜。
他的錢包、鑰匙確實在里面,還有一部嶄新的智能手機。他拿起手機檢查——通訊錄是空的,
沒有任何通話記錄或短信。一張便條貼在手機背面:"如有需要,按1直接聯系護士站。
"任卓放下手機,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單人病房,裝修得幾乎像高級酒店,窗外是城市夜景。
太豪華了,不像是普通車禍傷者的待遇。墻上掛著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晚上9:17,
日期...他瞇起眼睛...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兩天?他嘗試回憶,
但記憶在黑色SUV撞來的那一刻就中斷了。
程遠最后的話在他腦海中回響:"別相信那些電話..."就在這時,新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周明遠盯著屏幕上閃爍的"未知號碼",心跳加速。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通了。
"任卓..."電話那頭傳來程遠的聲音,但扭曲失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還夾雜著奇怪的電流聲,"你能聽到我嗎?"任卓的血液瞬間凝固。這不可能。
醫生剛剛確認程遠已經死了。"程遠?"他的聲音顫抖著,"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程遠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恐懼,
"我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沒有身體...但我能思考...能感覺到...任卓,
這太可怕了...""你在哪里?誰對你做了這些?"任卓急切地問,同時警惕地看向門口,
生怕有人進來聽到這段荒謬的對話。"ECHO...他們...啊!
"程遠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他們在...撕裂我...不!停下!
求你們停下!"通話突然中斷,留下任卓呆坐在床上,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這不可能是惡作劇——沒有人能如此完美地模仿程遠的聲音和說話方式,
更別提那種真實的恐懼和痛苦。他顫抖著手指回撥那個"未知號碼",
卻只聽到機械女聲:"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他猛地抬頭。
一位年輕女護士推著藥車進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關切地問:"任先生,您不舒服嗎?
需要叫醫生嗎?""不,我...只是有點頭暈。"任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將手機塞到枕頭下。護士給他量了體溫和血壓,然后遞給他幾片藥。"這是止痛藥和消炎藥,
醫生開的。"她微笑著說,"如果夜里需要什么,隨時按呼叫按鈕。"任卓點點頭,
假裝吞下藥片,實際上藏在舌下。等護士離開后,他將藥片吐出來包在紙巾里。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他不敢輕易服用任何藥物。夜深了,醫院漸漸安靜下來。
任卓躺在黑暗中,思緒紛亂。程遠的"鬼來電"ECHO公司的秘密實驗,
李霞那些透露私密記憶的電話...這一切有什么聯系?
如果ECHO真的能夠提取死者記憶并數字化,那么電話那頭真的是某種形式的程遠嗎?
他想起程遠說的"黑暗的地方"和"撕裂"的痛苦,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聽起來簡直像是...地獄。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是轟隆的雷聲。
夏季的暴雨來得突然,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任卓正想閉上眼睛嘗試休息,
突然注意到病房門上的小窗——有一雙眼睛正在外面注視著他。他屏住呼吸,假裝睡著,
從睫毛縫隙中觀察。那雙眼睛停留了幾秒鐘,然后消失了。幾分鐘后,任卓輕手輕腳地起床,
忍著肋骨的疼痛挪到門邊,小心地向外窺視。走廊燈光昏暗,
護士站只有一個值班護士在打瞌睡。沒有看到可疑人物。但就在他準備回到床上時,
余光瞥見走廊盡頭一個黑影迅速閃入樓梯間。任卓的心跳加速。他被監視了。
這家醫院不安全。回到床上,他思考著脫身計劃。首先需要聯系外界,但新手機顯然不可信。
他需要找到公共電話或者借別人的手機..一陣輕微的電子雜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聲音來自床頭柜上方的煙霧報警器。周明遠仔細觀察,發現那個裝置比普通的要大一些,
側面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孔——可能是攝像頭或者麥克風。他慢慢躺下,
背對那個可疑裝置,大腦飛速運轉。如果整個病房都被監控了,
那么他剛才接到的"鬼來電"也被監聽了?ECHO公司到底有多大勢力?雨聲漸大,
任卓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迷迷糊糊睡去。夢中,他看見李霞站在遠處向他招手,
但當他跑近時,她的臉突然變成了程遠扭曲痛苦的面容..."任先生?任先生?
"輕輕的呼喚將他從噩夢中拉回。任卓睜開眼,看到一位陌生女子站在床邊。
她約莫三十歲左右,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聽診器,但氣質不像醫護人員。
"您需要抽血檢查。"女子說道,聲音刻意壓低。她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
快速打了幾行字遞給周明遠看:「別說話,房間被監聽。我是李娜,程遠的朋友。
我知道ECHO的事?!谷巫烤璧乜粗?,沒有反應。
女子又打了一行字:「程遠死前發給我一條加密消息,讓我找到你。黑色SUV不是意外?!?/p>
這次任卓微微點頭。李娜裝作準備抽血的樣子,實際上繼續用手機交流:「今晚10點,
我會制造混亂。準備好離開,走樓梯到地下二層停車場,找一輛紅色本田,鑰匙在左前輪下。
」任卓用眼神表示明白。李娜迅速收起手機,大聲說:"抽血完成了,您休息吧。
"然后推著工具車離開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任卓度秒如年。他假裝睡覺,
實際上在腦中反復演練逃跑路線。九點半,護士來查房一次;九點五十,
走廊上響起交班的聲音。十點整,醫院廣播突然響起:"代碼藍色,三樓西區。代碼藍色,
三樓西區。"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任卓從門上的小窗看到醫護人員匆忙跑過。
他迅速起身,穿上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幸運的是,
他的衣服被洗凈疊好放在病房里——然后悄悄拉開門。走廊上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他。
任卓低著頭快步走向樓梯間,每一步都讓肋骨的傷處隱隱作痛。推開樓梯門時,
他差點撞上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兩人對視一秒,
任卓從他冰冷的眼神中立刻認出——這就是監視他的人。"任先生,您不應該在這里。
"男子伸手要抓他。任卓本能地一拳打在對方腹部,然后趁他彎腰時推開他沖下樓梯。
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咒罵,但他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下跑。
二層...一層...地下二層...他的肺部像著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尖銳的疼痛。
推開停車場的大門,冷空氣撲面而來?;璋档臒艄庀峦V鴶凳v車,
任卓瞇著眼睛尋找紅色本田。"這邊!"一個女聲從右側傳來。
李娜站在一輛紅色轎車旁焦急地招手。任卓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身后樓梯間的門被猛地推開。
"快上車!"李娜已經發動了車子。任卓剛跳進副駕駛,她就猛踩油門,
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后視鏡里,黑衣男子追了幾步,然后拿出對講機說了什么。
"系好安全帶,我們要甩掉他們。"任卓的聲音緊繃,車子一個急轉彎沖上出口坡道。
雨水模糊了擋風玻璃,雨刷瘋狂擺動。李娜駕駛技術嫻熟,幾個急轉彎后駛入一條小巷。
"暫時安全了。"她松了口氣,車速稍緩,"我是李娜,《科技前沿》的調查記者。
程遠和我合作調查ECHO公司已經三個月了。
"任卓喘著氣問:"你知道程遠...程遠死后還給我打了電話嗎?
"李娜的手在方向盤上緊了緊:"果然如此。我姐姐也是。""你姐姐?""李雪,
兩年前死于腦瘤。"李娜的聲音變得低沉,"三個月前,
我開始接到她的電話...說她在'黑暗的地方',很冷...求我幫她。"她苦笑一下,
"我以為是悲傷過度產生的幻覺,直到發現其他類似案例。"車子駛入一處普通住宅區,
李娜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她遞給任卓一頂棒球帽和一件外套:"換上這個,我們步行一段。
確保沒有被跟蹤。"十分鐘后,他們進入一棟老舊公寓樓,乘電梯上到12層。
李娜的"安全屋"是一間簡陋的一居室,墻上貼滿了照片、文件和地圖,中間是一塊大白板,
上面寫滿了名字和關系線。"歡迎來到我的調查中心。"李娜鎖好門,拉上所有窗簾,
"這里沒有聯網設備,是絕對安全的。"走近白板,
心臟猛地一跳——中央是一張ECHO公司的logo,
周圍輻射出數十條線連接到不同的照片和名字。他認出了程遠,還有...李霞的照片。
"你調查過我妻子?"他聲音發緊。李娜遞給他一杯熱茶:"不只是她,
ECHO公司的'客戶'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簽署了一份特殊的醫療研究協議,
允許在他們死亡后立即進行大腦掃描。
"周明遠搖頭:"李霞從來沒提過這種協議...""不一定需要本人知情。
"李娜調出一段錄音,"聽聽這個。"錄音中,
一個男聲說:"...只要在常規體檢或小手術的同意書上加入附加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