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雨客舟中,紅塵驚若夢(今夜聽雨,有感而發)方緣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屌絲男。
他中等個子,長相中等偏上。除了宅在家里打游戲外,還會看書,寫作。
而且曾經有一段故事。高中畢業十年后的同學聚會上。同學們在酒桌上推杯換盞,
金黃色的吊燈光灑在旋轉桌子中間的花朵錦簇上。
方緣隱約想起十年前大家坐在同樣昏暗的教室里,說著同樣的語言。但是內容和口氣,
再也不是當年了。李欽舉著裝白酒的小杯子靠了過來,方緣連忙舉杯站起身。
李欽高高瘦瘦的,留著長發,很是帥氣??吹嚼顨J紅彤彤的臉,作為高中的好哥們,
方緣知道他這是喝醉了。“哎呀你都喝成這樣了,喝點水緩緩吧?!狈骄墑袼?/p>
李欽醉醺醺地搖晃著,大聲說著:“沒事兒,阿緣,今個兒咱高興!
”他稍微小聲了一點伏在方緣肩頭,說,“徐琳也來了,你不跟她,聊兩句?
”李欽朝某個方向努了努嘴?!靶炝铡倍址路痼@雷般在方緣心頭炸響,
一瞬間把他的心扯回了十多年前的那次怦然心動。但此時不是回想的時候。
方緣沾上了些傷感回轉思緒,看了看圓桌對面那個正和女同學們談笑風生的…女孩子?
或許應該稱呼為這位美女才對。記憶中,徐琳是不施粉黛的模樣,
只有成人禮的時候抹了些腮紅。但她現在濃妝出席的樣子,也深深牽動著方緣的全身上下。
她穿高跟鞋了嗎?方緣突然想到。其實方緣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徐琳,兩人遠遠對視一眼,
便各自撇開臉去。但十年未見,方緣一眼就透過濃濃的脂粉和眼影認出了徐琳的瓜子臉,
還有她秋水剪影般的眼眸。一如當年,她眼底的淚光。“哎,
我們回不去了…”方緣很傷感地低聲說?!罢O誒,什么話,好不容易聚一場,
你總得上去和徐琳說兩句話吧?”李欽推了他一把,嚷嚷道。“不是,你不懂,
我現在跟她說話很尷尬…”方緣拿出手機給李欽看了一眼。李欽瞪大了雙眼:“行啊,
你小子,啥時候談到女朋友啦?還這么乖?”“也不算女朋友吧…還沒表過白呢。
我媽閨蜜給介紹的,叫蔡辰玉。見了幾次面,平攤著吃了幾次飯,出去玩了幾回,
算是互相比較熟識?!狈骄墦蠐项^。李欽教導他:“你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還搞表白這一套啊?照你說的,你們已經是男女朋友關系了?!狈骄壵Z塞,
但他確實又邁不出那臨門一腳?!澳侨绻步Y婚了呢?那我不是自找沒趣嗎?”“哎,
總得問問嘛…”“你倆聊啥呢?”這時一個有點兒微胖的男人端著紅酒杯走過來。王小耀,
也是方緣的鐵哥們兒,上大學找工作后都還有聯系。他在某石油大學碩士畢業后,
在國內某個一線城市坐辦公室,當白領,已經結婚了,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肮?/p>
還能有啥,就老方的那點破事兒。”李欽拍了拍方緣的肩頭,笑道。
王小耀也跟著呵呵笑:“這么多年啦,你還沒忘記她呀?”他伸手和方緣碰杯。
“哐”的一聲響后,方緣嘆了口氣:“死胖子,你最清楚我的那點兒事了。
只是已經過去太久,不提也罷,徒增傷感?!眱扇税驯械木埔伙嫸M。李欽見狀,
忙去拿酒瓶子過來,就要給二人續酒。這時,有個男同學竟然跳上了酒桌子,
嘴里大聲嚷嚷著“團聚”,“快樂”之類的字眼。“這么多年,他愛出風頭的性格還是沒變。
”方緣看著他,今晚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大家的狂歡也隨著這個同學的舉動變得更加熱烈起來,人流涌動間,方緣從兩人身邊被擠開。
形形色色的衣服褲子和聲音組成的漩渦,方緣身處漩渦之中。
酒味、菜肴的香味和各種香水的味道往方緣的鼻中灌來。方緣閉上了眼睛,
靜靜享受這一時刻。突然,方緣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身體猛然向后倒去。
幸好杯子里酒喝光了,不然該撒的到處都是。方緣只來得及想到?!靶⌒狞c。
”一個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他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身體后傾的趨勢隨之停止。
方緣借力站直了身子,當他的腦袋擺正的那一刻,
一雙他心思中無限幻想過的眼眸落入他的眼底。眼眸中帶著晶瑩,
或許是她酒喝太多了的緣故吧。方緣在剎那間想到這一點。徐琳的眼眶紅紅的,
緊緊地盯著他。周圍的聲音似乎在不斷變小,變小;周圍人行走的身影不斷變慢,變慢,
被拉扯得很長,像是電影鏡頭失焦,留下一組長長的慢動作。
方緣試圖透過她臉上抹的粉看見當年她本來就很白的皮膚,透過濃黑色的眼妝,
找見十年前的回眸一笑。但他目前并不需要找到那些。因為徐琳就站在在他的面前,生動,
形象,美麗,再不用他配上十年前學生時期的青澀來欣賞。“你…你好。
”方緣斷斷續續地憋出三個字,他微微別過頭去,不敢直視徐琳的雙眼。
“什么你好你不好的,方緣,怎么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那么害羞?”徐琳笑道。
徐琳問他:“你現在在哪兒工作?或者說還在讀博士?”你還是那么在乎學業啊,
方緣暗嘆道。方緣注意到,徐琳的神情并不像剛才在酒桌上那樣的自若,而是隱約有些局促。
方緣整理了一下思緒,說:“我就在c市的一家電力公司上班,離你家不遠,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家在L區是嗎?”“虧你還記得!”徐琳輕輕地給了他一拳,
打在胸膛旁邊。方緣苦笑著受了這一拳,心頭卻翻涌起異樣的滋味兒。
“我在S市一家大企業工作,聽起來光鮮,其實每天累得半死,生活壓力很大。你知道的,
我父母的條件不是特別好…所以買房子成家簡直別想。”徐琳像個小女人似的跟他訴起苦來。
“S市?。看_實很繁華,大城市機會多,但挑戰更多!你要好好加油,
我記得你的夢想就是在S市成家立業來著對吧?”方緣聽她說得起勁,也拋卻了羞澀,
和她攀談起來。徐琳的家庭條件和方緣其實差不多,父母都在企業里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但要說這點兒積蓄,如果拋在S市這種大地方,恐怕連個廁所大的房子都換不回來。
所以徐琳高中的時候學習特別用功,和方緣這種擺爛哥的表現,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哈哈,你在大城市瀟灑,可別忘了我們這些窩在大后方的同學呀!對了,
前幾天我還去看了阿洋,他還在老地方教書?!狈骄壍??!笆裁礊t灑,凈調侃我。
”徐琳哼了一聲,“阿洋?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他上語文課老點我名!不就是有點兒偏科嗎!
”看著徐琳憤然的樣子,方緣笑出聲來。他雙手環抱:“語文課呀,那可太有意思了,
你回答不起問題的時候,我看著都尷尬,超級好笑!”徐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岔開到另一個話題,鄭重其事地問道:“你談女朋友沒?”方緣啞然。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凝重。徐琳盯著他,仿佛要從他的臉上扒下肉來。
她剛才看似平和的聊天語句,實則是循循善誘自己身心放松,然后突然問上這么一句,
指定能得到他的真實想法!徐琳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也很了解徐琳。她沒有談戀愛,
可能和他一樣下定不了決心吧?這樣想,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啊…又不一定是他的原因。
方緣再三思索那個小蔡到底能不能算作正式女朋友時,徐琳撇開他就走了,回到原來的位置,
孤零零地坐著喝酒。方緣看著她的背影,注意到她踏著不是特別高跟的高跟鞋。哎,
終于還是沒法釋懷。方緣正要過去,王小耀拖著李欽找著了他。李欽喝得爛醉了,
但眼神還挺好:“剛才你是在和徐琳講話吧?怎么說,我就說你倆還是能合得來嘛,
何必再去找什么女朋友!”王小耀道:“加油,重拾舊愛!
”他狹長的眼睛中充滿了鼓勵的神采。死胖子就是這樣,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再用最簡單的話,像刀子一樣插入他的心臟,戳得他生疼,然后疼得想清楚一些事,
再去解決問題。方緣默默道。方緣承認自己忘不了徐琳。但是過去了這么多年,
他并不知道徐琳對他的態度。更何況剛才顯然是自己把她氣走了。但徐琳生的哪門子氣,
方緣也猜不出來。也不敢去猜。哪怕剛才有一點兒肢體接觸,聊也聊得開,
方緣也不敢對此妄下定論。她對誰都這樣。方緣想到一句網上很流行的話來概括徐琳的性格。
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方緣歉然地看了看兩人,走到一旁去。掏出來一看,
未解鎖的屏幕界面留著最后一條消息,是蔡辰玉發來的微信。方緣點開一看,
蔡辰玉問他同學聚會進行得怎么樣了,等會還要轉戰KTV不,要不要她來接他,
她剛剛下班,開車過來。其實小蔡對我挺好的。方緣想著。正好他不太想在這兒再待下去了,
反正自己平時也只和李欽與王小耀聯系著玩兒,多了這么多不太聯絡的同學,
自己反而喝得不盡興。方緣回復小蔡讓她來,自己再應付一會兒就下去。“走啦?
”王小耀靠過來,“真不和徐琳再聊聊?我看她一個人坐那兒喝悶酒呢,
剛才去了好幾個女生她都不理會?!狈骄墖@了口氣:“我把她氣到了。”十年了。
還是他讓她傷心。就跟十年前一樣。“此言差矣,說不定她正等著你去安慰她呢?
我老婆就是這樣,發生了啥就一個人坐那兒,話也不講,就等著我去抱一抱,就好啦。
”王小耀給他傳授經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去,我女朋友來接我了?!狈骄壪露藳Q心,
和在場一些認識的同學告別后,拉開包間的大門就走。王小耀看著獨自一人的徐琳,
也嘆了口氣,想必這個驕傲的、上進的、在外打拼的女人相當不容易吧,
可他管不來這些身外之事。為她心疼了幾十秒后,又找人喝酒嘮嗑去了。
方緣坐電梯下到酒店大廳,在盛裝的服務人員的告別中,推開旋轉門旁的小門走出去。
冷風倏地一下撞了個滿懷。外面在下小雨,冷瑟瑟。亮著昏黃光芒的路燈照著一小塊空間,
地面鋪滿了楓樹葉,都浸濕了,不知道是否枯黃。
方緣也不知道自己十年前的心是否早已枯黃、腐爛。深秋之時,最是寂寞心。
方緣等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緩緩駛來,停在酒店房檐外的街邊。車窗搖下,
露出一張白凈的可愛臉龐,正是蔡辰玉,她朝方緣招呼著。方緣臉上露出笑容,就要走過去。
“你談女朋友了?!币粋€聲音從身后傳來。方緣僵住了。他現在能確定那個原因是他了,
但他又無法回應她,一句也不行。車里坐著的蔡辰玉看見了方緣身后出現的女人,
燈光太昏暗的緣故,她只注意到這人的眼里閃著晶瑩的光。方緣不知道該不該轉過身去,
一邊是他的初戀,他難以忘懷,看樣子她也難以忘懷;一邊是老媽給她安排的相親對象,
對他很不錯,人也很好,現在兩人已經熟識。徐琳壓根就一直還記得他。今天他走進房間時,
兩人的那次對視。不僅僅是他方緣看清了徐琳的眼眸,徐琳也同樣一眼認出了他。
兩人像是被什么東西牽引了一樣。那是…命運嗎?蔡辰玉下車,撐著傘跑過來,
板鞋的厚底在雨水中踩出“噠噠噠”的聲響?!熬壐纾哐?,怎么了,這是你的老同學嗎?
”蔡辰玉來到方緣身前,把傘放在地,伸手給方緣理了理衣領。
徐琳自然是瞧見了她這個動作,道:“你女朋友啊?還挺寵你的?!狈骄壌鸬溃骸笆恰前?,
算是吧?!彼f得磕磕絆絆。蔡辰玉對著徐琳說:“姐姐你好,我是緣哥媽媽閨蜜的女兒,
我叫蔡辰玉,你呢?”很有禮貌很尋常的問候。徐琳此時有些失神:“我嗎,我叫徐琳,
跟方緣是高中同學?!薄班蓿抗?,還沒聽緣哥說起過有這么漂亮的大姐姐同學呢?
回去我得拾掇拾掇他了。”蔡辰玉沖徐琳笑道,然后拉起方緣的手。“拜拜,徐琳姐,
我送他回家了去?!狈骄夁€在發怔,被她一牽手才反應過來,忙朝著徐琳笑笑,
然后跟著蔡辰玉走了?!澳愦└吒?,走路小心一點。”雨中若隱若現地傳來方緣的聲音。
他的聲音似乎被翩然的雨絲切碎,一點兒一點兒地落在徐琳的腳邊,砸出聲響。
徐琳摸了把腳踝,觸到一絲溫熱。高跟鞋是挺難穿的,她剛才急促地跑下來的時候,
磕出了血。徐琳站在原地,雨越下越大,
兩人相互依偎著撐著傘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越發密集的雨幕和鋪天蓋地的聲響中,
像隔在兩個世界。那聲音,到底是誰來自哪里呢?第二章 聽雨樓臺上,
回憶飄如雪“我曾深深愛過白雪般的你在哪座城市,誰的妻”“你穿高跟鞋,走路小心一點。
”媽媽溫柔的嗓音傳入耳中,徐琳站直了身子,搖搖晃晃地在前面走了幾步。這是成人禮,
她第一次穿高跟鞋。沒有哪個女孩子沒有曾經幻想過長大后成為白雪公主,穿著水晶高跟鞋。
或許那個夢想后來隨著見識的增長變成了二次元的權威角色、女明星的靚麗容顏等等。
反正徐琳是更喜歡高跟鞋一點,她覺得這代表著一種成熟。徐琳也需要這一份成熟,
她的夢想需要這些東西堆積起來才能實現?!拔抑懒?,知道了。”徐琳搖晃著轉過身,
又走回來。她身材本就修長,穿上高跟鞋,比媽媽高了不少。母女倆一俯一仰地對視著笑。
你在哪里呢?你看見我穿高跟鞋了嗎?我美嗎,想來是美的。那邊的人群突然開始騷動起來,
好像是拍照時間要到了。徐琳提起拖在地上的白色長裙,一步一步地往操場中走去。
四百米跑道圍成的操場上綠茵濃濃,學校很有錢,草坪都是真草,還要定期維護。此時,
柔軟的真草皮上,布置著以大紅色和金色為主色調的成人禮拱門和紅毯,看上去聲勢浩大。
成人確實是一件很聲勢浩大的事情,越往后走,能幫助你的人,
真正愿意接近你、理解你的知心伙伴,注定越來越少。大家似乎默認把心里話就悶在心里,
就是成人的表現了,就是成熟的標志,就有能力獨當一面了??煞骄墔s不這樣想,
他一身筆挺的淺藍色西裝,系著紅白相間的領帶,一頭黑發也做了精細的打理,
看上去就是一個青年俊杰的形象,氣宇軒昂。他站在熱鬧的同學交談之中,
卻并不怎么想說話。父母和熟絡的其他父母聊天去了。不出于這個原因,
方緣的心里空落落的,他的眼睛在紛雜的人群中尋找那個人。
四月份的陽光一點也不像拉赫瑪托娃筆下那樣溫柔清涼,方緣渾身燥熱,極度的不舒服,
只想趕快拍完成人照,一走了之?!昂伲銒尳o的你啥成人禮物?”楊鵬走了過來,
方緣注意到他的手上戴著一塊新的機械表。楊鵬家經商的,很有錢。方緣手腕一翻,
是一塊石英表?!八刮昼鞯??不錯嘛你小子?!睏铢i搭著他的肩膀,“我媽給我整的個浪琴,
哈哈,她本來說給我買個蘋果4的,但是好像今年要出新款了,臨時換成這個。咋樣,
漂亮吧?”他的方言口音平常聽著沒啥,但今天卻聽得方緣更加不耐。
紋理分明的銀質表帶和石英鑲刻成的表盤在正午后的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確實很漂亮。
方緣很喜歡手表。但他現在更想找到一個在心中更美麗的存在,
自從早上排隊的時候他晃見了她的身影,后來再也沒有見到她。
徐琳似乎很介意在家長面前跟他講話??赡苁浅鲇谒屈c兒自尊心吧,方緣想。
成人禮在方緣看來不重要,但在徐琳看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方緣今天一定要找到她,
跟她講話,跟她在成人禮拱門下拍一張合照。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集合排隊進去拍照的時候。
方緣混在人群中,透過人們的腦袋和肩頭之間的縫隙去找徐琳。
楊鵬抓著他的肩膀跟著他:“我剛才看見徐琳了,在籃球場那邊試高跟鞋,你就放心吧,
她肯定在,你別急。”聽他這樣一說,方緣急急切入籃球場和操場夾住的方向。
前面的人流似乎被什么分為了兩撮。方緣走過去。徐琳跌坐在地上,雙手握著腳踝。
有點兒狼狽樣。方緣恍然想起兩年前。高一的時候,文理科還沒有分班,同學們互相熟識,
其樂融融。因為科目太多,所以每一科的難度都不會很大,那時的文科都還很有趣,
所以學習壓力并不大。有一天,方緣和幾個哥們趁中午出學校吃飯的時候,
在KFC訂了外賣,叫店家送到學校后面的圍墻去。他們在下午放學后翻墻拿了外賣,
回到班上時,教室里空蕩蕩的,大家都吃飯去了。徐琳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寫著作業。
哥們兒把東西放下,跑去操場打球了。方緣頹然地往靠墻的位置一坐,癱軟地靠在儲物柜上。