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還沒說出口，彌老頭兒便笑著接過了話茬。
“丫頭啊，甭擔心，彌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手上還是有幾分真功夫的，爺爺已經跟木家的族長簽了契書，等把這一批小崽子教成才了，咱們的回去的路費也就有著落了。”
左梵：什么？
“可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王忠就接著道：“梵梵啊！咱們做人，得講信義！尤其木家還是咱家親戚，既然答應了人家的事兒，自然要說到做到！萬不能做那背信棄義的小人。”
“再說了，還是你忍心，把你這么大年紀的彌爺爺丟在這里，一個人回去？”
那不能。
一起出來的，肯定得一起回去。
左梵到了嘴邊的那句，我有錢，又被她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
轉頭看向彌老頭兒：“彌爺爺，你跟表舅舅簽了多久的契書啊？”
他們總不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吧？
彌老頭兒輕輕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院外汗流雨下的小崽們，一臉輕松。
“把他們教成，咱們就可以走了。”
“那得多久啊？您給說個大概時限？”
彌老頭兒思索片刻。
“嗯.......以這些孩子的資質........最長三五年，最短........也得三年吧！丫頭啊！你是知道的，練武，從來不是一蹴而就，這是個耗時耗心力的活，急不得。”
左梵松了一口氣。
三五年，雖然時間有點長，但.......也不是不行。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正好，阿姐也該出關了。
仔細想想，這康明，到底要比在家里自由。
在這兒玩上幾年再回去，好像，也挺不錯的。
這么一想，便釋然了。
“那好吧！小舅舅，你自己先回去吧！你可千萬別忘了，回去后告訴我爹，我很想他，也很想大哥和阿姐，還想家里的所有人.......”
眼見她又要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王忠趕緊抬手打斷，滿臉無奈。
“行了行了，舅舅知道了，回去后，一定第一時間去你家，找你爹，把你想他的事，給他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行了吧！”
左梵心滿意足的點頭。
“可以。”
彌老頭兒在一旁提醒。
“丫頭啊！你舅舅要走了，咱們還得幾年才能回去，去，給你爹、大哥和音音都寫封信，報個平安，也言句思念。”
“好！我這就去寫，舅舅，你等等我啊！”
左梵立刻轉身，腳步匆匆地跑回屋內。
“放心，舅舅不急著走，你慢慢寫。”
等她跑回屋，王忠坐在之前她坐的小板凳上，看著院外扎馬步的木家小崽子們，壓低了聲音。
“彌叔放心，家里一切安然無恙。”
彌老頭兒點了點頭。
“拜托了。”
“放心。”
小舅舅走了，左梵的悠哉小日子依舊在繼續。
每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妥妥的瘋丫頭一個。
彌老頭兒不僅不加阻止，反而還會跟著她一塊瘋，一塊玩兒。
若是玩的累了，左梵還會指點指點那些比她還笨，還沒有武學天賦的師弟們。
愜意閑適的時光，就在日常的嬉笑打鬧中悄然流逝。
這一日，木蝶兒有些緊張的拉著左梵的手，滿眼期盼的詢問。
“梵梵，我過幾日就要成婚了，你........能來嗎？”
左梵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
“成婚？”
蝶兒好像還比她要小上兩歲呢，也才十五歲，怎么就要成婚了？
不........早嗎？
木蝶兒兩頰泛紅，眼里也爬上了一抹羞澀。
“對，梵梵，我要成婚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尖銳的鉤子，瞬間將刻意放縱自己沉浸在無憂無慮中的左梵，拉回了現實。
是了，這里不是她上輩子的家。
在這里，女子及笄后，便可婚配。
而木家，乃普通百姓人家，所以，并未給這些女孩子們，舉辦象征成年的及笄禮。
收回發散的思緒，左梵笑意盈盈的點頭。
“好啊！你成婚，我自然是要去的，不知蝶兒的郎君，是哪家的？品性如何？樣貌如何？又可是蝶兒你真心喜歡的？”
木蝶兒輕笑搖頭。
“子女婚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對于是否喜歡，只字未提。
這便是這個時代女子婚配的常態。
左梵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伸出手，輕輕抱了抱她。
“蝶兒，那你成婚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我還能不能再去找你玩兒？”
木蝶兒眼里閃過一抹苦澀。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日子，再也不會如在娘家這般，自在隨心了。
可梵梵是她的好朋友，木蝶兒自然還是希望能夠經常見到她的。
“當然可以啊！只要你想，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梵梵，你知道嗎？
我真的很羨慕你呢！
在左梵來到康明之前，木蝶兒從未曉得，原來，女子也能活的那般肆意灑脫。
高興了，便可毫無顧忌的開懷大笑。
不開心了，就拉著爺爺和舅舅撒嬌。
而她的爺爺和舅舅，不管她犯錯與否，從來都不會責備與她，他們最關心的，是她是否受傷。
只要不受傷，其他的一切都不足為道。
他們更加不會嚴厲訓誡斥責，只會輕聲哄著她，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
無論她想要什么，他們都會無條件的滿足。
那么貴的書籍，左梵有滿滿幾大箱。
那些她們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左梵她不僅有，居然還只是她平日里打發時間逗趣解悶的話本子。
她的小舅舅總是說她就是那些亂糟糟的話本子看多了，所以腦子才會不聰明。
可是，他每次從外邊回來，都會給她帶上一兩本。
木蝶兒第一次從左梵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寵愛。
原來，被人寵著，愛著的感覺，是那般的美好。
可惜，她沒有。
她們整個木家的女兒都沒有。
同人，不同命。
木蝶兒無疑是羨慕的，甚至還夾雜著一絲嫉妒，但，也僅此而已。
只因為，左梵真的太美好了。
她的笑太過燦爛，純粹。
不曾擁有，即便嫉妒，卻也想小心維護。
只因為，她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